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风凛冽, 夹杂着阵阵湿意直往人骨子里钻。

    但田崇山一行人的心却是火热的。

    他们带来的茱萸汤在短短一个多时辰就卖完了, 甚至有人还说明天再来买。

    田崇山快速收拾了东西,然后眼睛直愣愣的瞅着她娘怀里的钱袋子,一个劲儿傻乐。

    灵均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 出息。

    而大礼还一直茫茫然, 如同遭受了重大的打击, 这会儿还没缓过神来。

    灵均也没管他,她掂了掂袋子里的铜钱,哗哗作响,估摸着得有三百文上下。

    不错,不错, 刨除成本, 他们都还能尽赚二百四十多文呢。

    只是这生意怕是做不了独家, 不说其他人效仿,单单是村子里的人, 就不好过那一关。

    再说上次她能那么顺利的分家, 同村的人功不可没, 这份情, 村人可能不在乎, 但灵均自个儿却不能不在意。

    所以她拿着手里的钱没有乱花,而是让田崇山去买了十斤五花肉。

    既然不能做长久生意,那这次她就要做个够本。至少得把孩子们新年做衣服买零食的钱赚出来。

    田崇山从来没有这么阔气, 他还是第一次在肉摊子上, 一口气买了十斤上好的五花肉, 顷刻间就花了一百八十文钱。

    他给钱的时候,手都在抖。那屠户也是个大方的,见他买的多,就把猪下水和两根没什么肉的骨头一并做添头送给了他。

    回去的时候,田崇山护着怀里的肉,就如同守财奴护着自己的金子,谁敢上来抢,他都要跟人拼命。

    而在田崇山买肉的空当,灵均又去买了不少调味料,然而她去的地方却是药铺。

    时人仍然把生姜当做去风寒的药材。更别说其他了。

    所以等他们回家后,一合计,刨除成本,买东西用掉的银钱,剩下的铜板刚刚把本保住。

    但饶是如此,也足够田家人震惊了。

    毕竟当家的爹二叔可买回来了十斤五花肉啊。

    灵均没动那些五花肉,她看着天色还早,把那些猪下水让儿媳妇洗干净腌制了。

    灵均“晚上我下厨,给你们整顿好的。”

    “等明儿早上,一个个就得给我利落点起来。明天我们干场大的。”

    “好”田家人男女大小齐齐附和,其中大礼和大有的声音最洪亮。

    经过短时间的自我调节,大礼终于“恢复正常”了,然后他成了他奶的第二个脑缠粉。

    至于第一个,除了天然呆的大有还有谁

    田崇山带回来的猪下水主要是猪肝和猪大肠。

    这两样可都是好东西,只不过时人连饭都吃不饱,更加不会去买调料,而对于猪大肠这种腥味儿重的杂碎,他们更加不会料理。所以猪大肠哪怕价贱,也并不受欢迎。

    但这些是对于吃的起肉的人来说的,像田家这种,有个猪味儿都不错了。

    晚上的时候,灵均把腌制过的猪大肠单独拎出来洗了好几道。

    她才买齐了调料,又有茱萸代替辣椒,灵均干脆就整了一道儿麻辣肥肠。

    只是在下锅的时候,她猛的想起大丫,手一抖,就只舀出大半切好的大肠。

    然后剩下的用小锅合着骨头,煲了个肥肠汤,灵均把姜块,大葱,桂皮,八角加下去,最后做出来也不腥。

    相反,等到快好了的时候,厨房里传出阵阵香味儿。

    这次不止田家人眼巴巴的看,他们家的院门也被人敲响了。

    田崇山疑惑开门,却臭着脸回来了,在他身后还跟着瘦了不少的田崇文。

    田崇文看到灵均,讨好的唤了声“娘。”

    灵均连个眼神都欠奉。

    田崇文视若无睹,自顾自道“娘,儿子有小半年都没见你了,心里想念得劲,今儿特意过来看看你。”

    灵均都懒得跟他废话,要不是看见田崇山大包小包往家走,田崇文能想起她这个娘就怪了。

    只是余光突然瞄到院门外有个鬼鬼祟祟的身影。

    灵均眼珠子一转,计上心头。

    她问“大虎近来怎么样”

    田崇文的嘴角弯着,眉眼间却是带着戾气,显得整个表情都狰狞。

    他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娘放心,大虎好着呢。”

    末了,他又补充道“我就知道在娘心里,大虎是最重要的。”

    说完,田崇文恶劣的扫了几眼老二老三家的孩子,果然看到几个小的,一脸难过悲伤。

    老太太的偏心几十年如一日,年轻时都没纠正过来,更遑论老了。

    只是作为被偏爱了几十年的长子,现在却还不如自己的儿子受宠,那心里的滋味儿也好不到哪里去。

    那个连亲娘都敢打的不孝子到底哪里好,值得老太太这么惦念,还真是瞎了眼了。

    灵均没心思去揣摩田崇文想什么。她问那一句,不过是为后面的事做铺垫。

    灵均叹了口气,“大虎他哎”

    说着,她转身进了厨房,出来的时候,手里端着个碗,碗里装着香喷喷的肥肠。

    隔着几步路远,田崇文都闻到香味儿了。

    他笑了起来,“娘,儿子只是来看你的,不用特意给儿子”

    灵均白了他一眼,凉凉道“你看也看过了。这肥肠是我今儿现做的,你带回去给大虎吃,他现在正在长身体呢。”

    田崇文的笑僵在了脸上,好半天才反应过来。

    他恍惚的接过碗,离开了田家,快要走到村尾的时候,他看着在院子里忙碌的方氏,突然停住了脚步。

    他到底是怎么沦落到今天这一步的。

    似乎一切的都是方氏,如果不是她不会教孩子,那不孝子就不会伤了娘,如果不是她心肠歹毒,在娘受伤期间还故意苛待,娘怎么会寒了心,执意要分家。

    他又怎么会变成现在这么落魄,连吃个荤腥都要沾儿子的光。明明罪魁祸首是那母子两才对。

    田崇文想到这里,心中压抑多日的怒火积数爆发,他愤愤的坐下,也不顾烫,用手抓着肥肠往嘴里送。

    香,肥肠的肠身被煮的软烂、汤汁浓郁,口齿生香。

    饶是受宠如田崇文,也是这么多年第一次吃到这么好吃的食物,让他恨不得连舌头都吞了。

    几乎不知不觉,他就把一整碗肥肠吃完了。

    他还想再拿的时候,却没了。

    吃到美食的欢愉退去,田崇文一想到这是老太太让他特意给不孝子带的,半点没提及他,心里的妒火就在熊熊燃烧。

    那个不孝子有什么好,他才是长子,他才该是受宠的。

    田崇文愤怒之下,直摔了碗,方氏在家里听到动静,走出门来看。

    她的眼角还带着淤青,整个人瘦的都跟麻杆儿似的,看到田崇文时,下意识缩了缩肩膀。如果灵均在这里,一定会大吃一惊。

    这个面容枯槁,性格畏缩的女人还是原来那个面甜心苦的方氏吗

    田崇文正好在气头上,看到方氏这个“罪魁祸首”,二话不说走过去扇了她一耳光,方氏直接被扇倒在地,还没来得及爬起来,背上就迎来了狂风暴雨的殴打。

    方氏被打的呜咽直哭,田崇文却听得心头火气,隐约中还有一股快意。

    “贱人,毒妇,打死你。”

    “都是你,都怪你,如果不是你这个贱人,老子怎么会变成今天这样。”

    “老子不好过,你这个贱人也别想好过。”

    “”

    田崇文嘴里不干不净的骂着,下手一点儿没留情。方氏却奇怪的没有反抗。

    当初她试着反抗过,可田崇文一抬出村长,她就怂了。

    说到底,之前那次被抓进宗祠的经历的确让她怕了。

    丈夫的日渐冷酷,受难当日,儿子的拳打脚踢,让方氏寒透了心,也消磨了她骨子里的勇气。

    田崇文却不知道他殴打妻子这一幕,被不远处躲在树后的儿子看了个清清楚楚。

    田大虎早就没有了之前的胖墩样儿,小半年的节衣缩食,让他迅速瘦了下来,透着同龄人的清瘦。

    他看着地上摔碎的碗片,无助哭泣的女人,垂在身侧的双手渐渐握紧了。

    田家。

    饭桌上,一扫以前的欢欣鼓舞,大的小的苦着脸,仿佛他们吃的是似的。

    灵均

    灵均不得不解释,“大虎是孙子,大柱,大礼,大有,大丫二丫也是我的孙子孙女,有了好东西,自然每人都有份。”

    她舀出肥肠汤,递给大丫,“晓得你不吃茱萸,这清淡的肥肠汤正好适合你。”

    大丫又惊又喜,“奶”

    灵均眉眼弯了弯,整个人都透出慈祥的光环,“好了,快吃吧,吃饱了明天还有正事要做呢。”

    “等明日我们赚了钱,就去布庄里每人扯一身布做衣裳,再买些零嘴,猪肉,今年子我们就能过个好年了。”

    “等到翻了年了,手里有些积蓄了,大柱他们也可以考虑送学堂,不求考取功名,但比旁人多认几个字,以后挣钱也比旁人来的轻松几分。”

    一席话说的二房三房的人眼眶通红,眼泪汪汪的看着灵均,“娘”

    灵均顺势丢出总结,“你们都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又怎么可能真的不在意。”

    “娘”田崇山和田崇明立刻就情绪崩溃了,面庞黝黑的汉子,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掉。

    天知道,他们等这句话等就多少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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