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正如顾轻鸾所料,第二天傍晚,一个消息就震惊了整个宫廷。

    “咣当……”晗绶宫中,严妆的妇人手中的茶盏摔得粉碎,热茶全泼在裙子上也没察觉,只是白着脸问道:“你说什么?”

    “贵妃娘娘,方才从御书房得到的消息,靖西王在江南游玩之时发现了废皇后的女儿,正在回来的路上。”跪在地上的女官应道。

    “废皇后的女儿?怎么可能!”贵妃苍白着脸说,“她……那场大火已经将一切都烧得干干净净,连荣氏的骨头都没剩下,怎么……怎么她的女儿还活着?不可能!”

    “但靖西王已经给皇上报了奏折,若是假冒,即便是靖西王也要担上欺君之罪。如今靖西王府只有独孤凌一个血脉,断断不敢忤逆圣上的。”女官抬起脸,认真地说,“娘娘,靖西王敢将那女子带回来,必定掌握了能验证她身份的有力证据,您要及早做好防范。”

    她看了一眼周围,小声道:“娘娘,要不要趁着他们还在路上,我们派人……”

    女官默不作声地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不,靖西王敢先上奏折才带人给皇上,那就说明他的证据非常充足。即便是人死了,他也能证明是废皇后的女儿。如果那女子在路上死了,更是坐实了废皇后之死可疑,你别忘了靖西王府跟废皇后之间可是有姻亲关系的,万一靖西王府跟定国公府联合起来调查当年的事……哼!”贵妃摆手,嘴角缓缓露出一个笑,“不过,弄死她也是个不错的主意,只是这不能由我们动手。将这个消息透露给德妃,德妃会帮我们处理好一切的。”

    “是!”女官点头。

    几乎是同时,寿安宫中。

    “娘娘,奴婢从御书房处打听到一个消息!”肥胖的女官大惊失色地跑进来说,“娘娘,当年废皇后肚子里的孩子没有死!还被靖西王找回来了!就在回京的路上!”

    “你说什么?”德妃睁大了眼睛,“这怎么可能?”

    “千真万确!”女官说,“婢子不仅从御书房那里得到了消息,还受到郑嬷嬷的飞鸽传书,说昨晚靖西王带着那个‘九公主’在郑府大闹了一场,还将郑家小少爷给抓起来了!”

    “嗬!人还没被皇上见着呢,认祖归宗了吗?宗正寺里有玉谍了吗?有封号了吗?就敢自称九公主!”德妃冷笑,吩咐道。“去,派人将这个消息告诉我大哥。九公主?哼!本宫要她跟她那倒霉娘亲一样,死无葬身之地!”

    “是,奴婢这就出宫去。”

    对于宫廷里发生的一切,顾轻鸾是完全不知道的。到了驿站的晚上她美美地睡了一觉,第二天早上起来,君儿正帮她梳头呢,外面便响起了敲门声:“微臣王府长史宁淮,求见九公主。”

    “进来吧。”顾轻鸾道,同时思索着:从他自称微臣来看,王府长史虽然是王府的属官,也是有官阶的。

    宁淮是个二十五六岁的年轻男子,进来一看顾轻鸾正散着长发坐在梳妆台前,忙低头下去,半个腰都弯了,说道:“微臣冒犯公主,请公主恕罪!”

    “噗……宁先生不必多礼。”顾轻鸾余光一瞥,笑道,“我看宁先生腰上的香囊针法别致,想来令嫒也是可爱得紧,与我也差不得几岁。”

    宁淮暗自吃惊,这位忽然冒出来的九公主看起来不过十三四岁,竟然观察入微,第一眼就看到了他腰上的香囊。那香囊是他七岁的女儿绣的,虽然针法拙劣,但宁淮疼女儿入骨,说什么也要佩戴着,从不觉丢人。顾轻鸾一语道破这香囊的来历,暗示他已经是成亲之人,是长辈,不必太过拘束男女礼教大防。

    这种观察力、表达力,便是在王府里磨练了四五年的人都未必有。九公主,着实不简单啊,难怪能叫自家王爷愁了一整个晚上。

    宁淮微笑道:“公主说的是,启禀公主,王爷命微臣来传话,为了让公主与皇上早日父女团聚,王爷决定今日便启程回宫,请公主用过早膳后便登车。”

    “知道了。”顾轻鸾淡淡道,心里简直要气开了花,这个独孤凌,竟然连一句道歉也没有,更没有解释,只派一个长史来传话!哼!你不愿见我是吧?那就不见好了!

    “宁先生。”顾轻鸾道,“烦劳你去跟王爷说,本公主如今也将要及笄了,男女授受不亲,不便与王爷共乘一车,请王爷自行骑马吧。”

    宁淮一愣,忽然抿了一下嘴唇,好似想笑了又强自忍住,应了声:“是。”随后便离去了。

    君儿看着宁淮离去的身影,欲言又止,大眼睛扑闪扑闪的。

    “怎么了?”顾轻鸾偏头看看头上的发式,“有什么话就说,在我面前不用吞吞吐吐的,没那么多规矩。”

    “是。”君儿好奇地问,“公主……靖西王是不是得罪了您?为何您……不喜欢靖西王?”

    “我才是薄命人,他那种手握大权皇子都要让三分颜色的王爷,得罪了谁算是得罪啊?只是不愿同他多有接触而已。”顾轻鸾道,“好了,叫人把早膳端上来,咱们吃好了上路吧。”

    “公主!”君儿娇声道,“呸呸呸,大吉大利!”

    顾轻鸾一愣,随即明白自己那句“吃好了上路”简直像是死刑犯临死前最后一餐说的话,不禁笑了:“好了,是我口误了,嗯,大吉大利。不过……”顾轻鸾目光闪动:“也说不定呢。”

    吃了早膳,顾轻鸾在君儿的陪同下出门登车,将车门关上的时候,君儿还特别贴心地掀了窗帘看了看,然后欢乐地跟顾轻鸾打小报告:“公主,靖西王果真骑着马呢!”

    “不管他。”谁让他不来见她!本来经过一个晚上她都决定了,只要他好好地跟她说声对不起,那她就原谅他的。顾轻鸾皱皱鼻子,问道:“君儿,你认得字么?”

    君儿摇头:“不认得。”

    “那我教你认字。”顾轻鸾道,“而且要教你认一种特别的字。”

    “真的吗?”君儿双眼放光。

    “我怎么会骗你呢!”顾轻鸾用手指沾了茶水,在桌上写着。“你看,这就是你的名字,还有种这样的写法。”她将君儿两个字的繁体跟简体都写了一遍,让君儿记住。

    顾轻鸾深深地觉得,培养自己的人,训练自己的人有特别的技巧,非常重要,因为这么一来就能传递暗号,在危急的时候救自己一命。

    只是她教君儿写字这一幕落在马车外的人眼里,滋味就不同了。

    “王爷。”宁淮提醒道,“您最爱的玉炉雪芽。”

    独孤凌苦笑,玉炉雪芽是今年新上贡的新茶,整个朝廷不过十斤,除了皇上、贵妃、太子,也只有他一个人能喝。这次出行来得匆忙,他也只带了一小盒而已,但便是这一小盒的价格,也足够一个四口之家吃一辈子了。为了讨好顾轻鸾,他特意让人取了出来泡好了放在马车上的,万万没料到顾轻鸾不仅没喝,还拿来当墨水写字玩。

    对此,独孤凌只能叹气:“算了,她高兴就好。如今我惹她不痛快了,随便她怎么糟蹋东西吧,只要她能消气就行。”

    宁淮若有所思:“王爷,以在下的区区浅见,九公主睿智沉稳,平易近人,并非不讲理之人。”

    “宁先生的意思是她只对本王不讲理么?”独孤凌继续苦笑,“早知道,本王就好好跟允昕学学怎么哄女孩子开心了。对了。”他转头问道:“宁先生,你平时惹夫人生气了,是如何平息怒火的?”

    “带她去买料子买首饰便可。”宁淮对自己惧内的名声丝毫不避讳,只是对自家王爷的提法略感兴趣。“王爷,您这是……”

    独孤凌“咳”地咳了一声,板着脸道:“宁长史,你真是越来越放肆了,连本王的心思也敢猜了?”

    “不猜王爷的心思,如何为王爷分忧?”宁淮笑着眨眨眼。

    马车不紧不慢地前行,当天晚上就到了江南重镇扬州。

    “九公主,您来得正是时候。”宁淮接顾轻鸾到安排好的别院的时候状似不经意地笑道,“今晚恰好是扬州的琼花节,成千上万多琼花于华灯中盛放,那情形,当真美不胜收。”

    “是么?”顾轻鸾立刻感兴趣了,“我还没有见过琼花呢。”

    “如此,微臣斗胆,请公主今晚微服赏花,如何?”

    顾轻鸾抿嘴笑道:“宁先生盛情相邀,本公主岂忍拂逆?”

    宁淮笑了笑,叮嘱了下人好生服侍便离开了。

    顾轻鸾不疑有他,也实在对琼花感兴趣,晚饭之后便带着君儿出门了。哪知出了门一看,一个人身穿玄色锦袍,挑着盏莲花状的花灯在门口站着。听到动静,他便转过身来,望着顾轻鸾不语。

    “怎么是你?”顾轻鸾脱口而出,随即明白被宁淮算计了,不禁咬牙道:“好个宁淮!竟敢戏弄本公主!”说着便要回身。

    “轻鸾!”独孤凌忙抓住她的手,低声道:“就让我好好地陪一回罪,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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