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b>                  “陈小姐刚刚清醒,不适合开口。要不然方捕快先带着叔公去义庄,明琴留在家里,好好地劝慰,时机成熟了,把事情问出来?”

    方敏这才重新想起来,此番来到顾府,并非是为了陈思婉,而是因为新发现的尸体。和顾鑫互看一眼,然后又不放心地探问道“你一个人可以吗,要不要我去衙门里叫几个人过来帮你?”

    “不用了,我刚才检查过了,陈思婉尽管醒过来了,但脉象微弱,整个人还是非常虚弱的。如若要对人不利,恐怕没那么容易。”顾明琴说着,本能地回头,看向被窝里的女子,她肩膀一抽一抽,似乎还在哭泣。收回目光,顾明琴接着又说,“陈小姐刚刚醒来,整个人还处于非常紧张、全身戒备的状态,如果在她面前突然出现太多的人,反而不利于她完全放松、完全相信。”

    方敏仔细一想,也是这么回事,便点点头,答应了。但关键时刻,仍旧是嘱咐了一句“马小五也在你们家,若是出了什么事,就去找他。”

    “我会的。”顾明琴点点头,应道。

    顾鑫这时候也开口叮嘱“丫头,别忘了她的身份。”

    “叔公放心,我会小心的。”顾明琴颔颔首,这样答道。边回答边回过头去,看向被窝里的女孩。她仍旧是把自己裹在被窝里,微微的颤动。顾明琴不知道,顾鑫刚才说的话,她是否听见;听见了,会是什么样的反应。不过这一切,顾明琴并没有打算现在过去印证。

    把顾鑫、方敏两个人送出家门,并让顾忠把岳冲、明音二人送去医馆,安排好一切,顾明琴才重新回到了陈思婉的房间。

    一进屋,就看见了被窝里那个颤抖的身体。去看李凤妹,对方耸了耸肩膀,看表情,也是无奈。是真是假,只有自己去验证了。顾明琴这样想着,小心翼翼的走到床边,俯身坐下,身体前倾,凑向陈思婉,轻唤几声“陈小姐,陈小姐,人已经走了,你可以出来了……”

    被子掀开一条缝,露出两只眼睛,滴溜溜地四处转动。看身边只有一个顾明琴,陈思婉才慢慢地掀开被子,长吁一口气。

    “怎么,躲在被窝里,不舒服吧?”顾明琴嘴角轻扬,浮出一抹淡笑,有些讽刺的味道。“要喝水吗?”顾明琴轻轻地问了一句,同时,向李凤妹递了个眼色。对方马上倒了一杯茶,端给自己。顾明琴一手端着杯子,一手扶着陈思婉,小心翼翼的给她灌水。

    似乎喝够了,陈思婉放开了水杯,以手掩唇,轻轻地咳了几声。

    “还要吗?”顾明琴举着杯子,探问道。

    陈思婉轻轻地摆摆手,依旧是咳个不停。过了许久,才止住了咳嗽,仰头看着顾明琴,轻轻地唤了一声“大姐……”

    这个称呼一出,顾明琴和李凤妹都是一愣,相互对视一眼,顾明琴回过神,转头看着陈思婉,微微摇头,冷声说道“我不是你的大姐,我们不是,也不可能是一家人。”杀父之仇,顾明琴永生难忘。

    “可在我心里,你是我的姐姐,是我的亲人,唯一的亲人。”陈思婉把手放在胸口,面露诚恳之色,似乎是希望顾明琴相信自己、理解自己。却不料,顾明琴不为所动,只是面无表情地看着她。好像是泄了气一般,陈思婉垂下头来,认命地点点,“我知道,我对不起你们,当初爹爹害死顾伯父之时,我没有阻止,是我的不对;知道了真相,又不愿意大义灭亲,每每想起,我真的是后悔了。可我没办法啊,那是我父亲,是我唯一的亲人啊……”

    说到这,陈思婉重又抬起头,已经是泪流满面。

    顾明琴仍旧是不为所动,静静地看着,等待着她的表演。

    陈思婉似乎并不在意,随手摸了摸眼泪,哽咽着继续说道“自从父亲死了以后,我一个人飘飘荡荡的……”

    “陈锦显死了?”听到这话,顾明琴大吃一惊,不由地从床边跳了起来。

    “是的,父亲死了,被东丽人害死了……”陈思婉说到此处,好像是控制不住感情,悲从中来,低声抽噎变成了嚎啕大哭,声音越来越大,仿佛是开了闸的洪水,再也停不下来了。

    和方敏刚才一样,此时的顾明琴也有些手足无措。听到杀父仇人已死,顾明琴自然是该欢呼雀跃;可眼下,还没来得及高兴,就被陈思婉这一哭,弄得不知如何是好。此时,顾鑫也不在家,顾明琴唯一可以求助的就是……转头看向李凤妹,对方也是微微耸肩,表示无可奈何。

    现如今,陈思婉哭得这么凶,这么大声,就算是开口劝慰,恐怕也听不见。顾明琴无法,只能轻轻地拍着她的肩膀,无声地安慰。过了一会,陈思婉的哭声倒是慢慢地止住了,身体却又开始不停地颤抖着。顾明琴什么也没说,只是扶着她慢慢地躺下“陈小姐,你的身体还很虚弱,先好好休息一会吧。”

    说罢,正准备把手抬起,不曾想,对方却在这个时候紧紧地握住了自己的手—

    “大姐,救救我,我什么也没有了,我无家可归,只能去死。眼下,只有你才能救我。”陈思婉望着顾明琴,泪水盈目,眸子里满是恳切。

    这样的目光,让顾明琴心念一动,忆及旧事,那个风雨飘摇的夜晚,这个女人不顾身体、跪在家门口、跪在自己面前,求见顾岳成。那一刻,说顾明琴没有触动,那是不可能的。那时那刻,她明白了爱情的样子,是那样的奋不顾身;同时也明白了,对于杜少航,自己根本就算不上爱情,所以自己才可以义无反顾的去退婚。

    此时,女孩的满脸泪痕让顾明琴禁不住对于当初自己的所作所为,产生了怀疑。是否就是因为自己的冷漠,才造成了女孩现在的悲剧?

    但很快,顾明琴清醒了,不,自己没有错,杀父之仇不共戴天,即使无辜、即使无知,那又如何,再无辜、再无知,对于自己来说,对于顾岳成来说,眼前这个女孩都是杀父仇人之女。不管她的爱情多么伟大,从她选择自己的父亲的那一刻,她也是顾家不共戴天的仇敌。

    闭了闭眼睛,再睁开,顾明琴眸子里已是一片清明。看着面前的女孩,她平静地摇摇头“陈小姐,你说错了,能救你的人不是我,而是你自己。”

    “我自己,我自己……”陈思婉喃喃自语,低下头去,似乎沉思着什么。不多时,又是忍不住,一阵猛咳。

    看她如此,顾明琴也不好再说什么,只是扶着她,慢慢地躺下去“陈小姐,你刚刚醒来,实在不适合太过激动,也不适合说那么多话。你先睡一觉,冷静一下,最好是好好想想,到了贺大人面前,你该怎么说?”

    “贺大人?”似乎是不明就里,陈思婉蹙眉看着她。

    顾明琴微微颔首,并没有太过解释。从床边站起来,转身离开。刚走到门口,在她的身后,陈思婉轻轻的声音就传了过来—

    “你会帮我吗?”

    听到这话,顾明琴顿住了脚步,回头看着陈思婉“这件事不存在帮不帮,关键是你自己。如果你肯坦白,把这三年来的种种如实交代、并且你确定是无辜,不用我说,贺大人自然会放你一条生路。所以,是死是活,看你自己。”说罢,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意味深长。

    “凤妹,我们走。”顾明琴转过身,招呼李凤妹,打开门便离开了。这个陈思婉是善是恶,一时还弄不清楚,把李凤妹一个人留下,岂不是危险?

    看着两人离去的背影,想着顾明琴刚才对自己的冷漠,陈思婉不禁在被窝里紧握双拳,泪痕遍布的脸上已不复刚才的悲戚,取而代之的是一抹杀人般的狠色,顾明琴,你给我等着。

    “陈小姐刚才说的话,大姐相信吗?”距离客房一段距离以后,李凤妹才忍不住好奇地问道。

    “我也不知道,只是感觉,事情没那么简单。”

    “感觉?”李凤妹不明所以,仅仅是因为“感觉”?

    面对此问,顾明琴停住了脚步,下意识地摇摇头“我也说不清楚,刚才看见她那样,总让我想起过去,想起那天晚上,她在大雨中,跪在我面前。有那么一瞬间,我差点动了心,相信了她,相信了她的可怜。但只是一瞬间,很快就清醒了,我知道我不能相信她,因为她是我杀父仇人之女。”

    “仅此而已?”

    “难道这还不够吗?”顾明琴反问。回身,正色看着李凤妹,“若你是我,你会如何选择,相信她吗?”顾明琴永远忘不了当日在医者大会上,陈思婉对自己的威胁和控诉。虽然刚才她在自己面前哭的动情,让人怜惜;可顾明琴也不会忘记,此人无缘无故消失了三年;而现在,又再次出现在自己面前。一个又一个问号浮于脑海,让她在内心深处,不得不充满防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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