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一去上班时，工会、宣传科、采购买全都被厂委集中起来开大会。大会的内容是，让这几个部门除了领导镇守岗位之外，其他人倾巢而动，出门去购买粮食，无论大米和面粉都行，哪怕玉米面也可以。采购部每个同志五千斤的任务，其他部门的同志每个人三千斤的任务，为期一个星期。楚云有点愕然，他们是铁路部门，又不是粮食部门，干嘛让他们去买粮？王楠小声告诉她，他们出门去买的是食堂的粮食。每个单位食堂的粮食国家是不供应的，全靠各单位自己去采购。到了八月份，南方的新粮出来了，国营粮店会向各单位食堂抛售陈粮，那时购买压力小，采购部自己就能搞定。但是从开春到八月这一段间，旧粮差不多吃完了，新粮又没收成，青黄不接，国营粮店是不可能卖单位食堂粮食的。这样一来，买粮压力大，不光采购部，像工会和宣传科这两个闲职科室也得参加购粮的任务中来，年年如此。楚云追问道：“那不是不止这个月要出差去买粮食，在八月份之前还得出差买几次粮食吧。”要是这样，她不是得向夜校请好几次假，而且每次一请就是一个星期的假，那多耽误学习！王楠摇了摇头：“一年就一次，这一次就得把粮食全都买到位，等过段时间再去买，更难买到粮食。”楚云这才松了一口气，请一个星期的假她勉强能接受。开完会后，回到办公室，曹科长给大家发出差补助。到底是铁路单位，有钱就是豪横，出差补助每人一天两块钱和一斤全国粮票。也就是一个星期能拿到十四块钱，七斤全国粮票，非常划算。发完出差补助，又给大家发购粮支票和粮票。曹科长看了一遍自己的四个手下，目光停在了金莲和孙艳身上。“每年你们两个采购的粮食数量都不达标，今年我下个死规定，谁买回来的粮食最少，谁就离开宣传科，换有本事的人进来。”金莲和孙艳虽然被点名批评了，却全都很镇定。如果楚云没来，曹科长那么说，她们还是有些紧张感的，怕自己买回来的粮食最少，而被踢出宣传科。可是有楚云在，她们没什么好怕的，她们就不相信楚云这个新人买到的粮食会比她们多。那到时踢出局的只有是楚云，不可能是她们。一想到楚云为她们垫背，她们再看她也不觉得特别讨厌了。楚云对金莲和孙艳的心理活动一无所知，曹科长让他们现在就下班，为明天的出差做准备，她收拾好东西就走。不过临走的时候问王楠，如果她弟弟妹妹来厂里的锅炉房蒸饭可不可以。在厂里的锅炉房蒸饭实在太方便了，而且还省家里的煤。王楠点点头：“当然可以，我们厂里的锅炉房和澡堂对家属同样免费。”说起铁路物资厂的澡堂，楚云必须点个赞。人家澡堂不仅大，而且格子间全都安了门，洗澡再也不用尴尬了。离开办公室之后，楚云没有回家，而是去了普济医科大学，告诉陆明轩，她明天要出差。上次回乡下办事没有通知他，害他找到家里来了，所以这次一定要通知他。陆明轩问为什么出差，要出多少时间的差，楚云全都告诉了他。陆明轩锁了锁眉：“粮食不好购买，干脆我托人帮你买吧。”三千斤粮食，他有信心凭着自己的人脉能在七天内买到。可是楚云根本就不需要他帮忙，她在空间里想买多少粮食就买多少粮食。她挠挠脸蛋：“你千万别为了我求人，我打算回小瓦村附近去买，买三千斤粮食应该不难。”陆明轩听她就近买粮，这才稍稍放心。虽然这个年代的治安相当好，可是他还是不想让她出远门。从陆明轩那里离开，楚云在心里分析着从空间买粮的可行性。现在空间的粮价全都是两块钱以上，不过一次买三千斤，卖家应该会给批发价。但是这三千斤粮食不能全在空间里买，至少要在空间外买一千斤，这样才好说明粮食的来路。楚云的网店在元旦和过年期间做活动，她网店里的文胸全都卖完了，账号上的钱有几万块钱，买三千金粮食绰绰有余。但她不打算动用自己的钱，她自己的钱要留着买吃的喝的用的，因此计划弄一批票据放网店里卖，这样就有钱买粮了。并且打算把店名改了，叫“旧时光”，专卖六零年代的票据、钞票、小人书、像章之类的东西。这些东西在她前世那个时空是很有市场的。她边走边用意念给至尊宝发消息：喂，你上次不是想要我网店里的家具票吗，如果你能一口气买我六千块的票据，我就把那几张家具票送给你，你看怎样？上次买完家具之后，多的家具票楚云一扔进空间就被至尊宝给盯上了，跪求她开价，他想买。那时楚云账号上有几万块钱，不缺钱，因此没搭理他，这时想到他了，就主动给他发消息。她的个性就是这样，只对亲友特别关心而且有耐心，对不熟的人想理就理，不想理，哪怕人到了她面前，她也能做到视而不见。说她冷漠吧，她看见弱者总会尽力帮他们一把。至尊宝可能是个网虫，楚云一发消息他就立刻回复，证明他随时挂网上。至尊宝财大气粗道：“六千块钱的票据算个毛，别说六千块钱的票据了，哪怕六万块钱的票据我也能够一口吃下，问题是，你弄得来那么多票据吗？”楚云想到了高飞翔：“没多大问题，说不定今天晚上就到货，你把钱准备好。”至尊宝发来消息：“六千块钱你还让我提前准备？你太小看我了！”楚云不想理他，直接下线，钻进了路旁的一个小树林。这次去找高飞翔买票据必须得给他一批货让他代卖，不然怎样见他？楚云从空间里买了二十双人造革女式皮鞋，三十块至少有两米的的确良布头，以及二十块花棉布布头和十瓶蜂蜜、三瓶西洋参含片。又在空间里买了个打货用的特大帆布包，所有东西全都装进帆布包里，扛在肩上艰难的往高飞翔所在的黑市走去。她只敢拿这些东西给高飞翔去卖，是因为那些布头没有任何厂家，不会露马脚。虽然皮鞋和蜂蜜以及西洋参含片上有商标，但都能处理的一干二净，也不会留任何痕迹。拿别的东西给高飞翔卖，不容易把不属于这个年代的痕迹处理的这么干净彻底。他那么精明一个人，万一看出破绽了怎么办？当楚云背着那么大一个帆布包来到黑市附近时，果然看见了高飞翔，他正若无其事，实则戒备的在黑市附近走动。楚云一出现，就立刻被他发现了。楚云见状，便向离她最近的小树林走去，高飞翔不着痕迹地跟在她身后。两人一前一后进了小树林，警惕地向四周看了看，确定没人，这才开始交谈。高飞翔看着楚云放在地上的大帆布包，笑问道：“给我卖的货？”“嗯哪。”楚云点头，把里面有什么东西全都报了一遍，让他查收。高飞翔蹲下来把帆布包的拉链拉开，清点里面的东西。当那些东西一出现在他的面前，他就微微皱了皱眉。楚云将他的微表情看在眼里，心里有些忐忑，这家伙该不是看出了什么破绽吧。高飞翔把里面的货全都清点了一遍，点点头：“货没错。”拿起一瓶西洋参看了好一会儿，最终依旧放回了帆布包里。楚云以为他怀疑那些西洋参的真假，便道：“我能百分之百保证我这些西洋参全都是真货，而且还是好货。”正规药房卖的西洋参不可能是假的。高飞翔笑了笑：“我不是怀疑这些西洋参是假的，只觉得这包装有点与众不同，居然是用塑料瓶包装的。”这个年代，华夏国的工业非常落后，生产各种化纤、塑料的能力很弱，所以才会出现化纤面料比棉纺面料还贵的情形。凡是瓶子一般都是玻璃的，很少有塑料的，也难怪高飞翔会起疑。可是他再怎么怀疑也架不住楚云会编故事，说她这几瓶西洋参全都是从海外弄来的。海外许多国家都比这个架空年的华夏国要发达。在那些发达国家里，化纤和塑料都很普及，人家用塑料瓶装西洋参也就不足为奇了。虽然楚云给高飞翔释了一个疑，其实他心中还是有别的疑问的。蜂蜜的瓶盖不是铁制的，而是塑料的，那一块块的布料质量明显比大型商场卖的还要好。还有这几双人造革皮鞋，他可从没见过这么轻便柔软的皮革……尽管楚云自以为她挑的这些商品拿到这个年代看不出破绽来。可是作为本土人士，又身为开黑市的倒爷，高飞翔一眼就看出这些东西与他接触到的同类东西差别不小。但是他不打算问楚云这些货的来路。小姑娘胆子太小了，万一自己东问西问，把小姑娘吓得再也不敢给他货卖怎么办？因此只字不提心中的疑问。把帆布包的拉链拉好，高飞翔站了起来：“我现在就把这些东西的本钱给你，等两个星期后你来找我，我把分成给你，你买这些东西花了多少钱？”这些东西的本钱楚云在来的路上就根据这个年代的物价盘算好了：“一共花了一千三。”高飞翔点了点头，从怀里掏出一个大钱包准备付钱。楚云搓了搓手：“我能不能不现在就要本钱？”高飞翔诧异的看着她：“那你什么时候要本钱？你不怕我卷着这些货跑了，那样你可就血本无归了。”“我想尝试信任你一次，那你就配合让我信任你一次，不卷款逃跑呗。”楚云利诱道：“我还能弄到不少好货，你如果逃跑了，从长远看，你损失会很大。”高飞翔无声的笑了，这小丫头虽然胆子不太大，人却精明，居然用利益捆绑他，让他不卷货跑路。“放心好了，我是你能够信任的合作伙伴，你就说你什么时候要本钱吧。”“下个星期吧。”楚云眼里有狡黠的光一闪而过，“到时我只收53年井岗山版的五元、十元和55年火车头两毛面值以及去年的车床两元面值的钞票，可以吗？”她有时会抽空逛逛淘多多里面专门卖八零年代以前的票据、钱钞、小人书，连环画和像章的网店，已经对这些东西的价格摸的很清楚了。53年井冈山版的五元和十元钱，目前市场价四万五千块钱一张。55年火车头板的两毛钱，目前市场价是3800块钱一张……如果把这些钞票拿到空间卖，能卖好大一笔钱。高飞翔见楚云眼巴巴的看着自己，觉得非常可爱，好想伸手捏捏她白嫩的小脸。可人家是有未婚夫的人，自己不能那么做。点点头：“没问题。”虽然不明白她指定要那些钞票干嘛，但就是不忍拒绝她。再说他认得银行里的职工，换楚云所要的钞票也不是什么难事。楚云又道：“我还想买一些票据，你身上有多少票据，我全都要。”高飞翔有点吃惊：“你要这么多票据干嘛？”“我都不问你拿了我这些货打算卖给谁，你也别问我买这么多票据想干嘛，大家互不打听好吗？”高飞翔点点头，从口袋里把所有票据全都掏了出来：“就这些，你看够不够。”楚云接过来一张张的检查，顺便数有多少张，破损严重的挑出来，好的全都买下了。这些票据有一百多张，就算一张批发价一百块钱也能卖一万多块钱，买粮的钱足够了。“这些票据要多少钱？”楚云问。高飞翔接过那些票据数了数，算了算钱：“给一百一十块就行了。”楚云很爽快的掏了一百一十块钱给他，两个人便分道扬镳了。在路上，楚云就把那些票据全都扔到空间，标了价格，然后去厂里拿蒸好的饭菜。楚云拿了自己的饭菜回到家里，打开院门，看见勤劳的方妈妈在楚月种花的地方砌了一个一米宽、两米长的大花坛。楚云曾经想要把整个院子浇成水泥地面的心思又活了。剩下的地方既不种花又不种树，裸露着土地怎么看都不顺眼，还是浇成水泥地面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