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大早, 众人收拾妥当后和林双河说了一声,然后就又去了清凉河旁的大树底下等着。

    约莫到辰时中左右,他们这里才有三个人被主家挑走, 章树坐在最后面, 自然没有轮到他。

    又过了个把时辰, 来旺和剩下的两个也被挑走了, 走之前来旺交待他, 如果今天一天都没有人来招工,就让他再去那林家客栈住一晚,章树点头应了。他是个成年人,别人也负责不了他的生活。

    坐在大树荫底下,望着别人为了生活来来往往, 不停穿梭,倒也有几分恰意。他带着笑意, 闲适的看着石桥, 殊不知别人也正看着他。

    “你说的就是他?”

    “是啊,上次他和莫大管家来拉砖块,算数算得可快了。”

    “算数算得快, 也不能说明他会记账啊!”来人愁眉苦脸的,眉间疏散不开的郁气。

    “死马当活马医呗, 不然怎么办?你家账房先生家里有事,这七八天都回不来了吧?眼看着东家就要来收账了, 这几天的账你让谁去记?”

    “实在不行, 找个书生……”

    他犹犹豫豫地, 主要还是不相信这样一个乡下汉子能干这活。

    旁边那个砖厂的老板嗤笑了一声,“书生能给你干这活?你不要辱没了人家。我们这样的商户,你送钱上门别人还觉得有铜臭味。”

    杂货铺掌柜摇了摇头,这个胡大,是被书生气成什么样了。就算有,也不能人人都是这样的吧?算了算了,还是看看这个小伙子怎么样,实在不行再花大价钱去找书生吧。

    章树正看远处看的入神,忽然身前暗了下来,他一抬头,就发现有两个人站在他前面,一个满脸胡子,高高大大的看着有点眼熟,一个只在下巴留了一点胡须,穿着一身蓝色长衫,看上去是个体面人。

    “两位……可是要招短工?”见这两人只是打量却不说话,章树犹豫着先开了口。

    “小哥,你不认识我了吗?上个月你和莫管家还到我那买砖呢!”胡大人高大,声音也响亮,震的树上的鸟儿都拍拍翅膀飞走了。

    这一出声,章树就认出来了,“原来是胡老板!失礼失礼。”他站起身来,有些不好意思,只怪那天这胡老板在砖窑弄得灰头土脸的,一时竟认不出这人。

    “嗨,别给我来这套。”胡大最讨厌别人用那书生之礼对他了,“后生,眼下有个好活计你干不干?”

    章树抬眼看他,心想,砖窑里能有什么好活计,还不是搬砖摔胚之类的。但他脸上却适时露出几分好奇看着胡大。

    “账房的事,你做不做的来?”

    严掌柜的开口了。

    章树略一思忖,点了点头,“约莫做得。”经过上次和村长一起卖米的事,他还是有点信心的。

    严掌柜还是有点怀疑,“约莫?”

    “那啥,这位掌柜,如果您不嫌弃的话,我可以去试一试,反正现在也没人招工,如果不行的话,我就继续回来这蹲着,如果可行的话,我们再来商量商量?”

    万事要主动一点,长那么大张嘴巴不是只给你吃饭用的!章树脑海里总回荡着这句别人骂他的话,但他觉得,说的还是有道理的。

    严掌柜眉头舒展开,也是,反正不用白不用,试一试又不给钱。“那你跟我走吧。”

    “唉!”章树收拾好自己放在树底下的东西,然后跟着胡大和严掌柜的走了。

    南通杂货铺,是这条街上的一个大铺子,每日来往的人多不胜数,记账也是件麻烦事。

    其实严掌柜当初是招了两个账房先生的,两人轮着班的来,万一一个有事,也能找到替补。可惜的是,同行相轻,这两人死活说不到一块去,每天都有人找他为了那鸡毛蒜皮的小事掰扯。

    烦不胜烦的他,最终还是只留下了一位账房先生,就是与那东家二子做妾室的人的兄弟。

    东家本来是三月一查账的,谁想这回竟提前了呢?偏那账房又有事,言说是二少爷准了假的,他老严一个掌柜也没法子。

    但如果东家收不上账,那么最后吃瓜落的却是他老严。这一时半会的,他也不知道上哪去找个账房回来,要知道,这个活计也是很吃香的。

    章树站在南通杂货铺门口,心里已经有些忐忑了,早知道是这么大一家铺子,他是万万不敢夸下海口的。可是现在话已经说出去了,后悔也来不及了,幸好他没有把话说满……

    铺子里的活计见严掌柜的回来,就像见了个救星一样,“掌柜的,这活我是真做不来,得亏早上人不多,要不然我绝对记不下来。”

    “瞧你这点出息!”掌柜的恨铁不成钢,“我找了个账房来了,你把今天早上的账和他交待下,下午就不用你了。”昨天的账是他自己记得,虽然有些乱,但至少没有错漏,这个小虎手上的账,可是叫人没眼看了!

    “诶!”小虎高兴地应了一声,然后就把章树拉过去,递给他毛笔和一本新账本,“来来来,我跟你说说!”

    章树东西还放在大门口,就被小虎拉了过去,幸好掌柜的让人给他拿了进去藏好,不然肯定是找不着的。

    章树看着小虎手上的账本,上面潦草的写了几样类似于花生,瓜子之类的字,还有个枣子的枣,他写成了早上的早。再有写不出来的就画了圈圈。

    下面的价钱数量一行也是颠三倒四,甚至也有几个圈圈。如果小虎没在,让他自己对,那根本就是一件不可能的事。

    “嘿嘿,我也就是粗粗认了两个字,算来点账。”小虎有些不好意思,一只手挠了挠头发,嘿嘿笑了几声。

    “我也差不多。”章树也笑了,但总归比小虎好,做不了文章啥的,至少基本的字都认全了。

    “那咱就开始吧!瓜子,一斤二两,十二文钱……”

    章树小心翼翼地在本子上记下,这账本从右往左,一页是十二竖,每一竖上面分四五栏,分别是物品,进价,数量,作价,盈利等。

    他现在只需要记下物品,数量,作价这三项,其余两项得等严掌柜的告诉他才行。

    在章树的眼里,这杂货铺的东西算是很贵的了,要知道肉价才十五文一斤,这瓜子既不饱腹又有那么多壳,既然也要卖十文一斤,都赶上肉价了!果然是有钱人才吃得起的!

    小虎见他利索的记下账,马上又报了另一样,“枣子,一斤半,三十七文……”

    章树依他说的,一笔一笔记下来,不由再次感叹,东西真贵啊!

    在快要记完的时候,一个妇人提着一纸包东西过来了。小虎拿起来一称,“婶子,这银耳一共是九两三钱,要不给你补上一斤?”他试探着问道,得到否定的回答后,他苦着脸拖过算盘,“四十二文一斤,一共是……是……”

    小虎拨动着柜台上的算盘珠子,一时抓耳挠腮,他最讨厌这种不买整的买家了,每次都要算许久才能算出来!

    “一共是三十九文钱。”章树小声提醒道,虽然这不是整价,但在心里列式算一算,也能得出结果,就是比纸上要慢些。但这个速度,已经比小虎拨算盘珠子来的快多了。

    小虎眼睛一亮,“一共是三十九文钱。大婶!”

    大婶有些犹豫,“我回家是要找人另算的,如果出了差错,我还得来找你们!”

    “您放心吧大婶,如果有错,今天这银耳就当是我请您的!”章树诚恳地说道,黑亮的眼睛看着大婶,里面满是坚定。

    “那我就信你们一回。”大婶解下钱袋,付了账,往日那个算账的先生不在,这个小伙计看起来可不太靠谱,旁边的年轻人倒还好。

    小虎松了口气,“等下再有人来还是你算,我就说了我吃不了这碗饭。”

    章树点点头,把这笔账先记了下来,然后又和小虎一起对账。

    严掌柜的和胡大正在后面休息的小房间里喝茶,那里挂着块布幔遮挡,两人就从门缝里看他们的动静。

    “怎么样?我说了这人还行吧?”胡大有些得意,他就说自己不会看走了眼。

    “还是得看看他今天记下的账本子才行。”严掌柜的心稍稍放下些,但这毕竟关系到他,没看到账本之前,他是安不了心的。

    午饭时分,章树和小虎的账也对好了。严掌柜早打发伙计去对面的面摊子上叫来了几碗肉丝面。见他们停手之后就唤他们过去吃面。

    章树觉得不太好,人家还没说招他呢,这会就吃人家东西吗?

    严掌柜的却觉得,即使不知道成不成,人家也在这里站了一上午了,还帮着他们算了好几笔账,一碗面三文,再怎么样也是要叫人家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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