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板娘等人一番查探并无所获,眼见夜色苍茫,也不知去何处寻,索性便未再追,赶紧将屋中之人料理为上。

    却说另一边,林浊拉着剑柔夺路而逃,在荒野中疾驰狂奔,全然忘记了方向!

    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快!快!再快!逃离这是非之地!

    猛然间,林浊只觉右臂被大力一甩,顿时空空落落。回身望去,竟是剑柔那泼婆子挣脱开来。

    只见她此刻倔强个脸,疾声喝道:“不行!我要去救圣上!!”

    这妮子当真是无知无畏!林浊急道:“你疯啦!他们这么多人!一看就是练家子,你一个姑娘家,怎么是对手?”

    剑柔冷笑一声,讥道:“林大帅!事到如今,你就要逃么?你平日里的铮铮铁骨、忠贞不二呢?都去哪儿呢?难道还不若我个小女子么?”

    剑柔也是牙尖嘴利,林浊顿时无言以对,脸色红一阵白一阵,尴尬不已。

    其实,他也并非那等见死不救之人,只是刚刚过于惊骇,才慌不择路。事到如今,只得开腔说道:“救当然是要救的!只是得想个法子,不能白白送死!”

    剑柔得理不饶人,继续逼问道:“那你说,如何去救?”

    区区两人,并无援兵,且贼人业已警觉,一时之间,他又能有什么办法?

    正自左右为难之际,好巧不巧,林浊无意间猛一抬头,正见不远处的官道上灯火辉辉,似有队人马正赶着夜路。

    “有了!!”

    待看清来人模样,林浊不由得面色一振,大声喝道!

    剑柔不明所以,亦是随之看去。

    好家伙!

    只见不远处的官道上竟是浩浩荡荡来了好大一支队伍。驭着马的骑士十余人行在前头,赶着路的健卒百十人跟在后面。看那身甲胄,隐隐约约可识得是汉军装扮!

    真是久旱逢甘露!难遭及时雨!

    二人顿时面色一喜,如同看到救星一般,赶紧撒丫子飞奔过去。一边跑一边大声呼道:“快停下!快停下!!”

    其声粗犷,震彻原野!

    林浊还脚步一跃,飞身拦在马队前面,堪堪堵住他们去路。

    剑柔亦是匆匆赶至,许是跑得急了些,胸脯起伏不定,秀发也兀自散了开来,露出一副曼妙女儿身。

    情势危急,她也顾不得许多,尚自喘着粗气,就嚷嚷道:“快!快!去救圣……圣……”

    可她话未说完,就突觉袖子被猛地一扯。回头望去,只见林浊那厮正挤眉弄眼看着自己,面色颇为怪异。心中顿时啐道:“这厮怎的好不知趣,事到如今还在捣乱!”当下便要发作!

    可突然间,她眼角余光无意一瞟,当下心头猛地一震,瞬时呆在那里,再也说不出话来!

    顺她目光看去。

    好家伙!

    只见这伙官军队形涣散、衣着杂乱,个个面目狰狞、凶狠可怖。一行人等饶有兴致地打量着林浊、剑柔二人,似笑非笑,颇具嘲意,端的是痞性十足,直让人心里发麻!

    更为惊恐的是,这些伙兵士胸甲内、裤腿上乃至软皮帽里面都是鼓鼓囊囊,塞满了物事,而身上更是大包小包,横七竖八,挎了一堆。一些珠宝首饰正从缝隙中流露出来,泛着幽幽光泽,甚至殷殷血迹。

    这哪里是什么正规行伍,分明是一伙打家劫舍的乱军!

    二人冒冒失失骤然赶至,现如今身陷囹圄、进退两难!一时间手足无措,僵在那里,场面颇为诡异!

    恰在此时,一满是横肉、面目凶狠的中年汉子驾马而至。却见他着一身华丽明光铠、持一把鎏金鬼头刀,衬着那魁梧身形,倒也显得威风赫赫。瞧这身装扮,应是乱兵首领无疑。

    他此刻骑着高头大马,傲然立在林浊、剑柔身前,颇具玩味地打量着二人。

    林浊一身朴素,面相虽还算清秀,但也无甚惊艳,是以一扫而过。可待看到剑柔时,竟是目光猛然一亮,死死盯在那里,再也挪移不开。

    林浊分明从这目光中,看到了不加掩饰的狂野**与征服杀戮!

    剑柔脸蛋秀美、身材窈窕,一路小跑过来,玉面微红、气息轻喘,亦有些香汗淋漓,当是别有一番风情。

    中年汉子何曾看到过这等绝色,不由有些痴了。

    剑柔尽管泼辣,但毕竟是个女儿家,被他这么直愣愣盯着,顿时羞怒交加。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纵有万般不愿也只能闷在心里,隐而不发!只是一双秀拳已经紧紧握住!

    良久,那汉子终于缓缓动了,驭着马直朝剑柔走去,而周遭一众兵士也心领神会地摸向了腰间兵刃。

    好家伙!

    这架势定是要宰了林浊这碍眼之物,再将剑柔据为己有了!

    眼看即要血溅当场!

    林浊忽地急中生智,迈到那汉子跟前,放声大呼道:“官爷救命!官爷救命呐!!”

    那汉子不明所以,顿时一愣,全然摸不着头脑。却听林浊接着呼道:“官爷!我家少主子押着一箱子珠宝走货,怎料钱财外露,为黑店奸人所禁!只要能救出少主子,那箱珠宝就送给官爷,权当酬谢!!”

    好家伙!一箱珠宝!好大的手笔!!

    果不其然,这话立时勾起了中年汉子的兴趣,不由停下了动作!是也,他这等乱兵穷寇,一是为财,二是为色,无它矣!

    那汉子见二人衣着华贵、气度不凡,应不似妄言,故立时收起浪荡神色,沉声道:“这位小哥勿慌!我乃齐鲁总兵麾下游击将军英白,保境安民是我等之职,自会为你主持公道!你且先把情势与我说说!”

    见他上钩,林浊这才松了口气,忙道:“英将军!有您在此,那自是无需惧怕小小毛贼!毛贼居于一客栈,不过区区数人,就在附近不远。小的这就带您前去!”

    说罢,林浊还重重行了一礼。剑柔也惊魂甫定,随着他一同行礼。

    那汉子嘿然一笑,捋了捋长须,厉声喝道:“儿郎们!随我剿清蠡贼!”

    “诺!!”

    ……

    此刻,花记客栈正沐浴在一片银色月华之中,清宁雅致,祥和恬淡,似乎一切都岁月静好。

    “英将军,就是这儿!就是这家花记客栈!”相距不过十余丈,英白一行终是停了下来,遥遥观察,林浊立时指引道。

    见这客栈并不甚大,孤零零矗在那里,周遭也是空旷一片,不会有什么埋伏。英白心下稍定,对左右喝道:“老李,你带座下弟兄先去看看。”

    “诺!”一须发有些微白的中年汉子立时应道。

    ……

    不多时,英白口中的老李即领着十余个兵士小心前行。

    老李从军多年,年近四十,方才混到个小小伍长,原想着或就此熬到了头。却不想因缘际会,时局动荡,这支齐鲁厢军倒成了溃散乱兵。他跟着一路劫掠,攒下了不少银钱,也算足以告慰平生。

    他们这伙厢军看似威风赫赫、煞气凌人,但实际并未上过战场,只是些银样蜡枪头,充充门面罢了。只有像老李这等寥寥几个老兵,尚有些经验。

    近了!

    更近了!

    眼见即要摸到客栈门扉,老李屏住呼吸,同时示意身后弟兄小心前行。

    静!

    真静!

    连根针掉下来恐都清晰可闻!

    老李小心翼翼,朝那虚掩的门扉摸去,准备一把将它推开,再以雷霆之势冲入栈内,如此大势定矣!

    兀自琢磨间,耳旁忽然传来阵阵细微的破空之声!

    嗖!

    嗖!嗖!

    老李顿只觉胸前一寒,随即剧痛噬心。低头看去,好家伙!竟是一支箭羽插了进去!

    可他还未来得及呼喊,顷刻间,又是一轮箭雨扑面而来!

    身后那十余个兵士尚未反应过来,便立时倒在血泊之中,哀嚎骤起!

    “你不是说他们才几个人吗!!”见此情景,英白顿时怒不可遏,暴跳如雷!不过恼怒之余,他也并未派人前去相救。

    是也!他所恼者,并非真是这些个人无端端死于非命,而是自己实力受损!自己统共不过百十号人,这一下就去掉了十分之一,怎不痛心!乱世之中,握得住刀把子才能说得上话!

    林浊也是心下疑窦,按理说,这客栈的贼子也就不过四个人,怎的箭势如此生猛?莫非还藏了旁人?

    可眼见英白暴跳如雷、余众惶恐不安,林浊突然眼珠一转,又心生一计。却听他道:“将军!先前我俩逃离时,店内确实只有四人,莫不是刚刚还召来了旁的伙计?不过也无妨,将军大军在此,他们又何敢放肆!小的愿进去劝降,让他们认清实务、束手就擒!”

    此言一出,英白顿时眉头微皱,似若有若思,随即沉吟道:“如此也好,省得徒增杀戮,你便与他们说,只要放下屠刀、悬崖勒马,本将军可饶他们性命!”

    果不其然!这劳什子将军不过是个假把式,压根不敢强攻,一见林浊递来台阶,便立时踏了上去。管他成与不成,又有何妨?反正实在不行再予强攻也未尝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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