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你,过来,给我打盆水来。”一个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女子喊道。

    杨莲不予理睬,脚步却匆忙起来。

    “喂,新来的丫头,叫你呢,耳朵聋了?”

    “新来的丫头不是在柴房关着吗?”

    “那刚出去的那个是……”

    “不好啦,不好啦,死人了……老六在柴房被人打死了。”

    “什么?那个丫头呢?”

    “跑了。”

    “还不快追!”

    杨莲早已夺门而出,月色昏暗,静静的街道上不见一个人影,她奋力向前跑去,来不及分辨方向,心里只有一个念头,一定要摆脱身后追赶的人。

    “啊。”

    杨莲突然和一人撞了个满怀,她借着微弱的月光看去,安王?

    哦,不。只是一个酷似安王的少年。

    “你没事儿吧?”少年关切地问道。

    “在这里呢!”后面的人已经追了上来,一张张愤怒的脸在火把的光照下无比狰狞。

    杨莲本已饿了一整天,再加上没休息好,早就体力不支,此刻飞跑了这老远,已是全身乏力,她拉着少年的衣角倒了下去,只来得及说出两个字来———“救我!”

    再次醒来时,耳边的嘈杂早已消退,只闻得阵阵水声,好似船桨划过水面。

    刚才撞到的少年仍守在身边,见杨莲睁开了眼睛,脸上露出开心的笑容:“你总算醒了?”

    “这是什么地方?”

    “船上,城南郊外。”

    “我们不在长安城里了吗?”

    “嗯。”少年点点头,将桌上的包裹取过来,翻出一小包糕点来:“来,你饿了没?先吃点东西吧。”

    杨莲抓过糕点一顿狼吞虎咽,随后又接过少年递过来的水一饮而尽,她擦了一把嘴:“是你救了我?”

    “是。”少年朝外看看:“还有我师父。”

    “哦。”

    “刚才追你的是什么人?”

    “你又是什么人?”

    “我叫银狐。”

    “什么?”

    “银狐,”少年瞟了一眼杨莲,低下了头:“白银的银,狐狸的狐。”

    “银狐?这叫什么名字?”

    “不是名字,是外号。师父说,人在江湖,都会有外号。我……没有名字。”少年又瞟了一眼船舱外:“师父只告诉我,父亲姓李,母亲姓殷。”

    “李殷!”杨莲脱口而出。

    “李殷?”欧阳清风笑笑:“就是前几日给我送信的那位?”

    穆仙儿满面含笑:“是。当时师父给了我两个选择,要么拜师入天圣宫,要么走。”

    “你选择了拜师?”

    “不,我想走。”

    “那为何又留下了?”

    穆仙儿苦笑道:“当时船在河中心,如何走?师父一掌把我推进了河里。我不会水,差点淹死。李殷又救了我。”

    “看来你师父很想收你做徒弟。”

    “是,因为我一直都是一颗很好的棋子。”

    两人沉默了片刻。

    穆仙儿从怀里掏出一张画像来:“这是我阿娘留给我的唯一一件东西,我一直贴身带着,可惜当时落水打湿了。”

    欧阳清风激动的接过来,一眼就认出了上面的人:“这是穆悠的画像?”

    “是。师兄喜欢,便送给师兄了。”穆仙儿瞧着欧阳清风的反应,知道这人已被自己拿下了,暗自欣喜,接着说道:“想必我阿兄都告诉你了吧,我想要你的紫电青霜剑,还望师兄忍痛割爱。”

    “好,剑可以给你。不过,以后不许再叫我‘师兄’了。”

    “为何?”

    欧阳清风慈祥的笑道:“你外祖父是我师父,你阿娘是我师妹,你兄长是我徒弟。按着辈分,你也得叫我叔叔才行。”

    “哈哈哈哈,看来,你的宝贝徒弟对你还有所隐瞒啊。”穆仙儿双眼满是笑意:“半年前,穆君逸和花蝴蝶有过一场生死决斗,结果两败俱伤,我趁机以白云仙子的名号杀了花蝴蝶。我本来打算连穆君逸也一起杀了的,可看在他是我兄长的份上,饶了他一命。我们在翠竹阁住了下来养伤,没过几天却突然来了一个人,师兄猜是谁?”

    欧阳清风摇摇头:“这我如何猜得?”

    “给点提示:是个六七十岁的疯老头,偷我家酒吃哩,我去制止他,谁知,他拉着我就不撒手,一口一个‘云仙’的叫我,还偏要教我武功……”

    “师父!”欧阳清风忍不住喊道。

    “没错,就是我师父。”穆仙儿接着说:“其实我开始也很不乐意拜他为师的,哎,没办法,他武功太高了,穆君逸又受了伤,他一把夺过穆君逸手里的剑就架在了他脖子上,还威胁我说:‘你要是不拜我为师,我就杀了穆悠,云仙啊,你看他这副病怏怏的样子,他如何能保护你啊。我求你了,你就拜我为师吧。’

    哎,没办法,为了穆君逸一条小命,我只能答应他。于是,他把所有的内力功法都传给了我,他说,这辈子就收了我和欧阳清风两个徒弟。你说,我该如何称呼你啊,叔叔?”

    欧阳清风听穆仙儿绘声绘色地讲着,已是全明白了,他咳嗽一声:“呃,那你还是叫我师兄吧,不过,我的师妹只有一人,我只能叫你仙儿。”

    “行。师父不在,师兄的话就是圣旨。”穆仙儿满意的点点头,似乎占了很大的便宜:“师兄饿了没?都已晌午了,走,我请师兄吃酒去。”

    “好。”

    “哦,对了,师兄的剑呢?”

    “呵呵,说了会给你自然就是你的,只是我没带在身边。”

    “呃,这么宝贵的东西,师兄放哪儿了?”

    “益州。一年前,我途径益州时,见两个帮派正在争夺一个匣子,一时兴起,为平息他们的争斗,就把匣子抢走了,打开才知竟是江湖上失踪已久的紫电青霜剑。”

    “师兄既然得了宝剑,为何不用,你们师徒刚好一人一把,岂不比你们现在手里的魅影和乌啼好?”

    欧阳清风举起手里的黑剑:“魅影,是我生辰时师父送我的礼物,乌啼,也是我在逸儿二十岁生辰时送给他的成人礼。其它宝剑再名贵,自然无法相比。再说,紫电青霜剑也不是谁都会用的。”

    “什么意思?”

    “当年王将军得到了这两把宝剑,觉得它们杀气太重,就找了个能工巧匠,将剑封印了……”

    “封印?”

    “是的,一般人就算得到了这两把剑,根本就无法将剑从剑鞘里拔出来。”

    “那,师兄……”

    “我也试过,也不行。”

    穆仙儿“噗嗤”一笑:“难怪师兄把魅影看得这么宝贵呢。”

    欧阳清风知道穆仙儿在嘲笑他,也笑笑:“用上《天书残卷》里的内力才能使宝剑出鞘,再配上《神龙剑谱》里的剑法,必然将两柄剑使得出神入化,若是能两人一起配合,定然天下无敌。”

    “哦,原来这一年来江湖上流传,说得了这三样宝贝就能一统江湖,是这么回事。”穆仙儿恍然大悟,转而不好意思的吐吐舌头:“我刚出道一年,江湖上的事,还不甚清楚。”

    “呵呵呵,出道一年!这一年来,你的名气倒是不小了,居然能和我并称江湖双煞,看来,江湖中人对你也是十分畏惧。不过这也难怪,我在大漠都听说了,你短短半年的时间,就不知从何处找到了《天书残卷》,还从神龙山庄盗走了《神龙剑谱》,实在是不简单啊。”

    “呵呵,师兄过奖了。”穆仙儿骄傲的昂起头来:“师兄为何去了大漠?那里好玩吗?”

    “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欧阳清风脱口而出。

    “哇,真想不到连师兄都会作诗啊?”

    “我哪儿会作诗啊?是王维的诗。十八年前,王维奉命赴西河节度使府,慰问将士时作的。”

    “王维?吏部给事中王维?”穆仙儿抓着头想了半天:“他倒是没什么把柄在我手上。”

    “他才华横溢,为官清廉,是穆悠当年最崇拜的人。”

    “啊?穆悠仰慕的人怎么是王维?不是所有人都喜欢李白吗?”

    “可据我所知,穆悠好像更喜欢王维的诗,而且你娘也特别喜欢。那日傍晚,穆悠看着天边的落日,便念了这首《使至塞上》。当时你娘就说了,从来都没见过大漠边塞的美景,好想……”

    欧阳清风说着,突然哽咽起来:“穆悠说,等考完了,全家一起去看看……我……我突然觉得,自己仍是个多余的人,我没有像往常一样留下来吃饭,跑到龙泉酒肆吃酒去了……”

    穆仙儿表情凝重起来:“你是说……就是我阿娘他们出事的那天?”

    “是。当我醉醺醺的回来时,老远就看见一片火光,整座茅屋都烧着了……穆悠倒在院子里,胸前被刺了一刀……他说,云仙……被抓走了,他指着火海说……逸儿……然后就……”

    “好了,师兄,你别说了!你能救出我阿兄就已经尽力了,我父母的事不怨你。”穆仙儿抬起袖子擦掉泪水:“我一直很想听我父母以前的故事,但不想听那天的事。”

    “好。不说了。我去大漠也就是带着他们的愿望去的,我昨夜已把这近一年来在大漠的所见所闻都讲给你娘听了。”

    欧阳清风稍稍平复了一下情绪:“其实这些年来,我已经感觉到你娘已经不在世上了,逸儿也已经长大了。这次是我最后一次来长安,长源给我介绍了一桩大买卖———刺杀安王。我本来打算给逸儿留下最后一份钱财,然后就……可是,你让我又觉得……”

    “我还需要你,你不能死。”穆仙儿怒道:“我阿娘有穆悠陪着,哪要你在旁边瞎掺和啊。”

    “好,你放心,我已经想清楚了。既然找到了你娘,我就要履行对穆悠的承诺,送你娘回家去。”

    “好,先去吃饭吧。下午,我去讨点东西,有劳师兄给我阿耶带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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