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马殷,果然也打下了一片江山。而且按后世河北省地界,如今也仍是诸藩割据的局面,他却几乎已拿下了湖南省全境疆土......

    李天衢寻思着,不过马殷流亡至湘楚,所要面对各处割据的对手不过据一州一隅,与河朔魏博、成德、义武等藩镇相较也不是一个量级的。想必他现在也很清楚,想要重归故地,再往北面拓展,也将是困难重重。

    所以按正史轨迹,马殷所建立的南楚政权向南又拿下两广地区部分领土之后,便很少再对外开战,而是专注于内部发展。就此也是如钱镠那般安心做个割据一方的国主,而不愿参与进中原群雄的争霸战当中。

    虽说他那两个恩官孙儒、刘建锋,也都是死在我手上的...可李天衢心说按史载,孙儒可就是杨行密拼得元气大伤而自行搞定的。所以若说杀主之仇,本来南楚、南吴双方国主之间也可说有私怨旧恨,然而当初联手杀败孙儒,李天衢也曾探闻得知,为杨行密擒获的贼将当中,也包括马殷的二弟马賨。

    杨行密玩外交还是很有一手的,他得知马殷继承了孙儒余部的指挥权,又跑到湘楚地界打下一片江山,便以他察言观色的手段确定马家三兄弟之间的感情深厚,便放他到长沙投奔兄长,而充当南吴、南楚双方交好的桥梁。

    马賨也的确极力劝说自家兄长与杨行密结盟交好,乃至共同谋议对抗朱温。而南楚政权依附于梁朝,鉴于朱温在中原的强势,马殷终究也没有同意马賨的要求,但是他倒也记下了杨行密这桩人情。

    若是按原本的轨迹,马殷对梁国该称臣便称臣、该上贡就上贡,但是也不会奉朱温的旨意主动攻打杨行密。除非南吴往西面大肆侵攻而威胁到湘楚一带,南楚才会出兵打打下手。知道杨行密逝世,而其子杨渥继位之前,双方偶有战事,但是基本上也都维持着相对和平的状态。

    换而言之,我楚国,现在也是两头都不得罪。而马殷不打算与杨行密为敌,那么也就更无法对我军构成什么威胁。

    “马殷那边,自有杨行密去与他周旋,还有占据荆南的成汭,想必凭杨行密麾下良将精兵,也足以对付。唯今臣服于朱温,而会出兵、出钱、出粮与我、李克用、王师范几方联军交锋的附属势力,也仍是集中在河朔一带......”

    李天衢正沉声说着,却听得门外忽的有胥吏报道:

    “主公,李振李长史已返回瑕丘,奔至牙署,说有要事要与主公相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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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来对唐廷深恶痛绝,又是急功近名的李振急匆匆的说有要事相商,李天衢也立刻猜到了他迫切要达成的目标,也并没有立刻允他前来谏策,而是召集一众藩镇幕僚文臣,而会集于节堂当**同商议。

    果不其然,待一众属臣到了节堂,尚未坐定,李振便急不可待的出列说道:

    “主公!如今朱温已然篡位,按先前顾忌,贸然称帝,则名不正言不顺,可方今唐祀绝尽,这还何来名正言顺?以主公威望声名,自当称帝,这还有何可议?还请受皇帝玺绶,灭梁兴李、永绥历服,以成大业!”

    李振此言一出,在场众人面色立变、神情各异,而又是罗隐站出身来,他瞧向李振,脸上满是一副“我看你不爽已经很久了”的神情:

    “李振,你这是要陷主公于不义!主公举兵讨伐国贼,为先帝报仇,乃是恪守臣子职责,然后册立宗室后人,以重振唐室社稷!而如今梁贼未灭,先帝尸骨未寒,你便怂恿主公称帝,如此却要失天下士人之望!”

    李振闻言嘁了一声,他和罗隐的立场正好对立,理念不合,彼此间矛盾也是日渐加深。如今也在李天衢身边熬出一定的资历,李振遂也不在乎反唇相讥,遂斜眼乜向罗隐,冷笑道:

    “天下士人?罗公指的可是那些自谓清流,可是也早被朱温杀绝的酸儒之辈?方今主公只领郡王爵禄,而梁国大肆封赏,便连王镕、罗弘信之流都做得甚赵王、邺王,而主公方今声势,足以力挽狂澜,与朱温抗衡,便连晋王李克用眼下也不及我军势威!便是称帝,有何不可?罗公,方今天下什么世道,你怎还看不清?

    唐廷皇帝在位时,又有哪路藩镇真心奉他为主?我辈属臣,为求前程功名,侍奉的是如主公这等有雄才伟略的君主,而并非是那傀儡皇帝!你说我要陷主公于不义?成大事不可拘泥甚仁义礼数,朱温不义,可现在又何以雄踞中原,实力冠绝于诸藩之上?此等乱世,慈不掌兵、仁不当政,所谓的大仁大义,也不过是沽名钓誉之徒,也早差不多被杀绝了!”

    李振那伶牙利嘴一发威,也登时激得罗隐面庞涨红,然而还没等他驳斥,李振继而又道:

    “而主公这些年来励精图治,打下一片江山,你明明侍奉主公,却说什么要寻找唐室宗室后人,以继帝位?当初唐廷皇帝在位时,便也由着你自诩高风亮节,可如今李晔一脉皇室宗族都已被朱温屠尽,难不成还要找高祖皇帝流落在民间的旁支不知已是第几世孙,还要主公历经艰辛凶险,索要打下来的江山社稷拱手相让?

    罗公,唐廷宗室已经死绝了,要尽忠,也就只能随着他们到九泉之下去了!朱温能称帝,王建能称帝,以主公雄才伟略,麾下猛将雄兵,而雄踞于齐鲁、江淮,凭甚就不能称帝?往日你说既忠于主公,也忠于唐廷也由着你,可如今唐朝已亡,难道任由其他割据小藩,也要对主公称孤道寡?皇朝社稷有兴必有废、有盛必有衰,唐朝气数已尽,劝主公不可称帝,这才是要失了文武众官的指望!你对主公,这又有忠心可言?”

    李振凭着自己的口才巧舌如簧,话说到最后,可就有些诛心的意味了。而罗隐虽然满腹经纶、学识渊博,可是使弄嘴皮子功夫争辩的功夫明显还是不及李振,他气得身子不住微微颤抖,当即又回道:

    “义阳郡王太玄公为大唐忠臣,怎会有你这等不肖子孙!我...我何曾说过主公必定不能称帝,与朱温贼子两相对持,主公先讨梁贼,而不能再寻觅得唐廷宗室子嗣之时...也自可称帝。

    缓称帝,则能进一步在争取天下民心,而你急于唆使主公称帝,操之过急,这让天下人看来,主公本为匡扶社稷,却也要被质疑早有乱臣贼子意图篡位的谋逆之心!我罗隐自问投从主公以来,勤勉尽忠,也全为主公思量谏策,又怎能容你这等小人如此辱我?”

    李振最恨的就是自诩清流的文人,而罗隐同样也看不上李振这等满肚子坏水,太过急功近利的人物。两人越说越急,眼见都要有要捋胳膊挽袖干架的趋势,李天衢见了面色一沉,也正要出言喝止之际,节堂中忽的却另有一人出言道:

    “主公倘若如今便要称帝,那么晋王李克用、吴王杨行密...乃至淄青军王师范又将如何作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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