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冬腊月,大雪山上下白茫茫一片,天接山,山接地,地连湖,四处冰结。仿佛有吹不散的雪,树梢上都是厚厚的雪块。雪山下其实也有乡镇,镇如雪染,一片冰天雪地的美丽景色。寒冷更不消多说。

    雪山下,一门大户人家。门前余雪早被扫得干干净净,左右两座石狮子狰狞起舞。门的两边已贴上了两张白对联,结起了两盏白灯笼。

    门庭里有两棵小松树,辍满雪片。宾客已大多聚集在此了,黑衣缟装,脸上都不带一丝微笑。这些宾客男女老少,服饰有别。聚到这里自不是有什么喜事,好事,而是来参加葬礼。

    大堂中央早停了一具棺材,棺材后点了一盏长明灯。两边站着一个个前来拜祭的人,其中有雪山派的人,有雪山派脚下亲和的各系子弟、家族。

    右边第一张交椅上坐着一个男子,一身缟素,脸容说不尽的憔悴,正是雪山派宗主宋清尘。棺中躺着的人不是别人,而是他唯一的儿子宋有朝。有朝如今自是无朝了。

    早在十多天前,宋有朝率领一队雪山派弟子进盘龙谷截杀魔教教众,被一名魔教长老一锤子砸中面门,*四迸,就地气绝。待盘龙谷围剿结束十多天后,才有弟子发现这名冻在雪地中的雪山派少主。将之掘起,带到宗上。今日,正是宋有朝出山入葬之日。

    日斜光藏,枝影下投,时辰将到。宋清尘叫人开棺,众宾客一一过去叩拜。又合上棺盖,只待出山。

    又请宾客进入内堂暂歇喝茶,这些宾客大多是宋清尘的旁系亲戚,有的居左,有的居右。

    这时,门外又有人走进,未待通报,已走到大厅,只稍微看了棺材一眼,便走入内堂。抬头看去,右上角坐着一人是宋清尘,接下来是宋清尘二弟宋飞鹏,三弟宋青光,以及宋有朝岳父妻子,左边是雪山派弟子。

    那人左右看了一圈,不断点头。宋青光当先开口道:“你是哪位?”那人只微微一笑,并不答话。

    最下边宋青光的儿子宋离站了起来,道:“你是谁?在干什么?”那人缓缓开口,道:“我在数人。”

    宋离道:“数人?”那人点头道:“是,一共是十三人。”宋离道:“数人做什么?”

    那人道:“数我要杀多少人。”话音刚落,腰间长剑已然落手刺出。宋离刚要动作,喉咙已中一剑。

    宋清尘、宋飞鹏、宋青光等人大惊失色,左边万青、万河、万逊三人齐齐出手,三只寒冰掌拍向那人。

    那人长剑一弹,第一剑刺穿万青一只肉掌,第二剑斩落万河一只右臂,第三剑刺穿万逊胸口。回身一剑逼退宋清尘。

    宋清尘眼见倾刻间堂上又多了两具尸体,当真气得眼欲喷火,连问也不问,双掌击出。与此同时,堂中有五名高手齐齐出掌。这内室中的十三个人皆属雪山派中的顶尖高手,其中有的名气极大,甚至连昆仑峨眉等派也要敬之恭之。此时丧礼上虽未携带兵器,但雪山派弟子皆修寒冰掌,冷魄指等一类阴寒气功,一运内力,双掌坚如冰块,双手等同于两把剑。

    那人不惊不慌,身子打一个转,腿下浮夸,竟似摇摇欲倒。手上长剑每一次刺出,便有一个人倒地气绝或者一只手飞出。宋清尘怒道:“匹夫尔敢!”一掌蓄力击来。

    那人轻飘飘一转身,右手一抖,龙泉剑刺破寒冰掌。宋清尘惊呼一声,往后便退。龙泉剑一晃再晃,宋飞鹏,宋青光喉咙中剑。再一晃,一名雪山派弟子中剑身亡。

    只不到一盏茶时间,齐聚厅上的十三位高手竟死了十二位,无一不是被刺破冰掌,斩于剑下。宋清尘缩到墙角,狰狞着脸,咬牙吐血,道:“你是谁?”

    一根长鞭猛然从门后甩来,卷中宋清尘喉咙,拖到门前。一个人冷冷的道:“宋清尘,你还记得我吗?”

    宋清尘抬头看了一眼,骇然道:“魔教教主……”霎时之间,全已明白:原来今日她来报那日之仇了。

    孟诗雨冷哼一声,长鞭一卷,宋清尘落地滚了几圈,喉颈已断,垂头气绝。程问晓将龙泉剑系回腰间,在宋清尘身上搜了一会,取出一把小短旗,正是孟诗雨与宋清尘交换雪山火莲的生死旗。

    两人走出大厅,众宾客才觉不对,有大胆的到后面一看,登时骇得魂飞魄散,堂堂雪山派宗主竟在自已儿子的丧礼上死了。有几个雪山派弟子冲上前拦住两人,惊怒未定,道:“是你们干的?”登时出剑去刺。

    程问晓取出龙泉剑,当当数剑,三个雪山派弟子倒地身亡。他们两人边杀边出了门,潇洒淡然之极,竟无一个雪山派弟子能禁得起一剑。

    可谓“穷交有挚友,富结无亲朋”,竟没一个宾客敢上前相阻。只等程问晓两人离开后,才作鸟散。几天后,雪山下乡镇四处谈论着一件事:“雪山派从此没落了,宋清尘等人都在一天中被魔教杀了,雪山派再无主持大局之人,只剩几个旁系子弟。而自那天魔教两人杀出雪山派后,便没人再见过两人。”

    原来早在几天前,孟诗雨便打听到宋清尘正为子办丧事。想起先前手下魔众虽非直接死在宋清尘手上,却是由他所害,自己甚至死在盘龙谷中。对宋清尘恨之入骨,只恐程问晓不愿惹事,当晚竟想潜入雪山派刺杀宋清尘。

    当时正当月黑,她一人出了农舍,穿上夜行衣,携好兵刃,往街上行去。她开门出去时便已惊动程问晓,当下不惊不忙的跟上去。他内力较深,走在孟诗雨前面也没让她发觉。

    在街角处故意与她打个照面,问道:“你要去哪里?”

    孟诗雨想躲起来已经迟了,只能侧过脸,低声道:“没。”程问晓打量着她,笑道:“怎么穿着夜行衣,还带着短剑。孟教主,你这是要去杀谁?”

    孟诗雨见瞒他不过,道:“杀两个人。”程问晓道:“那为什么不告诉我?”孟诗雨道:“告诉你干什么?”程问晓打了个呵欠,道:“那好,那你要去杀谁?”

    孟诗雨咬牙切齿的道:“宋清尘,他诓骗我教众,使路人指路向盘龙谷,害得四位长老都惨死在盘龙谷中,余下教众尽皆被杀。我若不报此仇,誓不为人。”

    程问晓看着她,道:“把面纱摘了。”孟诗雨一怔,道:“为什么?”

    程问晓道:“我让你摘了就摘了,废什么话。”走上前将她脸上面纱掀了。孟诗雨脸上一红,道:“你想做什么?”

    程问晓笑道:“想杀他不急这一时,你内伤还未痊愈,别去了。”孟诗雨奋然道:“我不杀他报仇,你来杀他吗?”

    程问晓道:“好,过几天我去杀他。”孟诗雨道:“你杀他?你杀他干什么?我不用你帮,我早说过了,我的事是我的事,你的事是你的事。”

    程问晓突的拉住她的手,笑了一声,吐了口气。孟诗雨挣扎不开,道:“你……”

    程问晓握住她的手放到嘴边呵气,道:“你的手真冷。”孟诗雨脸上一红,竟没力气挣脱,道:“你想干什么?”

    程问晓道:“你到如今还不肯相信我吗?”孟诗雨低下头道:“相信你什么?”

    程问晓笑道:“你知道。反正宋清尘那混蛋用地火莲骗你,要是你当初拿给我吃,我便要被毒死了。他可是我的大仇人啊,我不杀他杀谁!你听我的,等我取他性命。”

    孟诗雨道:“你……你是我什么人?为什么要帮我?”抬头冷冷的看着他。程问晓笑道:“你是我的孟教主啊,你肯为我弹琴,肯听我的话,我叫你吃药你便吃药,叫你吃饭你便吃饭,叫你睡觉你便睡觉。我不帮你难道要帮宋清尘啊!”

    孟诗雨脸上一红,道:“我……我只是乐意而已,我才没听你的话。”程问晓道:“跟我回去,宋清尘他儿子葬礼之上,就是他的死期!”拉着孟诗雨向后走,却发现孟诗雨站在原地,回头笑道:“孟教主,难道要我背着你走吗?”

    孟诗雨道:“不要!我自己走。”果真回身便走。程问晓笑道:“可真乖,听话就对了。”孟诗雨道:“我不乖,我才不听你的话。”却走得更快。脸上越加发烧,想道:“我怎么了?怎么这样了……”她明明想说几句狠话,甚至回头去刺杀宋清尘,心中却软成一片,丝毫没办法说出口,原来反驳的话竟也说得那么软弱无力。

    程问晓追上去拉过她的手,孟诗雨刚想甩开,看到他脸上灿烂的笑容,竟发觉身体软弱无力,哼了一声,道:“你不要走在我旁边,我怕看到你。”

    程问晓奇道:“为什么?我又不是恶魔,干嘛怕看到我?”孟诗雨道:“反正就不要,你走远些。”

    程问晓笑道:“你前天做梦还老叫我名字,这会就要我走远些了。”孟诗雨脸上一红,道:“什么?我什么时候说了?”

    程问晓道:“你做梦说的。”孟诗雨道:“我梦见你也没叫过你名字啊!”突然看见程问晓脸上似笑非笑的表情,脸上更红,嗔怒道:“你……你骗我!”回身便要去打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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