环视一周,顾明琴开门见山地说道:“首先第一件事,就是我这个一家之主的问题。在我看来,这是我顾氏自己的问题,我们家里人在这件事情上意见一致,没有任何问题……”

    “顾大小姐,话可不能这样说,怎么可以说是一家人的事?顾氏可是沪城医馆的代表,方圆百里人尽皆知,当家人选怎么可以如此草率……”

    “就是,如果让别人知道,顾氏是一个女人当家,还不被人笑掉大牙……”

    “到时候,就不是顾氏没有人了,而是我们沪城还有没有医馆的问题。”

    “丢人丢大发了……”

    听见有人再次讽刺顾明琴,方敏一脸愤然,本能地想抽出佩剑,却在利剑出鞘的那一刻,被人按住了手。看着一只娇嫩的玉手放在自己的手背上,方敏不由地觉得脸颊发热。情不自禁的抬起头,向那女孩望去,只见她只是望向面前众人,倒是不看自己一眼。方敏没来由的觉得失落,急忙低下头去,掩饰着自己的尴尬。

    “我觉得一个医馆能不能扬名立万,不在于是谁当家,不在于当家人是男是女;关键的问题是,它能不能行医救人,它建立的目的是为了行医救人,还是为了名声和富贵。”

    悠悠的声音响起,引来了所有人的目光,十几人纷纷回过头去,重新审视着站在房间中央的那个少女。

    要的就是这个效果。见目的已经达到,顾明琴接着说:“我想当日在医者大会上的事,大家都已经听说了,有些人甚至是亲眼看见。你们觉得我顾明琴没有能力、没有资格当家作主,那我想问问你们,你们有几个人能像我一样不顾危险的调查真相、不畏强权的在大庭广众之下揭露事实?”

    此话一出,众人即刻对于这个女孩不由地另眼相看。

    有人却立马泼了她一盆冷水:“我们开医馆的,目的是治病救人,又不是侦查破案,否则要捕快、知县又有何用?”说到这,质疑者阴沉的目光落在了方敏的身上。片刻功夫,却转向顾明琴,“顾大小姐,冒昧地问一句,你会行医之术吗?”

    “不会。”顾明琴毫不避讳,“但我可以学。”

    “学?”那人嗤笑一声,轻轻地摇摇头,“来不及了。”与此同时,还有几个瞧不上顾明琴的也在这个时候发出了冷笑。

    “有什么来不及的?古人云,活到老学到老。老子八十岁还四处游学,明琴只不过虚岁十八,难道就不可以从头开始了吗?”顾明琴反问,看到众人惊讶的目光,不由地一阵冷笑,随后才接着说道,“明琴知道,如果想打理好医馆,最起码的救人之术,明琴还是要掌握一二的。明琴已经想好了,既然身为女子,那就因材施教,学些妇科之术就好。”

    “你要学习妇科?”有人听到这样的决定,非常意外。

    顾明琴点点头:“其实明琴打理医馆,并非初次;在这之前,明琴就常常跟随父亲来到医馆,目睹他寻医问诊。”说到这,想到父亲,顾明琴忽然有些难过,沉默了一阵。深吸一口气,再次抬起头来,接着说道,“明琴在医馆里常常发现一些女子跑过来问诊,经常是吞吞吐吐,不愿意细说,尤其是那些未婚女子,碍于规矩,不敢直言;而且就算是把话说出来了,作为大夫,男女授受不亲,也不太方便为她们检查身体……”

    此话一出,立时有人附和:“确实是这样的,有的时候,还有家人陪同,那些夫人、小姐就更不好意思开口了,我们这些做大夫的也不好强迫,确实是没办法……”

    “可这样一来,贻误时间,耽误了病情,那就是人命关天。”顾明琴正色道,看了看所有的人,继续说道,“我常常在想,如果给这些夫人、小姐看病的人和他们一样,也是女人,他们是不是就不会有所顾忌,什么也不怕,畅所欲言?就这个问题,我问过父亲,他告诉我说,确实是有女医,尤其是在比较发达的地方,甚至是皇宫里,都有女医。这些人本来就是女流,专门给女性看病问诊。只可惜,沪城是小地方,太偏僻,没有这样的人。”

    说到此处,顾明琴的声音渐渐地低了下去,好像是有点失望。

    沉默了一会,她再次开了口:“所以我考虑了很久,决定利用顾氏,做一个女医,专门给此地的女子看病……”

    “顾大小姐,你的想法倒是不错,只是华夏医术博大精深,哪怕是妇科,医书都是成百上千,要看的,要学的,可不是一两年就可以看完、学完的。依我看,你这个女医要坐诊,恐怕不知道何年何月啊。”有人讽刺般地说道。

    顾明琴对于此人的挑衅,毫不在意:“那又如何,只要想学,时间不是问题,一年、两年,十年八年,各位叔叔伯伯初学之时,不都是如此。叔叔伯伯可以,明琴又为何不可?各位叔叔伯伯虽然不太方便问诊女患,但这么多年来,经验总是有。明琴才疏学浅,还请各位不吝赐教,明琴在这里感激不尽。”

    说罢,又是俯身一拜,态度非常诚恳。

    站起来时,刚好看见有人意图开口,顾明琴根本就不给她机会,只是接着说道:“各位叔叔伯伯此番前来,并非是为了明琴之事,而是为了陈锦显利用断魂草残害同胞一事。既然如此,明琴能不能成为顾氏的当家人,能不能成为合格的女医,以后再议。现在我们言归正传。”

    轻轻地咳了一声,顾明琴又说道:“叔公今日虽不能亲临现场,和各位前辈一起讨论,但关于代表人选,他也已经选择妥当。就是这位,我们顾氏医馆的冯德明,冯大夫。”说着话,顾明琴回头指向冯德明。

    冯德明好像是迫不及待了,急忙走出来,冲着众人点头示意,面带笑容。只可惜准备好的话还没有说出口,就被一声轻蔑的冷哼打断了—

    “原来你们顾氏还有男人啊,既然如此,让一个女孩子说这么多干什么,不知道的还以为阴盛阳衰呢。”

    冯德明听到这话,一下子愣住了,本能地回头,看向那顾明琴,满脸不安。其实对于顾明琴,他也是心怀怨恨,说这么多干什么,她就应该早就把自己推出来,简直是浪费时间,吃力不讨好。但正所谓,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自己寄人篱下,还指望这件事出人头地。所以虽有不满,关键时刻,冯德明还是忍住了。

    假装没看见冯德明的不满,顾明琴只是自顾自地说:“非常抱歉,让各位前辈听了明琴这么多无聊的解释。说这么多,实非明琴本意,而是觉得有些事情,就应该早点说清楚,避免误会,当然这也是叔公的要求。叔公让明琴告诉各位,明琴现在是顾氏的当家人,顾氏医馆的掌柜。各位如果有什么问题,可以直接告诉明琴,明琴一定会吸取各位的意见和建议,尽可能满足各位的要求。如果各位有什么话想告诉叔公,明琴也一定会如实带到。”

    此话一出,又引来一阵窃窃私语。

    顾明琴只当没听见,只是转向冯德明:“冯大夫,你来吧。”

    正等着不耐烦,突然听到这句话,冯德明不由地惊了一下。回头看去,只见顾明琴冲自己微微颔首,并向后退了几步。她这是,这是把机会让给自己?冯德明半信半疑,这时,顾明琴做了一个“请”的动作,果然如此。

    抑制住内心的激动,冯德明故作镇定地向前走了几步,走到房间中央,重重地咳了一声,然后拱手说道:“各位兄台、前辈,在下冯德明,是顾氏医馆的一位大夫。此时此地见到各位,和各位一起商讨病情,是在下的荣幸。在下才疏学浅,声名不及各位,若有什么不对的地方,还请各位海涵。”

    “冯大夫客气了,你的名字我也是听说过的,如雷贯耳啊……”

    “冯大夫妙手回春,声名远扬啊……”

    “岂敢岂敢,冯某才疏学浅,各位抬爱了。”听到那些人的恭维,冯德明心里自然是喜不自禁,表面上却故作谦虚,不停地摇头。待得寒暄完毕,冯德明自然就开始言归正传,“关于断魂草的事,我相信各位已经有所耳闻。既然是秦大夫劝说你们过来,想必有些情况,秦大夫已经交代一二了……”

    “不错,秦大夫确实是说过了,四十年前的那场瘟疫……”

    “真的是这样么?华夏几千年,爆发的瘟疫、疟疾、鼠疫,不计其数,老顾叔怎么就可以那么肯定当初的瘟疫和东丽人的断魂草有关系?”有人提出质疑。

    冯德明于是就解释地说道:“实不相瞒,四十年前拿出解决瘟疫秘方的,就是他们兄弟二人,顾氏也是因为这个,赫赫有名。这段时间,我们顾氏接触过不少被陈锦显暗中下毒的病患,根据老顾叔的研究把脉,这些人的情况和四十年前的那些人极其相似。并且,给他们服用了当初的药方,毒性也起到了一些抑制作用。只不过这次的毒性似乎更加猛烈,那药方治标不治本,只能抑制,不能完全根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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