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猪太多了,明府……明府说,绳子不够,人手也不够,让我回来再叫些人去抬。”艾大郎说完,舀上一瓢水只往肚里灌。

    赵斌只关心一个问题:“那明府有没有受伤?”

    艾大郎连连摆手:“明府可厉害了,不知在哪儿弄了一瓶药,洒在扇子上,野猪冲过来,他对着野猪一扇,野猪就给迷晕了。还有欧阳捕头,武功可高了,一脚下去就踢晕一头,衙役们跟在后面捆都捆不过来。还有明府请的那些猎人,个个身手不凡,砍死了好几头……哎呀,不能给你们细说了,等会儿药效过了,野猪就醒了。”

    艾老五听得此话,也松了口气,举起拐杖冲围观的百姓喊道:“乡亲们,有力气的带上绳子帮忙捆野猪去。”

    原本胆小的人听说野猪都被制服了,也都浩浩荡荡上了山。赵斌指挥着人赶紧订木头制笼子,安排人烧水。不多时,伴着谈笑声,就见村民抬着野猪回来了。

    “还是活的吗?关进去,关好了啊!这只是砍死了的,搬到那边去,一会儿就吃它了,够肥!”艾老五杵着拐杖忙里忙外,如过节一般。

    半个时辰后,穆悠一行人终于回来了。穆悠依然摇着扇子,步履轻快,甚是逍遥。身后的人却是负重而行,汗流浃背。然而所有人都是兴奋异常。

    赵斌指挥分类安顿好战利品,就闻到了肉的香味儿了。熊熊火焰上,三口大锅里一阵沸腾,锅里油汪汪一片。

    艾老五接过一位中年女子手里的长勺,在锅里搅拌两下,咧嘴一笑:“肉熟了,可以吃了!”

    “哦,吃肉啰。”村民们也跟着吆喝起来,小孩子活蹦乱跳,舔起了嘴唇。

    艾大郎勺上一碗,恭恭敬敬送到穆悠面前:“明府,您先请。”

    穆悠接过碗,拿筷子在里面搅了搅,满满的一大碗肉,煮的倒是够烂,白花花的肥肉一阵颤抖,里面的油一股脑直往外冒。

    穆悠扫视一眼四周,所有人都盯着在,就等他吃下第一口才敢动筷。吃吧,这么油腻,实在难以下咽;不吃吧,是不是又有些不近人情?

    “祖父,来,坐这儿,先等会儿,马上就可以吃了。”一个白胡子老头儿被一个中年男子扶了过来,在一块石头上坐下。那老头儿约莫七八十岁了,脸上瘦的只剩一张皮了,不过精神倒是不错,听见有肉吃,早已皱起鼻子闻起味儿,咧开没牙的嘴笑成了一朵花。

    穆悠端着肉走上前去,蹲下身来:“阿翁,高寿啊?”

    “老朽今年八十了。”老头儿答道,甚是得意。

    “来,你先吃吧。”穆悠递过碗去。

    “不不不,明府先吃。”旁边的男子赶紧推辞。

    老头儿也直摆手:“没错没错,听说明府来了,帮我们抓了野猪,你端过去给明府,让明府先吃。”

    “祖父,他就是明府。”男子尴尬道:“我祖父眼神不好,明府恕罪。”

    “啊?明府?老朽……”老头儿赶紧就要行礼,被穆悠一把按住。

    “不用多礼,来,尝尝,看吃不吃的动?慢点儿,小心烫。”穆悠说着,夹起一块肉来吹吹,送到老头儿嘴里。

    老头儿舌头与牙床一起运作,肉本就煮的烂了,倒也不费劲,他满足地咽了下去,伸手擦了擦嘴角的油和脸颊的泪水,笑道:“吃的动,吃的动,可香了。”

    穆悠笑笑,将碗递给男子,朝村民一挥手:“诸位也都快吃吧。”

    “哦,吃肉了。”

    “真香。”

    “好几年都没闻过肉味儿了。”

    “呵呵,那今天吃个够。”

    村民们一个个端着碗,吃得热火朝天,油乎乎的嘴里发出一阵欢笑。

    艾老五笑道:“都别急,慢慢吃,管够。吃完了挨家挨户过来分肉,死猪先分了这两天在家做了吃了,活的带回去养着,慢慢吃!”

    “好,好!”

    ……

    从艾家村回到县城天都黑了,参与狩猎的衙役们每人也都分得了半头猪,兴高采烈地扛回家去。

    “这是给寨主的酬劳,还请笑纳。”穆悠将一个钱袋递给刘黑虎。

    刘黑虎不接,只盯着穆悠:“我的那些兄弟呢?”

    穆悠笑道:“天色已晚,我早已让人在夷陵酒楼备下了两桌,钱已经付了,你们兄弟们好好聚聚。吃完了自有人给你们安排住处,要回去,等明天天亮了再走也不迟。”

    ……

    穆悠与欧阳清风赶回穆府,刚好赶上饭点,柳絮围在身边问东问西,帮穆悠夹菜倒酒,不亦乐乎。穆悠无奈,只得又把如何抓猪的过程讲了一遍。

    柳婉茹紧张道:“阿郎怎可和草寇合作?”

    “为何不能?我们合作的很愉快啊。”

    “可你现在是官,就得注意自己的言行,田府被查封了,可田枫还有两个女儿,你觉得她们会放过你吗?”柳婉茹担忧道:“如果她们告你官匪勾结,你又该如何?”

    穆君逸吃上一口酒:“你每次都爱自作主张,遇事从不和我们商量。什么时候才能改改这个坏毛病?”

    柳絮见穆君逸对穆悠生气,有些诧异。

    穆悠却已扔掉筷子:“看不惯是吗?我又没让你跟着我。天下之大,哪儿凉快哪儿待着去。”

    “你……”

    “逸儿,你少说两句。”欧阳清风见兄妹俩又吵了起来,赶紧制止。

    “汤来了。”锦绣拿托盘端着汤缓缓而来。

    “哼。我吃饱了。”穆悠说着,帮锦绣把汤放在桌上,拿过托盘,把自己碗里的饭添满,再腾出一个盘子夹上些菜放进去,端起托盘就走。

    “哎,阿郎,你去哪儿?就在这儿吃吧。”柳絮喊道,被柳婉茹一把拉住。

    锦绣看着穆悠远去的背影,欲言又止。

    屋顶上,李殷吃着饭,听完穆仙儿的抱怨,微笑道:“穆兄并没有责怪你,只是担心你罢了。”

    穆仙儿脱了官服,叠好放入身上的布包里:“我知道,可是不知为何总喜欢和他吵。”

    “没事儿,你们或许还需要一些时间好好儿磨合一下。”李殷说着,夹了一块肉送了过来:“要不要再吃点。”

    “嗯,不用,我今天看都看饱了。要不,你下去和他们一起吃吧。”穆仙儿有些心疼:“堂堂的李大侠,也不能总是躲在幕后吃我的剩饭。”

    “我愿意。你在明我在暗,一定会让穆悠成为最厉害的县令。”李殷说着飞快地两口扒完碗里的饭菜:“我今天暗中走访了县城和城郊的百姓,都对我们的县令是赞不绝口。”

    “有你真好,辛苦了。”穆仙儿由衷地说,虽还是一身穆悠的装扮,可借着朦胧的月色,也是妩媚动人。

    李殷伸手搂住她的肩:“为你做任何事都不辛苦。”

    “夷陵三害,除了两害了。对于刘黑虎,我想网开一面。”

    “刘黑虎一个人留在县城,手下的兄弟都悄悄回山上去了。”

    “他对我还是有所顾虑。不过放心,我最擅长攻心术,一定把这只虎训得服服帖帖。”

    “好,信你。只是目前刘黑虎倒不重要。柳婉茹说得对,田枫的两个女儿肯定会有所行动。刚刚得到的消息,陈平已经回来了,估计明天一早必会找上门来。”

    穆仙儿狡黠一笑:“好,我等着他。”

    李殷说得没错。果然,第二天一大早,陈平便携同刺史一起来了县衙。

    穆悠和赵斌赶紧笑脸相迎。

    穆悠深深一揖手:“下官穆悠拜见刺史,拜见司马。”

    “穆县令,厉害啊!我就三天不在,这夷陵县就换了天了?”刺史吹胡子瞪眼地说。

    “刺史,此人根本就没把您放在眼里,我怀疑我们这次往襄州空跑了一趟,根本就是此人假传节度使的公文调虎离山。”陈平愤愤不平地说。

    “司马所言极是。”穆悠笑道:“确实是我假借节度使的调令,让两位到襄州去走了一趟。”

    刺史大怒:“你!公然戏弄上司,该当何罪?”

    “刺史仁慈,对于田府的人怕会一时手软。而司马和田府又粘着亲,理当避嫌才是。”穆悠说着,拿出两份奏折:“事已至此,圣人肯定会查问。我把事情经过都做了详细叙述,准备了两个版本,只是不知该往上送哪一份?”

    两人抓过一本奏折看去,顿时惊恐不安,又赶紧拿过另一本一看,却又坦然自若了。

    穆悠掏出火折子吹燃:“不知刺史和司马想选哪个?”

    刺史将那份不利自己的点燃,微微一笑:“没想到田枫父子这些年居然干了这么多伤天害理的事,还企图谋反,理应正法。穆县令辛苦了,我一定上报朝廷,为你请功。”

    “这……这我也确实不知情,若是知道他们如此无法无天,我也定当大义灭亲,诛杀此贼。”陈平红着脸,信誓旦旦的说。

    穆悠一拱手:“其实,三天前,我就已经写了份奏折,连同缴获的免死金牌,一起让人送往了长安。你们或许也听说了,我和安王是挚友,我的奏折可以不用逐级上报,便可直达圣听。至于这份,还请刺史抄录一遍再呈上去,也算是个旁证。”

    刺史尴尬地笑笑:“哦,好。穆县令想的确实周到。”

    “穆悠新上任,以后还要承蒙刺史和司马多多指教。今日我在夷陵酒楼略备了薄酒,还请二位赏光。”

    “哦,不用了,硖州管辖夷陵、夷道、长杨、远安四县。如今夷陵有你穆县令,我放心。其它三县的事都得我督促着,哎,实在是不得空。改天吧,好在州府的治所也在夷陵,以后有的是机会。”

    “哦,刺史所言极是。”

    “那你忙着吧!”刺史朝陈平一挥手:“走。”

    赵斌终于长吐了一口气,和穆悠一起抱拳:“恭送刺史、司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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