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子里没有想象中的圣诞树。别说树了,连一根草都看不到。黑漆漆的,冷冰冰的,没有开暖气,偌大一个房子空空荡荡,冷得人发抖。看上去一点都不像精心布置过的样子。幸亏每天还有阿姨来打扫,不然戚栖觉得一阵寒风飘过,可能还要送她一鼻子灰。戚栖幽幽地转过头,看向顾清时。顾清时一边打开灯,一边打开空调,然后换了鞋子就径直往书房走去,似乎没有觉得哪里不对。戚栖努力深呼吸一口气,还抱有最后一丝幻想,说不定顾清时这是欲扬先抑呢,先故意让她失落,然后再给她一个超级超级大的surrise。嗯,一定是这样的,不然没有道理突然回来。呵,小样,还学会套路了。想到这里,戚栖也慢条斯理地换好鞋子,然后柔柔地问道:“我们今天晚上就在天水华庭睡吧?”顾清时转过身来朝她点了点头,然后才转身继续往书房走去。他这一个点头让戚栖放心了不少,这说明他还是有意愿要在这个特殊的节日里和她共度二人世界的,并不是她再一次自作多情。于是心里有点小小的美滋滋地滚回浴室洗漱了。也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原因,她特意用了她最喜欢的小苍兰味道的香氛,然后换上了一件黑色丝绸吊带的睡裙。她皮肤奶白,衬着带光泽的黑色缎面,比平时多了几分性感娇媚的味道,虽然顾清时每天都说她胖了,但她也只是在之前过分纤细的骨架子上多了几分匀称,露出来的锁骨依然平直凹陷,肩头圆润光滑,裙摆下的两条腿也白皙笔直。像是一个漂亮的小娃娃。她再随意拨弄了一下头发,然后缩上床,用被子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一颗漂亮又可爱的小脑袋,盯着天花板,表情充满了浮想联翩的意味。等着顾清时给她的惊喜。没过一会儿,门就“吱呀”一声开了。戚栖余光偷偷瞟了一眼,只见顾清时手里搭着大衣,手上拿着一个文件袋走了进来,然后把大衣一挂,文件袋往床头柜一放,就拿起睡衣去浴室了。这个欲扬先抑是不是抑得有点太久了?戚栖听着浴室里传来的稀里哗啦的水声,偏头看了看床上的文件袋,猜测这会不会是送给她的圣诞礼物。房产证?股份转让协议?无限额支票?戚栖想爬过去偷偷看一看,结果刚刚起身,浴室门就被打开了,她只能连忙缩回被窝,余光只模模糊糊地瞟见了什么“集资”“贷款”之类的东西,直觉看上不去不像是给她的礼物。而顾清时从浴室出来后,也没其他动静,只是慢腾腾地摸进了被窝,然后就“吧嗒”一下关掉了灯。一室安静,无事发生。戚栖动了动。依然无事发生。终于,戚栖忍不住了:“顾清时。”“唔。”困兮兮的一声,听上去像是正在熟睡边缘然后被吵醒的人。所以顾清时这是真的准备睡觉了?戚栖还带着最后的希望:“所以为什么突然想到回来住了啊?”“明天有事要去沪城,怕来不及,今天先回来把文件拿了。”“”“就这个?”“嗯。”困倦的声音里似乎有一些疑惑,软绵绵的,带着点鼻音,听上去是真的困极了。戚栖想生气又气不起来。顾清时不仅没有给她准备圣诞礼物,也没有她想象中的惊喜,甚至明天还要出差,圣诞节都不和她一起过,不是一个浪漫的爱人。但是这么晚了,这么冷的夜,他还陪着她去处理那些乌七八糟的事情,默默的给她当着依靠,她无论如何也气不起来。只能自我安慰,所谓的浪漫肯定不如真切的陪伴来得可贵,她应该知足了。她的狗子还是很好的。想通了后戚栖就往顾清时的方向又蹭了蹭。顾清时也只是翻过身来,手臂搭上她的腰,没有再说话。似乎她身上的性感小野猫睡衣对他没有一丁点儿的吸引力一样。但是戚栖心疼他,也没有闹他,只是闻着他身上让她感到安心的味道,很快就睡了过去。第二天醒来的时候是被天光亮醒的。她一睁开眼,就看见大雪纷纷扬扬的落下,视线里没有其他事物的阻碍,只有熹微的天光和铺天盖地的雪,眼看就要落到她身上了,却又被什么东西阻挡住了,慢慢地化成晶莹的冰水,有些化得慢一些,还能看见六角的雪花在上头冲着她微笑。白茫茫的一片,干干净净,像童话世界一样。戚栖觉得自己还没睡醒,可是很快落入一个温暖的拥抱,颈边发丝带来的酥痒和真实的温度让她反应过来她不是在做梦。耳边的声音低沉,带着些刚刚睡醒的慵懒的喑哑:“喜欢吗。”戚栖眨巴眨巴眼:“顾清时,咱们家是不是欠钱了,所以把屋顶给当了。”顾清时“嗯”了一声:“欠钱,所以把屋顶当了。”“哦,那我们离婚吧。”“”顾清时顿了顿,纵使怕老婆怕到了本能怂,还是鼓起勇气说了一句,“你真的太无情了,你这样是不对的。”戚栖懒洋洋地伸了一个懒腰,脚顺便还在顾清时腿上蹬了几下:“你我本无缘,全靠你有钱,懂吗,宝贝儿。”顾清时委屈巴巴地把戚栖抱紧了一点。戚栖虽然嘴上那么说,面上却是带着笑的,就着顾清时的力道往他怀里缩了缩,声音懒得像只小猫儿:“顾清时,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家屋顶还可以打开,有层透明玻璃啊。”顾清时纠正道:“我们家。”戚栖眼睛弯弯的:“你是不是知道今天会下雪啊。”“嗯,我看了天气预报。”“大半夜回来,就是为了早上让我看这个?”“嗯,他们说如果两个人初雪的时候在一起看,就不会分开了。”“大老爷们儿,少看点韩剧。”“”戚栖看顾清时有点委屈的样子,又连忙蹭了蹭:“不过我觉得这个角度看雪还是很好看的。”顾清时连忙用上自己刚学的情话继续套路:“没你好看。”“那你要不要把我扔屋顶上看看?”“”顾清时有点不想和她老婆说话。脑回路不太正常的戚栖躺在顾清时温暖的怀抱里,看着屋外的大雪纷飞,觉得无比餍足,但是心里还是有些小小的遗憾:“你今天是不是要去沪城出差。”“嗯,我晚上就可以回来,你可以在家里等我。”“我才不等你呢,我要和陆念去过闺蜜之夜。”“哦。”不过谁也没把戚栖的话当真。两个人磨蹭了一会儿后,戚栖就把顾清时送走了,等她回到卧室准备睡个回笼觉的时候,发现床头柜上的那个文件袋果然没有了。不知道为什么,想到文件上写着的“集资”和“贷款”她心里就隐隐有种不安的感觉。一定是很着急和重要的事,才会让顾清时这种懒癌成精的人在下着雪的平安夜出差。但到底是什么事呢?戚栖抬头看着玻璃屋顶,因为雪太大,融化的速度已经赶不上落下的速度,透明的屋顶也已经被压上了一层雪白,天光暗了下来。这雪也来得太大了,大到让人觉得不安。戚栖缩回被窝里,试图用被子裹紧自己,睡一觉,等顾清时回来。然而她刚刚捂暖和,手机就和催命似的响了起来。戚栖赶到医院的时候连气都不带喘一口就一路跑到了急诊室门口。只见施原正坐在急诊室门口的长凳上,低垂着头,手肘撑着膝盖,双手抱着头,脑袋埋进小臂里,苍白瘦削的肤色在漆黑的发丝的衬托下显得愈发触目惊心,手臂上还有刚刚包扎好的纱布,身上的呢绒大衣还沾染着血色。旁边站着两个身穿西装的人,一身肃穆,神情凝重。而急诊室还亮着抢救中的灯。叶淇给戚栖说过这个画面,她说她梦里梦到过这一幕,这个梦之前,梦里的施原就是一团黑漆漆的雾,这个梦之后,再梦见施原就没有那团黑雾了。戚栖不知道她上一世到底做了什么导致剧情崩坏,展父提前出了国,所以没有出现原剧情应该有的这一幕,施原没有感受到父爱,独自一个人在国内面对所有压力,所以才黑化了。但是这一世或许是因为重生的蝴蝶效应,现在的施原的状态让展父很担忧,没有选择提前出国疗养,而是留下来陪着施原,那么很大概率原剧情的那一幕会重新出现。她没有百分百的把握,只是猜测而已,然后再根据施原的穿着,猜测应该就是在明年夏天到来之前。所以她才和施原立下了三月之约。现在看来,她应该是猜对了。可是她并不高兴,因为她对于命运始终觉得无能为力,她即使能够模模糊糊提前预知会发生些什么,却不知道该怎么阻止。如果她知道会在这场大雪里出这场车祸的话,那她宁愿再想别的办法来解决施原的问题。她无法想象假如这一次展父熬不过来,施原可该怎么办。她紧了紧身上的大衣,慢慢走过去,坐到施原旁边。施原没有抬头看她,也没有说话,医院清晨的走廊寂静得不像话。直到“叭”的一声,有液体砸在大理石砖上碎掉的声音,才打破了这份死寂。“你说,他其实是爱我的,是吗。”少年的声音充满了不可置信和颤抖。戚栖抱歉地看了两个西装男一眼,他们点点头,然后识趣地离开了。走廊上除了他们,再没有别人,戚栖才轻声问道:“你觉得呢。”“我恨他的,一直恨。”“我知道。”“如果不是他,妈妈不会那么早就死,如果不是他我也不会这么辛苦,如果他真的爱我,他怎么会扔下我不管不顾,他明明就是不爱我的啊,他根本没有资格做我的父亲。”他拼命的强调和否认让他看起来像一个惊慌失措迷茫无助的孩子。渴望被爱,稀罕爱,可是却又不敢承受爱。戚栖柔声问道:“可是呢?”“可是明明他的位置不会出事的,为什么他会突然冲过来呢,为什么呢。”又一滴眼泪“吧嗒”一下摔在地上摔碎了。戚栖之前已经在电话里听展家的司机说了,就在凌晨展父接施原回家的路上,因为大风雪,行驶障碍,一辆运送钢管的大货车在换道的时候别了过来,一根钢筋滑落,砸在了宾利上。当时货车在右侧,展父坐在后座的左边,施原坐在右边,在钢筋砸下来的那一刻,司机尽力往左打了,然而钢筋的头还是压瘪了右边的车顶。就在这么短短的无暇思考只能依靠本能反应的一瞬间,病重的展父把施原结结实实得护在了身下,钢筋砸上了他病弱瘦小的背。施原只被钢筋口子划伤了右臂,展父却不省人事。这是一份置于生命之上的爱,容不得质疑,却让施原陷入了迷茫。明明在那前一刻,这个不负责任的父亲还在说他不懂事,做事荒唐,丝毫不顾及展家的体面,而他也只是嘲讽一笑。他说,谁稀罕进展家啊,你不稀罕我这个儿子,我也不稀罕你这个爸,只要你点头,我马上滚得远远的。两个人之间的关系明明恶化至此,明明他们谁也没爱谁的,可是为什么偏偏他会护住他呢。为什么在他失去意识的前一刻,他还只是问他,小原,你没事儿吧。眼泪一滴一滴砸在地板上,清脆的声音在空荡的走廊上回荡着。施原没有再说话,戚栖也没有再说话。直到熹微的天光变得强烈,又逐渐变得暗淡,直到风也停了,雪也止了,施原才哑着嗓音开了口:“我怕。”“我怕他真的死了。”“我怕我真的不吉利。”“我怕所有对我好的人都会因为我受到伤害。”“栖栖,我怕。”“我其实也只是想保护你啊,没人教过我怎么爱,我也不知道怎么爱才是正确的,可是我现在很怕,我不知道该怎么办。”“如果如果他出不来了,我又该怎么办。”戚栖叹了口气,伸出手,搭上他的背,温热的掌心顺着他的瘦削的脊梁一下又一下地往下抚摸着,像上一世每一次他做噩梦梦到他母亲死去时候的场景一样,温柔地安抚着他。没有一丝暧昧的旖旎,也毫无男女之情,只是一种温暖的支撑。她柔声道:“不会的。会好好的。”她的温柔让施原彻底放下了最后一层强撑着的伪装,他的头埋得更低了,声音愈发哽咽:“我现在知道我哪里错了,我真的知道了,我就希望他出来,平平安安的出来。”“会的。”戚栖偏头看向窗外,已经入了夜,今天是平安夜,连风雪都停了,所以一切都会平安的。一切如戚栖所说,都会平安的。就在京城彻底陷入夜色里的时候,急诊室的门终于打开了。白大褂白口罩的医生冷静地阐述道:“手术很成功,伤着已经完全脱离生命危险,请家属办理一下住院手续。”也就在同时,顾清时的电话打来了:“栖栖,我回来了。”“嗯,好,我在医院,马上就回家了。”戚栖挂掉电话,看向施原。施原的眉眼又恢复了平静冷淡,只是眼眶的红让他少了些戾气,他垂下眸,没有看戚栖,淡淡道:“你先回家吧,医院的事情我自己可以处理。”“好。”戚栖也没有和他客气,转身就准备离开,毫不留恋。施原却叫住了她:“戚栖。”戚栖顿住脚步:“嗯。”“没什么,平安夜快乐。”戚栖转过身,朝他浅浅地笑了笑:“平安夜快乐。”然后就头也不回地离开了。施原看着她消失在走廊尽头,然后转头看向刚刚推出来的病床上那张憔悴又苍老的容颜。他还有很多事想不明白,放不下,但或许可以慢慢来。如果不能占有,那起码不要彻底失去。戚栖走出医院的那一刻,只觉得压在心里很久很久的一块巨石终于他妈的放下了。她双手插在大衣口袋里,抬起头,狠狠吸了一口气,脸鼓得高高的,刚准备一口气吐出来,就突然被一根手指对着腮帮子戳了下去。“bu~~~”戚栖杀人般的眼光从眼尾扫向旁边的男人:“不要以为你来接我了就可以免于死刑。”顾清时连忙收回手指,假装一切无事发生过,然后从身后掏出一个礼品盒递给戚栖:“rrychri□□as,给你的圣诞礼物。”戚栖看着体积挺大四四方方扁扁平平包装精致还打了一个顶漂亮的蝴蝶结的礼品盒,颠了颠,还挺沉,于是挑了挑眉:“什么礼物呀,怎么还怪沉的。”说着就要上手去拆,顾清时连忙摁住她的手:“我们待会儿再拆吧。”戚栖看了看人来人往的街道,觉得也对,万一顾大佬送了一个价值□□位数的blgblg的东西,就在大街上拆了,也太高调了,不合适,不符合她一贯低调的作风,于是把礼物收着,自觉地坐上了副驾驶,抱着礼品盒,美滋滋地问道:“老公,你送的什么呀?这么沉不会是又送了我一套首饰吧?我都好多首饰了,你这样我多不好意思啊。”“唔”顾清时的目光有些躲闪,“是实用的东西。”“实用?”戚栖一时半会儿倒真的想不出什么实用的礼物,但反正心里还是挺开心的,一边开始拆着礼品包装,一边说道,“实用挺好的,反正我们都是老夫老妻了,那些花里胡哨的也没意思。看在你表现这么好的份上,我决定了,要在今天这个特殊的日子里,亲自给你做一顿晚你还是饿死吧。”戚栖打开了盒子,看清楚里面端端正正地躺着的礼物的真面目的时候,露出了一抹沉着冷静的微笑。“顾清时,你说如果平安夜晚上找律师来协调离婚需要付三倍工资吗?”作者有话要说:从今天开始每天晚上应该都只有一更了(但是都是肥章哦),解决施原这一段我自己写得也挺压抑的,不过后面的就是纯沙雕了,剩下两个的解决方式都挺沙雕欢脱的,反正甜就完事儿。你们可以猜猜是啥礼物,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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