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汲叹了一口气,他不愿意向玉香郡主表白,一方面是因为身份有别,而更重要的是这么多年他从来没有忘记父母枉死的血海深仇。

    而这些年他渐渐查出,虽然皇后一定是幕后黑手,而景平王爷却可能是那个操刀的刽子手,他和玉香郡主之间相隔不是身份,更不是地位,而是一条难以跨越的血腥海洋。

    他怕随着往下查去,皇后和景平王之间的猫腻越来越多,他都会忍不住想去手刃仇人,而这样,他和玉香郡主之间就再无可能了。

    “小子,你是不是想太多了?”耆老听完他说这些,醉醺醺的回答道。

    “师伯,不是我想的太多,而是景平王到底做了一些什么事我们都不得而知,可是这些年我查到的东西或多或少都指向了他。”长汲闷了一口酒,幽幽的说道。

    “不可能吧,景平王爷可是陛下的亲弟弟,这么多年我和元辰看得是清清楚楚,他可是一直都是站在陛下这边的,要是元辰那个老狐狸都看不出来的话,那绝对就不会有问题。”

    “师伯,你很多年没有回来了,你可知道元相这些年对我们兄弟照顾有加,却从来都不在我面前提起我父母的事情,说明他也是有怀疑的。”

    “你小子可别瞎说,元辰怎么会怀疑景平王爷呢,他们两个在朝堂上面虽有政见不同的时候,可是私底下却都是陛下的左右膀,这是所有人都知道的事实啊。”

    “所以,师伯,为何元安吉私自取消了和玉香郡主的婚事,元相根本就没有挽回过?说不定他就是知道什么,但是又一直找不到什么好的借口,然后宁儿出现,元安吉闹得满城风雨,他也就顺着这个理由不再继续谈他们的婚事了?”

    “这不可能!元辰那个老狐狸我清楚得很,他做什么事都是思虑周全以后才下定论的,怎么可能像是说的这般潦草!”耆老有些气愤的说道。

    “算了,不说了,我们喝酒。”说着长汲又倒了一杯酒灌了下去。

    酒入愁肠,那些过往的回忆又变得更加清晰了起来,他想起了父亲笑着出门,然后被人抬着回来,想起了母亲哭了几天几夜以后悬梁自尽的样子,想起了长风夜里躲在他的怀里瑟瑟发抖的样子,想起了元辰来接他们,眼中含着泪叹气的样子。

    “你们两个没良心啊,喝酒也不叫上我,哟,还打开了长汲珍藏多年的杏花汾酒,当真是狗都厌弃你们!”元安吉摇着扇子,爽朗的笑着走了进来。

    “小子,你才是狗吧,闻着味道就来了!”耆老笑嘻嘻的拉着元安吉坐下,然后给他倒了一杯酒。

    元安吉端起酒杯一饮而尽,但是目光却一直死死的盯着那边自斟自酌的长汲。

    “元小子,你快来劝劝长小子,他非要说他父母当年的死和景平王有关系,我说不可能啊,景平王可是陛下的亲弟弟,怎么会帮皇后做事呢,你快和他说说。”耆老已经喝多了,舌头都已经麻木了,说出来的话也是断断续续。

    “师伯!你真的酒虫上脑,什么都说,也不怕折了你的舌头!”长汲听见耆老将自己的秘密告诉了元安吉,立马气得大喊了起来。

    “怎么?长汲,这些事耆老听得,我却听不得?那看来是应该说了元相的坏话,所以我才听不得。”元安吉不屑的说道。

    “是啊,元小子,长小子说元辰应该知道这些事情,我说不会啊,元辰那个老狐狸也是知道什么,肯定会做什么的,你说对不对?”

    “好了,耆老,你喝醉了,我先扶你回去休息。”说着长汲走到门口喊了红娘过来,招呼了两个小厮扛着耆老去了客房。

    他走回来的时候,元安吉背对着他,默默的一个人端着酒杯在喝酒。

    “你都知道了?”

    “嗯,下午去了趟青莲轩。”

    “宁儿这丫头怎么嘴巴一点不老实,什么都说!”

    “她倒是没说,只是我去的时候,郡主正在那里哭得死去活来的。”

    “你不用帮她辩解,她要是不说,你能知道什么?”

    “我倒是奇怪的是,长汲天不怕地不怕,怎么面对一个郡主就怂成这样?”元安吉轻笑着说了起来。

    “我怂?!怎么可能!”

    “嗯,怂得厉害。”

    “我拒绝她,还不是因为。。。”

    “因为她是郡主,还是因为她是景平王爷的女儿?”

    长汲听见元安吉这样说,不再出声了,拿起了酒壶直接灌了下去,元安吉也不阻止,只是摇起了扇子笑盈盈的看着他。

    “抽刀断水水更流,借酒浇愁愁更愁。”

    “元安吉,你可知道,我父亲和母亲的事情?”

    “知道,以前长风和我说过一些。”

    “对了,长风没有来吧?”

    “没有,我特意安排他去做了一点别的事情。”

    “我父亲长苏当年是长安城有名的才子,少年成名,和陛下还有元相都是至交好友,虽然和我母亲有些波折,但是最终也是圆满的在一起,还给我添了一个弟弟。”

    “这些我都知道。”

    “那你不知道什么?”

    “不知道长苏前辈和景平王的关系。”

    “其实我也不清楚,只是这些年我一直追查当年真相,发现了很多与景平王的蛛丝马迹。”

    “所以,你和玉香郡主,不只是因为她是郡主,更有可能带着血海深仇?”

    “你说元相会不会知道当年的真相?”

    “我不清楚,父亲从来没有在我面前提过长苏前辈的事情,只是偶尔提起年少时在一起的欢乐场景,其他的都没有说过。”

    “元安吉,父亲母亲的惨死已经是我多年的心结,为人之子,要是连父母的血仇都不想去查清,怎么愧对生养之恩?”

    “长汲,父母之仇肯定是报的,但是不要作为你的人生主题,你这样会苦不堪言。”

    “众生皆苦,你不苦吗?天天看着宁儿还要强颜欢笑,宁儿不苦吗?跨越了一道道障碍,却只是走到自己的亲生弟弟旁边。”

    “长汲!”

    “元安吉,我醉了。”

    “嗯,我陪你去休息。”

    “你走吧,大家都苦,我不要一个和我一样苦的人陪我,让红娘去把杏娇给我叫来!”

    元安吉苦笑了一声,喊来了红娘,把不省人事的长汲交给了他,然后自己一个人默默的离开了。

    众生皆苦,唯有自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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