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家父子果然很快便被释放了。

    第二日酉时十分,王恒突然走进了竹风阁。

    少年一身淡蓝色用深蓝色线绣繁复花纹的宽袖衣袍,清雅温润,却眉头深锁,连这身最和曛清澈的颜色都掩不住他满脸的阴云。

    秦慕瑾从来没有见过王恒这般浑身散发着愁容的时候,当下以为发生了什么与自己相关的极不好的事情,舒朗恬静的眉眼立刻也锁紧,身形在一顿后,由两个贴身丫鬟跟着走近了他一些。

    “王管家,可是我家又发生了什么事情?”除了被围封的家里,还有身在牢狱的父兄,她实在想不出还有什么事情与自己有关。

    见秦慕瑾脸色一片惨白,似是吓得不轻,王恒方察觉到自己反应大了,“小姐莫急,此事对于小姐来说是喜事一桩,不是什么坏事。”

    秦慕瑾有些怔,不明所以地看着他。

    王恒也不再吞吐,冷静地说,“王爷刚刚差人递了信,说秦大人和秦公子此时已经出了狱,有可能一会儿进府来接小姐,小姐可以收拾收拾了。”

    “我父亲和兄长出狱了?”惊喜瞬间爬上了秦慕瑾的眼角眉梢,连带着她一向轻柔和缓的声音都拔高了不少。

    “是,老大人和公子已经出来了,王爷给的信儿绝对错不了。”王恒点头。

    再次被他证实,秦慕瑾浑身上下掩饰不住雀跃了起来,她双手攥拳,像个小孩子似的缩肩在原地欢快地跳了跳。

    “小姐,真是太好了。”身后的两个丫鬟也是兴奋的直尖叫。

    狠狠的欢喜过后,秦慕瑾方反应过来她们还在外人面前,而她们那欢喜到跳脚的样子是十分失礼的。随后,她浅浅的清了下嗓子,微红着半张脸儿对王恒道谢,“多谢王管家过来告诉我这件事情,我这就让喜儿她们收拾东西,还有,我们主仆几人十分感谢王管家这段时间的照拂,等回家后我会禀命父兄,让家人再好好地感谢王管家。”

    “不必不必,王恒只是听从主子的命令行事,不敢居功。”王恒抱拳弯腰对她行礼,拒绝了这份不属于自己的功劳。

    再抬头,他话音儿一转,浅浅提醒了一句,“倒是我家主子,应该不介意小姐的谢意。”

    她这一走,他家主子的心可就空了,而传话的侍卫说自家主子面色不好也正视这一点,真让人心里发愁。

    提到褚诣,秦慕瑾脸色开始泛起不正常的红,她藏在衣袖中的手指暗暗绞着,下意识,说,“王爷的恩情,慕瑾自然是要还的”

    可是要怎么还,她心里确实是一点想法都没有。褚诣贵为亲王,深受皇上的器重和爱护,远在深闺的她,很小的时候就听说皇上的赏赐向来是流水儿一样搬进端王府的,金银珠宝,古玩字画,这天下大概没有比端王府更罕有的吧,她真不知道自己可以送些什么能偿还他为秦家所做的一切

    看她犹犹豫豫的,王恒也知道她在仿徨什么,他浅浅一笑,出声提醒,“小姐也无须伤神,在下想,不论是您想怎么感谢,主子都会喜欢的。”

    这话听着怎么那么的暧昧

    秦慕瑾闻言,脸色又是一红,“多谢王管家的提醒。”

    王恒再对她拱手,“小姐还要收拾,那属下就不打扰小姐的时间了,属下先告辞。”

    “燕儿,你去送送王管家。”秦慕瑾连忙对身边的婢女说。

    燕儿应了一声,在王恒率先走出了一步后,连忙跟了上去。

    “小姐,我们终于可以回家了。”在屋内只剩下她们主仆的时候,喜儿激动的抓着自家小姐的手蹦了起来。

    秦慕瑾也喜极而泣,“是啊,我们终于可以回家了。”

    她抬起手指慌忙地擦了擦眼角的泪水,拍了拍喜儿的肩膀,“好了,我们不说这些了,你去把毛豆牵来,我在屋子里简单地收拾一下,等一下父亲兄长过来,我们好快点走,不用让他们等。”

    “对对对,得先把毛豆牵过来。”喜儿也擦了擦眼泪,而后提着裙摆就往外冲去,突然,听见良仓的几声,伴着几声尖叫的‘哎呀’声。

    秦慕瑾游离的思绪断了几秒,连忙往外奔,就见离门口不远处,喜儿趴倒在地上,惊得她花容失色,连忙上去去扶她,“喜儿,你摔倒了啊,怎么样,疼不疼。”

    喜儿揉着胳膊肘和膝盖从地上爬了起来,对自家主子笑着,“没事没事,奴婢摔得不疼,不疼。”

    她嗞呀了两声,迅速地从地上爬了起来,“小姐,奴婢去牵毛豆。”

    说着她已经扯开了秦慕瑾的手又往外奔,眼看着出门时要被很高的门槛给绊倒,秦慕瑾连忙出声提醒,“小心门槛。”

    喜儿回头对她笑了笑,跌跌撞撞地跳了出去,看的秦慕瑾又是一阵胆颤心惊。

    “有那么夸张嘛,不就是回家而已。”秦慕瑾目送喜儿欢快跳脱的背影,嘴中虽然有些无语,但眼角眉梢的笑意却是怎么也掩饰不住。

    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后,秦慕瑾也回了屋子里,原本兴奋到激动的情绪,在眼神儿无意识地在竹风阁室内四处转时,突然一点点地落了下来。

    “这个地方应该永远都不可能进来了吧?”虽然,他有好多次都说会娶她,可是,她自己心里明白,这比登天还难。这一次一别,许是以后再也见不到了

    手指在厚重的红木上一寸寸的抚摸着,秦慕瑾透亮澄澈的眸子满含不舍地反复地环视着这个她住了有好几日的屋子。

    此时,她心里忍不住去想,会是怎样一个女人最终会入住这里,成为这间主房的女主人,会是怎样的女人,拥有那个风姿绰约的男人,和他在这间屋子里弹琴作画,耳鬓厮磨,拥有他所有的温柔与宠爱

    一点点地往下想着,她的脑海中也慢慢有了一些画面,她仿佛看见一个女子依偎在她熟悉的那个男人怀中俩人紧紧地依靠在一起软语温存,刹那间,秦慕瑾红润的脸颊褪成了白色。

    “秦慕瑾,不要再想了,你不要再想了”她猛然抱住自己的头,一直不停的摇着,强迫将那些画面赶出自己的脑袋

    喜儿是先于燕儿回来的,一进屋子,就见自家主子坐在卧室的床上正发着呆。她看着,唤了好几声才将她唤回了神儿。

    秦慕瑾寻声看她,见她目光定定在自己身上还多了几分的不解,连忙收敛情绪,从身旁拽了一个小小的包袱起了身,“除了这两件衣裳外,我们也没带什么东西,其他的东西都是王府的,你去归拢在一个箱子里,等一会儿出门时放在桌上告诉王管家一声就可以了。”

    “那些东西都是王爷送给小姐的,按理说是小姐的东西,小姐都不带走吗?”喜儿目光落在一旁的梳妆台上,桌面上几支华贵精致的珠花安静地躺在那里,这可是王恒管家亲自送过来的,说是王爷特意交代给她家小姐的。这可都是王爷的心意啊,她不明白这些东西自家主子为什么不带走。

    闻言,秦慕瑾也转眸看着桌面上的那些珠花,其实他送的东西远远不止这些,在梳妆台里那些合着的小抽屉里,还有上面放置的那些首饰盒子里还有很多这样的金银珠宝饰品,都是他一点点送的。

    他送的,就属于她了吗?她就可以带走了吗?

    为什么,她觉得那么不合适,不可以呢?

    慕瑾叹了一口气,想了想后,说,“都不带走。就带些我们自己的衣物即可,像这样贵重的金银珠宝你和燕儿都归置到一个箱子里,等归置完成后,放在里间的小几上,出门前告诉王恒管家一声。”

    喜儿不解,“小姐,奴婢不明白为什么?”

    “咱们大魏的民风也没有那么的迂腐守旧,很多的年轻男女之间若是有情意,私下里也会时常些的小礼物,只要无伤大雅就好。王爷送的这些饰品,个个精致不说,全是迎着您的喜好来的,里面全是心意,东西有价,心意无价,您若是一件都不带走,王爷回头看了作何感想啊,这不是伤了您和王爷之间的情分吗?”

    露水情缘而已,一份明知道没有结果的感情,若是藕断丝连起来,终究是伤人伤己。

    秦慕瑾的心里已经决定今日出了端王府的大门,不再和他有任何的牵扯,以避免将来这些都是插在他们身上的利剑。

    “这些物件绝大多数都是宫里的,每一件都贵重非常,我若是带走了,将来被人看到,不是于我们名声无益嘛。端王府的东西,还是留在端王府最为合适。”

    “小姐住在王府多日,在外人的眼里,您的名声和端王殿下的名声分不开了,既然如此,不如坐实到底,您身上每一处都是端王府的物件,正表示您在端王殿下心中地位非常,这样不仅能绝了那些活分人的心思,还能引起宫里人的主意,到时候宫里的就是不好将您赐给端王殿下,为了殿下的名声,也不好不将您赐给殿下了。”喜儿说。

    ------题外话------

    真是停更太久了,险些把人物都忘了,我对不起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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