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雨村府上

    贾雨村从衙门里回来见娇杏在屋里发愣。贾雨村问道:“夫人这是怎么了?自从荣国府回来就魂不守舍的。”

    娇杏这才恍然回神,知道是贾雨村回来了,忙上前替他宽衣,又替他换上便服。

    贾雨村道:“不就是没见到林黛玉吗?没什么大干系,原就是我们去的不是时候,以后找机会再去就是了。”

    娇杏道:“老爷,不是因为没见上林家姑娘,只是我碰上了一件奇事。”

    贾雨村狐疑:“哦?什么事儿?”

    娇杏道:“你猜我在荣国府里遇到谁了?”

    贾雨村道:“谁啊?”

    娇杏道:“你记不记得妾身曾经的主人家。”

    贾雨村道:“甄家?”

    娇杏道:“是!当年夫人育有一女,名唤甄英莲的。我见到她了。”

    贾雨村的脸色肃穆起来,故意道:“当真吗?”

    娇杏道:“那英莲四岁那年元宵节看灯,被一个叫霍启的下人给丢了,霍启人也不见了。我当时在夫人身边侍候,天天哄着那英莲玩儿,虽然过了十年了,但是那孩子两眉间的痣是不会变的。”

    贾雨村正色问道:“她可认出你来了?”

    娇杏道:“我虽然不确定,但从她的眼神看,应该是有几分印象的,她盯着我看了好长时间。”

    贾雨村摇了摇头,自我安慰道:“四岁就走失了的孩子,能记的什么?”

    娇杏看着贾雨村的脸色道:“咱们来了京都这么久,也不知道夫人怎么样了?要不要给夫人送个信儿?”

    贾雨村一听娇杏要给甄士隐的夫人送信,忙道:“不可!”

    娇杏道:“为何?”

    贾雨村心里怕得罪了贾府与自已不利,又恐娇杏知道自已之前断的薛家的案子不公。于是边思忖边答道:“这不可,有三个原因,一是,你并不知道你见的人是不是真的就是她,主要是过去十年了,仅凭眉间的一颗痣,太草率了。”

    娇杏忙笃定的道:“我确定,我见的就是她,虽然过去十年了,那姑娘也长开了,那长相,与夫人就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贾雨村接着道:“就算她是甄家的孩子,她现在在贾府里,也不知道她现在是什么身份,想来你去那么一会儿就能看见她,就说明她是个自由的人,并没有人拘着她做什么,想来过的是好的。”

    娇杏低下了头,她当时被纳给贾雨村为妾时,自已与封夫人已经靠卖针线度日了,现在夫人的日子定是好不到哪里去。

    贾雨村看娇杏若的所思的样子,继续道:“这第二就是,不管她在府中是做丫鬟还是别的什么,荣国府都是富贵之乡,而且又是待人极好的,她要是投身到那里,那就是享福去了,你把她的消息告诉给夫人,一旦被接出荣国府,回了南边她自已的家,是为她好呢还是坑她呢?”

    娇杏急道:“我当然是想为她好,当年夫人为了这个女儿差点儿没搭上性命,直哭了个肝肠寸断。我也不忍心眼看着她们母女不能相见啊!”

    贾雨村道:“现在封夫人应该也是死了心的,好不容易死了心,过上了太平日子,你再巴巴的说出来,她又没盘缠,想来是来不了的,少不得再焦心一次,再肝肠寸断一次。”

    娇杏道:“那可如何是好?”

    贾雨村道:“我这还有第三个原因不可说。”

    娇杏道:“老爷请说。”

    贾雨村娓娓道来:“你也知道,我能走到今天,全仗着政阁老的提携,如今他府里出了被拐的人口,我们去通风报信,以后我这官位恐怕不保啊!”

    娇杏听了心里一凛,纠结的道:“那依老爷的意思,就算了?”

    贾雨村道:“算了!这事儿说出去无论是对她们母女,还是荣国府,亦或是我们,都只有害,而无一利啊!”

    娇杏被贾雨村劝哄着,只能歇了心思。心里终究是不得安宁。

    林府

    林如海趁着沐休的时间,差人把新得的府邸收拾起来,好在府里一应物件都是现成的,只有帘子幔帐,需要布置一翻。又特意给黛玉布置了一个幽静的小院子。又差人去苏州,调了两家子人并几个小丫头过来,以备黛玉回来使用。

    林如海在贾府客院没住几天,就辞了贾政,从荣国府的客院搬回了自已的府邸。林如海虽然在苏州是世家大族,但在京中也算是新贵了,知情人都知道,这新贵是皇上面前的红人了。朝中大小官员,都赶着上门来巴结送礼。

    林如海没想过要大肆张扬,怎奈来的人过多了,宫里又有北静王过来庆贺乔迁之喜。林如海少不得安排人准备起了宴席。

    林如海本是喜静之个,为人也极为恬淡,一连三天的宴席,林如海不胜其扰,外头自然有陈叔料理,里面只有陈婶带着另外两个婆子和两个丫寰忙活。又不能事事都问林如海,少不得手忙脚乱起来。

    林如海忙里偷闲不免想到自已的夫人,要是夫人还在,管着家里的一应事物,自已在扬州时也不会中毒,现在到了京城也不会这么忙乱。

    送走了最后一波客人,林如海疲惫的摊在椅子上,陈伯走近来,道:“老爷,回去歇一歇吧!”

    林如海起身,回了里间,陈伯亲自己给上了茶,徐徐劝道:“老爷,老奴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林如海道:“陈伯,有什么话就直说吧!”

    陈伯道:“老爷回京述职是喜事儿,可是现在府中一应事物,都不便宜,老爷身边也没个知冷知热的人照应,这也不方便。”

    林如海叹道:“有个姨娘在身边固然方便照应,但谁也不保证哪一个是可靠的。”

    陈伯叹道:“姨娘虽是不甚可靠的,但老爷可以把小姐接回来啊!”

    林如海道:“我何尝不想啊?只是那边老太太未必肯放。玉儿又是个心思细腻的孩子,我又恐她回来,没有个兄弟姐妹相伴,不免孤寂。”

    陈伯道:“我也说句大不敬的主意,还请老爷恕罪。”

    这陈伯是林如海家的老人了,林如海对他不像是主对仆,倒像是对长辈一样尊重,但陈伯从来没有僭越的行为,说话做事儿从来都是很注意分寸。

    今天要说大不敬的话,林如海也是很诧异,直接道:“陈伯有什么主意请直言相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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