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师徒俩说话的功夫,穆仙儿果然又闲不住了。龙舟赛的事一直有李殷全权负责,自己只负责做一只蚊子就好,呵呵,一只让人心神不宁的蚊子。

    陈府外白灯笼高挂,门上贴着挽联,一副悲哀的景象,陈平已告了五天事假,没露过面了,说是因为妻子的突然离世悲痛欲绝。

    自己好歹也是县令,整个夷陵的百姓都得关心一下才好。如此一想,还睡什么觉啊,她双脚轻轻在地上一点,早又没了影。

    可是,陈府外虽一片凄凉,可府内却是一片欢歌笑语。没了人管束,陈平突然化身成了一匹脱缰的野马,总算可以自由驰骋了,哪能不好好畅快一番。

    穆悠先走进大堂,满屋的香烛味扑鼻而来。昨日田二娘已下了葬,案桌的牌位上只有她的芳名,前面摆着些糕点、枇杷等祭品。两个丫头披麻戴孝,跪在地上烧着纸钱,表情淡漠,应付着形式。

    “我乃夷陵县令穆悠,来祭拜田二娘。”穆悠平静地说。

    两个丫头狐疑地打量一番穆悠手里的鱼符,赶紧起身见礼,引着他敬香烧纸。

    穆悠将火纸点着,看向身边的小丫头:“你家娘子是如何死的?”

    两个丫头慌乱地对视一眼,低下头去。

    “不小心摔破了头。”其中一人说道。

    “是,还留了好多血。”另一人也答道,声音有些颤抖。

    “自己摔的?”穆悠追问。

    “是。”两人异口同声。

    “你们确定?不是你家阿郎下的手?”穆悠嘴角似笑非笑道。

    “不,娘子饭后散步……不小心,自个儿摔的。”

    “哦,真是祸从天降啊!”穆悠感叹道,就闻得一阵笑声传来,赶紧寻声而去。

    “阿郎,我在这儿。”

    “来抓我啊。”

    “哈哈哈。”

    “那我抓到谁,谁就得陪我。”

    卧房中,陈平蒙着眼在一群姑娘中嬉笑追逐着,听着声音伸手去抓,又扑了个空。

    “这儿。”一个姑娘大着胆在他肩上拍了一下,又迅速跑开了。

    “我的宝贝儿,看你往哪儿跑。”陈平笑着扑了上去,总算揪住了一人的袖子。

    耳边的嬉笑声戛然而止,一片寂静。

    陈平顺着袖子握住了她的手:“让我来猜猜看,你是谁?呃,穿的衣裳比较粗糙,手上也有老茧,难道是洗衣房的小翠?”

    无人应答。

    陈平用手再摸摸:“哦,那就是厨房的小喜了。嘿嘿,把我伺候好了,我给你做几身好衣裳。”

    依然无人回应。

    周围原本还是一片欢腾,突然竟感到静的可怕。

    陈平也感受到了气氛有些不对劲,一手仍拉着“小喜”,另只手终于扯下了眼罩,眼前的一幕却是万万没想到:刚才同自己玩乐的丫鬟们都默默地跪在四周。穆悠正面带微笑看着自己,一手任凭自己拉着,另一只手却高高举着一块金牌———应该就是传说的安王为他求的免死金牌。

    “下官穆悠,拜见司马。突然造访,还望恕罪。”穆悠笑道,收了金牌,朝陈平的手努努嘴。

    陈平回过神来,迅速松开他,满脸惊恐:“穆……穆县令,你……你怎么在?”

    “令正不幸离世,穆某深感悲痛,这几日太忙,也没来好好祭拜一下,听闻司马休假五天沉痛哀悼,唯恐司马悲思太过,特来探望,还请司马节哀顺变!”

    “哦,我……”陈平知道穆悠是在故意嘲讽,一时羞愧不已。

    “哦,明日的龙舟赛,司马既然休了假,那我就不勉强了。我县衙还有一大堆事,就不打扰了,先行告退。”

    “哦,穆县令慢走。”

    “啊,吓死我了。”几个姑娘拍着胸口,花容失色。

    “来人!”陈平也是惊魂未定:“他什么时候进来的?怎么没人通报?”

    “这……奴婢们也不知,也没见他进来啊。”

    众人均迷糊了。

    在夷陵众人的热烈期盼与惶恐不安中过了一夜,终于迎来了端午佳节!

    一大清早,七只龙舟便下了水,龙头高昂,龙尾高卷,雕刻精美,栩栩如生。舟上的人分别身着赤橙黄绿青蓝紫七色短衫,头上系着同色的发带,船头也是同色的旗帜,上面标着各队的名号。此刻都抓紧时间实地操练起来。

    岸两边也是彩旗飘飘,桌椅板凳排列整齐,香喷喷的大粽子,还有各种糕点、美酒应有尽有,枇杷、甜瓜等时令水果当然也必不可少。高高的祭台上,鲜花簇立,各种祭品也已准备妥当。

    爱看热闹的百姓早就纷纷而来,抢占有利观赛位置,哦,不,也可以说是来一品美味的。县令有旨,尽管敞开了吃,别撑着了就好,当然了,百姓们也都不傻,吃不了还可以兜着走嘛。

    穆仙儿一身粉色纱裙,拿着鱼符到了喜鹊岭,好一顿软磨硬泡,总算劝得了邵娘子来到了县城。

    “邵姐姐,你看,城里热闹吗?”穆仙儿兴奋地指着拥挤的街道。

    “嗯。”邵娘子四下瞟了一眼,低下头去:“人太多了,不一定能看得到,我这人也不爱凑热闹。有劳穆娘子去转告明府,我知道他是个好官,可真的不用对我这样。”

    穆仙儿笑道:“我……哦,不,明府……明府向来是说到做到,言出必行。他既然已经答应要给你说媒,就一定会给你找个如意郎君。”

    “可……可也不急在今天啊?”邵娘子脸一红,已羞得无地自容。

    穆仙儿装作没看见:“离龙舟赛开始还有一个多时辰哩,你饿了没?”

    “嗯,听说岸边有很多好吃的?”

    穆仙儿知道她心疼钱,拉起她就走:“你不是嫌人多不自在吗?你好意思和别人一起去抢粽子吃?去吃面吧,便宜又顶饱,吃完了我带你去个僻静的地方,到时候将那人指给你看,明府的眼光包你满意。”

    “这……好,那我请你吃面。”邵娘子偷偷摸了摸腰间的钱袋子,盘算着两碗面钱应该还是付得起的。

    穆仙儿得意一笑:“好,恭敬不如从命。”

    两人很快便来到了胡老二的面摊,刚好胡大娘也在,见到穆仙儿两人过来,母子俩赶紧迎上前来。

    “两碗清汤面,多少钱?”穆仙儿拉着邵娘子落座。

    “哦,六个铜板。”胡大娘说着,胡老二已煮起面来。

    邵娘子伸手就要掏钱,穆仙儿一把按住:“吃完了结账。”

    “呵呵,不急不急。”胡大娘也直摆手,满脸慈祥。

    “大娘,今日三妹也会来吧?”

    “会的会的,郎子也是喜鹊岭的划手,她当然要来给他加油了。”

    穆仙儿坏坏一笑:“那大娘是希望喜鹊岭队获胜,还是希望我们县城队获胜啊?”

    “这……呵呵,都好,都好。”胡大娘说着,不时将眼光落在邵娘子身上,笑得合不拢嘴了。

    “面来了。”胡老二端着满满的两碗面过来,手一哆嗦,面汤也泼了出来,想抓过抹布来擦,慌忙间又碰翻了筷子筒,筷子散了一地,他脸一红,赶紧去捡,起身时又一头顶在桌角上,疼得捂住了头,嘴角却仍挂着笑。

    “胡二哥,没事儿吧?”穆仙儿都为他感到疼。

    “呵呵呵,没事儿,我就是个铜头铁脑。”

    “他啊,就是毛毛躁躁的。”胡大娘说着,抖了抖衣裳:“老二啊,我去接你妹子了啊,你也早些收摊了。”

    “是,阿娘。”胡老二应道,终于擦干净了桌子,把面推到两人面前:“呃,呵呵,你们慢用!”

    慢用?穆仙儿早已捞起一筷子,深吸一口,大嚼两下,便进了肚子,不到一盏茶的功夫,就已光了碗。再看邵娘子,细嚼慢咽的,面才动了一半。

    “邵姐姐,你慢慢吃,我去看看明府还有什么要帮忙的,一会儿再来接你。”

    “哎……”邵娘子来不及答话,穆仙儿早跑得没了影。

    胡老二封了炉子,收了桌凳,偷眼瞧着邵娘子吃完面,一时脸更红了。他左顾右盼一番,想再找些事做来化解尴尬,可今日来吃面的人本就少,根本无事可干。

    邵娘子只当他等着自己吃完了好收摊,放了筷子,就去掏钱,可却摸了个空。

    “我……我钱袋不见了。”邵娘子红着脸,朝周围找去。

    “哦,是……穆娘子,她拿走的。”胡老二顿了顿,接着说:“她故意拿走的,想为难你,然后……我免了你的钱,让你觉得不好意思,然后……呃,你可能会想办法去攒钱了还我,呃,就……就又可以到我这儿来了。”

    邵娘子没听明白:“为什么?”

    胡老二脸红到了脖子根:“明府昨日来我这儿吃面了,问我娘还有什么心愿,阿娘说就是我……我还没娶亲……我……我岁数也大了,也没什么钱,阿娘身体也不好,怕是没人愿意进我家来吧。娘子年轻貌美,我……我实在配不上娘子。我……哦,娘子快去看比赛吧,我等会儿去找明府谢罪。”

    听胡老二如此一说,邵娘子总算明白了,原来穆仙儿把自己骗到这儿来吃面,就是来见明府为自己找的如意郎君!

    三十岁,身康体健,忠厚老实,孝顺母亲,吃苦耐劳,有稳定的活计……原来……邵娘子想着,只觉得满脸发烫,她情不自禁又朝胡老二看去,刚好两人四目相对,又双双埋下头去。

    “掌柜的,你可知穆娘子去了哪儿?”邵娘子鼓起勇气问道。

    “哦,应该在黄柏河。”胡老二答道:“我这就去找她,帮你把钱袋要回来。”

    “我……我跟你……一起去。”

    “啊?哦,好。”胡老二无比惊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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