含元门,大臣奏事议政之处,此时,还是朝中,大殿上不断有官员汇报他们的工作。

    许久之后,轮到了京兆尹常同泉,他从人群中站出,将一本厚厚的卷宗举过了头顶,“皇上,微臣这几日一直在调查涉冀州案的京都官员清白,已经有了一点成效,这是涉案的三位大臣卷宗,微臣没有发现和冀州府案子有任何勾连的地方,还请圣上您过目。”

    近侍张元回头看了一眼坐在龙椅上的九五之尊,等他点头去拿卷宗,可褚鸿麟眉头都不动一下,他便老老实实地待着。

    褚鸿麟炯炯有神的眼目在常同泉身上停留良久,慢慢低头,端起了手边的茶杯浅浅地饮着。

    一时之间朝堂之上只能闻到吹茶的声音,安静的让人如坐针毡,惴惴不安。

    润了润喉后,褚鸿麟心满意足地将手中的茶杯放了下来,有神的眼目先从人前面色沉静的男子身上掠过后,才从新放在了常同泉身上,开口,声音洪亮如钟,“朕依稀记得牵扯到冀州府案子里的京都官员有十三人之多,常大人都调查完了,再给朕呈过来,朕一起阅了。”

    常同泉心神俱不安,牵扯到案子里的有十三人之多,这若是都调查完,还不知道到猴年马月,他等得了,有人却等不了,可是圣上又说这样的话,那他咋办呢!

    好难啊,他太难了!

    “陛下。”就在常同泉犯难,在几乎要先应下褚鸿麟的话时,有一位大人从人群中站了出来,此人是大理寺卿彭大人。

    彭大人行礼说,“微臣以为,陛下您先过目下常大人的调查结果,若是这卷宗所述全为事实,就说明这三位大人和冀州府的案子真的没有任何勾连,那就是清白的,既然是清白的,微臣以为,还应早点从牢房里放出来才是。”

    “我们大魏所有官职,都是一个萝卜一个坑,早回来一人,被搁置的差事就能早些捡起来,如此,方能将损失降到最低。”

    “还请圣上三思!”

    “微臣也是这个意思,微臣附议!”常同全赶紧说。

    “臣附议!”越来越多的大臣表了态。

    褚鸿麟摸索着龙椅雕刻着金龙的把手,“短短这几日,就将这三人摸清楚了?”

    他看了一眼张元,“去将卷宗拿上来,朕看看都调查的什么,常大人如此自信,说他们身价清白,和冀州府那些人没有勾连。”

    “是!”张元连忙去常同全那里拿卷宗,取回来路过褚诣时,他抬了抬手,也将一本卷宗放在了张元捧得卷宗上面。

    张元身形微滞,瞟了他沉静的面色一眼后,欠身离开。

    褚鸿麟扫了一眼张元手中捧的东西,隔空凝视起褚诣,慢慢开口,“端王送上来的是什么?难不成也是京中涉案人员卷宗?”

    褚诣迈了一步出了队,弯着身子行着礼回话,“调查京官是常大人负责,儿臣不敢不敢越俎代庖。”

    “儿臣递上去的是冀州府那些犯案人员的口供和证词,还请父皇过目!”

    他说完这些后,另一列队伍中,有一中年男子身躯明显一震,双眸闪烁,十分紧张。

    褚鸿麟听了褚诣的证词,没多说什么,张元递过来,他也没看,直接让放在了案头。

    “涉案官员的那些家眷都安置好了?”他问。

    “暂时押置在刑部大牢!”褚诣回答。

    褚鸿麟眉头拧的紧紧的,放在龙椅把手上的手,手背青筋暴起,“朕平生最恨官员中饱私囊,所以为了时刻警醒你们,防止你们触朕之逆鳞,每年都会在菜市口斩杀贪官,让你们去看。朕以为如此已经足够威慑到你们,却没想到,还总有人不怕死,以身犯险!”

    他喘息着,气息明显有些急躁发怒,一双紧簇的双眸在大臣中扫了一眼后,又落在人前的褚诣身上,“端王,你带人去刑部,将这些罪犯的家眷从牢房里押出,先在京都游行三日,再送至京郊皇家陵园做苦力,等案件处理完,等朕发落。”

    他如此重的处置,让大殿中所有的朝臣更是战战兢兢,尤其是人群中那长相儒雅的中年男子,更是吓的出了一身的冷汗,频频拿衣袖擦脸颊上的汗水。

    褚诣没有应褚鸿麟的处置,褚鸿麟也意识到的时候,眉头簇的更深,“端王,有何问题?”

    褚诣抱拳,身子微微弯了下,微顿后,开口,“儿臣以为,此种处置,有些不妥!”

    他话一落,大殿上安静的仿佛掉根针都能听到,朝臣们连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了,就怕着了眼儿,让怒火烧到他们。

    也不怪他们害怕,实在是刚刚圣上态度很明显,就是要严整,以儆效尤,这个时候端王反驳他,这不就是和他对着干嘛,一国之君哪里受得了这个。

    褚鸿麟也没想到褚诣能反驳他的观点,身子往身后的龙椅上一靠,双手交叠放在身前,锐利的双眸对上那两道漆黑如深潭一样的眼睛,淡淡的哼了声,“哦?”

    沉默一会儿,褚诣才不慌不忙开口,“父皇还是先看看儿臣递上的卷宗吧!这是由刑部,大理寺,都察院三司共同整理的口供和卷宗,而且已经进行了核实,证实他们吐露的都是实情!”

    这些口供和证词明确指出林侯参与其中,他指出是由三司共同整理,就是给他父皇提个醒,想要无声无息磨平林侯犯的的罪行是不可能的,除非,他真的不怕官员们不满,否则,只能对冀州府这些人从轻发落,将来处理林侯的时候,就是刑罚轻一点,也不会太让人觉得他过于偏私。

    褚鸿麟直视着台下的褚诣,黑眸锐利尖刻。

    俩人之间有明显的气流涌动,其他人大气都不敢喘,一直频频擦汗的中年男人最先受不住,从人群中也走了出来,颤颤巍巍的抱拳,“皇上,臣亦附议端王之提议。臣也觉得对于冀州府涉案人员家眷的刑罚略有些严苛。”

    “那日,那些嫌犯被押解进京,臣正好在长街上,亲眼目睹了他们进城的整个过程,那些人中大多是老幼妇孺,十分凄惨和可怜,老百姓对此十分同情。若是圣上将他们游行,再押到陵园做苦役,怕是这些老百姓会觉得我们朝庭有些苛刻。这些嫌犯是小,我们朝庭的名声最大,若是失了民心,怕是得不偿失啊!”

    “还请圣上明察!”

    林侯爷是一向没有这种心思的,他一开口附议褚诣的意思,褚鸿麟已经从中看出了这事儿中的端倪,虽然还没翻看,不知道这本卷宗里到底写了什么,但是也不难猜出里面的内容。

    看来,这个不省心的又给他捅娄子了。

    褚鸿麟瞟了眼瑟瑟发抖的林候,须臾之后,对着褚诣道,“游行及送他们去做苦役之事,我们回头再议!”

    “是。”褚诣这次应下,同时,心里也松了一口气。

    那些人一旦进行游行,再送到陵园,不等案件审理处置,直接就死在陵园了,那里的活计看着轻巧,实际上最是苦累,就这些享受了半生富贵的人,撑不住两天。

    他暂时救了他们,也算是实现了对小姑娘的承诺了。

    这事以褚鸿麟的妥协而结尾,很快,又有别的官员上报工作,正式的翻了页。

    朝会开到快要近晌午才正式结束。

    下了朝,褚诣和几位朝臣寒暄后,和白皓一起向御景阁走去。

    路上,他看了眼白皓,“一早本王就让你去请盈儿,你去请了吗?”

    “是,属下请了。”白皓说,“公主还在御景阁,属下没让公主离开。”

    “恩。”听后,褚诣点了点头,“本王倒要听听,是谁敢暗算本王。”

    “公主是不可能想要暗算主子的,还为了帮沈雨薇,别说她不喜欢沈雨薇,不可能帮她,就是凭公主对您的情意,她都不可能这么做。”白皓说,“属下以为,是有人知道公主给您准备了参汤,偷偷放了药进去,借公主的手实现自己的目的。”

    “你想说沈雨薇偷偷放在盈儿给本王准备的参汤里的!”褚诣转着手上的玉扳指,黑眸深邃睿智,“那媚药可是西域贡品,沈雨薇怎么可能拿到。”

    “可是属下相信公主,公主是不可能害主子的。”她那么纯良温婉,怎么可能对自己亲哥哥下药。白皓哽着脖子坚定说。

    褚诣听了白皓这话,深看着他。

    白皓被他洞察一切的眼神儿看的心头发虚,眼神儿闪烁了几下,慢慢低下头,“属下的意思是,公主毕竟是您的亲妹妹,是药三分毒,她不会想要伤您的。”

    “你这脑袋本王没说是盈儿害本王的。”褚诣语气中多了几分的无奈,看着他颇为恨铁不成钢,“沈雨薇自然拿不到那药,药还是宫里出来的,除了盈儿,还有一人能很轻易的拿到,并且,她可是一心想要将沈雨薇送到本王的床上的。”

    白皓仰头望着他,在他明显的暗示下,渐渐的反应过来,“主子的意思是说贵妃娘娘。”

    褚诣攸地攥紧手中的扳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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