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启是一个商人,他能够想到的办法,便是从大秦的经济下手。

    他同扶苏说过的“没有调查,就没有发言权”,这句话是来自于他记忆中的至理名言。

    还有另外一句话,那就是,“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

    此时的大秦,相对于这个时代而言,还远远算不上贫困。

    不过,既然夏启有能力让它拥有远超过这个时代的富庶,为什么不去做?

    打匈奴动机不足?

    很简单。

    让匠作局弄出羊毛纺织技术,这个问题就可以迎刃而解。

    大秦的纺织技术并不先进,这个时候虽然已经有了丝绸,但这种东西只是权贵的专属。

    就算是在一般的权贵之家,丝绸也多是用来做内衣。

    把丝绸做成衣服穿的,那是标准的钟鸣鼎食之家了。

    普通人,只能穿粗陋的麻布。

    贫困之家,一条裤子几个人穿的现象也是屡见不鲜。

    谁出门谁穿,不出门的就在家光屁股。

    弄出羊毛纺织技术,不用想,所有秦人眼睛都会变红。

    堂堂诸夏,乃是礼仪之邦,解决穿衣问题,是礼仪教化的基础问题啊。

    什么?大秦没有牧场?

    隔壁不都是么!

    匈奴小儿蹦跶良久,老子早就看他不顺眼了,干他娘的!

    到时候,即便是匈奴单于跪下来叫爸爸恐怕都不好使。

    百越问题,同样如此。

    如今秦人的饮食主体之中,并没有水稻这一项。

    一旦将这种东西推广开来,并且告诉政哥,这玩意儿在岭南之地可以一年三熟,你看政哥的眼睛红不红?

    秦人耐苦且本性高傲,在没有事关生死存亡的危难之时,他们可以沉下心来,埋头苦干,只顾经营好自己的日子。

    本质上,诸夏之民向来不屑于去找别人的麻烦。

    如果没有根本的利益冲突,一般他们不会跟烦人的苍蝇太过计较。

    但如果这个蹦跶得特别欢的苍蝇,居然身怀至宝。

    那没得说,让你求锤得锤!

    匹夫无罪还怀璧其罪,更不要说是你主动作死。

    当然,事情要一步一步做。

    火药武器,只是夏启抛出的一个诱饵。

    战国之时,纵横家讲究一个语不惊人死不休,要先声夺人。

    这种话术精髓,夏启也学了个似模似样。

    分期付款这种事情,如果不给王翦一点甜头吊着,后续恐怕也很难推进。

    果然不出夏启所料,此时政哥与王翦关注的重点,都在他说的火药武器上。

    但事情终究是没有偏离夏启预设的轨道。

    他接着对政哥说到:“我有一策,可以让大秦迅速富裕起来。”

    “哦?可是与你说的那分期付款有关?”政哥饶有兴趣的问道。

    夏启点了点头,接着说到:“父皇,分期付款其实只是一种形式。不知父皇发现了没有,分期付款,是花费未来的钱,解决当下的事。”

    政哥和王翦都笑了。

    “借贷之事,自古有之,你所言的分期付款,又有何不同?”王翦问道。

    “可谓是天壤之别!这与如今大秦流行的官贷以及民间借贷有明显区别。”

    夏启笑了,自己脑海之中的金融概念,又怎么会是这个连记账都不太清楚的时代的人能够理解的。

    “单以这钉马掌为论,敢问王老将军,大军钉马掌所需支出,可否出自国库?”

    “然也!”王翦点了点头。

    军队又从事生产经营,本身是没有任何盈利的。

    夏启接着问道:“那国库的钱,是否是出自匠作局?”

    王翦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大秦初立,用钱的地方极多,去年的赋税早就花光了。

    在匠作局盈利之前,国库里空得能饿死耗子。

    今年的赋税没有进账之前,夏启的这句话,倒也没错。

    “可是,行分期付款之策,其实国库支出并无多少。老将军有无发现,匠作局出物出力,国库花销几近于无,但大军却切切实实全换上了马掌!”

    夏启笑着说到:“在这个过程之中,所涉及的钱财数量极为巨大,但钱财却没有实际支出多少,事情却已经办成了……”

    说到这里,夏启适时住口,让政哥与王翦思考。

    王翦有些不耐烦说到:“只不过是将时间拉长,该给的钱,终究还是要给的!”

    “可是,在这么长的时间范围之内,匠作局上交国库的利润,早已超过了这个数目!”夏启笑了。

    王翦一愣。

    是啊,买马掌的钱,其实是匠作局上交给国库的,说白了是左手倒右手。

    但是实行分期付款之后,在这个时间段,匠作局上交国库的钱,已经远超这个数量。

    到时候国库的钱并没有少,甚至还多了很多。

    但军队所需的马掌,却全部都装上了。

    办事情不仅不花钱,而且事情办成了,钱还能变多?

    这是什么道理!

    王翦百思不得其解。

    想不明白,他只能不耻下问。

    “老夫虽然觉得此事不合常理,但根据你所言,却也找不到什么破绽,这是何道理?”

    夏启又提出一个问题:“老将军以为,天下之财物,是否恒定?”

    “这个自然!”王翦不假思索说到。

    夏启不由得摇了摇头。

    以农耕经济为主体的诸夏文明,在很长一段时间里,都已土地来丈量天下财富。

    最重要的是,国家制钱的数量,在很长时间之内都会相对保持固定。

    所以,在他们的概念之中,天下的财富是恒定的。

    王翦还是无法跳出这个窠臼,看他那理直气壮的样子,就知道这个观念在他心中已经是根深蒂固。

    重农抑商害死人啊!

    夏启没有嘲笑王翦,而是笑着说到:“我所言的财富,可不是指的钱财。放眼大秦,每一日都有新的农田被开垦报备,每一刻都有新的物品被制作出来。这些东西,都是不断增长的财富,老将军何以说天下财富恒定呢?”

    “财富是人创造出来的,并且不断增长的。大秦的财富增长之所以缓慢,完全是因为财富的流通速度过慢。须知,流水不腐户枢不蠹!只有让财富流动起来,才能够迅速增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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