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大夫,接下来我想说说你。虽然我知道,作为一个晚辈,不应该非议长辈。可有些话,我还是要说。”顾明琴顿了顿,轻咳一声,接道,“作为一个父亲,而且是只拥有一个女儿的父亲,如何教导女儿,应该算是最重要的事情了。可是你的女儿不顾风雨、半夜三更跑到别人家门口,跪在地上,以死相逼,这样的教育,我实在是不敢恭维;而由始至终,你陈大夫都没有出现。我因此非常奇怪,在你的心里,你的女儿究竟意味着什么,真的是一文不值吗?”

    此话一出,陈家父女禁不住互视一眼。

    顾明琴轻咳一声,再接着说道:“诸位在场,我顾明琴刚才所说、所为,想必大家也听见了、看见了。陈思婉小姐固执己见,我顾明琴好言相劝,已然仁至义尽,无话可说。我累了,我要回家了。如果诸位觉得陈小姐所为感天动地,我不介意诸位在门口陪着。我顾明琴理直气壮,我不怕,诸位自便,恕不奉陪。”说完,向着围观众人深鞠一躬,转身便走。

    没想到话音刚落,就有人附和—

    “什么感天动地,分明就是死皮赖脸……”

    “就是嘛,人家明确表示不要你了,还要跪在别人家门口。简直是不知羞耻、不要脸。”

    “这要是我的女儿,早就一棒子打死了,还让她跑出来丢人现眼……”

    听到路人的指桑骂槐,陈锦显怒火中烧,不由地握紧了拳头,紧抿双唇,愤然地看着前方的顾明琴,在心里暗骂,小丫头片子,你今日羞辱我和我的女儿,早晚有一天,我会让你跪在地上求我,求我放你顾家一条生路,到了那个时候……想着想着,陈锦显忍不住得意地冷笑。

    就在这时,耳边传来女儿痛苦的呻吟。他急忙低下头,扶她站起:“思婉,你怎么样了,没事吧?”

    陈思婉顾不得父亲,也顾不得其他人因为刚才的话对自己的“另眼相看”。此时此刻,在她的眼里只有面前那个让她恨入骨髓的女人,借着父亲的力量,站稳了脚,仿佛是使劲全身力气,大喊道:“顾明琴。”

    顾明琴停下脚步,回头看她:“何事?”

    “顾明琴,你的话我记住了。但是我要告诉你,你不让我进顾家,我偏要进,不要我嫁给岳成哥,我偏要嫁。我不仅要嫁给岳成哥,要成为顾家的女主人,我还要你顾明琴像狗一样,跪在我陈思婉面前,一天三次,向我磕头谢罪。”陈思婉说出这话,铿锵有力,仿佛是立下誓言。

    “可以。”顾明琴平静地答道。

    此话一出,不仅是面前的陈家父女,就连她身后的顾家人此时都是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顾明琴,她刚才说了什么啊,自己没有听错吧。

    顾明琴头也不回,只是看着眼前的父女俩,话锋一转说:“不过,如果岳成承认自己是顾家子弟,他就永远不会娶你;如果他敢娶你,他与我顾家就毫无瓜葛。那么,即使你进了我身后的宅子,那也不是我顾家的大门。所以你想进顾家,想成为顾家的女主人,本来就是痴心妄想。至于我顾明琴会不会跪在你面前……”

    特意停顿片刻,顾明琴又说道:“父亲去世之时,我就立下誓言,一定要竭尽所能,保护顾家。如果到了最后,还是家破人亡,我顾明琴一定会第一个以死谢罪。试问,到了那个时候,我顾明琴已经死了,还有什么机会跪在你面前、向你磕头谢罪啊?”顾明琴说罢,莞尔一笑,转过身,直接进入府内,再不多说什么了。

    “你……”陈思婉咬牙切齿,似要冲上前去,和顾明琴拼命。

    陈锦显紧紧地拉住她,使劲全身力气,把她拖出人群。此刻,他已经顾不上那些人的指指点点。强迫自己不予理会,生拉硬拽,把女儿拖进了提前准备好的马车。

    “让我下去,我要去找岳成哥,我要杀了她顾明琴。阻挠我和岳成哥,此生此世,我和她不共戴天。”就算是上了马车,陈思婉依然是不改初衷,拼命的反抗,往下冲。

    “好了好了,别哭了别闹了,跟爹爹回家,听话,我们回家再说……”陈锦显把女儿揽入怀中,柔声安抚。不曾想,女儿不依不饶,奋起反抗,看样子是要冲下马车。此时,陈锦显不得不认可顾明琴刚才的话,人的忍耐是有限度的。现在他就是这样。女儿的无理取闹惹恼了他,终于他忍无可忍,一巴掌打在女儿的脸上,“你闹够了没有?”

    就这一巴掌,陈思婉停止了反抗,呆呆地看着父亲,泪水盈目。

    此刻,陈锦显正在气头上,指着女儿的鼻子,痛骂:“你就那么不要脸,非要认定他顾岳成了,是不是?天底下是不是除了他就没有别的男人?”

    听到这句话,陈思婉好像是清醒了,梗着脖子,坚持道:“对,我就认定了岳成哥,非他不嫁。如果他不要我,我就死在他顾家门口。我生是他的人死是他的鬼。”

    陈锦显冷笑:“你想成为别人家的人,别人不会要你;想成为别人家的鬼,人家也未必会收。到了那个时候,你就算是死了,也不过是孤魂野鬼。你死了,她顾家说不定会求之不得呢。没准你今天死,明天顾家就吹拉弹唱,给他顾岳成办喜事……”

    “不会的,岳成哥不会娶别人的,他说过非我不娶。”陈思婉固执的坚持。

    “非你不娶?”陈锦显嗤笑一声,显然没有把女儿的话放在心上,同时也在取笑她的天真。

    见父亲笑话自己,陈思婉很是不服气,冷哼一声,故意说了一句:“如果当初不是你害死了顾大夫,顾家也不会这样对我,岳成哥也不会离我而去……”想到爱人的不辞而别,陈思婉既是委屈,又是心酸,泪水禁不住扑簌簌地往下掉。

    “你……”指着女儿,陈锦显本想呵斥几句,但见女儿梨花带雨、眼圈红肿,陈锦显倒是有些不忍,更重要的是,他绝对不能让女儿临阵倒戈,投到顾家那一边。平复了一下心情,他按住女儿的肩膀,温言安慰道,“思婉,你应该知道,爹爹所为,都是为了你啊……”

    “你放屁。”甩开父亲的胳膊,陈思婉大骂道,“你明知道我对岳成哥爱的多深,从小到大非他不嫁,你可倒好,在这个关键时刻,害死了顾大夫,让我变成了岳成哥杀父仇人之女。你别再说什么这是意外,是因为顾大夫反对。我才不会相信呢。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害死顾家梁,就是为了别人家的财产……”

    “好好好,你说对了,我是为了顾家的财产、顾家的所谓秘方。那你就去告我啊,去衙门里告我,来个大义灭亲。说不定他顾家人看见你为她们报了仇,就会让你嫁给顾岳成,成为顾家的女主人。既然你觉得顾岳成对你那么重要,比我这个生你养你的父亲还重要,你就去啊,现在就去。”陈锦显说着,指着车外,显然是让她滚。

    陈思婉咬着牙,恨恨地看着父亲,红了眼圈。随后“哇”的一声,把自己埋在膝盖里,嚎啕大哭。

    看着女儿这般伤心,陈锦显深深地叹了口气。伸出手,把女儿搂在怀里,温言哄道:“思婉,不管你怎么想,不管你在这件事情上恨爹、怨爹,爹还是想告诉你,爹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你是爹唯一的女儿,唯一的亲人,爹这么努力地想得到所有,还不是为了你?将来有一天,爹得到的一切,还不都是你的……”

    “可无论如何,你也不能杀人啊,你……”陈思婉忍不住争辩,话未说完,就被父亲捂住了嘴巴。

    陈锦显以指覆唇,嘘了一声,掀开窗帘,向外面看了看,然后缩回了脑袋,看着女儿,故意面露为难之色:“思婉,你真的是误会爹了,爹也不想杀人。可是那顾家梁冥顽不化,爹劝了他半天,没想到他年纪不大,为人却是那么的古板,不懂变通……”

    “本来就是人家家里祖传的东西,怎么可能随随便便拿出来示人?”陈思婉哽咽道。

    “我说的不是那个秘方。”

    “不是那个秘方?”陈思婉吃了一惊,难道自己真的是误会父亲了。急忙擦干了眼泪,探问父亲,“那你到底是为什么要杀了顾家梁啊?”

    “政治上的事,你不懂。”陈锦显不知如何解释,面对着女儿,自然有些不耐烦。但见女儿眉头蹙起,面露疑惑地看着自己,又觉得什么也不说不太合适。所以想了想才说道,“这事情复杂,一句两句的,爹也和你说不清楚。不过爹可以告诉你,那顾家梁早晚要死,就算你爹不动手,有些人也容不得他……”

    “可为什么是你……”

    “好了,事情已成定局,再说这些毫无意义。”又一次,陈锦显不耐烦地打断女儿。眼看她神色恍惚,情不能自已,马上按住她的肩膀,劝慰道,“你放心,过不了多久,爹就会帮助你实现你许下的愿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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