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蝉的布局, 坎特罗向奥丁请求经济支援的信件不说扩散到人尽皆知,但是能坐上元老院席位的, 都是贵族中的贵族,自然有渠道了解奥丁的小皇帝与坎特罗达成的隐秘协议。在这一点上,别说是现任皇帝多米提乌斯,连手段强硬的上任皇帝都没法避开元老院的耳目。

    而小皇帝在前任教皇被刺后,对坎特罗的拉拢不说是倾尽全力,但也称得上去踩元老院的高压线。

    尤其是国家支出里,有一半要过元老院的审核, 所以小皇帝难免露出马脚, 让元老院的人精有机会估算出小皇帝对坎特罗的贿赂。

    当然,这里头的钱传到外头, 可就是实际数额的三四倍。

    如果没有前任教皇被刺一事,奥丁的小皇帝不至于在舆论上立不住, 让无知的民众以为他是拆了自家去补坎特罗的“奇人”。不过在前任教皇被刺后, 奥丁的小皇帝在民众那儿的声誉一落千丈, 成了元老院操纵舆论的基石。

    …………

    “我们与坎特罗的联盟和协议细节都是元老院宣扬开的。”奥丁的小皇帝剔了下牙,愣是将普通的饭后举动做出凶狠感:“要是父亲还在, 他们的舌头会被挂在荆棘藤上,然后由骑士们游街展示。”

    “可是现在掌权的是你,不是你那作古多年的父亲。”阿伦伯爵给自己倒了杯葡萄酒,然后一饮而尽。

    自打奥丁陷入舆论危机后,他的酒瘾愈发地严重。

    萨兰登伯爵夫人并不看好奥丁与坎特罗的联盟,更希望奥丁的小皇帝与奥布斯达重修旧好,或是跟索林斯达成战略协议,然后让出在教皇国的部分权力。

    当然,萨兰登伯爵夫人的意思是让奥丁暂避锋芒, 等民众忘了前任教皇之死后,再慢慢地找回场子。

    而在这种情况下,对其它国家地拉拢也是无奈之举。

    只可惜奥丁的元老院并不认同萨兰登伯爵夫人的建议,甚至讽刺她头发长见识短。而奥丁的小皇帝也不是能受窝囊气的人,在萨兰登伯爵夫人的叨唠下,自然而然地疏远了本该依赖的姑母,导致萨兰登伯爵夫人在宫廷里的权威骤降,也不远再替奥丁的小皇帝四处奔波。

    至于昆图斯……

    “卢修斯还没辞去圣殿骑士之首的职位吗?”奥丁的小皇帝让下人们清理残羹冷炙,然后与阿伦伯爵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道:“我还以为他教皇国里最虔诚的人,会在受到指控后,立刻辞去圣殿骑士之首的位子。”

    末了,奥丁的小皇帝还补充道:“这不是默认他与玛丽安娜有不|伦的关系,而是向教皇国表达自己的不满。”

    “可是以奥丁的声誉,让昆图斯阁下接替卢修斯成为南方的圣殿骑士之首,是不是太勉强了些?”

    “谁说是昆图斯继任为南方的圣殿骑士之首,我像是那么异想天开的人吗?”奥丁的小皇帝觉得阿伦伯爵不愧是中庸的代表,在灵活性上都不如玛丽安娜:“我要是再不出手,奥丁的枢机主教还能在教皇国继续任职?”

    早在圣女离开索林斯前,教皇国就有意替索林斯争取一个枢机主教之位,也算是给索林斯遭受无妄之灾的安抚费。然而现任的枢机主教里没一个是软柿子,所以奥丁的小皇帝在前任教皇死后,很清楚自家的枢机主教有可能被迫请辞。

    尤其是在教皇国闹了场无疾而终的审讯后,为了推出个平息阿基奎大公国怒火的靶子,无论是亲阿基奎大公国克洛德枢机主教还是菲利佩枢机主教,亦或是跟奥丁达成私密合作的北方籍枢机主教,都默认了让奥丁的枢机主教上前顶罪。

    毕竟引战的是他,拿不出证据的也是他。而北方籍的枢机主教只是于奥丁达成私下合作,还不想与阿基奎大公国或是奥布斯达直接对上。尤其是在格利萨与卢修斯交好的情况下,哪怕北方的人精都知道格利萨不是传统意义上的北方人,但是这不妨碍他们将格利萨视作退路。

    “索林斯想要在教皇国那儿有一席之地。”奥丁的小皇帝看着阿伦伯爵手腕发抖的样子,忍不住提醒道:“别喝了,我可不想看着你栽倒在盘子里。”

    阿伦伯爵看着男仆将酒杯端下,忍不住苦笑道:“请让我有苦中作乐的借口吧!”

    不过在行动上,阿伦伯爵还是擦擦嘴巴,等着奥丁的小皇帝继续发言。

    “索林斯那边鼓足劲儿地想要将我们的枢机主教弄下,而阿基奎大公国也要教皇国给个说法。”奥丁的小皇帝想得很美,可是他更清楚阿基奎女大公不会善罢甘休:“我本想让索林斯拿了圣殿骑士之首的位子,然后对我们高抬贵手……”

    奥丁的小皇帝刻意咬重“高抬贵手”一词,也不知是讽刺还是抱怨:“然而阿基奎女大公下手更快,直接禁了卢修斯,然后还把玛丽安娜拉来胁迫长子。”

    “长此以往,别说是让卢修斯从圣殿骑士之首的位子上退下,我都不能保证在菲利佩那厮儿当上教皇后,卢修斯会不会接替叔叔的位子,成为史上最年轻的枢机主教。”

    而那时,阿基奎女大公或是玛丽安娜早就将教皇国内的奥丁势力拔出得一干二净,哪轮得到奥丁的小皇帝在那儿拆了东墙补西墙,搞出一系列的无用操作。

    阿伦伯爵不清楚卢修斯与玛丽安娜是否存有不正当的关系,可是在他们指控失败后,二者间就是有不正当关系,也会彻底归零。

    “您要是在这件事上继续纠缠,我们与很多国家的关系都会陷入僵持。”阿伦伯爵生怕奥丁的小皇帝在这方面纠结下去,更恨自己当年没阻止小皇帝与玛丽安娜解除婚约:“我赞同萨兰登伯爵夫人的建议,现在不是与其它国家斗狠的时候。”

    尤其是在奥丁的元老院希望从皇帝这儿夺回被架空的权力,而坎特罗那边只是开了一堆空支票的前提下,奥丁真的没必要做无谓的付出。

    “再说吧!”奥丁的小皇帝又不是不清楚阿伦伯爵和萨兰登伯爵夫人的立场,只是作为一国的统治者,他不能自抽巴掌。

    …………我是分割线…………

    “这是今天的第几具尸体?”奥丁的巡逻队又在边境附近的黑暗森林里找到一具被吸干的尸体,后者扭曲的姿态,与前些日子失踪猎人如出一辙,甚至被挖去了眼睛,然后由加害者捏碎下巴。

    负责验尸的牧师只在北方见过这种雇佣兵处决犯人的方式。不过北方人没有放血的爱好,他们更乐意剥皮,但是南方,尤其是坎特罗就不一样了。

    因为天气炎热的缘故,南方的古老地区会抽干尸体里的鲜血,使其形成易于保存的木乃伊。

    在南方,人们认为遗体具有特殊用处,所以会将长辈的干尸留在身边。

    甚至有不少利欲熏心的人,会将干尸卖给黑魔法师,以达到不可言说的目的。

    牧师翻看尸体上的痕迹,发现对方身上有类似针扎的痕迹,但却比针扎细小得多。如果不是对方身上的痕迹过多,以至于皮肤的状态令生疑,牧师也不会在放大镜的帮助下,看到令人心惊胆战的一幕。

    遗体的皮肤上全是令人心惊的小孔,让人以为这是雪纺布料而不是人的皮肤。

    更令人吃惊的是,在剪掉遗体身上的布料后,发现相当多的蚊子尸体。

    “呕……”几个胆子较小的巡逻军忍不住避开脸,在一旁努力干呕。

    “是虫族。”除了自旧世纪后,就隐匿于沙漠中的神秘种族,牧师也想不出还有人能操控蚊子地将活人吸成干尸。

    只是虫族为何会出现在南北之间的黑暗森林里,又为何会用北方雇佣兵的手法去虐杀猎人。

    “先上报奥丁的宗教裁判局,然后让圣殿的人过来瞧瞧。”如果真是虫族作乱,那么奥丁与教皇国间没那么不可言说的事,甚至南北各国都要为虫族搁置争议。

    虽然教皇国与各国都有意隐瞒旧世纪的历史,并且淡化虫族生存的痕迹。可是人民对于虫族的恐惧却是根深蒂固的……尤其是教皇国并不禁止民间对于虫族的大加猜测,甚至将虫族创作为毁灭人类的元凶,所以各国对于虫族的恐惧从未削减。

    哪怕是见多识广的牧师,都有些心里发怵。

    跟在队伍里的某位士兵见状,瞳孔在一瞬间变为虫族的复眼,不过等他与旁人对视时,又恢复如初。

    …………

    “你干的好事。”蝉收到分|身的消息,直接找上了正在进食的莫斯刻塔尔:“先惹了阿基奎大公国的冒险者,再让奥丁的巡逻军发现两具被吸干的尸体。”

    蝉将右手按在太阳穴上,通过虫族的特殊构造,将心中所想传至莫斯刻塔尔的脑海中:“想必过几日,奥丁的宗教审判局就会收到虫族出没的痕迹,这都是你干的好事。”

    “什么叫这都是我干的好事。”莫斯刻塔尔不以为然道:“正因为在坎特罗沙漠里的虫族突然跑到南北交接的黑暗森林里,所以奥丁的皇帝陛下才要与坎特罗见上一面,不是吗?”

    蝉在这一刻睁开眼睛,倒是不明白莫斯刻塔尔是真傻,还是大智若愚:“你是故意的。”

    “不然呢?”对于虫族的荣誉感和牺牲感,莫斯刻塔尔感触不深。盖因他的种族令他对死亡难生敬意,更是对族群没有太大感情:“等你想法子切入奥丁宫廷,咱们早就被特兰西亚的贱人一窝端了。”

    “这跟特兰西亚的王太子又有什么关系?”蝉觉得跟莫斯刻塔尔说话真是累人,思维跳跃得堪比从牧师课程跳跃到黑魔法防御课。

    “那个野心家可没放下利用虫族的念头……你不会以为特兰西亚王太子是你们的傀儡,能够任由你们摆布。”莫斯刻塔尔在趋利避害上可比蝉要强,所以从特兰西亚王太子那儿查到不妙气息:“别把所有人都当成傻子,尤其是狡猾的人类。”

    “不说特兰西亚王太子了,就说你让奥丁的巡逻队找到被你的眷属们吸干的遗体。”蝉将莫斯刻塔尔逐渐扯远的话题拉回,有些不耐烦道:“你确定奥丁的小皇帝会为此去见坎特罗的塞伊斯。”

    “当然。”莫斯刻塔尔信心满满道:“如果教皇国足够关注此事,就会让奥丁的小皇帝陪着教皇国的使者走上一趟。”

    毕竟现在的教皇国权威渐少,没有奥丁替它壮胆,它还真不会去质问坎特罗。

    “至于奥丁……你觉得他们有几个胆子与虫族扯上关系。”即便是虫族的故居在坎特罗境外的沙漠里,但是奥丁人是第一个遇上虫族的,所以坎特罗想要甩锅,也有“虫族为何不找阿基奎大公国,不找奥布斯达,也不找索林斯或是教皇国,偏偏要找与黑暗森林接壤最少的奥丁”——这一天然借口在。

    对于莫斯刻塔尔的说法,蝉在深思之后,又有些纠结:“你既然有如此见识,为啥还是吊儿郎当的姿态。”

    王虫的护卫队里,莫斯刻塔尔是最不着调的那个,不过王虫并不重用他,所以蝉也看不上这个同伴。

    而现在,他却替蝉解了燃眉之急。

    “不是有你们这些能干的虫子在吗?我也好松快一下。”莫斯刻塔尔并不在乎蝉在王虫那边揽功,而是将注意力集中在正在“入境”的白蚁大军上。

    “等奥丁的小皇帝回来时,也该安排阿基奎大公国和奥布斯达的陨落。”

    “虽然在邪神的看护下,拿下奥布斯达和阿基奎大公国很有难度,不过这才有趣,不是吗?”莫斯刻塔尔伸展四肢,差点从树干上掉下:“看着万神和邪神的绝望面孔,一定能带给虫族至高无上的荣誉。”

    “……你可这是个疯子。”蝉已经不知该如何形容莫斯刻塔尔,所幸的是,这个无法无天的家伙是自己的伙伴,而不是未知的敌人:“那阿基奎大公国和奥布斯达那边,就由你负责?”

    想起毫无进度的阿瑞耐安,以及自己逼近上限的分|身数量,蝉在短暂的犹豫后,还是决定将最难搞的国家托付给不靠谱的莫斯刻塔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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