邹城兴冲冲的从锦姑娘的房间里出来,刚走到拐角处,突然眼前一道白影一闪。

    他下意识想叫,只觉得一阵香气扑鼻,喉咙像是被人卡住,怎么也发不出声音来。

    更让他不安的是,他的意识也有些模糊,在最后清醒的时刻,他只记得那一双清**人的眸子,冷光四射。

    拐角处有一扇小门,推开里面就是一个小房间,放着一些杂物。

    苏南衣把邹城暂时扔到里面,随后去敲锦姑娘的门。

    锦姑娘刚换了衣服,准备补完妆就要去见云景,忽然听到有人敲门。

    “请进。”

    这一声软绵绵的,让人骨头发软,苏南衣的心底却冒出冷意。

    她推门进去,一言不发,径直走到锦姑娘的身后,锦姑娘正对着镜子补妆,见来人也不说话,正在奇怪,忽然看到镜子里的白影一闪,随即失去了知觉。

    苏南衣手拿起桌子上的锦帕,垫在掌心扶住锦姑娘裸露的肩膀,借着灯光看她的长相。

    皮肤算白净,柳眉红唇,尖尖的下巴,也没觉得有多美。

    苏南衣从袖子里拿出一个小瓶,里面装着几种药丸,挑了一粒淡黄色的,指尖微微用力捏碎,一团淡淡的香雾散开,笼罩着锦姑娘的脸。

    苏南衣这才拖着她到了门口,打开门往两边看了看,这会儿大部分人都在甲板上,在屋子里的也忙着办自己的事儿,走廊上很安静。

    她把锦姑娘和邹城一起拖到拐角通着的小楼梯前,听了听动静,把他们俩拖上去,推入水中。

    “扑嗵”两声响,苏南衣捏着嗓子叫,“天哪!来人啊,救命呀,邹公子和锦姑娘殉情了!”

    这花船上的人不少,四周也有来往的小船,花船也没有走到河中心的深处,距离岸边也不远,根本不用担心这俩人会淹死,当然,吃点苦头也是肯定的。

    喊完这一嗓子,苏南衣不慌不忙的扯下脸上的薄纱,晃着扇子拦住一个路过的小丫头,接过她手里的托盘。

    等苏南衣拿着点心盘子找到云景的时候,他正焦急的等着,已经有好多人去救邹城和锦姑娘了。

    “娘子,”云景压低声音,一把抓住她的手,“你可回来了,我都担心死了。那边有人落水了。”

    “嗯,”苏南衣捏了一块点心放他嘴里,“好像是邹城和锦姑娘,据说是殉情了。”

    “什么叫……殉情?”云景疑惑。

    苏南衣拉着他走到人群中,刻意改变了声音,“听说锦姑娘想做邹公子的娘子,但是邹公子家里人不同意,所以,他们俩就决定一起去死。”

    苏南衣脸不红心不跳,四周几个人也听得清楚,云景忽得瞪大眼睛,“为什么邹家人不同意?”

    “因为觉得锦姑娘的出身不好吧,”苏南衣叹了口气,“唉,没办法,邹公子是邹尚书的小儿子,他们怎么会让他娶个这样的女子?”

    四周的人刚刚也听到了苏南衣那一嗓子,现在又听到这话,顿时也觉得,这两个人的确是殉情。

    这时,他们俩已经被救到了下面的小船上,两个人都浑身湿透,虽然现在天气热,但这河水夜里也有些凉,被这么一泡又一吓,都忍不住的牙齿打颤。

    下面的小船除了各花船上的小船,还有附近一些渔船,除了平时打鱼,也能做些小生意,围着花船各种头花、胭脂什么的也卖得极好。

    之前听到有人落水,一窝蜂都聚了过来,那些关于殉情的议论早都散了开去。

    苏南衣拉着云景下船,“走,咱们也走。”

    “去哪儿啊?”云景一边问一边跟着她走。

    “看热闹呀。”

    邹城带来的几个小厮早跑没影了,他们也没有想到会有这种事,平时邹城上了花船没几个时辰下不来。

    众人上了船,苏南衣混在人群中捏着嗓子道:“咱们把邹公子救了上来,去尚书府讨赏啊!”

    众人一听,对呀,这可是救命之恩,尚书府又是高门大户,一定会有赏钱的。

    邹城一听顿时急了,“我……不是尚书府的!”

    众人又有些犹豫,狐疑的打量着他,苏南衣又道:“邹公子,你不想给赏钱就直说,你身上可有邹府的牌子呢!”

    众人仔细一瞧,可不是嘛,这可是实锤了。

    云景觉得好玩儿,也粗着嗓子学着苏南衣的样子,“走,讨赏去呀!”

    邹城急得一阵摸,可怎么也找不着钱袋子了。

    有几个腿脚快的,一路飞奔去了尚书府,到了门口把事情一说,门上的人也知道邹城经常去花船玩,一听落水了还是殉情,一刻也不敢耽误,直接往里报了信。

    邹夫人正在院子里听曲儿,一听到这个消息差点晕过去,立即让大儿子去看看。

    大公子带了几个家丁赶到岸边,一见到浑身湿透的邹城,眉心就跳了跳。

    邹城一见到他,立时有些心虚,“大哥。”

    邹大公子瞪了他一眼,“走,回家。”

    人群里有几个胆大的,“邹大公子,给点赏钱吧!”

    邹大公子勉强笑了笑,对着四周拱了拱手,让家丁拿了几十两银子,“多谢诸位相助,我二弟不小心落水,多亏了大家伸出援手。”

    苏南衣在群里瞧着,嘴角浮现几分冷笑,“还有锦姑娘呢!人家可是跟着邹公子一起殉情的,难不成就这样被抛弃了?”

    “是啊,邹大公子,你们不管锦姑娘了吗?”人群围观的人立即有人附和,纯粹看热闹不嫌事儿大。

    锦姑娘也是才清醒没多久,她也不知道怎么的一醒来就成了殉情,不过,她脑筋一转,这似乎也不是什么坏事,能够从良,这不是她日夜期盼的吗?

    想通这一点,她倒抿了嘴唇不吭声了。

    邹城可没有这个想法,他急着否认,但这种情况下越否认越显得他薄情。

    邹尚书一向注重名声,有意树立“贤官”、“清官”的形象,邹大公子眼见着众人议论声越来越高,只好勉强把锦姑娘也带上回了府。

    苏南衣和云景没有上马车,跟着众人一路到了邹府门前。

    门前挂着两个大灯笼,光线明亮,照着牌匾上的几个字熠熠生辉。

    苏南衣的眸光沉冷,邹家处视清高是吗?那就非让你们尝尝这种清名被毁的滋味!

    她的目光无意中一掠,忽然看到一辆马车从邹府后面的巷子里驶出,马车低调,马蹄子上还包了布,声音很轻,这边吵嚷声一片,根本没有人发现。

    这边的目的已经达到,苏南衣对云景小声道:“走。”

    云景顺从的跟着她走,低头看看她握着自己的手,心里美滋滋,被娘子抓着手的感觉真好啊,带他去哪他也愿意!

    苏南衣没有察觉到他的小心思,拉着他跟着那辆马车。

    那辆马车走得并不快,声音放得很轻,七拐八绕的到了一道门前停住,从车上下来一个人。

    苏南衣看到那个人的侧脸,眉头微皱,有些意外。

    竟然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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