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7年3月,残夏傍晚,墨尔本城。

    最热的几天已经过去,秋风已经刮起。就墨村一天有四季的奇葩天气来说,现在已经到了温差最大的时期。

    有时候一天温差能达到20多度,甚至30多度也不稀奇。

    白天艳阳高照,能晒脱一层皮。晚上冻得浑身发抖,恨不能下面铺张电热毯。

    斯旺森大街。

    rmit皇家理工大学。

    “我想提请大家注意。不要叫我球星,也不要叫我学霸,我和你们不一样,不要用世俗的标准来衡量我……我仅仅是个……天才,是天生的的人生赢家……而已。”

    “去你妹的,你算是恶心到我了。”

    “波尔也没有你嚣张。”

    四个刚入学的年轻华人学生嬉笑着走出学校,新学期刚刚开始,他们准备到旁边的“维妈”维多利亚市场去来个夏夜小聚会。

    “哎,冯尧,你怎么没有叫上缇娜啊?没有缇娜,你这人生赢家逊色不少啊。”

    “甭提了,我叫她来着,她明天有一科要预习,现在还在家用功呢。待会儿我们结束了,给她带点好吃好喝的,慰劳慰劳。”

    “体贴……”

    “入微……”

    “好男人……”

    “别给我发好人卡啊,不吉利。”

    “哈哈哈……”

    原本他们是准备到唐人街去吃火锅呢,结果大黄提议,还是维妈比较自由,出国在外,不能老是一日三顿中餐吧。

    的确,很多旅游者以为联邦广场和弗林德斯火车站是墨尔本的标志,其实最能体现墨村世界性大农村特色的非维妈莫属。

    尤其是,每年夏季在这里举办的维妈夜市,更是汇集了全世界的特色美食,不能简单地只用中餐、西餐这样的标准来界定。

    不管是波斯的烤羊肉、越南的鸡牛粉、西班牙的油条、海鲜炒饭,法国的干酪红酒,还是我们的烤羊肉串、酸辣粉、麻辣烫应有尽有,而且还有一家世界顶级好吃的油炸甜甜圈,作为餐后甜点,再合适不过了。

    吃完喝完,还能顺道买一些特色的水果、蔬菜、纪念品,价格还算公道。

    但是作为人生赢家的冯尧,却很少来过这里。

    ……

    十三岁那年,他和妈妈一起来到墨村,他是来上学,妈妈秦青是来这里陪读,他爹冯谖在国内有公司,忙于自己的事业,走不开。

    于是,除去假期回国之外,从十二岁上卫斯理中学到十六岁上大学,妈妈没有离开过他一步,一日三餐全出自于秦青之手。

    也算是不管天涯海角,最难舍的就是“妈妈的味道”。

    所以,墨尔本四年,除去city和逛逛大洋路风景外,他哪儿都没去过。

    当然,再好吃的饭菜也有吃厌的那一天,再无私的亲情有时候也会让人窒息。

    所以,当冯尧上了大学,秦青也觉得自己完成了使命,假惺惺地提出启程回国。

    在她的预想中,冯尧一定会一下子懵掉,一边彷徨无助,一边故作坚强,甚至抱着她的腿痛哭。

    她也会在儿子的百般请求挽留下,再留下陪他个一年半载。

    毕竟,长这么大,儿子还没有离开过自己半步。

    她总以为,儿子也不过是刚刚身体上断了奶,心理上还停留在哺乳期呢。

    没曾想,这个白眼狼一听,一跳三尺高,立马打电话帮着订票,不断催促秦青赶紧离开。

    气得秦青抄起越洋电话,跟冯谖抱怨了一个多小时。

    那边厢,冯谖哭笑不得,只好挥手先让一会议室的人先行散去,耐心听着这个怨妇的哭诉,他能怎么说,本来他就反对这么长时间的陪读。

    他16岁的时候,可是已经掘过几座坟了。

    儿子吗,要穷养,得像个男子汉样,成了妈宝男,像什么话。

    不过无奈,最后,冯谖来了句:

    “回来就回来呗,我也想你了。”

    得,秦青立马温柔起来,对老公的歉疚浮上心头,二话没说,甩下儿子,周末就飞走了。

    当妈的一走,冯尧就跟开了锁的猴子一样,顿时感到南半球的天高海阔。

    他先考了个驾照,然后直接开上二手破车把大墨尔本区逛了个遍,又去逛了皇家赌场,在那里把上了缇娜。

    缇娜是个abc,虽然她按标准来说还是个未成年人,可竟然在卡西诺当上了兼职的发牌师,这地方的工作薪水很高,而且有大把的小费收入,实在是让冯尧艳羡不已。

    当然,这些都是第二天早晨缇娜在枕头边告诉他的。

    为此,他还特意为缇娜做了一顿丰富的早餐,也算是对她帮助他从男孩成为男人的纪念。

    ……

    到了维妈之后,四人一路吃下来,是大快朵颐,志得意满,于是又到甜甜圈那里排队。

    “冯尧,你是说缇娜在温科,而且在家?”

    “是啊,你想说什么?”

    “那个……我有点拿不准,11点方向,吃鸡牛粉的,是谁?”

    冯尧一愣,斜眼看去,正看见缇娜戴了一头绿色的假发,和一个又高又瘦的白人青年一起吃越南餐呢。

    那个鬼佬还非常老练地用筷子夹起一块春卷,塞到缇娜的嘴里。

    冯尧顿时感到油炸甜甜圈的味道甜腻得让他想吐:

    “merde!我最讨厌别人欺骗了。”

    “是的,我最讨厌明明是中国春卷,却被写成越南春卷了。”

    旁边的大黄还拿起手机对着他们啪啪拍了几张。

    冯尧只感到一股阴风从海湾吹过来,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

    “merde,不吃了。我先撤了。”

    另外三个人看到自己兄弟戴上绿帽子了,也不由得纷纷安慰他,“要想生活过得去,头上……”

    反正一个美好的夜晚就这样狗血式地不欢而散。

    暴走的冯尧本想一个箭步窜到缇娜桌前,揭穿她的谎言。后来转念一想,一旦惹起纠纷,反而让本地人看华人笑话,而且有可能招徕条子的介入。

    那是有可能被终止签证的。

    所以,他按捺住心头火,又多看了几眼,恨不得用眼光将这两个狗男女捅上几个窟窿出来。

    他心里决定,回到家里,立马就让缇娜收拾行李,滚蛋。

    落单的冯尧一个人来到植物园,坐在雅拉河边,点上一支烟,默默地发呆。

    他拿出手机,让大黄把刚才拍的照片发过来。

    不一会儿,冯尧接到了三张清晰度还不错的照片,还别说,虽然晚上的光线不太好,但取景角度、曝光度、色彩饱和度都还不错。

    毕竟那厮是学影视影像的,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没有。

    他把缇娜的头像放大了无数倍,连她上唇角的美人痣都看得清楚无误。

    他越看越来气,顺手就拨通了facetime,没想到竟然秒通。

    缇娜坐在对面一脸微笑,背景非常熟悉,正是他们在克雷顿租住的家。

    “honey,带好吃的回来没有啊?”

    不对啊,从维妈到克雷顿,远了去了,坐火车也得50分钟啊,他也是刚离开不到20分钟,缇娜就是飞也飞不回去啊。

    “缇娜,你不是吃过了吗?”

    “我还在温科呢,吃什么吗?”

    两个人都是一脸问号,但年轻气盛的冯尧决定打破砂锅,一杆子捅到底。

    “刚才我们在维妈碰到你了,跟一个local一起吃鸡牛粉呢,你还戴了一头绿假发。”

    对面缇娜的脸立刻掉了下来。

    “你瞎说什么啊?你是在怀疑我吗?”

    “我有照片。”

    冯尧的脖颈都硬了,不给你整点过硬的证据还拿不住你了。

    说罢,他直接把大黄拍的照片转发给了缇娜。

    摄像头对面的缇娜立马就炸了:

    “whatthefxxx!冯尧!你好有心机啊。原来你早就认识我,想尽方法靠近我,是何居心?……这是去年的时候我跟前男友的照片,原来你那个时候就蓄谋跟踪我了,你想干什么?”

    “什么?这是我刚刚……”

    话音未落,缇娜已经挂断了facetime。

    看着黑成一片的屏幕,冯尧一脸懵逼和暴怒:

    “这他么世界变成什么了,反而被倒打一耙。要么是我们眼瞎了,要么是你在说谎。”

    ……

    他腾得从岸边坐起,就准备乘火车回去当面对质去。就在这时,他眼前一花,眼前的大草坪上蓦然出现三个迷彩男人,正各拿着尖刀向一个一身黑色紧身衣的弱女子劈头盖脸砍去。

    “我靠!都他么的住手。”

    满腔愤怒正无处发泄的他看到此情此景,已经出离愤怒了。

    他大喊一声,勇猛地扑上前去,从岸边一个腾空,踢向其中一个体型看起来稍微廋弱的暴徒。

    可惜,现实永远都是骨感的。

    这样的腾空踢腿在电影上,如果加那么点特效的话,还是挺好看的,可在实际打架中,却永远都是弱鸡的象征。

    只见那四个打斗的男女都是一脸惊讶,不知道从哪儿窜出来这么一个”程咬金“,那被袭击的瘦小子一个转身,避开冯尧踢过来的右腿,左手一拢,就扣住了他后面的左腿,往后一掼。

    冯尧顿时来了个高空劈叉加落地前滚翻360度。

    摔得他是七荤八素的,他这才发现,不对啊,这河边的草地哪去了?为什么他么的地上全是鹅卵石啊?

    真疼。

    前面还真是有条河,但所有的景物都换了,黑夜也换成了白天。

    看着河两岸生长的白桦林,河岸上残留的皑皑白雪。

    白雪?

    天哪,我是见鬼了。

    空气中的冰寒立马透过他的一身夏装,刺入肌肤。

    他蒙了,我不会在夏天冻死吧?这分明是北半球的冬天啊。

    三男一女也站立在他周围,停止了打斗,那个英姿飒爽的女人走过来,伸出一只手在他脸前晃了晃。

    冯尧一愣,赶紧往后躲。

    “这家伙真能看到我们。”

    “这不废话吗?”一个高个子迷彩男人往地上啐了口唾沫,“他刚才还准备踢老三呢,估计他是想扮演英雄救美。”

    “可惜,身手太弱。”

    瘦小子老三不屑地回答。

    “可是,他看得见我们,而且是从……撕裂过来的,穿得是……夏装。”

    在他们莫名其妙的讨论中,冯尧已经冻得面白口青了。

    不过,从这些半半截截的对话中,他基本搞清楚了,自己完全是多管闲事,这几个人是他么一伙的,而且说得全是普通话。

    你说,这大半夜的,你们搞什么演习啊?

    那姑娘从旁边一棵树边,拿出了一件皮大衣,走来顺手披在冯尧身上。

    “你干什么呢?怎么?小白脸让你怜香惜玉了?”

    “头儿,说什么呢,零下30多度呢,他快冻死了。”

    “哦,倒也是。”

    那高个子迷彩走过来,一把掀开刚刚盖在他身上的皮大衣,手臂一挥,尖刀就狠狠抵在他的脖子上。

    “说,你是‘养虫的’,还是’捉虫的’?你是怎么发现我们的?”

    1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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