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数日,金军动作频频,忽赤亲自下令,着昂山、马铁骝兵分两路,率轻快铁骑追剿刘广秀。刘广秀虽尽力躲避,但还是被发现,双方于甘陕边境大战一场,刘广秀败退,损失惨重。更紧要的是,延州的五万金军主力蠢蠢欲动,大有一举南下之意。

    当时是,金军帖帖尔部五万人驻于西州东面、东南面门户商州、安州,姜襄部五万人驻于西州西面、西南面门户宝州、汉州,延州五万金军主力徐徐出动、大举压进。

    而反观汉军,刘守信部两万人马早已覆灭,刘广秀部三万大军也伤亡惨重,只能苟延残喘。而至于川蜀骚乱甫平、政局不稳,几乎难作指望。剩下的,只有西州这座孤城,以及城中的三万疲兵,形势不可谓不危矣!

    这日,一只通体乌黑的鸽儿如期而至,飞进了西州的森严府邸……

    见窗外飞鸽盘旋,林浊顿时心中大喜,连日来的阴霾一扫而光,忽地一个跃步冲了出去。

    一招手,鸽儿乖巧地落了下来,林浊麻利地取下便笺,迫不及待看去。

    “去你娘的!!”

    一声喝骂倏然响起,连鸽儿都被吓了一跳,知趣地扑腾起翅膀,很快消失于天际。

    只见那便笺上赫然写着:“东南战事不利,老头子亲赴指导。西州有赖大帅坚守,勿盼援兵……”

    “大帅!大帅!城外来了队人马,说是……”

    人马?这天杀的金人竟这么快就攻过来啦?林浊心中一惊,立时蹿了出去。而那通传卫士还未反应过来,傻愣愣呆在原地。

    ……

    立上城头,见远处并无千军万马,林浊心生疑窦,正欲发问,那卫士恰好赶了上来,急道:“大帅,他们就在城下。”

    城下?

    循之望去,城下果真有一小队人马,恐怕也就百十号人,衣甲残破、浑身浴血,似是经过了一番恶战。

    领队之人背负长弓、手握钢刀,骑着一匹枣红大马,面容沉肃镇定,颇有大将之风。更让人奇的是,他右手不同于常人,竟只有四根指头。

    “剑四!”林浊不由一声惊呼。

    ……

    “林帅!那日淮州城破,义父以身殉城,嘱我等突围而出,辅佐圣上,框扶大汉。辗转间,听闻您在西州坚守,特带众兄弟前来。”总督府内,剑四面色不改,铿锵说道。

    林浊闻言大是感慨,从江南水乡至西北高原,其间万里迢迢,又兼得金人层层封锁,他突围至此当是何等不易!动容道:“剑兄高义!众位弟兄也都赤胆忠心,当真英雄儿郎!林某无以为谢,请受一拜!”

    说罢,林浊站起身来,对着剑四重重行了一礼。剑四识得轻重,赶忙去阻。他本就一介草民,地位低微,想不到堂堂靖边大帅竟会行如此重礼,顿时心生暖意、热血乍涌。只是他素来性子沉谨,没有表露出来。

    落座后,林浊又感怀道:“我与剑知府虽相交不久,但亦感觉到他是个坦荡能臣,心系天下、大义禀然,可惜啊可惜!”

    “义父舍身成仁,虽然壮烈,可也算了却心愿,死得其所。只是有一事,他始终放不下。今日寻到林帅,或许可得一解答。”

    “噢?”其实林浊心中已隐隐猜到几分,却不愿伤疮重提,是以有此一问。

    “敢问林帅,坊间传闻,反贼吴天以圣上系人伪扮为由,兴师谋逆,在金州城外紫金山大开杀戒。不知舍妹剑柔是否……”说到后面,剑四顿时神色一哀,无力再说下去。

    这番言语,又勾起林浊千愁万绪,那个活泼身影终是再也回不来。当下,他亦是满面悲戚,默默点了点头。

    虽然剑四早有准备,可真待尘埃落定时,仍不免心痛异常。他与剑柔虽非血亲,但自幼一起长大,关系甚是亲密,此刻得知她已不在人世,顿生出一种前所未有的孤单无力之感。

    林浊也不知如何安慰,二人就这么静静坐着,仍时光点点流逝。

    “大帅!大帅!城外又来一队人马!”

    突然间,一兵士匆匆跑来、急声呼传,终是打破了沉默。林浊重振精神,与剑四别过,再赴城头。

    这回,他心态放平许多,尚在行进间即问道:“这次又来了多少人?”

    “这次少得很,少得很……”

    少得很?剑四已是只有百十人,还能有多少?林浊心下疑惑,却听道:“大帅,您看!”

    巡之看去!

    好家伙!确实少得很,一女三男,恰恰四个人!

    为首那女子身着红衫,浓情似火,正对着自己媚然一笑,当真摄人心魄。

    ……

    接下几日,西州城内一片忙碌,为大战作着最后准备。

    剑四那伙人皆是剑鸣悉心培育的精英射手,个个身怀绝技、箭无虚发,是以林浊人尽其才,让他们充当教头,好生训练城中的弓弩兵士。要知道,据坚城力守,最紧要的便是借着弓弩之利,射杀城下敌兵。

    而至于老板娘带来的些许人等。大高个王小虎,精于毒物药理,是以派他带着伙人捣鼓治伤良药。打仗难免有死伤,能多治一个人就多一份力量。小侏儒张大山最擅机关精巧,是以让他去改进、研发些防守器具,以增强城防实力。瘸老头健步走能眼观四路、耳听八方,是以每日让他呆在城头高台,观察金军动向,随时预警。

    至于娇艳老板娘,林浊可不敢指使她,连躲都来不及。不过总算弄清了她的芳名——花姐,也不知是真是假……

    对了,还有琉璃,她自大伤初愈后,便张罗着组织了一支妇女队,专门缝缝补补,为将士们做些衣甲鞋袜,同时还排练些舞曲,活跃活跃气氛,倒也其乐融融。

    这不,这日正午刚过,林浊又被请去参加慰军大会……

    林浊赶到会场时,演艺已经开始,密密麻麻约莫有数千兵士挤在里头认真看着戏。

    抬眼望去,临时撘制的戏台上,七八个化着彩妆的戏衣女子正甩着水袖,吟吟浅唱,别有一番风味。尤其为首那人,身形娥罗有致、面容娇艳动人,端的是魅惑众生。

    林浊听着这悠扬小曲,瞧着这曼妙舞姿,不由得有些痴了,开始跟着低声哼唱起来,全然沉醉其中。

    “呦,我说呢,林大帅遍寻不见,敢情是跑到这儿风花雪月来了。”

    忽然间,一声讥讽之音不期而至,让林浊颇为尴尬。可待看清来人,林浊即便再有不快,也只能打碎了牙往肚里吞,当即赔笑道:“人家盛情相邀,与众兄弟同乐乐,不好不来,不好不来……”

    “噢?那敢情大帅至此,还是迫不得已咯?”好个老板娘,仍是不依不挠,步步紧逼。

    林浊也不知怎的,平时天不怕地不怕,唯独见了这老板娘,像化作了愣头青一般,被刷得团团转,当真一物克一物。

    “花姐姐,你这么说可就不对了,大帅平日里军务繁忙,费尽了心思,好不容易可以看个舞听个曲歇一歇,如此劳逸结合岂不更好吗?”

    正自林浊抓耳捞腮的当口,一个清灵之音倏然响起,恰恰解了围。循声望去,先前在台上翩翩起舞的琉璃,不知何时已到了此处。

    老板娘噗嗤一声,笑道:“我道是谁,原来台上的舞娘子下来了,真是失敬失敬!”

    好家伙,这老板娘的嘴当真凌厉,既不唤一声姐妹,也不称一嗓姑娘,偏偏叫她舞娘子,言语间尽是嘲讽之意。

    果不其然,琉璃顿时面色微变,可随即又一闪而过,盈盈笑道:“是呀,妹妹年轻,尚能舞个几曲,就怕岁月不饶人,等到一把年纪了,就算想跳也大煞风景。”

    说罢,她还有意无意将目光往老板娘身上扫去,生怕别人听不出这弦外之音似的。

    其实,她这番话可是言不符实,老板娘虽比她大上几岁,但依旧身形火辣、玲珑有致,怎的没有吸引力呢?林浊怕是要第一个跳出来不服。

    “是呀,是呀,比不得妹妹,还能扭上几下。等金人来了,要不妹妹也去城扭上几曲,看能不能把他们的魂给勾走,这样咱们不就不战自胜了吗?届时妹妹可是大功一件。”

    好家伙!老板娘可不是服输认怂的主人,挖苦话一阵接着一阵。林浊见态势愈发紧张,生怕她们一言不合直接上手,赶忙跳出来打圆场。

    “两位姑奶奶,还是你们厉害!估摸着有你们两位这张嘴,站城头上骂几天,金人早就望风而逃了,还打什么打呀……”

    “放屁!!!”

    这回,两位火辣娇人倒是异口同声。

    恰是这当口,忽然间,一传令兵士慌慌张张,快步猛冲过来,嘴中直嚷嚷道:“大帅!大帅!”

    林浊这回找到了出气口,顿时如释重负,喝道:“慌什么!本帅怎么教你们的!大山崩于前岿然不动!”

    那兵士惊魂甫定,一边喘着粗气,一边急道:“大……大帅,不……不好了,金人到了!!”

    “什么!!”

    ……

    当时是,西州城下,旌旗密布,遮天蔽日。一面硕大的烫金王旗无风而扬,吸睛夺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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