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b>                  昨天绪方陪着阿町在外面玩得很尽兴,心情大好。

    大好的心情+酒劲,让绪方昨夜要比往常都要亢奋、有精神。

    在绪方感觉自己的体力已经将近耗竭时,刚好发现周围的光线变亮了——窗外原本漆黑的天空开始发亮。

    “阿町,阿町。”绪方抓住阿町的双肩,用力摇晃着阿町,“天亮了,你不是说要看新年日出吗?醒醒。”

    一宿没睡再加上强烈的疲惫,让阿町现在已经处于一种半睡半醒的状态。

    绪方用力摇了她几下,她才终于勉强恢复了些精神,将双眼稍微睁大了些。

    “天亮了吗……?”

    “是啊。”绪方扯过一旁被子,裹在身上仅剩上身部分的女忍服的阿町身上,然后扶着阿町坐在窗边。

    顺便一提——下身部分的女忍服被随意地扔到了房间的一角。

    至于是什么时候扔过去的——因为昨夜喝了不少酒的缘故,绪方也不太清楚个中细节了。

    “你看,我的这方法很有效吧?”绪方用半开玩笑的语气朝阿町说道,“这样一来,就能准时看到新年日出,不用担心睡过头了。”

    “这种看新年日出的方法,我之后不想再试第二次了……好累……好困……”阿町打了个大大的哈欠,然后抬起手指揉着昨夜拜某人所赐,现在仍有些不舒服的喉咙。

    并肩坐在窗边的二人,专心致志地看着窗外天空的变化。

    运气相当不错,不仅昨天的除夕是晴朗的大晴天,今日的元旦也同样是那种会让人的心情不由自主地变好的好天气。

    漆黑的天空首先是慢慢发蓝,带一点深紫色后马上又变成浅红色,接着变成桃红色,再变成粉红色。

    不仅是天空变色。

    朝苍穹下望去,视野范围内的建筑逐渐从一片黑暗中浮现出来。

    目力所及之处全都笼罩在浅浅的粉色的光线里。

    在千万坐看新年日出的人的期盼下,终于——太阳出来了。

    一抹明亮的曙色缓缓地从天东头冒了出来。

    接着,沉默了一宿的鸟雀也开始叽叽喳喳地啼鸣着,扑棱棱地上下飞窜。

    虽然天幕上还浮荡着薄翳,但是曙色深处,一朵嫣红的朝霞蓦地绽开了。

    天上的云彩被染成了淡淡的金色。

    一列列金色的云彩排列在太阳的周围,就像群臣恭候君王似的。

    淡粉色的天空慢慢转变为了冬季特有的清澄蓝色。

    “到宽政三年了呢……”阿町望着太阳,呢喃道。

    准确点来说,在几个小时前的凌晨0点时,时间就已经跳转到宽政三年(公元1791年)了

    不过这个时代的人的时间观里,并没有过了凌晨0点就是第2天的这种观念。

    所以在阿町的认知中,天亮了才算是新的一天。

    从一片漆黑到曙光乍现——其中的惊艳变化,难以用言语来形容。

    望着窗外那艳丽的朝霞,绪方只感觉用熬了一宿的方式来等待新年日出是值得的。

    原本半睡半醒的阿町在看见曙光出来时,也是满脸的雀跃,眼中再无半点困意,兴致勃勃地观赏着天空的变化。

    绪方猜测阿町肯定也和他一样,觉得昨天的熬夜是值得的。

    观赏完新年日出后,绪方和阿町接下来的活动自然而然便是——睡觉。

    看完日出后,刚被短暂压下去的困意、倦意便如潮水般涌出,瞬间摧毁了阿町的意识。

    阿町已经困到将双眼一闭就能迅速睡过去的程度。

    她现在只想睡觉。只想赶紧钻进被窝上好好睡一觉,其他的事情一件也不想干。

    论困、论倦,绪方其实并不输给阿町。

    因为昨夜基本上都是绪方在动,阿町绝大部分的时间都是躺着或被绪方抱着。

    于是——宽政三年(公元1791年)的第一个早晨,绪方和阿町是在睡眠中度过的。

    ……

    ……

    在“生命力”的作用下,绪方的体力飞速地恢复着。

    一口气睡到中午时分后,绪方便自然醒了。

    虽然感觉脑袋还有些昏沉,但身体已经恢复了7成左右的体力。

    阿町仍旧睡得深沉。

    绪方没有打扰阿町,让阿町接着睡。

    自己则是到外面买些即使放凉了也无所谓的小吃,让阿町在醒来后就可以直接有东西可吃。

    阿町一直睡到下午的2点多钟才终于醒了过来。

    做完了简单的洗漱,吃了点绪方给她买来的已经分不清是早饭还是午饭的食物后,阿町就拿出了她和绪方前些天所买的屠苏酒。

    在正月喝屠苏酒也是日本的新年习俗之一了。

    屠苏酒有着预防感冒,调理消化机能,祛风散寒的功效。

    所以在正月里家人一起饮用屠苏酒吗,有着在新的一年里祈求无病息灾的寓意。

    一般来说,新年所要喝的屠苏酒都是自酿的,但因为绪方他们没有那个条件自制屠苏酒,所以只能去买摆在货架上的屠苏酒来充数了。

    绪方虽然是那种并不讨厌喝酒的人,但也不是像源一那样能够天天杯不离手的“酒精爱好者”。

    昨夜已经喝了好多的酒了。

    绪方现在对酒已经起了些许的生理不适,今天一整天都不想再喝任何含有酒精的液体了。

    但在阿町的强烈要求下,绪方最终还是勉强喝下了几杯屠苏酒。

    在绪方放下喝干净的酒杯后,阿町便兴冲冲地朝绪方说道

    “好了!我们去新年参拜吧!”

    “今天就去做新年参拜吗?”绪方看了看窗外的天色,“现在去锦荣神社那里做新年参拜的话,人应该会很多吧。明天或后天再去做新年参拜,应该也没有所谓吧。”

    新年参拜——也称初诣。算是最具日本特色的新年习俗之一。指一年中第一次去神社或寺院参拜,祈求平安。

    锦野町没有寺庙,只有一座锦荣神社,所以要去做新年参拜的话,就只能去锦荣神社——除非你闲得发慌,跋山涉水地去其他地方的寺庙或神社进行参拜。

    新年参拜并没有一个特定的期限,并不一定非要在1月1号去参拜,你在一月的其他时间段去参拜也没有所谓。

    “我们现在反正也很闲,不是吗?”阿町道,“反正都闲得没事做,干脆就去新年参拜嘛。”

    见阿町似乎很想现在就去新年参拜的样子,绪方也随了阿町的意,与阿町一起换好衣服,在腰间佩挂好大释天与大自在,出了旅店,直奔位于锦野町中心的锦荣神社。

    在抵达锦荣神社后,浮现在绪方面前的光景,丝毫不出绪方的预料到处是人。

    人流从锦荣神社内排到锦荣神社外。

    不过对于曾在前世见识过春运、国庆出游的绪方来说,这点场面只能算是小场面。

    锦荣神社建在锦野町的町中心的高处。

    若想进入锦荣神社,还得再踏上二十来阶的长有些许绿色苔藓的石砖台阶才行。

    不得不说——神社大门外的这二十来阶的长有苔藓的绿色苔藓,让这座锦荣神社看上去多了几分神圣感、神秘感,添加了不少的逼格。

    人流的移动速度还算快。

    渐渐的,绪方和阿町终于走完了这二十来阶的石砖梯。

    在踏上最后一阶的阶梯后,一座有着3米多高的朱红色鸟居便出现了绪方的眼前。

    鸟居是个外形像个“开”字的大门,用来区分神居住的神域和人类所居住的世俗界。

    穿过鸟居、进入神社,便意味着进入神域,接下来的行为举止都需注意。

    不同地方、供奉着不同神明的鸟居,其样式都有所不同。

    锦荣神社所供奉的神明,是稻荷大神。

    所有供奉着稻荷大神的神社,都使用着同一样式的鸟居台轮鸟居。

    因为所有供奉稻荷大神的鸟居都是台轮鸟居,因此台轮鸟居也被称为“稻荷鸟居”。

    新年参拜也是有很多规矩的。

    在来到鸟居的跟前后,阿町领着绪方站在侧面。整理了下身上的衣服后,毕恭毕敬地对着神社所在的方向鞠躬致意。

    这便是新年参拜的其中一个规矩之一——在穿过鸟居,进入神社之前,得先对神社所在的方向鞠躬致意,以示对神明的敬意。

    绪方可不信什么神佛。

    但因为阿町是半个神道教信徒,她很尊敬神道教的缘故,为了尊敬阿町的信仰,绪方也跟着阿町一起整理身上的衣服,然后毕恭毕敬地站在鸟居之外,跟着阿町一起对着神社所在的方向鞠躬致意。

    向神明献上敬意后,绪方和阿町穿过鸟居,正式进入锦荣神社内。

    在进了神社后,绪方才突然发觉——这似乎是他自穿越到这后,第一次进入神社。

    此前一直没有什么进入神社的机会。

    第一次进入神社,绪方抱着参观的心态,观察着周围的一切。

    锦荣神社毕竟只是一座位于一座小城町中的小神社,因此也没啥好看的,只有一座主殿。

    从鸟居到主殿的那一片庭院间,能看见好几间由锦荣神社的巫女们所张罗的摊贩。

    摊贩上面主要就卖一些带有神道教特色的辟邪物品,比如破魔箭。

    望着那些身穿白衣绯袴的巫女服、在摊子间忙前忙后的巫女们,绪方不由自主地拉了拉身旁的阿町的衣袖,朝阿町低声问道

    “你真的不能试穿一下巫女服吗?”

    绪方的话音刚落,便被信仰着神道教的阿町不假思索地回答

    “不行。”

    ……

    ……

    又排了一段时间的队后,绪方和阿町终于来到了主殿前。

    在向神明许愿前,还得先去洗手。

    在主殿的旁边摆放着名为“手水舍”的木制水桶,水桶上搭放着数柄名为“柄杓”的木制长柄勺。

    参拜许愿者得先用柄杓舀起手水舍里面的水洗净双手,才能去向神明参拜许愿。

    之所以要洗手,是有着在神域内洗净身体污秽的含义在里头。

    洗手的顺序还有讲究的。

    不论是左撇子还是右撇子,都必须得先用右手握持柄杓洗净左手。

    然后才改换用左手握持洗净右手。

    洗完手后再舀起一捧水来漱口。

    关于怎么漱口也有讲究,得将水先倒进左手中,将左手捧着的水倒进口中。

    漱口水不能喝,必须吐出来。

    漱完口后便再洗一次左手。

    最后用柄杓再舀一次水,接着两手握住柄杓将其立起。

    让柄杓内的水顺着柄流下来。

    这样清洁了双手,又清洁了柄杓。

    至此,才算是洗完了水、洗净了身体的污秽,可以到主殿前进行参拜许愿了。

    耐着性子做完繁琐的“洗净污秽”的仪式后,绪方跟在阿町的后头,来到主殿跟前。

    供奉着稻荷神的主殿跟前摆着一座钱箱。

    参拜许愿就在这座钱箱前进行。

    神明也是有很俗的一面的。

    若要向他们许愿,还得先给他们塞钱。

    往钱箱塞完钱后,就直接站在原地原地参拜许愿。

    不过也不需要塞太多,随便给点铜钱意思意思即可。

    绪方和阿町拿出早就准备好的铜钱扔进身前的钱箱中,然后和阿町一起握住挂在他们和钱箱之剑的铃铛,用不轻也不重的力道摇晃着。

    摇铃象征着通报神明,告诉神明你们的到来。

    摇完铃后,绪方跟着阿町一起对着身前的主殿鞠2次90度的躬,然后在胸前用左右手击掌两次。

    接着双手合十,可以开始许愿了。

    因不信神佛的缘故,绪方并没有什么许愿的动力。

    但毕竟也是花了一番力气才终于站在了神殿前,所以绪方最终还是许了个“希望今年我、阿町、我所有的朋友今年都能平安”的愿望。

    在对着神明许完新年愿望后,一道感慨没来由地在绪方的心底里浮出

    ——旧的一年真的过去了……真的到宽政三年了呢……

    今天中午起床的时候,绪方对“新年到来”还没有什么太大的感触。

    在陪着阿町出来进行新年参拜,好好地感受了一番具有古代日本特色的年味后,绪方对“新的一年真的到来了”这一事才渐渐地越发有感悟。

    回忆着过去的一年所发生的事,绪方不由自主地展露出一抹苦笑。

    许完愿后,再对着身前的神殿鞠一个90度的躬。

    最后,再轻鞠一躬。

    至此,参拜许愿便可宣告结束了。

    从神殿前离开后,绪方朝阿町问道

    “你许了什么愿啊?”

    “许的愿如果告诉外人的话,就不灵啦!”阿町没好气地说道,“现在时间还早,我们去那些巫女们张罗着的摊子看看吧。”

    绪方跟着阿町来到神社巫女们所张罗的那几个摊子前。

    刚刚在排队时,绪方就远远地打量过这几个摊子,知道这几个摊子专卖各种各样的驱邪物品。

    张罗摊子的那几名巫女相当地卖力。

    瞧见又有2个新客人来了,离绪方二人最近的巫女便立即向他们展露出十分热情的笑颜。

    阿町俯着身子,饶有兴趣地打量琳琅满目的辟邪物品。

    “我们买这个吧。”

    阿町指了指整齐地排列在不远处的破魔箭。

    “果然新年还是买破魔箭比较合适。”

    破魔箭虽说是箭,但它并没有箭头,就只有箭尾与箭杆。

    在日本的传统文化里,破魔箭是具有强大灵力的法器,主要用于驱邪祈福,在过新年时,很多家庭都会买上1、2支供奉在家里。

    也正因如此,破魔箭是这几个摊子最具人气的商品,绪方从刚才开始就观察到了,10个客人有6个都是来买破魔箭的。

    当然——破魔箭之所以有这么高的人气,有相当一部分的原因也是因为破魔箭比较便宜。

    不信神佛的绪方,对这些辟邪物品也不太感冒。

    但绪方也不会作死去拂了阿町的兴致,见阿町想要破魔箭,绪方便不假思索地同意了下来。

    除了破魔箭之外,阿町也没有什么其他想要的东西了,便向绪方提议离开神社。

    今夜还有一个大活动,那就是《一刀斋》的首次演出。

    但《一刀斋》是在晚上演出。

    而现在大概是下午的4点半,距离演出开始还有一段时间。

    于是绪方和阿町在经过简单的讨论后,决定现在去锦野町的那几条商业街随便逛逛。

    逛到天黑、吃过晚饭后,就差不多到该动身去看《一刀斋》的时间了。

    离开锦荣神社、走下那二十余阶的阶梯后,阿町扭偏转过头,朝身旁的绪方投去疑惑的视线

    “你怎么心事重重的啊?”

    “嗯?有吗?”

    “有。向神明许完新年愿望后,我就发现你好像有什么心事一样。”

    绪方摸了摸自己的脸,听阿町这么一说,他就瞬间明白过来自己为什么会让阿町产生“自己有心事”的误会了。

    “并没有心事啦。”绪方微笑道,“我只是很感慨而已”

    “刚刚在许愿的时候,我十分真切地感受到——旧的一年真的过去了,新的一年真的来了而已。”

    “过去的一年,漫长得让我觉得我好像过了10年一样……”

    几抹苦涩不受控制地在绪方的脸上浮现。

    绪方不由自主地回想起艰苦的去年。

    年初的时候先是四处流浪。

    抵达龙野藩的时候,和长谷川大闹了一场。

    春天的时候上了蝶岛。

    然后蝶岛度过了艰辛的几日。

    夏天的时候去了京都。

    结果抵达京都的第一日,就莫名其妙地被卷入麻烦之中,在京都度过了他目前为止最漫长的一夜。

    秋天的时候去了江户。

    在江户和不知火里展开了死斗。

    直到进了冬天后,才终于消停了下来。

    回味着过去的一年,绪方觉得自个去年短短一年的经历,其丰富程度抵得上其他人10年的经历。

    阿町去年有大半年的时间都相伴在绪方的左右,所以也很清楚绪方去年有多么地不容易。

    阿町在某些方面,是一个比较保守的女性。

    比如阿町就很抵触在大庭广众之下做出任何太亲密的举动,包括牵手、拥抱。

    但此时此刻,阿町却用自己的右手轻轻握住绪方的左掌。

    “那些都已经是过去的事情啦。”

    阿町道。

    “既然都已经是过去的事情,那就让它们过去吧,不要去细想了。”

    温热的触感源源不断地从阿町的小手那传来。

    感受着阿町手掌的热量,绪方朝阿町展露出一抹微笑。

    笑意将原本浮于脸上的苦涩之色挤占。

    “艰苦归艰苦,但去年还是遭遇了不少令人开心的事情。”

    年初抵达龙野藩的时候,虽和长谷川闹了一场,但也和长谷川结下了斩不断、理还乱的缘分。

    并且也初次邂逅了间宫,和葫芦屋产生了交集。

    春天登上蝶岛的时候,邂逅了阿町,并且和间宫、牧村他们的羁绊加深。

    夏天入了京都时,认识了风魔以及算是自己半个徒弟的近藤。

    秋天的“江户之行”就更别说了,认识了一帮新的朋友。

    并且在离开江户之前,举行了和阿町的简易婚礼,和阿町成了正式的夫妻,了却了二人的这一番心愿。

    硬要让绪方用一句话来形容过去的一年的话,那绪方所能想到的就只有痛并快乐着。

    “新的一年,一定会比去年顺利很多的。”阿町的语气很坚定。

    “嗯。”绪方轻轻地点了点头,然后用半开玩笑的语气朝阿町说道,“不过就算有麻烦上门也无所谓,有千军万马保护着我们呢。”

    “千军万马?”阿町面露疑惑,“哪来的千军万马?”

    绪方微笑着拍了拍左腰间的大释天和大自在。

    “刀在手,我就能匹敌千军万马。”

    “你可真敢说啊。”阿町的语气中多了几分无奈,“你以为你是真田幸村吗?”

    “我觉得真田幸村可没有我强。”

    “得了吧。”哑然失笑的阿町,没好气地抬手拍了下绪方的后背。

    ……

    ……

    今天虽是新年的第一天。

    但街道上的热闹,却一点也不输给昨天的除夕。

    但因为在昨天的除夕,绪方他们俩已经把能玩的都玩了,所以现在有些提不起兴致。

    随意地逛了逛,等待到天黑,二人便随意地找了家餐馆。

    吃了些东西后,二人便直奔《一刀斋》的演出地点——千代座。

    人们一直把歌舞伎演员们演出歌舞伎的戏园称为“芝居小屋”。

    千代座就是锦野町唯一的一座芝居小屋。

    以前,锦野町是没有芝居小屋的。

    但在后来,在西野二郎的说动下,源橘屋的店主——也就是西野二郎的父亲出资营建了这座“千代座”。

    源橘屋可是连商船都有2条的豪商,营建芝居小屋对西野二郎的父亲来说,跟花点钱买个小玩具差不多。

    多亏了西野二郎的父亲,自此之后锦野町有了能够演出歌舞伎的正规地点,宝岛屋之后的一切演出都在这座千代座进行。

    现在距离《一刀斋》的开演其实还有一段时间。

    所以绪方二人在抵达千代座时,千代座都还没有开门。

    大门外三三两两地聚集着同样是来早了、所以在门外等待的客人们。

    绪方和阿町也懒得再跑去其他的地方打发时间,于是索性就站在千代座大门外的不远处,静静等待着千代座的开门。

    就在这时,一道耳熟的声音突然传入绪方的耳中。

    “嗯?这不是真岛大人吗?”

    “宝生馆长?”绪方循声望去。

    这道声音的主人,正是宝生剑馆的馆长。

    自从24号宝生剑馆暂时闭馆后,绪方就再没有见过宝生馆长。

    此时的宝生馆长正站在绪方的不远处,正拖家带口着。

    身后跟着一个半老徐娘。

    左右手各牵着年纪大概都只有10岁出头的一名少年和一名少女。

    绪方猜测那名半老徐娘应该是宝生馆长的妻子,而那名少年和那名少女应该便是宝生馆长的小孩。

    绪方领着阿町向宝生馆长迎去。

    而宝生馆长也拖家带口地向绪方迎来。

    绪方“宝生馆长,你也是来看《一刀斋》的吗?”

    “是啊。”宝生馆长发出爽朗的大笑,“毕竟是从未看过的全新剧本啊。”

    “而且还是以‘刽子手一刀斋’的故事为原型设计的剧本。”

    “如果不来看看的话,就太可惜了。”

    “啊,我来给您介绍一下。”

    宝生馆长侧过身子,给绪方和阿町介绍着他身后的半老徐娘与自己正牵着的两个小孩。

    和绪方所猜测的一样,那名半老徐娘正是宝生馆长的妻子,而那两个小孩则是宝生馆长的儿子与女儿。

    在宝生馆长介绍完他的妻小后,绪方也给宝生馆长的妻小介绍着阿町。

    双方相互做完介绍后,绪方和宝生馆长开始了简单的闲聊。

    通过与宝生馆长的闲聊,绪方得知宝生馆长他们全家都是歌舞伎的爱好者。

    此前在得知将有以“刽子手一刀斋”的故事为原型的歌舞伎表演在1月1号的夜晚上演时,他们老早就期待着。

    距离开演还有一段时间,就迫不及待地前往开演场地等待着。

    “我对这出以知名的大剑豪为原型的歌舞伎可是非常地期待啊!”宝生馆长笑道,“希望这《一刀斋》能不负我们的期待!”

    “我已经有蛮长一段时间没看过优秀的歌舞伎剧本了。”

    听到宝生馆长的这句话,绪方不禁露出一抹古怪的笑容。

    绪方一直没跟宝生剑馆的人说过《一刀斋》的剧本创作,他也有参与。

    “我从以前就觉得,那些知名的剑豪、兵法家的故事,都非常适合改编成歌舞伎。”

    宝生馆长接着说道。

    “就比如我们这段时间常聊的神渡不净斋,他的故事也非常适合改编成歌舞伎。”

    “神渡不净斋吗……”嘟囔过后,绪方笑了笑,“说得也是啊,将神渡不净斋的那些英雄事迹改改,就是一出让人看完后热血沸腾的优秀歌舞伎。”

    自从火坂那得知“神渡不净斋”这号人物后,绪方便对这个使用着倭刀术的剑客产生了几分兴趣。

    回到锦野町后,绪方便在教导剑术的间隙中,询问宝生剑馆的师徒们是否知晓这号人物。

    年纪尚轻的学徒们都并不知晓这位已经销声匿迹了四十余年的剑客的丝毫消息。

    只有年纪已经四十多岁的宝生馆长知道这号人物。

    在绪方说出“神渡不净斋”这个名号时,宝生馆长还很惊讶。因为即使是在奥羽地区,也只有他这样的老一辈的人还知道这号人物了。

    相比起火坂,在奥羽地区土生土长的宝生馆长知道不少关于“神渡不净斋”的事情。

    据宝生馆长所说,神渡不净斋是唐土的明朝遗民之后。

    一百五十多年前,唐土的明朝灭亡后,不净斋的祖先不愿被异族统治,于是东渡日本,在日本的出羽某地定居了下来。

    倭刀术便是不净斋的家族代代相传的剑术。

    除了倭刀术外,他们还有一套代代相传的唐土的枪法。

    而颇有武学天赋的不净斋不仅习得了他们家族代代相传的倭刀术,还习得了那套枪法——只不过他的枪法练得没有倭刀术好。

    不净斋最常用倭刀术对敌,很少使用枪法,所以很多人只知不净斋擅使倭刀术,不知不净斋还擅用枪法。

    在宝生馆长的介绍下,绪方知道了不少不净斋在云游时所创的事迹。

    不净斋的这诸多事迹中,有一出极具英雄气的壮举。

    四处游历的不净斋,曾在某座城町中,遭遇了因雅库扎(黑帮)而家破人亡的一户三口之家。

    众所周知,雅库扎这帮群体,除了“人事”之外,什么事都干。

    父亲、母亲、女儿——原本相当美满的三口之家,就因为不慎触怒了盘踞在那座城町的一伙雅库扎的头目,就被杀了全家,家破人亡。

    那时,恰好路过此地、得知此事的神渡不净斋,怒发冲冠,决定为大义献身,孤身一人拔剑攻上了那伙雅库扎的大本营。

    那伙雅库扎人多势众,在不净斋攻上去时,大本营内足有五十余号人。

    而且装备精良,除了没有铠甲以及弓箭、铁炮等远程兵器之外,什么近战武器都有。

    在战斗中,不净斋夺了一名雅库扎的十字枪,化为己用。

    左手握枪,右手操刀。

    左手使唐土的枪法,右手用唐土的倭刀术。

    在不净斋的左右开弓、如鬼神般的猛攻下,成功击溃了大本营内的那五十余名雅库扎,斩下其头目的首级,成功为那座城町除了一害。

    可惜的是,在做出充满豪气的这一英雄壮举后没多久,不净斋就销声匿迹了。

    宝生馆长说不净斋其实也是一个武痴。

    他只是为了能潜心修炼,才隐世不出而已。

    此时此刻,如果不净斋还活着的话,应该还在某地修炼着他的倭刀术、枪法抑或是新的武术。

    绪方觉得的确正如宝生馆长所言,神渡不净斋的故事——尤其是为大义而拔剑攻上雅库扎大本营的事迹,相当适合改编成歌舞伎,是绝佳的素材。

    绪方觉得之后可以建议西野二郎下一部剧本就写神渡不净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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