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均不知道这具身体的具体年龄, 但大方向还是能猜得出来的, 约摸在十六七岁左右。

    自从修炼了落日神掌,她的身体越来越结实, 深山中又多巨木,鲜少照晒, 是以皮肤算不得细腻, 但却是白皙的。

    “她”的五官生得精致, 映在水中, 都能窥探七分美貌。看上去明艳俏丽, 好吧, 是邪魅狂狷的少女,谁让她穿了一身黑呢。

    原本那头乱糟糟的头发,也被她打理得整齐,随便找了根细棍子当簪子用, 插头上了。

    一身行头准备充足,接下来就是, 出山。

    如今已然是初秋,草木开始泛黄, 她挥一挥衣袖, 告别了生活数十年的“家”。

    原主的爹娘是真狠心, 丢孩子的时候啥信物都没有,估计是怕这孩子侥幸不死, 以后拿着信物千里迢迢认亲吧。

    灵均撇了撇嘴, 以最大的恶意去揣测那两个渣爹妈。

    灵均一路往山下走, 好歹也当了十多年的狼娃,趋吉避凶,走的一点儿也不吃力。她在山里走了三天三夜,终于见到了人烟。

    那是一条官道上,天已经大亮,路边的树上,鸟雀鸣叫,空气清新。

    然而如此美好风景,却有人专干煞风景之事。

    灵均眼角抽抽的看着前方一群壮汉围攻一个男人,那男人身上都是血迹,怀里还抱着一个五六岁的男童。

    不知是不是灵均的错觉,她总觉得那男童过分安静了,普通孩子看到这种场面,要么害怕的尖叫,要么也会含着两包泪要哭不哭的。

    灵均默了默,叹了口气。纵身一跃加入了战场中,这个时候她无比怀念那些杀人于无形的,她真的是第一次跟真人对战啊还是一不小心就要流血的那种tat

    不得不说,数十年远离人群的生活,让她大大错估了自己的实力。

    落日神掌既然能被当做一个金手指,肯定有它的不凡之处,否则也太丢它金手指一界的脸了。

    灵均呆逼地看着自己一掌打死一个人,一掌又打死一个人,那表情比“受害者”还惊恐。

    最后对方怕了,临走之前还丢下一句: “没想到声名赫赫的赫连冀也会跟苗疆蛊女勾结,伪君子,呸。”

    灵均哦草,没衣服穿只能将就,是我的错吗‵′︵┴─┴

    都这个世道了,为什么还要以貌取人。难道她的武功看起来很邪门吗

    灵均很生气,男人更生气。放话就走的炮灰理所当然的被恼羞成怒的男人一剑捅了个对穿。

    灵均:

    赫连冀刚刚最后一击已然是强弩之末,如今那群人身死,他蓦地松了一口气,哇地吐出一大口血倒在地上,他怀里的男童自然而然砸在他身上。

    灵均听着都替他疼。

    赫连冀深吸了一口气,目光遥遥地望着天空,长叹一声,“我赫连冀无愧天地,无愧旁人,哪怕身死,也容不得旁人污蔑半分。”

    灵均眼眸闪了闪,没吭声。

    男人仰面躺在地上,呼吸微弱,眼看着下一秒就要死了。

    灵均却没有动作,因为她知道,她救不了这个男人。

    大概过了两刻钟的功夫,男人突然笑了,眼里有着释然。他颤巍巍地从怀里摸出一块牌子,对灵均道: “好姑娘,在下能否求你一件事。”

    灵均抿了抿嘴,她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果然下一刻就听男人道“姑娘心善,救了我父子二人一次,如今能否再救我儿一次。”

    男人粗糙的手摸着怀里男童的头,目光温柔,“他原本是个非常活泼可爱的孩子,可惜”

    可惜什么他没说,灵均也没问。

    赫连冀的声音低低的,带着明显的虚弱“求姑娘拿着这枚令牌,带着我儿前往凌霄山庄,把我的儿子托付给庄主。届时自然有人会付姑娘一笔丰厚的酬劳。拜托了,姑娘。”

    赫连冀定定地看着灵均,目光中有强烈的期盼。然而奇怪的是,作为被两人谈论的当事人,却没给出任何一点儿反应。

    两人僵持了许久,也可能只是片刻功夫。灵均出声,声音艰涩,她问: “这孩子叫什么名字”

    赫连冀眼中迸发出激动的神采,连道“玉儿,他叫赫连玉。如果可以,请姑娘告诉他,爹娘的仇,爹已经报了,以后他只需要好好活着,健康平安就是最大的孝顺了。”

    赫连冀飞快的说完一大段的嘱咐,最后终究是熬不过生命的流逝,死不瞑目。

    灵均不忍,别开头,轻声道“你且安心去吧,我会好生照看他的。”直到把他转交给你托付的人之前。

    或许是听到了他的呢喃,赫连冀终于闭上了眼。

    灵均略感惊悚,又难免感动于对方对爱子的浓浓父爱。以至于,想到接下来要面对的麻烦,她都没有那么抵触了。

    她蹲下身,试探着伸出手,摸了摸小孩儿的头,“以后你就跟着我了。”

    天知道她那个时候说的“以后”真的只是暂时性的。有时效性的好吗。

    现在很傻很天真的某人还在认认真真安抚小孩儿。

    然而灵均说了一大堆,她才猛然发现,人小孩儿压根不理她。

    她终于觉得有点儿不对了,强硬地掰过小孩儿的身子,两人大眼对小眼。

    灵均汗毛倒竖,那双眼睛里没有丝毫悲伤,难过,或者说,压根儿没有丝毫情绪。

    这会儿还察觉不出小孩儿有问题了,她不是傻就是瞎。

    她低头看了看死的不能再死的男人,恨不得咆哮式疯狂摇晃他的肩膀,大哥,话说清楚明白再死啊,你儿子有问题啊。

    可惜人死不能复生,灵均再抓狂也没办法。

    她左思右想之下,揣好令牌,剥了那些大汉的外衣,做绑带把小孩儿捆在她胸前,然后吭哧吭哧,挖了个坑,把男人埋了。至于那把刀,灵均犹豫了好久,最后还是把刀跟男人合葬了。

    她不知道男人的过往,不知道男人是善是恶。但眼睛是心灵的窗户,那个男人眼神清正,眉眼间的英气都快溢出来了,这样一个男人,灵均很难不施以援手。

    她把男人安葬之后,就沿着官道继续走。还没走出三步,她瞅瞅身上的衣服,简直不要太与众不同。

    她看着那群尸体,心中天人交战,最后还是咬了咬牙,换了下来,非常时期,还是低调些为好。

    她穿着一身不合身的粗布麻衣,怀里搂着个孩子,终于赶在天黑之前,见到了城池。

    彼时,她风尘仆仆,饥肠辘辘。

    灵均看着高大的城门,眸光深了深,她是等夜深了飞进去,还是装可怜蒙混进去呢。

    作为一个黑户,她怎么可能有路引这种东东呢。就在她上前跟上一队人马,打算混进去时,才发现她之前真的是想多了。

    不需要路引,不需要银钱,她就可以进城了。

    哦,老天,这是个什么神仙城池喔。

    高兴不过三秒,她面临了新的难题,她、没、钱。

    灵均〒〒

    这简直是生命不可承受之痛。

    陷入绝境,灵均摸了摸怀中小孩儿的头,还能想到,幸好这孩子安静,不吵不闹,否则她真的要崩溃了。

    不抢不偷,这是她做人的底线。那么她该怎么挣她的第一桶金呢。

    恰好身旁有两个男人经过。男人甲说“哥们儿最近手气不错,再去赌两把。”

    男人乙接道“好,赢了钱就去吃花酒。”

    灵均眸子一亮,好主意啊

    她抱着孩子毫不犹豫冲进了赌坊,引起众人侧目。在一群男人淫邪的目光中,她以自己做为筹码,然后赢了五十两银子,美滋滋。

    奈何钱多烫手,还是在赌坊这么个鱼龙混杂的地方。一群打手围住了她们,桀桀笑道“小娘儿们,识相点儿就把钱拿出来,否则”

    灵均挑了挑眉,“否则什么”

    “否则要你好看。”

    灵均怜悯地看了他们一眼,然后笑眯眯地教他们重新做人了。

    玛德死变态,输了钱还想赖账,当她是软脚虾好欺负啊。

    要不是肚子实在饿得很了,灵均还想再踹他们几脚,然后在旁人惊恐的目光下,大摇大摆走出了赌坊。

    无本万利,真的炒鸡爽啊。

    有了银子,当然就是去买东西吃了,不过在经过成衣铺子的时候,她停下了脚步。

    花费十两银子,她给自己和赫连玉各自置备了三套换洗衣服。穿着新衣服,灵均找了一间不错的客栈,要了一间上好的上房,点了一大堆食物,让小二送上来。吃饱喝足,又要了两桶热水,把她自己和小孩儿都洗干净,爬上床倒头就睡。

    休息一晚,第二天灵均是在内急中憋醒的。匆匆释放一下,刚想问问小孩儿需不需要解决一下,就看到床褥湿了一大块。

    灵均

    她上前一步,推了推小孩儿,小孩儿睁开了眼,一双眸子仍然没有聚焦。灵均试探着问,“玉儿,饿吗”

    没反应。

    昨夜也是,她给他喂饭,让张嘴就张嘴,旁的却无丁点儿反应。

    灵均“003,他怎么了”

    003“受刺激过大,身体开启了保护模式。”

    灵均一喜“那他什么时候好”

    003“这种情况难以估量。”

    灵均心头一咯噔,“你什么意思”

    003“他恢复正常的几率很渺茫。”

    灵均脸色变得凝重严肃,思考一会儿,还是不甘心“丁点儿法子都没有吗”

    这次003沉默了一会儿,然后灵均的脑子里又被输入了一段信息。

    灵均真是非常熟悉的操作了。

    然而等她理明白那些内容,俏脸一跨,仰头无声哀嚎。

    天哪,她到底哪里想不开,要给自己挖如此大的一个坑呢。

    灵均萎靡一阵,瞅瞅床上的小孩儿,最终还是认命给他擦洗身体,换上干净衣服。

    要下楼的时候,她想了想,又把小孩儿带去把尿,忍着羞耻,吹着嘘嘘。

    吹的她腮帮子都痛了,小孩儿才淅沥沥的尿出来。

    灵均擦了擦头顶的汗,幸好她聪明,否则又要弄脏一套衣服了。

    灵均抱着小孩儿,净手,去到楼下。小二热情的跑过来,“客官想吃点什么。”

    灵均木着脸,“稠粥,肉包。”

    小二“好勒,客官稍等。”

    饭后,灵均付了钱,抱着小孩儿去了集市,花了二十五两银子买了辆马车。

    保留二两银子做急用,剩下的钱都被灵均拿去买了被褥,瓦罐,米盐之类的。能用的钱不多,她都是省着用,最后还给小孩儿买了一个大大的波浪鼓,一晃就能发出大大的咚咚的响声。

    灵均跟人打听出凌霄山庄在哪里了,那是在东方,而她们在南方,相隔不是很远。

    但是自从她接手了赫连玉,顺遂这个词就如同脱肛的野马一去不回头了。

    赫连玉的症状很特别,如果是最开始灵均还怀疑他可能是患了自闭症,现在她完全不那么想了,赫连玉的情况比自闭症还严重。如果不是他还有呼吸,都可以直接扮演尸体了。

    灵均每天拿着那个大拨浪鼓在小孩儿面前咚咚摇,摇一会儿,抱着他在野外看看风景,顺便给他唱几首童谣,陪他说话,给他讲故事,陪他玩耍她单方面表演如何玩耍,吃穿用度,生理问题全解决,最最重要的是,不能抓狂,不能抓狂,不能抓狂。

    几天下来,灵均觉得自己都憔悴了许多。可是每次一摸上怀里的令牌,都恨不得自扇耳光,让你当初多管闲事。

    她又一次给小孩儿说话,在他面前又蹦又跳的,指着自己,字正腔圆的念道“姐姐,姐姐,姐姐”

    小孩儿还是没有反应。

    灵均以手掩面,心累无比。赫连玉这样的情况,她怎么敢随便把他托付出去。

    于是,在灵均有意的拖延下,这场并不遥远的路途变得遥遥无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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