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里光线昏暗,但苏南衣还是清楚看到季掌柜眼中的慌乱。

    季掌柜本来就是一头雾水,不知道李黑怎么突然过来烧这些伙计的屋子,想赶紧把夏染打发走,也好把事情问个清楚。

    但夏染似乎并不想走。

    他心里焦躁,转头看看那些伙计,行了,没事都回房间去,今天晚上的事最好不要往外说!

    大家面面相觑,谁也没敢多说什么。

    可这事关生死,刚才可真算是九死一生,还是有人咬牙道:我们可是一脚踏入了鬼门关,掌柜的,你总得给我们个交代才行,总不能就这么轻而易举的放了他!

    有人出头,自然就有人附和,特别是刚刚房门上被泼了油的人,更是气不忿。

    可不是,我们和他无怨无仇,犯得上这么害我们吗?要是今天晚上被烧死了,那

    众人打了个寒颤,一想到被烧死的惨状,谁心里都安稳不了。

    夏染不动声色的瞧着,那个挑头发声的伙计,二十五六岁,很是年轻,浓眉大眼,一脸正气。

    但季掌柜对他明显很讨厌的样子,朱航,我不是说了吗?现在天晚了,先回去休息,你在这儿挑头闹事是什么意思!

    挑头闹事?朱航冷笑,季掌柜的,我们刚刚可是差点死了,还是被活活烧死,虽然我们是伙计,只是下人,但也不能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死吧?想知道他的动机,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死,怎么到了您的眼里,就成了你挑头闹事?

    朱航说得还挺有条理,也有理有据,其它的伙计被他说得也意难平,纷纷叫嚷着让季掌柜的给说法。

    季掌柜焦头烂额,心里的烦躁更浓,好了,别吵了!你们在这里吵能有什么结果?刚刚我不是说了,一定会给你们一个交代,总得给我时间,让我问问他吧?难不成在这吵就吵出结果来了?

    季掌柜瞪了朱航一眼,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究竟打的什么主意,无非就是想故意找事,我已经告诉过你,李掌柜走,是因为他自己身体不行,与我无关!你要不服,就去找他,或者干脆收拾东西滚蛋!

    朱航还想说什么,被其它的伙计拉住,小声劝解。

    身在异乡,又没有什么依靠,要是真的被开了,这长路漫漫,要如何回乡?

    朱航脸色涨红,眼中不甘,但到底还是没有再坚持。

    大家散去,院子里安静下来。

    苏南衣的目光注视着朱航的背影,这个伙计,倒是有点意思。

    夏染把李黑拎起来,这家伙跟条死狗一样,不说话也不动弹。

    季掌柜的勉强挤出一丝笑,公子,不如把他交给我吧,明天一早,我就送他去见官,事情的始末也好问个清楚,到时候给大家一个交代,您方才也瞧见了,大家都挺生气,还等着要一个说法。

    夏染却并没有松开李黑的意思,等什么明天呢?现在就问。

    季掌柜一惊,现在?这个时辰要去衙门的话

    不去衙门,夏染语气淡淡,却不容拒绝,我看你的院子里就挺安静,去那边问吧。

    季掌柜吞了口唾沫,公子,这可是违法的,要是自己在家中审问,那可算是私设公堂

    季掌柜,我虽然不是官府中的人,但也多少知道一些,这家伙私入民宅,还意图行杀人放火之事,做为苦主,是有权利抓住他打一顿的,打死都不用偿命!怎么,问一问,都不行了?

    季掌柜勉强笑笑,公子说的也不无道理,不过,这始终是店里的事,时间不早,您

    废话少说,走吧。

    夏染不容分说,拖着李黑就季掌柜的院子里走。

    李黑打着坠不肯好好走,苏南衣在后面手起刀落,直接在他的腿上划了一道血口子。

    啊!李黑叫了一声,疼得脸色苍白。

    能走了吗?不能就再来一下。苏南衣笑眯眯的问道。

    李黑吡牙咧嘴,但不敢再磨蹭,拐着腿跟着走。

    夏染哼了一声,给脸不要脸的东西!

    季掌柜听到这一声骂,脸上有点发烧,也不知道夏染究竟是骂他还是骂李黑。

    他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心里乱糟糟的,特别是在面对夏染的时候,心里就没有平稳过。

    还有苏南衣,他总觉得这个年轻人长得很是俊俏,而且总是笑眯眯的,甚至都没有怎么说过话,但出手狠辣,丝毫不畏惧,根本不是什么小绵羊。

    他心里忐忑不安,已经进了他的院子。

    夏染看看四周,把李黑扔下,果然安静,季掌柜,这是店里最好的住处了吧?

    季掌柜干笑了一声,是,是啊。

    那李掌柜呢?现在在哪?夏染问道。

    这李掌柜身子不适,自然是在养病。

    在哪里养病,这是店里最好的院子,他不在这儿,去哪里养病了?

    季掌柜。

    我问你话呢,季掌柜,怎么?李掌柜去了哪,这话很难回答吗?

    季掌柜被逼问得无话可说,心里的烦躁也达到顶峰,不耐烦的说道:公子这话问得太过了吧?你既不是东家派来的,又没有执事管理之权,李掌柜是店中元老,他身体有恙,我自当不能随意泄露。

    呵,夏染轻笑了一声,这笑声微凉,像冬日的凉风夹杂着雪花,落在季掌柜的脖子里。

    他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夏染垂眼看着李黑,缓缓把腰间的剑抽出来,低在他的喉咙上,听好了,我只问一下。谁让你来的,来干什么?一五一十的说清楚。

    他的眸子黑亮,透着刺骨的寒意,李黑身子僵住,我 夏府的大爷让我来的,他说,让我在这里放把火,最好烧死几个人,然后然后

    他有点犹豫,夏染的剑尖毫不犹豫的往前一递,顿时刺破他的皮肤。

    他吓得一闭眼,连气也没喘,一口气全都说了出来,大爷说了,完事之后让我把放火的东西趁乱放到你的屋中,把放火的事推到你身上,到时候官家来查,你一准甩不脱干系。

    栽赃嫁祸?原来用得是这一招啊。

    夏染语气轻快,甚至还染了一层笑意,但丝毫不达眼底,眼睛似两汪冰冻的深潭。

    李黑喉咙上下动了动,我该说的都说了,我就知道这么多,你你可以放了我吧

    他话没说完,夏染剑尖轻轻往前,哧一声微响。

    一股血液迸流,染红了他胸前的衣裳。

    他睁大眼睛,看着那一处,不可置信那是自己的血。

    夏染面不改色,直接把剑拔出,血珠从雪亮的剑尖滴落,无声渗出泥土中。

    他感觉眼前的一切都在飘远,身体里的热量也在迅速流失,眼前最终发黑发花,他瞪着眼睛,断了气。

    一切只是在眨眼之间,夏染抬眼,看向季掌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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