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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官的问题还没解决,军中又出现这样的问题,

    温婉只觉得最初听到的那些关于辽东的美好都像是虚无的泡沫,还没戳就自己破了。

    来不及感伤现实太骨感,一头扎进了忙碌的政务中,

    听谢渊渟的,她将军营也列入了巡察的路线中。

    潘云霄看到温婉在巡察路线上添上的新目标,有些不太确定,

    “督主,辽东总辖二十七州,就有二十七个卫所,有些卫所地处偏远,

    您若是每个卫所都去的话,恐怕会很辛苦,而且,巡察的时间恐怕也要延长至少一倍。”

    原本潘云霄拟定的巡察路线只是几个关键的城池,

    他们巡察的目标也是地方官员和百姓的生活状况,温婉加了卫所,

    巡察任务一下子就繁重了起来。

    温婉却并不在乎,“辛苦无所谓,时间延长也不是问题,

    既然已经劳心劳力的要巡察,我就要察到底,

    辽东大地藏了多少蛀虫污垢,我都要一点点给他们翻出来,

    好不容易打下这一隅之地可以落脚,我决不允许有谁来侵蚀这块净土。”

    潘云霄见温婉心意已决,便也不再劝阻,干脆道“既是如此,那末将就回去准备了,

    三日后出发,督主以为如何?”

    温婉点点头,“有劳将军,记得转告同行的几位大人,务必轻装简从,

    动静太大让下面的人有了准备,那我们这趟巡察就白辛苦了。”

    潘云霄自然知道温婉亲自巡察意义重大,认真保证道“末将明白,督主请放心,巡察路线和目标全程保密,绝不会泄露出去的。”

    转身亦然离去,曾经年少成名的将军如今成了温婉的左膀右臂,忠诚而认真。

    时隔三日,巡察的队伍从蕴州城出发时多了一个计划之外的人。

    温婉看着默不作声跟上车的人有些无语,“你好歹也执掌玄中、西海两地,

    在辽东待了半个月了,还要跟着我们去巡察,

    你就不怕等你一回去,你的地盘都易主了?”

    温婉说这话时其实也是有点心虚的,这段时间谢渊渟一直在辽东,但她实在是太忙了,

    还一个着急就把人抓了壮丁给自己帮忙,真的没有陪对方多久。

    谢渊渟倒是不怪她,只是无比执着的粘着她,被嫌弃了也只是笑,

    “有东阳和槐序在呢,我不用时时刻刻亲自盯着,

    再说了,你这次巡察的有些地方太偏远了,与其自己一个人提心吊胆的,

    不如跟着你,还安心些。”

    他说的如此坦然,温婉都不好插科打诨了,“你既然愿意,那就跟着吧,

    以后,说不定今日我们走过的尺寸山河都是你的领地了。”

    她之前说要以辽东和华姝为嫁妆,嫁于谢渊渟不是开玩笑的,

    傅恒身死,秦挽裳也命丧禹王之手,她那份重生以来长在心里的执念就散了,

    在此之前,华姝、肃州和辽东二十七州都是她收拾傅恒和秦挽裳的依仗,

    如今大仇得报,她当然不能过河拆桥,弃辽东二十七州于不顾,

    如果谢渊渟是辽东二十七州的新主人,她会很放心。

    谢渊渟却是摇头道“你若是真能放下,就不会有巡察这回事了。”

    谢渊渟从不怀疑温婉说要以辽东二十七州为嫁妆是在开玩笑,或者是自抬身价,

    可他更明白,温婉分明已经将辽东当成自己的责任扛在了肩上,

    怎么可能因为成了婚,辽东二十七州换了个名义上的主人就撒手不管了,

    生来就是一个操心的命,注定她要与他比肩而立,共同进退的。

    第一个巡察的地方便是蕴州卫所,温婉他们出发的时候没有告知任何人,

    理所当然的,蕴州卫所之前是什么样子,此时依旧是什么样子,

    一群官员下了车,还没进入军营,就先听到了吵吵嚷嚷的声音,

    潘云霄立即沉了一张脸,还没来得及开口,就听温婉道“军营重地,哪来的如此重的酒味?”

    说着话就见门口的守卫一边看着他们,一边偷偷摸摸往里面窜,

    显然是一副要去通风报信的样子。

    “陆啸,给我把守门口,谁敢通风报信,把他腿给我打断!”

    陆啸提刀上前,对着两个守卫虎视眈眈。

    温婉抬脚冲进了军营,同行的官员连忙跟着过去,潘云霄小跑着追了过去,

    面上怒色与担忧参半,既恼怒自己治下的军营居然有人敢大白天聚众喝酒,

    又担心里面的人不知轻重冲撞了温婉。

    一群人越往里走,嘻嘻哈哈的吵闹声就越大,循着声音过去,

    竟是一群人在校场上堂而皇之的喝酒,院子里还架着篝火,一整只的羊架在火上靠着,

    一群士兵席地而坐,大碗喝酒、大口吃肉好不快活,

    温婉他们一行将近十个人站在那里半晌,居然一个人都没发现。

    潘云霄又气又羞,涨红着脸叫了一声“督主”就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亏他还自以为这两年替温婉把军营打理的不错,眼前这一幕,他都要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校场上一个千户正在高谈阔论吹牛皮,

    忽然一个酒坛子砸在他面前,酒水碎瓷片飞溅一地,

    和他一起喝酒的十几个将士都吓了一跳,蹦起来就破口大骂,

    “谁啊?那个龟孙子敢砸老子,给老子出来!”

    说话的同时那些饮酒作乐的将士们也都顺着方向看过去,看见站在点兵台上的一群人,

    顿时呆住了,潘、潘将军?!”

    “操练时间,在校场上堂而皇之的饮酒作乐,你们好大的胆子!”

    潘云霄早就暴跳如雷,好不容易忍到终于有人发现他们的存在,

    跳下擂台,几步冲过去对着那千户就是大耳巴子!

    那个千户喝酒都喝蒙了,被潘云霄一耳光抽过去,直接趴在了地上,

    其他将士们也才反应过来,歪歪斜斜的站起来,试图将酒坛藏在身后,

    然而那么多酒坛子、还有那熊熊燃烧的篝火和满院的肉香酒气那里藏得住?

    有几个还算清醒的,忙跪地大喊“将军饶命!”

    潘云霄看着满地的酒蒙子,气的竟是连一句整话都说不出来。

    这会儿功夫,随行的侍卫早已经将卫所的指挥使找了过来,

    身形瘦削的中年男子穿着军中训练的劲装,走到温婉面前的时候却是一瘸一拐的,

    温婉一眼就看出那人有伤,正欲问话,

    银烛便道“小姐,他就是奴婢与您说过的那个方行简,方湛的父亲。”

    温婉心里有了计较,对身后的侍卫道“你们两个,过去扶一下方将军。”

    侍卫迅速跑下去扶方行简,后者有些惊讶的朝温婉的方向看一眼,

    并未拒绝两个侍卫的搀扶,一瘸一拐走到温婉面前,

    躬身道“末将参见督主,参见各位大人。”

    除了任森几个老臣,方行简是第一个正视温婉督主身份的人。

    他明明是一个武将,却仿佛是一个看透一切的谋士一般,平静的让面对他的人也冷静了下来。

    温婉看着他的腿道“方将军,你的腿怎么回事?”

    方行简犹豫了一下,温婉便见缝插针的道“不要试图隐瞒,方将军,

    看看这一片狼藉的校场,隐瞒真相的后果你承担不起。”

    她明明才十几岁,一双锐利的眼睛盯着人,却比潘云霄那些征战沙场的将军还要摄人心魂。

    眼神对视不过须臾,方行简做了一个改变他一生的决定,

    他说,“是因为末将那不孝子。”

    作为投诚温婉的辽东老城,方行简是个异类。

    他自从投诚温婉后就彻底改变了自己的立场,带着麾下将士冲锋陷阵,

    驻守一方,矜矜业业,清正廉明的把自己和诸多跟风的官员分割开来,

    理所当然的,他也为这部分官员的排挤,但因为他受潘云霄重视,那些人也始终拿他没办法。

    可这次他的儿子方湛和杨继宗一起闯了祸,军中那些人便认定方行简地位不保,

    转身就将方行简一顿痛殴,以报复方行简对他们的严格操练和惩处。

    而方行简受伤却不找人求助,潘云霄等人更无表示,这些人便以为自己可以为所欲为,

    越来越放肆,脑至今日之地步。

    方行简说着,掀开自己的裤腿,血迹斑斑的伤疤令人胆寒,

    温婉只看了一眼,又问道“这些人占着校场饮酒作乐,其他将士在何处?”

    方行简垂眸道“在校场上饮酒作乐的一部分是当年攻城时投诚的辽东本地兵,

    还有一部分是最近两年招揽的新兵,他们平日里就抱团,

    卫所其余的将士都是楚副将从各地带来的,有新兵也有老兵,

    他们担心军中闹事,会给督主添麻烦,只要这边校场被霸占,他们就自行在后山空地上操练。”

    温婉倏地握紧了头圈,沉声道“他们敢如此嚣张,

    平日里也没有多安分吧,为何潘将军、林大人他们从未发现过?”

    潘云霄和林昭元的忠心,温婉是从不怀疑的,她只是真的疑惑,

    为何这等天理难容之事,之前竟然无人发现。

    方行简迟疑着看了一眼在那边发怒的潘云霄,才低声道“他们都是辽东本地人,

    蕴州城,甚至是辽东府、各位大人的府中下人都可以是他们的耳目,

    哪位大人出门要去哪里,他们清清楚楚,又如何会被发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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