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b>                  大家都沉默了,喻言方才还十分自信,在众人长时间的安静中慢慢变得有些忐忑。喻言试探着说道“您会相信我吧?”

    此时,沉默了许久的丁馥兰叹了一口气,保养精致的面庞上也不可避免地生出了几道细微的眼纹。

    她握紧手掌,尖利的指甲深深扎进肉里,痛得她有些恍惚,上一次听到这些事是什么时候呢?

    那已经是很多年以前的事了。那个时候,她还是一个无忧无虑的少女,可悲哀的是,当时的她并不知道,所有命运馈赠的礼物早就在暗中标好了价格。

    曾经,她对顾家恨之入骨,再加上中年丧子之痛,还有自己这条不中用的腿,她渐渐变得偏执。

    她恨的或许是自己的无能,许多不应当做的事情,许多不应该犯的错误,她统统没有避免。

    如今光阴似箭,日月如梭,面前这个女孩曾经那么弱小,恍惚间已经成长到现在这个成熟稳重的样子。

    她聪明、勇敢,从未辜负过喻家先人的血脉。

    丁馥兰忽然有些欣慰,她哆嗦着嘴唇,良久,轻轻地说“这些我早就知道了。”

    喻言吃了一惊。

    她不是没有想到过丁馥兰身为曲家主母,会对这件事情知晓一二。

    只是丁馥兰这些年的所作所为,实在不太明智,甚至有些时候她都在怀疑曲家男人选她作为主母的眼光,这才让她渐渐否决了自己的想法。

    没想到,丁馥兰居然真的知情!

    喻言一时间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这时,温家主母温文秀神色犹豫,柔柔地开了口,她的声音也染上了一层疲惫。

    “喻言,我们并不是不愿意相信你,只是这件事牵扯甚广,你可知道其中掺杂的人和事何等之多,你真的准备好迎接这一切了吗?”

    喻言咬咬牙,朝二人跪下来,恭恭敬敬地磕了个头,诚心诚意道“您二人是我的长辈,喻言年少轻狂,从前有诸多不懂事的地方”

    “你这孩子!这是做什么!”温文秀焦急地起身,眼底闪过一丝愕然,弯下腰想要扶起喻言。

    “咳咳。”丁馥兰咳嗽了几声,按下了惶惶的温文秀,一双眼睛如同湖水一般幽深沉静,神色却晦暗不明。“让她说。”

    喻言深深看了一眼这个自己从前对其有着诸多不敬的女人,她第一次深深意识到丁馥兰身为当家人的责任和使命。

    喻言整理了一下思绪,坚定地说“我希望二位相信我,我一定会竭尽全力!”

    温文秀有些犹豫,也有些震撼,她试探地看了丁馥兰一眼,想试探一下丁馥兰的意思。

    丁馥兰低着头,似乎在沉思什么,良久,她轻轻地点了点头。

    喻言强压着兴奋不已的激动心情,沉声说道“喻言必定不负二位夫人所托!”

    喻言怀着沉重的心情回到居处,陆知衍走过来为她脱掉外衣,担心地问道“怎么样,还顺利吗?”

    喻言疲惫地点了点头,说道“还算顺利,现在两位夫人已经认可了我,当务之急是立即开始着手联结温、曲二家的军备、侦查以及经济力量。”

    陆知衍略一思考,抽出几张图纸,在上面勾画了一番。

    喻言好奇地探头问道“这是什么?”

    陆知衍溺爱地摸摸她的脑袋,狡黠地说“操纵股盘的计划!”

    喻言年纪尚小,手段却十分迅猛,曲家内部人对喻言很是了解,大家都对这个果断冷静的小姑娘赞赏有加。

    然而温、曲两家势力牵连布局甚广,一些地方管事仗着自己资历老,对喻言表面服从,背地里却很不屑。

    “小丫头片子罢了,能弄出什么名堂。”

    几个人聚在小酒楼里,颇有几分不屑地讨论着最近喻言接管温、曲两家势力的事情。

    这酒楼不大,却很是低调奢华,全楼都用楠木架梁,再漆上油光水滑的桐油。

    屋内则用厚实的天鹅绒窗帘蒙住床,却并不是只用灯来照明。天花板棚顶上安着大量水晶镜板,看似不规则,实则别有玄机。

    白天时,只要打开屋子东南角和西北角两个小天窗,光线就会通过这两个小天窗照射进来,再通过巧妙排列组合的水晶镜板,折射出让人目眩神迷的美丽光景来。

    既照明,又美观,还隐蔽。

    这样的巧思和手笔显然绝不是普通掌柜想的出的。

    此时,几人仍在鄙夷地说着掌握权力的喻言,为首的是名男管事,三十五六岁大小,生的白净斯文,一张嘴却刻薄得要命。

    “不知道当家的被灌了什么汤,乳臭未干的小毛孩也敢对咱们颐指气使?”

    “就是!真是天大的笑话。我王某为温家劳心劳力奉献了半辈子,到头来却要听一个不知道哪冒出来的小丫头差遣,呸!真是失节!”

    搭茬的是个黑胖子,他圆脑袋上只剩下几根稀疏的头发,下巴却留着一小撮浓密的黑色胡须,一双小绿豆眼闪着厌恶的光。

    余下众人本就以他二人为首,听见他们俩如此说,互相对视一眼,一唱一和地开始做起捧哏来。

    “是啊是啊,王胖爷说的对!”

    “不过是个小丫头片子,也敢指挥到咱们头上来了!”

    一个机灵的跟班察言观色,振臂一呼,叫道

    “早晚要给她点颜色瞧瞧!”

    众人纷纷受到鼓舞,也得意欢呼起来。

    这时,一道高跟鞋的嗒嗒声从二楼的台阶上传来。

    嗒,嗒,嗒,嗒。

    楼上的女人步履轻盈,丝毫不急躁,光听着这充满韵味的高跟鞋踏地声,就足够叫人浮想联翩,楼上的女子一定是风情万种的。

    嗒,嗒,嗒,嗒。

    脚步声愈发近了,场上人们不由得屏住呼吸,想要一睹美人真容。

    方才咬牙切齿的黑胖子顿时换上一副谄媚神色,他滴溜溜转着的小绿豆眼冒着精光,嘻嘻笑道“什么风把您吹来了?”

    只听到一道清冽的女声带着些气急败坏的意味传来“我怎么来了?我再不来,恐怕你这个老糊涂得罪了贵人都不知道!”

    一个容貌普通的少妇从幕后走了出来,三十多岁模样,虽然面容平平无奇,身材却十分火辣,脸上的神情也十分骄矜。

    这女子本来是温家手下一位管事的媳妇,名叫马三娘。她的丈夫在一次海难中去世,也没有留下子嗣,她娘家没了人,丈夫家为了害怕她争夺家产也不肯接纳她,她索性来投奔了丈夫的老东家。

    马三娘的丈夫生前为温家办事也算忠心耿耿,当时的温家家主看她可怜,就将她收在门下,给了她一个酒楼去管。

    谁也没想到,马三娘还真的有做生意的天赋,短短一年过去就让原来生意只能称得上勉强度日的酒楼蒸蒸日上,盈利翻了两番,还开了一家新的分店。

    温家家主慧眼识人才,不愿意放弃这么一个好苗子,力排众议,破格提拔了她。

    马三娘也不辜负老家主的期望,不仅将生意做的如火如荼,更是设立了这样低调奢华的酒楼,不但舒适,重要的是安全性极高,房间密闭性强,服务生也都是自己人,为温家人谈生意谈政要提供了极佳的落脚点。

    毕竟&nbp;有什么地方能比自家地盘更安全呢?

    马三娘恨铁不成钢地白了那瘦高个儿的斯文男管事一眼,把他拉到一旁,低声道

    “王老黑脑子不灵光,难道你也转不过来吗?”

    那瘦高个子的男管事吃了一惊,失声叫道“她要我们大量调货引资,频繁撤股入市再出市,根本不是为了什么低买高卖、套现立威,其实是利用两家的股票配资入股市场,让场上的筹码价值时增时减!”

    “这不仅能搅浑一池水,借此迷惑肖家,让其不敢轻举妄动!”

    “还可以让那些手里没有重盘的小老板们摸不准市场风向,纷纷吐股,借此收回前些年经济周转时流落在外的散股!”

    马三娘冷哼一声,冷艳一笑,手里捏着自己一小缕卷发,慢慢拨弄着,嘲讽道“你还不算太笨。”

    那瘦高个儿略一沉吟,惊疑不定地看了一眼马三娘和其他在场的众人,迟疑地接着说“其次又花高价雇佣了一群雇佣兵,用以保护剩下人的安全?”

    众人中有人反对“那也太大题小做了!”

    场上另一位年纪比较大的管事此时也意识到了喻言的机敏,他捋着花白的胡须,喃喃道“不,不,一点也不大题小做,你们这些年轻后辈不知道肖家的底细,他们是有军政背景的!只有强硬的武力才能与他们抗衡!”

    场上众人顿时交头接耳起来。

    这时,那刚才还是十分嚣张不屑的黑胖子也慌了,赶紧揪着马三娘的衣袖,急切地问道“”她这些日子走街串巷,我们都以为她是要准备物资打持久战,其实她是在鱼龙混杂的市场里布下了自己的人脉,对不对?”

    马三娘嫌弃地拨开他的肥手,皱皱眉头,摸出一根香烟来。

    那黑胖子尴尬地笑了两声,从裤兜里摸出一个打火机,谄媚地给马三娘点上火。

    马三娘满意地低头看了黑胖子一眼,慢条斯理地吸了一口指尖夹着的香烟,笑道“这位年轻的喻言小姐可绝对不是个简单角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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