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院中。

    吴泯舟走后,苏南衣和云景就去看陆思源。

    两天没见,陆思源又憔悴不好,神情又恢复一如既往的冷淡。

    似乎那天的情绪失控,无声落泪,不过是众人的幻觉。

    他身上伤还有不少,不过已经愈合,不再流血。

    苏南衣却觉得,他心里的伤怕是好不了了。

    云景见陆思源脸色苍白,关切上前问道:思源,你怎么样了?有没有好些?

    陆思源看着云景真诚的脸,纯真的眼神,抿了下嘴唇,淡淡道:好些了。

    云景眼中的忧色退去一些,嘴角翘起,那就好,看到你好了我也就放心了。

    这绝不是虚伪的话,可越是这样,越让陆思源情绪复杂。

    苏南衣 拍拍云景的肩膀,在陆思源面前坐下,房间里没有其它人,老修都躲到院子里,和狐清交流感情去了。

    思源,你有什么要对我们说的吗?

    苏南衣也没有打算强迫陆思源,如果他想说,那她就听,如果不想说,也不会勉强。

    陆思源似乎早有预料,苏南衣会这么问,他垂下眼睛,长长的睫毛遮住眼底的神色,微红的嘴唇绷出一条弧线。

    没事,苏南衣笑了笑,你先养伤,有空的时候再说吧。

    她正要起身离开,陆思源抬起头来说道:对不起,南衣,关于身世的事,我对你有所隐瞒,其实我已经知道了我的身世。

    不过,知道得并不全,我也还没有完全弄清楚,本来想,等帮你找齐东西,我再去仔细查的。

    陆思源的目光清澈,映着苏南衣白润的脸,她脸上并没有太多的震惊,反而多了一丝释然。

    苏南衣笑容温婉,似春日温暖的风,让陆思源怆惶不安的心慢慢安定。

    你慢慢说。

    陆思源缓缓解开衣领,露出肩膀,这里,有一块印记。

    这个苏南衣并不陌生,虽然俩人男女有别,但毕竟这么多年,几次生死相托,互相救命,治伤之类的不计其数。

    我知道,苏南衣点头。

    她隐约觉得,这块印记或许并不寻常。

    陆思源从桌子上拿出一个小瓷瓶,拔开瓶塞,里面飘出淡淡的香气。

    他把瓶口对准肩膀上的印记,轻轻一倒,里面的液体涌落在皮肤上。

    那块印记肉眼可见的变了模样,从原本的暗红色,变成了 淡金色,形状也更加清晰起来。

    一是截龙尾。

    苏南衣和云景微微诧异。

    这是

    意氏国的每个皇族,出生之后都会用一种特殊的东西刺在身上一个这样的标记,是身份的象征,也大概为了防止流落到民间,无法找回。

    陆思源说到这里苦笑一下,我应该就是那个被失落的人,不管是有意的也好,无意的也罢。就是我被抛弃,一直到今天。

    苏南衣听着他说得云淡风轻,心头疼了一下。

    云景问道:那,现在他们来找你了吗?

    陆思源别开目光,看向窗外,语气轻而幽,是,但也不知道回去面对的是什么?

    思源,不要怕,他们是你的家人,这么多年也该团聚了,他们一定也很思念你。云景声音清朗,把一切都想象得无比美好。

    陆思源收回目光,定定看他半晌,喉咙滚了滚,是吗?家人这么多年其实我也并不需要。独自一个流浪,后来被义父收养,再到后来其实我也没想什么家人。

    再到后来,遇见苏南衣。

    他阴暗无色的人生忽然就亮了起来,慢慢有了其它的色彩。

    那是他灰暗的救赎,心里最大的慰藉。

    他早已经把义父和苏南衣当成他的家人。

    苏南衣听得心酸,陆思源虽然话少,心思却最是细腻。

    你不是一直都想弄清楚身世吗?至少可以明白,从哪里来,是什么人,如果你发现回去以后不喜欢,也可以再回来呀,我们永远都是一家人。

    云景也点头,对对,娘子说得对,思源,你别难受,我们是一家人,我们可以陪你一起去,到时候要有人敢欺负我,我们帮你教训他。

    他一脸严肃,说得一本正经。

    陆思源微微勾了下唇,多谢。不过,我现在也不会回去,等到把这件事忙完了,我心里放下这件事了,也能无挂碍。

    苏南衣心中愧疚,思源,其实你不必

    没有什么不必,这趟陪你出来就是最重要的事,别的也不急在这一时。

    陆思源手指无声握紧,何况,死去的那个驭木者,也有皇族标记,他应该是我兄弟,按说,他这样的身份,不该成为驭木者,这里面我错综复杂,我也要好好打探清楚再回,否则也不知是吉是凶。

    他和你长得好像,你们会是亲兄弟吗?云景好奇问。

    陆思源摇摇头,我知道的也就这么多,并不比你们多多少。所以我说,慢慢来。意氏国已经有人按捺不住,我想以静制动。

    苏南衣想了想,就目前来说,这的确是最好的办法。

    那颗木夜珠,你们就收着吧,也算没有枉费这一场,陆思源浅笑,看着苏南衣的目光平静温柔,南衣,不必有什么负担,我想这也是他最后想做的事。

    苏南衣心口一痛,实在不知道说什么,云景语气凝重坚定,谢谢。

    陆思源脸上浮现倦色,别的也没有什么好说的,苏南衣和云景就退了出来。

    送走他们,老修挑帘进了屋。

    陆思源立即盯住他,抢先一步道:不该说的别说。

    老修摸摸胡子,我知道,你不用一天说好几次,我要是说,我早就说了。还用等到今天?不过我也提醒你,你必须尽快跟我回去,否则,我可不能保证你的身体状况。

    陆思源合上眼睛,半晌缓缓道:知道了。

    老修轻轻摇摇头,无声退到门外。

    陆思源手抚着胸口,脸上苍白一片。

    苏南衣刚回小院不久,有人禀告说,裴小姐来了。

    裴敏?苏南衣纳闷,她来干什么?

    请她进来吧。

    裴敏的气色好了不少,手臂上的伤也不打紧了,虽然活动还有些不方便,但挡不住她眼中的喜色。

    苏南衣一瞧她这样,就知道是有喜事。

    可算是能听到一件喜事了。

    裴敏行了个礼,也没有点破苏南衣和云景的身份,双手递上一份请柬道:这是我和沉安的大婚请柬,还请二位到时候去喝杯喜酒。本来沉安说他要来,但我觉得二位是我的救命恩人,如此大恩,不敢相忘。还是要当面叩谢。

    她说完掀衣裙跪下,恭恭敬敬叩了三个头。

    苏南衣上前扶起她,裴小姐不必多礼,你和少将军情比金坚,我们为你们高兴。

    裴敏微红了脸,点头道:是,他对我不离不弃,我内心实为感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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