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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通过对攻略燕京的战术考校,徐泽大略看出了刘舜仁是个才能尚可野心却不小的降将,但他并没有就此放弃此人。

    有野心不算是坏事,同舟社建立的新秩序里,既然能给众多有坏毛病的梁山好汉一条出路,也同样能给走途无路的辽地好汉一条出路。

    当然,前提是这些人愿意接受同舟社的改造。

    如果没有战争,刘舜仁这样的人,多半会在辽东做个普通百姓一直终老。

    混乱的辽国改变了他们,同舟社接手混乱的辽国并要将其治理好,不仅仅要改变这片土地,更重要的是改变这片土地上历经苦难的百姓。

    燕地百姓,不管是汉人、奚人、高丽人,还是契丹人,他们首先都是辽人。

    对辽人来讲,同舟社趁着辽国衰败之机进军燕地,无论徐泽扯的理由多么光鲜,都掩盖不了这就是趁火打劫的侵略战争事实。

    既然是“不义”之战,那就别指望辽人箪食浆壶喜迎王师了。

    对内心极度排斥同舟社的辽人,该打击的时候要毫不手软,一直打到他们认清同舟社的是不得不尊崇的强者为止。

    但对于已经投降且愿意在同舟社治下好好过日子的辽民,就应该让他们看到活下去的希望。

    更要展示同舟社不同于其他侵略者的一面,只要真心融入不搞事,在同舟社治下不仅能活下去,还能有尊严有出息地活下去,活得比辽国治理下好得多,这样才能让更多的人真心归附。

    确定了攻打燕京的战略和对刘舜仁的处置后,徐泽便在固安县留下一营兵马镇守,随即带着大军继续前进。

    进军的方向却出乎刘舜仁的预料,竟然不是南下,而是北上!

    刘舜仁毕竟是新附之人,尽管心中惊疑,却明智地选择了闭嘴。

    当晚大军下营前,攻略西线的牛皋就上报了范阳县已下的消息,徐泽当即又补了知雄州事和诜迁知涿州的任命。

    大战期间,新纳之土必然要采取军管才能保证社会稳定。

    但该过渡的政策提前就要着手,不能什么事都等到战后再做。

    次日大早,大军再度开拔,拿下良乡县。

    良乡是析津府十一个直属县中,唯一位于桑干河以西的县,大战时没法有效支援。

    得知同军出兵后,天锡帝耶律淳便提前命良乡县城中的兵马撤到燕京城中,只留下几十个人在桑干河西岸监控敌军行动。

    因此,同军前锋一到,良乡县官民便开城投降了。

    留守的警戒兵马却赶在渡河前燃起了烽火示警,桑干河东面的玉河县应该早得到同舟社大军抵达的消息。

    徐泽赶到桑干河边时,随前锋提前赶到的吴用等人已经候在此地了。

    “社首,战曹已经核实过了桑干河玉河段的水文情况,跟我们之前掌控的信息基本一致,预定的战术完全可以实施。”

    徐泽听着吴用的汇报,视线却移到了桑干河的东岸,那里正有两队辽军探马在来回游弋,监视同军的动向。

    “上游的情况怎么样?”

    这个时代,大军渡河的威胁,除了来自河对岸的敌军阻截外,还有上游筑坝引起的水位急剧变化等因素。

    因此,大军渡河前先在上游布置警戒,乃是同军师营级掌兵官必修常识,出身斥候营的师正时迁自然不会在这事上犯迷糊,其人接过话茬。

    “属下派了一个营在上游二十里处立营,今天撒出去的五队斥候已经回来了三队,目前还没发现异常。”

    “嗯。要加强——”

    “哟——哟——”

    桑干河东岸,一队辽国探马发出的唿哨声打断了徐泽的话。

    他们是被徐泽吸引过来的,亲卫队的动静实在太显眼了,一看就知道这边有大人物。

    这一队探马共有十人,看服饰和发型都是契丹人,骑术相当出色。

    他们纵马高速向西奔驰,又在进入弓弩有效杀伤射程时打马转向离开。

    期间,这些契丹人还不停地挥舞手中武器,并打着唿哨,以吸引西岸大人物的注意力。

    很明显,敌方探马是仗着自己骑术高超,以及河面隔开的双方距离,故意搞出这么大的动静,以向孱弱的宋人示威。

    徐泽自不会和这些嚣张的契丹人一般见识,就当观摩契丹人的骑术表演得了。

    但彼辈不知死活,仗着有大河阻挡便跑到这么近的距离示威,就用不着客气了。

    “鹏举!”

    岳飞自然也注意到对岸的动静,正准备请战,就听到社首呼唤,立时来了精神。

    “属下在!”

    “那几个呆鸟交给你了。”

    “得令!”

    河东岸的契丹探马刚刚转向跑出一段距离,马力消耗较大,回去的路上正放慢马速蓄积马力,以备下一次纵马示威行动。

    岳飞取下自己背后的箭囊,将一支箭矢插在地上,然后向河边走出几步,再将另一只箭矢插在地上,一直插到河岸边。

    十支箭矢各自相差的距离并不平均,而是越拉越开。

    显然,其人考虑到了连续开弓后的体力消耗,会导致上弦速度变慢的问题。

    做完一切后,岳飞才返回出发点,取下肩上的强弓,调整呼吸,等待契丹人下一次的纵马表演。

    细心的人会发现,岳飞的所用的弓和箭都有别于常人。

    其弓远比一般的强弓要大,结构也更复杂,乃是以山桑为身,檀为弰,铁为膛,钢为机,麻索系札,丝为弦,严格地讲,此弓应该称作弩更合适一些。

    其人使用的箭矢箭镞也比制式箭镞更大更长,尾端还有一段延长金属杆插入楛木箭杆中,并用胶漆固定,远超一般箭矢长度的箭杆尾部沾着雕翎。

    这正是同军之中极少的神射手才会专门装备的雕翎箭,而岳飞箭囊中的雕翎箭又比一般神射手装备的更长。

    冷兵器时代,勇武过人的武将能在关键时刻发挥极其重要的作用。

    徐泽虽然强调军队标准化和规范化,要求军队整体如一,但他并不排斥个性化。

    早在七年前,泸南平乱组建斥候营开始,徐泽便保留了给军中的奇人异士打制一两样趁手兵器的习惯。

    牛皋、武松、关胜、林冲等身负勇力者自然不能使用一般的普通兵器,他们手中的兵器皆是定制。

    岳飞尚未弱冠就能“挽弓三百斤,开腰弩八石”,如此神力,一般的弓弩也趁不了他的手。

    其人调到亲卫营后,徐泽便命兵曹军器司专门为岳飞量身定做了一套弩矢。

    河对面的契丹人其实已经注意到这边的异常,只是宽阔的河面和双方隔着河面均有一段距离,早超过的一般弓弩的杀伤范围。

    他们很清楚宋人的神臂弓能射这么远,但到了这个距离,杀伤力已经很有限了,凭借他们高超的骑术,并注意防护,就不会有多大的问题。

    由是,这些契丹人决定再示威一次就走,溜达半圈蓄积马力后,再一次提升马速,向着河岸纵马而来。

    “哟——哟——”

    岳飞选准了这些探马将马速提到最快且尚未进入转向点之时,引弓便射。

    “崩——嗤——”

    沉重的箭矢带着巨大的动能,划破空气发出尖啸之声,直奔冲在右前方的契丹探马而去。

    这名探马其实已经看到了岳飞向这边开弓,但双方的距离让他产生了虚假的安全感。

    其人提前伏低身子,并以左臂举起圆盾,以期遮挡对面不自量力的射手。

    “啪——啊——”

    箭矢准确命中这名探马的圆盾,重箭去势不减,剖开木质盾牌,擦过小臂,凿入其人正低伏着的头颅上。

    直到此时,这名骑士旁边的探马才听到箭矢破空的尖啸声。

    岳飞射出一箭后,立即起步,向前奔跑中再次开弓,并抓起提前插在地上的箭矢迅即装入膛中,复又射出。

    两箭相隔的时间极短,对岸第二名被他锁定的探马凭着危险的本能感知,在岳飞开弓的瞬间就俯身向右,打算藏入马腹之下,躲过这致命的一击。

    但岳飞这一箭的目标并不是骑士,而是其坐骑的左腹。

    战马中箭矢,巨痛之下,人立而起,随即向右摔倒,庞大的马身压在其右侧藏身的骑士身上,当即折断了这名探马的脖子。

    待岳飞第三箭射出时,剩余的几名契丹探马已经丧胆。

    高速奔跑的战马是不可能“急刹车”的,几名探马只能按照上一轮示威时的动作,操纵战马向右紧急转向。

    岳飞这一箭,还是没有射人,而是直奔最右侧战马的脖子。

    正在转向的战马被巨力打击,还在惯性的作用下冲出数步,方才嘶鸣着摔倒,扰乱了后面跟着转向的战马,马上的骑士也遭到马蹄践踏……

    战斗结束,躲过一劫的三名探马急速打马,头也不回地逃出可怕的弓箭打击范围,最终消失不见,就连另一支没有靠近的探马小队也被吓跑。

    “社首,属下办事不力,跑了三个,请社首责罚!”

    徐泽很清楚岳飞正是爱显摆的年纪,嘴上说着请求责罚,但说完话前微微上翘的嘴角却出卖了其人。

    “哈哈哈,好!若不是有桑干河阻挡,鹏举一人足以灭掉这两支小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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