他有一颗尖尖的小虎牙,轻轻咬着她的食指指腹上,刺刺的痒。

    那细密而温柔的痒,慢慢游曳到了心底。

    倾身又在她耳边细语两声,笑色绵绵含情。

    原以为是什么蜜蜜情话,乍一听他露骨至极的“邀请”,繁漪真是要晕过去了!

    书房?

    他对书房的执念到底是个什么鬼?

    只能瞪着警告他:“再胡说我打爆你的头你信不信!”

    他埋首她颈间低低的笑:“娘子真是可爱。”吻了吻她的唇角,“好了,不闹你。你让云海注意殷家,今日倒是真听到殷家门里闹了起来。”

    繁漪的眉心微微一拧:“闹了什么?是不是和殷姑娘的死有关?”

    琰华惊奇道:“你怎知?”

    果然了,姜沁昀如何会无缘无故提起殷家来,原来铺垫铺的那么长。

    半透明的指甲在雪白的茶花上掐出一个个半月的印子,繁漪问道:“发生什么了?”

    琰华盯着她的手,忍不住握上去捏了捏:“殷家庶女以厌胜之术诅咒正室嫡出,被人揭破。”

    曾有人以厌胜之术诅咒圣祖爷。

    几位公、皇子和亲王都牵扯其中,圣祖爷也是豪不留情全杀了头,牵连之人足有上千。

    自此后,上位者对厌胜之术更是深恶痛绝。

    厌胜之术不管是不是真的有那样害人的效果不重要,重要的是没人会喜欢自己被人诅咒。

    这种事儿一旦落到旁人耳中,“施咒者”必然被冠上各种阴毒的罪名,前程必然是完了,即便不会牵连了满门,却有可能会搭上自己的性命。

    殷家嫡长女本就体弱,到了换季时会病下也不算稀奇,这么些年也一直这么反反复复的过来了,却也没有病重到会死的程度。

    恐怕殷家庶女以厌胜之术诅咒嫡出姐姐的蠢事,也是他们那边暗里撺掇的,否则时机也太巧合了,

    而姜沁昀,更不会无缘无故提起了殷家姑娘病重之事。

    偏偏她和太夫人的病都是入了秋就开始,一直拖拖拉拉的好不了,情况相似。

    这会子一听到殷家的事儿,怕是心里头都存了疑影儿,只待人开口去推动了。

    殷家嫡女的病逝,根本就是揭破姜家门内算计的铺垫。

    繁漪淡淡一嗤:“果然是好手段。这样的消息怕是遮掩不住了。”

    琰华瞧她如此神色,心底微微一动:“太夫人的病?”

    繁漪弹了弹枝条上的花,洒上的水滴漱漱的落下,似疾风骤雨倾轧而来:“太夫人的伤寒一直不好,大夫却查不出所以来。那日姜沁昀已经在众人面前提及了殷家姑娘病势缠绵了。”

    如今殷家女死了,那么太夫人久病不愈的“真相”便也到了被揭破的时候了!

    琰华皱眉:“盛烟?”

    繁漪觑了他一眼,点了点头,旋即又摇了摇头,意味深长道:“蓝氏傻,那几个可都不傻。”

    琰华稍有一默,便大约了解了她的意思:“看来这一出戏也不过唱个开场了。”

    门咚咚响了两声儿,晴云进了来:“姑娘、爷,长明镜那边都亮起来了,怕是太夫人不大好。”

    繁漪推了推他:“你快走吧,今日送了人进来,便是要分散我的注意力,怕是待会子就要有好戏上演了。瞧见你在正屋,怕是要生变。”默了默,在伏在他耳边细语道,“你去同云海说……”

    琰华细细听了才应声起来,又忽的弯腰亲了她一下,才翻窗离开。

    繁漪:“……”翻窗的动作真的是越来越娴熟了。

    晴云眨眨眼,笑着抬了抬臂弯里的衣裳:“奴婢给姑娘更衣,咱们该去长明镜唱戏了。”

    繁漪暼了她一眼:“你这话可是越来越多了。”

    晴云手脚利落地替她换上裙衫,又挽了个简单的圆髻,簪上一支珍珠璎珞。非常符合从被窝里匆匆忙忙起身的形象。

    抿了抿唇道:“这个府里比慕家更憋屈。”

    繁漪默然。

    从前在慕家不过是女人之间的算计,反反复复的也不过那些招数,且后来都是她在主动出手。

    而如今,身边人每一张面孔背后到底揣着什么样的心思,都难琢磨,又牵扯了朝堂里的算计,便是永远料不准算计会从哪个角落里忽然窜出来,露着獠牙准备将他们撕碎。

    而她们能做的更多的是见招拆招,总是被动的。

    每说一句话、每走一步路都有可能是旁人设下的陷阱,能不憋屈么!

    晴云抚掌道:“如此正好,奴婢去呛人,撒了气,又好让姑娘稳稳当当维持住温婉的形象。”

    繁漪笑睨了她一眼道:“要不要我谢谢你啊!”

    晴云温温的一笑,眼儿弯弯,扶了她起身道:“姑娘客气!”

    繁漪奇道:“你这张嘴儿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厉害了?”

    刚回来那会儿,都是她身边的大丫鬟,人家晴天嚣张跋扈,她就是温温吞吞,说句话都怕惊着了雷。

    渐渐的这嘴巴倒是比冬芮和晴风还厉害了。

    尤其是最近,巴儿巴儿的,怼起人来可真是厉害。

    有时候她想当个厉害人,可这温婉小媳妇的形象就是完全没机会撕掉啊!

    话说,若是她厉害点,麻烦会不会就能少点儿了?

    晴云摸了摸自己的嘴。

    非常柔软,抹了一层薄薄的淡粉色的口脂。

    那口脂是京中最好的胭脂铺子里才有的卖。

    听说要拿百斤上等的粉玫瑰,选取最靠近花蕊的娇嫩花瓣拧出了汁子,繁复淘澄净了,再以花露蒸成的。颜色虽薄,却只需细簪上挑取一点儿便能将唇瓣抹的润泽而饱满。

    色泽也不会太艳丽,让做丫头的显得“心术不正”。

    这样贵价的口脂,姑娘得了,便都给了她。

    遥遥想着从前自己是家里的次女,不受重视,都是看着父母和兄弟姐妹的脸色生活,却也免不去被卖掉做奴婢的命。

    进了慕家,熬了三年,被点去了桐疏阁做大丫头。

    其实给主子身边做大丫鬟除非是管事儿的家的姑娘,有体面,不然就是真的很能干才成,哪里轮得到她。

    去了才晓得,姑娘的处境非常不好,连个大丫头都能欺负她。

    自己这个没有靠山的奴婢自然什么都得忍,也忍习惯了,哪里还有什么自己的脾气。

    后来么,为了姑娘的那句话:不能护主的奴婢,到哪里都被人瞧不起,一辈子活着不过就是苟且偷生一般。

    她憋屈了十多年,以当时姑娘的处境,半点都看不出能翻身的样子,可她也不知哪里来的气性儿,或许是看到了姑娘沉寂的眸光变得澄亮吧,亦或许是想让自己活得有点价值,便豁出去了。

    她是陪着姑娘从最艰难的时候走过来的,姑娘待她总是特别好,她便想着更好的护着姑娘不被欺负,怼人的话开始的时候说的颤巴巴,似乎一口气顶在心口似的,谁来扎一下就得破了。

    可说着说着,脾气与自信仿佛也获得了新生。

    她不再是桐疏阁里那么畏畏缩缩的小丫头了!

    她一笑,俏皮道:“可能是跟着关青学手段的时候打通了任督二脉?”

    镇抚司的手段里可没什么怜悯,更有什么怜惜。让你求饶才是王道!

    话说,县主一早就让她跟着学,怕是早就做好了打算,不叫姑娘逃避下去了吧!

    果然是好姐妹呢!

    繁漪也是挺服气的,身边一个个都被打通了任督二脉了这是!

    出了门,门口的盛烟立马提着灯笼靠上:“姑娘小心脚下。”

    繁漪看了她一眼,月色皎洁落在沉幽的眸子里,仿佛寒潭深不见底:“你的老子娘留在了慕家,你一个人在这儿挺孤单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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