顷刻间,苗人不断涌现、越来越多,粗略数来,或已有上百人,巍然矗立在寨子门前,像座座大山一般!

    可细细看去,这伙人手上或拿着粗壮木棍,或拿着钉耙、扁担、钢叉等农家器具,除了几把弯刀外,几乎未见得什么正儿八经的锋锐兵刃。更令人奇怪的是,这伙人均是些老弱妇孺,全然不见一个精壮男子!

    那苗人老者见身后寨民越来越多,底气也就愈加足了。却听他更是大声呵斥道:“我已经说得很清楚了!我们寨子没有地方!你们走是不走?”

    光头素来持重,可见这老头欺人太甚,顿时也上来了几分火气,回呛道:“我要不走呢?”

    闻言,那老者白眉一抖,勃然大怒!忽地拔出弯刀,恫吓道:“不走就别怪我们不客气!”

    说罢,他身后众多苗民也纷纷亮出家伙,一时剑拔弩张,火药味甚浓!

    “他娘的!敬酒不吃吃罚酒!弟兄们!跟老子上!”见这帮苗民冥顽不灵,赵龙顿时怒不可遏,操起大刀就要冲!

    眼见一场大战避无可避!林浊好心劝道:“赵兄,我看这伙苗人都是些老弱妇孺,何必要跟他们计较。”

    “军师,他们都蹬鼻子上脸了!不给他们点颜色看看,不知道老子的厉害!”那赵龙怒气上头,再也听不住劝,一人一刀就先冲了过去。不过,他还是叮嘱手下注意点分寸,尽量不下死手,一方面他并非嗜杀之人,另一方面也不愿与苗人结成死仇!

    有了赵龙号令,一帮早就憋了满肚子气的凶恶悍匪顿时如猛兽出笼,疯狂地扑向了苗寨!

    一时黑云压城!

    再看那头,苗寨的一帮子人,老的恐有六十朝上,身子虽是硬朗,但免不得动作迟滞;小的不过十岁出头,人还不及一根扁担高,脸上稚气未脱。而更多的,是些上了年纪的中年妇女,身子虽然结实,但终究是女流。

    不过大出林浊所料的是,苗人当真悍勇,即便这样一群老弱妇孺亦是毫无惧色,纷纷操起手中家伙什,向恶匪冲杀过去!就连五六岁的孩子,都拿着弹弓石子迎敌!

    原来,由于寒冬已至,寨子里的青壮都去远山狩猎,希望多打些猎物回来储备过冬,因而只有一帮老弱留在了寨子里,却不想遇到悍匪袭村!不过以苗人的彪悍性子,誓死也要护住家园!

    一方是凶悍恶匪,一方是老弱妇孺,结果可想而知。

    赵龙一众纵横多年,连官兵都惧他们三分,这帮子老弱虽然声势浩大,但又怎会是他们的对手!

    战局从一开始就一边倒,尽管赵龙示意手下留情,但真打起来不是你死就是我活,众匪早就将他的叮嘱抛到九霄云外!

    悍匪们三五成群,结成一阵,互相配合,稳步推进。苗人本身就是一些临时上阵的老弱,哪里见过这样的阵势,被杀得节节败退!

    一阵激烈的短兵相接后,苗人的老者、妇人甚至孩子不断倒下,鲜血流了一地!

    “住手!”

    突然,一声怒喝宛如平地惊雷,当空炸响!为其声所慑,兀自拼死相博的众人不由停了下来!

    循声望去,竟是一身形窈窕的清秀少女!那女子不过十四五岁年纪,肤如白雪、面若桃花,两点眸子好似星光一般活泼灵动,殊是可人!

    此刻,她戴着一顶白色绸帽,着一袭绿衫,昂然立在高处,飘飘如仙子一般,不过面容却是略带愠色!

    见众人皆望了过来,那少女秀眉一蹙,愤然说道:“不要打了!我们走!!”

    别看少女年纪甚小,讲起话来却颇具威信!此言一出,尽管部分苗人仍有些愤愤不平,却还是听了她的话,立时停止搏杀,朝着面前悍匪怒目而视!

    形势陡然生变,匪众顿时不知所措,茫然看向赵龙。赵龙亦是当场愣住,想不到胜利来得如此突然,打打杀杀许久,还不如少女一句话管用。

    既然村子已经到手,赵龙也没打算再造杀孽,正准备让手下放行。可突然间,先前洗劫过林浊的那刀疤汉蓦地淫淫一笑,凑到赵龙身旁说道:“大哥!咱们打也打了,弟兄们也伤了不少,他们总该付出点代价。我看这娘们长得好生带劲,莫不如把她留下,今晚上伺候枕席,以慰风尘呐!”

    他声虽不大,但恰巧此时沉寂,是以一下传了个遍,在场诸人都听得真真切切!

    一众苗人顿时怒不可遏,手持各式家伙就要冲来,但被那少女目光所阻。

    赵龙本也不是酒色之徒,不过那女子着实青春萌动、娇俏可人,一时也心猿意马、游移不定。

    眼见又生变故,林浊立时劝道:“赵兄,江湖儿女自有江湖道义,既已占人居所,又何必还辱人妻小,得饶人处且饶人,这才不失侠义。”

    此言一出,刀疤汉立时不服,即要反唇相驳,却被赵龙一把止住。林浊此言实际说到了他的心坎,他虽落身草莽,但一直自诩英雄好汉,怎能干这等令人不齿的勾当!

    是以赵龙把脸一横,大声喝道:“把俺赵龙当什么人了!放他们走!!”

    如此一来,此事终是明了!

    众匪收拾好器具、扶住伤残,这就准备昂首进寨;而苗人只能是背着、抬着地上的伤者、死者黯然离去,可他们的目光中依然掩饰不住愤恨与怨毒!

    待苗众行将走毕,那绿衣女子也抽身离去,临到林浊身边时,她忽地抬眼看了看面前这位为她解围的异族男子,神色复杂,不知深意,随即拂身而去。

    看着一众老弱渐渐远去的背影,林浊心中虽有些感怀,但更是不安起来!

    “龙兄,我看今晚一定要加强戒备,以防他们报复!”林浊一脸郑重地向赵龙建言道。

    “就他们这些个老弱病残?”赵龙还未说话,那刀疤脸倒是插起嘴来。可被林浊狠狠一瞪,又蔫了起来。

    “军师说得有理,他们临走时那眼神看得俺都瘆得慌,今晚多安排些人手巡视!”赵龙知道苗人彪悍,此刻倒也不敢托大。

    ……

    得了赵龙授意,林浊全权负责了今夜的布防工作,他毕竟经得沙场,对于如何安置犄角、如何设置岗哨、如何轮换岗位等行军打仗这一套是了熟于心。

    这苗寨本身就建于山坡之上,占据了有利地形,只要布置妥当,就是一个天然堡垒。林浊在正前方以及两翼的高点都布置了充足岗哨以及轮换人员,待一切布置妥当,天都已经黑了!

    ……

    “林先生,大哥喊您去吃饭。”

    忽然,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林浊抬眼望去,原来是矮个儿正在那儿喊他。

    “好了,知道了,我这就去!”

    林浊一边回应着,一边往回走着,余光掠过,忽见这寨子后方的险峻高山,如巨兽般沉沉隐匿在黑夜中,心中又莫名涌起一阵不安!

    “你们几个今夜就看着寨子后面这座山!”忽然,林浊像想起了什么,向身后几名喽喽令道。

    那几个喽喽面面相觑,后面这高山面悬如镜,极为险峻,几乎是呈九十度角斜插在寨子后面,莫非苗人能飞上去?可看着林浊一脸严肃的样子,他们也不好反驳,只能乖乖应承了下来。

    林浊快步疾行,待入得一间考究大宅,见赵龙已然坐在主位,众匪分坐下方,桌上摆满了各式吃食。

    苗寨倒还真有不少好东西,各种山珍腊肉、秘制菜肴,还有苗人自酿的米酒。众人就着美食,喝着美酒,一扫前些日子来的艰苦,好不快活!

    “军师,怎么?这菜不合你胃口?”赵龙大口吃肉、大碗喝酒,自是畅快无比!可无意间瞥见林浊似有些闷闷不乐,是故出声问道。

    “没事,这酒入口虽好,但是太过醉人,实在有些不胜酒力。”被他一问,林浊顿时眉头微蹙,用手轻按了按太阳穴,作酒醉状,随即又摇摇晃晃站起身来,说道:“赵兄,今日实在劳累,不胜酒力,我还是先回去休息吧,不扫你们的雅兴了。不过,今晚可不要喝得太多!”

    赵龙嘴里支吾一声,迷迷瞪瞪将手一摆,示意他去吧,但是他的建议却也不知是听进去没有。

    随即,林浊便带着武月出了门去。

    ……

    月色清冷,将尘世都照得有些落寞,天地仿佛只剩肃杀一片。

    “什么不胜酒力?你是看不惯他们欺负一些老弱病残吧?”忽然,身后的武月冷不丁来了一句,声音轻灵悦耳。

    林浊望向皎白明月,感叹到:“今日的场景,让我想起了那些被金人奴役驱赶的百姓,他们何其无辜,为何要遭此大难!而今日的我,似乎也成了这虎狼之一。”

    “那是因为他们弱小,如果他们足够强大,那该可怜的就是我们!这世上,最不需要的就是怜悯,只有实力才能决定一切!”武月冷冷说道,言语中仿佛又有了往昔睥睨天下的霸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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