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瞧你这架势,是要出宫吗?”穆悠见过皇上后,来到敬玉轩,刚好见安王在等人备车马。

    安王回头,见是穆悠,赶紧招呼道:“快,上车。”

    穆悠稍稍一愣,坐了进去:“什么事这么急?去哪儿啊?”

    安王满脸焦急:“豫儿刚才突然派人来报,说他要走了。我得去送送他。”

    “哦。”

    “快点!”安王朝车外喊道,车夫使劲儿一扬鞭,马车疾驰而去……

    “豫儿,豫儿。”安王的人马朝前面的马匹追了上去,在宽阔的官道上扬起一片尘土。

    “吁。”李豫闻声勒住了马,随行的骑士也都下马参拜。

    “皇叔。”

    “豫儿。可算追到你了。”安王兴奋地一掌拍在李豫肩头,突然面色又变无比凝重:“怎么走的这么急?都不打算跟我告别吗?”

    “呵呵,皇叔,圣人也就批了我一个月的假,如今期限也快到了,洛阳估计还有一堆事等着我哩。本来是想去当面辞别的,可是,又怕你难过。”

    “你偷着走了,我就不难过了?”安王说着,眼圈也红了。

    “哎哟,这是谁家的孩子啊?来,把鼻涕擦擦。”穆悠赶紧打趣道,将一块丝帕递了过去。

    “你……”安王一把打开穆悠的手,忍不住笑了起来,又看向李豫:“离别的话说多了太伤感,我就不说了,你自己多保重。”

    “好,我会的。等到过年时,我会请求圣人再让我回京多住些日子,把珍珠和孩子他们都带着,到时候,安王府也该建好了,我们就住到你王府里去,住到你厌烦为止。”

    “嗯,好。”安王忍着泪点点头。

    “皇叔也保重。”

    叔侄俩相拥在一起。

    “萧飒,皇叔就拜托你了。”李豫拍了拍萧飒的肩说道。

    “是。”萧飒揖手道。

    李豫又看向一边的穆悠,欲言又止。

    穆悠微微一笑,也朝李豫伸开了双臂:“广平王一路保重。是不是也该和我拥抱一个?”

    “呃,你也……保重。”李豫用马鞭扒下穆悠高举的手,嘴角挤出个笑容,瞟了一眼安王,飞身上马,一勒缰绳,马队便消失在一片风尘中。

    “好了吧?都看不见人影了。”穆悠瞧着安王的样子,又打趣道:“你再看,能把他看回来吗?”

    “你就是来取笑我的吗?你有朋友吗?你知道朋友之间离别的滋味吗?”安王斜了一眼穆悠:“殷子木昨日也向我辞别了,不知道此刻离开长安了没?哎,这一下就失去了两个朋友。”

    小夏子弯腰安慰道:“殿下切莫难过,常言道,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洛阳离得也不是太远,说不准广平王哪天就又突然回来了哩。”

    穆悠重重的叹了口气:“其实,我……哎,算了,走,我带你去个地方。”

    “去哪儿?”安王问着,情不自禁跟着穆悠上了车。

    “去平康坊。”穆悠朝车夫喊道。

    “平康坊?去那儿干嘛?”

    “我们第一天成为朋友,你就带我去的那里,你忘了?看你今日不太高兴,带你去散散心。”

    “怎么,又想见那里的美娇娘了?你什么时候才能戒戒色?我不去了,上次是微服陪你,今日这身过去,有份。”

    穆悠瞟了一眼安王身上的王服,悄悄靠近他耳边:“如果,去了能见到你的王妃,你去不去?”

    “真的?”安王大喜,随之脸上的笑容又瞬间消逝:“哼,你又胡说。”

    “去了不就知道了。”

    ……

    车马入了春明门,又回到了长安最繁华的街道上,浩浩荡荡的护卫队使得原本拥挤的人流更是不畅。

    萧飒派出十名护卫在前面开道,剩下三四十人散布在车后,自己则和崔虎郑明等骑着马紧紧围在马车四周,警惕着周围的一切。

    过了道政坊前面就是东市,再前面就是平康坊,这一路过去可是马虎不得,上次安王出城就差点儿遇险,穆悠说得没错,确实有人想对安王不利。可是他既知如此,为何还要唆使安王去青楼,要不然早就回宫了。

    穆悠啊,穆悠,你又想玩什么花样?

    “八百里加急,八百里加急!快闪开!”一人策马急行,马鞭飞扬,白色的骏马扬起一阵狂风,马脖子上的铃铛更是碰撞出急迫的节奏。

    路人纷纷避让开去,唯恐挡了道,误了大事。安王的车马正驶在路中,却是避让不及。

    骏马上的差人也注意到了眼前的车队,眼见就要撞了上去,赶紧急拽缰绳。

    “嘶”的一声,骏马吃痛,前腿仰天,发出一声哀鸣,总算是停了下来,而马上的差人却因为重心不稳,侧翻在地,背上的箱子也重重的摔在了地上,里面的竹筒散落开来,地上也湿了一片。

    “放肆,安王车驾在此!”萧飒大喝一声,十多个侍卫已上前将差人团团围住,手中的佩刀印出一圈银光。

    “安王恕罪!”差人跪倒在地,脖颈处的衣衫湿漉漉的贴着肌肤,额上的汗水嘀嗒落下。

    安王掀开车帘,探出半个身子:“出了什么事了?”

    侍卫让开一处缝隙:“殿下,好像是八百里加急。”

    差人在地上跪行几步,将附近的竹筒捡进箱子里,偷眼瞟向安王车轮前最后一个竹筒,犹豫着要不要上前。

    安王已跳下车来,将竹筒拾到了手里,他嘴角微微一笑:“贡品?”

    差人微微抬起头来,满脸通红,布满血丝的双眼迅速瞟了一眼安王手里的东西,咽了口唾沫,干裂的双唇微启:“是。”

    “这个我要了,你进宫去吧。”

    “这……遵旨。”差人答道,重新背好箱子,骑马离去。

    街上也恢复了平静。

    “这是什么?”穆悠问。

    “当然是好东西。”安王一笑,在车厢上磕掉竹筒口糊的封泥,从中抽出一条树枝来,上面五六个褐红色的果实还沾着水滴,仿佛还长在树上。

    “荔枝?”穆悠脱口而出。

    “你认识?”

    “我是谁?穆半仙。还有我不认识的东西?”穆悠将手里的扇子一摇,满脸不屑。

    “这是今年涪陵的贡品。贵妃喜欢吃鲜荔枝,圣人便专门开了一条荔枝道,沿途备了驿站快马,日夜兼程。熟了的荔枝也是连枝条采下,放进竹筒,加上冰块,再用稀泥封口保鲜。如此一来,就算千里之遥,吃上去也跟刚从树上摘下的一样。今年的荔枝倒是熟的更早些。”安王说着将果子小心地从枝头取下来。

    “要想果实早些成熟,无非就是升温,想是地里烧的炭够老百姓用上一冬了吧。八百里加急就为贵妃吃几个新鲜果子?哼,劳民伤财。”穆悠小声嘀咕道。

    “贵妃爱吃,圣人愿送。要你瞎操心?”安王瞪了穆悠一眼,已剥开了一个果子递了过去:“你敢吃吗?这可是贡品。”

    “安王赏的,岂敢拒绝?”穆悠一把接过来,倒是毫不客气。

    安王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怎样?味道如何?”

    穆悠咂咂嘴:“不错,晶莹剔透,鲜嫩多汁,还挺好吃的。”

    “呵呵,你爱吃就好。”安王说着,又剥了一个递了过去。

    “你也吃啊。”

    安王摇摇头:“我不爱吃这个。”

    穆悠心头一震,此情此景,又是如此熟悉:

    “你也吃啊。”年幼的杨莲将手里的荔枝递给李旭。

    李旭抿抿嘴,看了一眼为数不多的几粒果子直摇头:“我不爱吃这个。你都吃了吧。”

    每年都是如此。一个不会说谎的人,说起谎话来,总是那么别扭。

    “你都吃了吧。荔枝就得吃新鲜的。”安王笑道:“你可是今年长安,不,或许还是全天下,吃到鲜荔枝的第一人!”

    穆悠又将一颗荔枝塞进嘴里,也无比满足:“是吗?这么荣幸。”

    说话间平康坊已经到了,富丽堂皇的大门口,一众女子整齐的跪着,个个都是花容月貌,绫罗绸缎。好一道绚丽的风景。

    “都起来吧。”安王跟着穆悠下了车,一时倒有些不自在。

    “谢殿下。”众人起身,个个喜笑颜开,兴奋不已。

    “奴家严氏拜见殿下。”一体态微胖的半老徐娘笑盈盈地再次欠欠身:“不知殿下到此,所谓何事?”

    “没你的事。我们是来听薛娘子抚琴的。”穆悠说着一指严氏身后的薛楚儿,拉着安王已熟门熟路的朝她房间去了。

    萧飒一挥手,所有侍卫便楼上楼下排列开去。

    “小女子薛楚儿见过安王殿下、穆郎。”薛楚儿迈进房来,一身大红色的纱裙如鲜花般娇艳,她欠身行了个礼,在琴前坐了下来,纤纤玉手落在琴弦上,优美的旋律便荡漾开来。

    “传膳吧,饿了。”穆悠朝严氏低语道。

    “好好好。”

    酒菜很快便上齐了,薛楚儿一曲也刚好凑完。

    “好,真是精彩。上次一别已是十多天了,薛娘子的琴艺更加精湛了。”穆悠夸道。

    “你们都退下。”安王一挥手,见闲杂人等都走了,看向穆悠:“人呢?”

    “什么?”穆悠已在桌前落座,舀起一碗汤喝了起来。

    安王看了一眼旁边的薛楚儿,不由得重重叹了口气:“我也真是服了自己,居然会相信你的鬼话,你想来玩,大可以自己过来,又何必叫上我。”

    “我无权无势,身无分文,进的来吗?”穆悠又抓起一块肉吃了起来:“嗯,好吃。这是牛肉吧?好久都没吃过了。”

    “那你慢慢吃吧,我走了。”安王一甩衣袖,就欲出门。

    “哎,慢着,你不想见你的王妃了?”

    “莲儿怎么会在这里?你再胡说,小心我治你欺君之罪。”

    “来,吃了这杯酒,我让你见她。”穆悠笑着倒了一杯酒递给安王:“敢吃吗?我可在里面下了药了。”

    安王无奈地看了穆悠一眼,赌气似的抄起酒杯一饮而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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