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妾身其实用了五年的时间才研制出了葡萄酒,王爷说的白葡萄妾身其实并没有见过,就用了紫葡萄,但酿出来的是红酒,酒色不好,而且总有点涩……

    后来妾身剥了葡萄皮,这才酿出来这种白酒,这前后花了两年时间……至于用木桶,妾身是在无意识中发现的,用木桶可以增加酒的香味。

    这一点是瓷器不能相比的,妾身就在想着,木材的香味不同,或许酿出来的酒也有所不同,于是妾身就试了数十种木材。

    结果栎树最好,香味迷人,只可惜酒桶易得,酒却不易得,这主要是因为葡萄太少了,这两年我也种了不少,但结的果子多数被吃了,只能余下一点。”

    林夫人轻轻说着这些事情,她已经有了醉意,一杯酒就上了脸,一脸酡红。

    “红酒其实别有韵味,下一次夫人可以酿一些试试看,我觉得比白酒好喝一些……今年我会让人大规模种植葡萄,专门弄一个葡萄园,就叫拉飞庄园,只酿葡萄酒。”

    宁不器轻轻说着,他的心里却是有些自豪,弄出这样的酒庄是许多人的梦想。

    “王爷不觉得酿酒是旁门左道?”林夫人的目光中透着异样。

    宁不器摇了摇头:“我所追求的并不仅仅是治世之道,还有其他的道,酿酒也好,美食也好,都是不可或缺的,不存在旁门左道的问题。”

    “王爷真是与众不同,可以说是天下独一无二的人了。”林夫人赞了一声,声音中却是透着几分的落寞。

    宁不器笑了笑:“夫人也很特别,能有这样的厨艺,还能酿出这样的美酒,当真是不简单,以后夫人若是愿意,可以帮我打理拉飞庄园。”

    “那就多谢王爷了,妾身这儿正好有一些葡萄种子,能种出上万株葡萄,一会儿就给王爷了。”林夫人笑了笑。

    两人继续聊着,林夫人说完了酒就说起了这些年的生活,黄沙帮的事情,家中的事情,等到林念京现在也长大了,她其实无事可做了。

    宁不器听着,也说起他在北境的生活,北境的环境比西关更加恶劣,毕竟那里都是异族,每时每刻都要防备着,北境的人对待中原人素来都不友好。

    所以他受了许多的委屈,但却始终笑着面对生活。

    林夫人看着宁不器,低低叹了一声:“隐忍十年,一朝而鸣天下惊,却偏偏王爷还这么随和守礼,的确是有明主之相。”

    “其实我的心中也住着一个魔鬼,但那只是针对当年的那些人,这与他人无关,我会将我所受的磨难全部还回去!”

    宁不器轻轻道,眸子里散着深深的执念,却并不是狰狞,只是隐约有些冷,一如北境凛冽的风。

    林夫人看了他一眼,微微垂下眉,片刻后才轻轻道:“王爷,宝珠来信了,她说的全是关于你的事,想来她的心中是仰慕王爷的吧?”

    宁不器摇头,心里一片平静,似乎也没有太多的变化。

    “林夫人,我与林姑娘之间的事情并不是你想得这样,就像是你所说的那样,大约是……知己吧。”宁不器笑了笑。

    这样的知己,其实可以理解为欣赏,宁不器很是坦然。

    林夫人看着他,微微点头:“王爷,妾身醉了,就不留王爷了,没想到一转眼天都黑了。”

    宁不器起身告别,走出了宅子,林宝华一路把他送了出去,他将两桶酒放在马背上,扭头和林宝华摆了摆手,目光却是落在角落里的列缺身上。

    列缺正看着他,目光很清冽,整个人隐约如同是一把剑。

    宁不器对着他拱了拱手,他回了一礼,宁不器笑了笑,双脚踢了踢乌金踏雪的肚子,马向前走着,并不快,有如踏青一般,马蹄音踏着青石板,传来清脆音,渐行渐远。

    前堂之中,林夫人伸手撑着脸侧,目光隐约有着迷离,林宝华进来时,看到她的眼角似乎有着泪痕,不由一怔。

    “娘,你这是怎么了?怎么哭了?”林宝华急忙问道。

    林夫人摇了摇头,用衣袖擦了擦眼角,慢慢直起身子,接着叹了一声:“没事,只是想起了你的父亲,武安王走了吗?”

    “走了,王爷可真是一个特别的男儿。”林宝华轻轻道。

    林夫人看了她一眼,低低道:“的确很特别……宝华,扶我起来,我要进去休息片刻。”

    在她的心里,像是宁不器这样的男人从前她从未遇到过,甚至她觉得未来也不可能会遇到了。

    这么多年以来,她就没有想过会有这么谈得来的男人,甚至她一些模糊的想法他直接就说了出来。

    而且有一些想法她都没有想过,宁不器却是主动提及,对她的触动极大,大到对黄沙帮的管理,对国家的治理,小到关于酒的酿造方法,他就没有不会的。

    这样的知己千金难求,林夫人觉得今天这一席话,足够她消化吸收十数天的。

    此生有这样一个人能够酣畅淋漓地聊天,哪怕只有一次也算是不虚此生了。

    天色昏暗,宁不器坐在马上,慢慢朝着王府中行去,隐约的灯火自一间间宅子之中透出来,点亮了幽暗。

    风中透着凛冽,但他却并不觉得冷,这就是纯阳功法的玄妙,身如洪炉,每时每刻都处于沸腾之中。

    一匹快马疾驰而来,打破了街上的宁静,宁不器扭头看了一眼,喝了一声:“城中禁止纵马,你是何人?”

    “我是传令官!”男子应了一声,目光凶厉地盯着宁不器道:“耽误军机大事,你负得起责任吗?”

    宁不器一怔,传令官的确可以纵马而行,他从怀中摸出令牌,沉声道:“我是武安王,你有什么消息要传,直接告诉我吧。”

    “卑职参见王爷!”传令官翻身下马,直接跪在宁不器的马前,扬声道:“卑职刚刚没有认出王爷,还望王爷恕罪!”

    宁不器摇了摇头:“起来说话,你是传令官,并没有做错事,你要传递什么消息?”

    “王爷,卑职要去王府传信,梁国派使臣前来天启城,后日即将抵达,准备商谈议和之事。”传令官扬声道。

    宁不器一怔,沉默片刻,接着点了点头:“好,你去驿站休息吧,这件事情我知道了。”

    “多谢王爷!”传令官大声应道。

    宁不器双腿一挟马身,乌金踏雪疾驰而去,梁国终于议和了,他可以好好算计一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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