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卫平还没来得及考虑时,江芸芸又开口了:“喂!你听见没有?说话呀!”章卫平对着手机点头:“我听见了!我来,我马上过来!”“记住:一定要带上香烟——水镜先生的那种香烟!拜托了!”江芸芸说着挂上了电话,给章卫平留下了一个疑团:“水镜先生的那种香烟”,什么叫“水镜先生的那种香烟”?莫非就是江芸芸白天在他这里所看见的那两条“红塔山”,这就是说,江芸芸也需要“白粉”了?她需要那玩意儿干什么?莫非真的让“水镜先生”说着了,江芸芸向上海警方举报了,警方指示她设下圈套,要引我上钩?!想到这里,章卫平只感到自己像是掉进了一个很深很深的冰窟窿,那股难以言喻的寒冷,冲破了层层皮肉,一直钻到骨头深处。

    这种反应,倒并不是担心江芸芸这个电话给他带来灭顶之灾而引起的,他已经把“白粉”处理掉了,警察就是现在把他抓去,就像“水镜先生”所说的,也无法定他的罪。章卫平的那份刻骨寒心,其实是对于江芸芸对他的绝情而引发的。章卫平一直以为,经过“蝴蝶事件”后,江芸芸和他的那份爱情,就像用“104胶水”粘合住的两片硬纸,已经到了牢不可破的程度了。可是眼下,江芸芸竟然自己释放出一种稀释剂,把那种“牢不可破”轻而易举地破坏掉了。这怎么不使章卫平刻骨寒心呢?

    章卫平喃喃自语:“芸芸!芸芸!你难道就这样狠心?就这样绝情地扔掉我?扔掉我们的爱情了吗?”这时,他只感到万念俱灰,禁不住掩面而泣!章卫平独自哭泣了片刻,脑子里突然闪过另一个奇异的想法:难道江芸芸真的会“出卖”我吗?就算会吧,上海警方会给她出这样一个主意吗?他们难道没有考虑到会产生下意识的怀疑之心吗?章卫平顺着这个思路想了一袋烟工夫,没有理出个头绪来。这时,电话铃又响了,那是一种突如其来的暴响,冷不防把章卫平吓了个激灵,他呆呆地望着电话机,一时竟然没有去接听。铃声响了片刻,停了下来。章卫平这才回过神来:哎,我这是怎么啦?怎么连电话都不敢接了?这是谁打来的电话?他凑到电话机前一看,又是一个哆嗦:还是江芸芸的电话!

    章卫平寻思:江芸芸究竟是怎么回事儿?怎么又打电话来了?他的主意还没有想停当的时候,电话铃又响了,一看来电显示还是江芸芸的。章卫平于是不假思索地抓起了话机:“你好!我是章卫平。”江芸芸:“卫平,刚才怎么没人接听?”章卫平感到江芸芸的声音非常遥远,就像是从那虚无缥缈的太空中隐隐约约飘过来的,他回答说:“我刚从下面上楼。”这是章卫平和江芸芸认识以来第一次对她撒谎。江芸芸的声音越发无精打采:“卫平,你明天上午一定要过来!坐第一趟航班!记住!千万要把那香烟带上!”章卫平听着觉得不对头,问道:“芸芸,你怎么啦?你的声音怎么这个样子?是身体不舒服吗?”江芸芸没有回答,只说了两个字:“快来!”就挂断了电话。

    章卫平愣怔了好一会儿才把话机放回机架。他想了片刻,寻思情况似乎有些奇怪:如果说这是上海警方指示江芸芸钓鱼,那又何必这样着急呢?要么是江芸芸在向上海警方报案以后,双感到后悔了,但因为已经受到警方的控制,无法向他报警,所以就用这个方式来引起他的注意?……章卫平想来想去,没有一个结果,于是就想向“水镜先生”请教。尽管“水镜先生”已经说过他关掉手机了,但是章卫平还是不停地拨打他的手机,每次听到的都是:“你所拨打的手机己关机”。等到他终于知道这是徒劳的而放弃尝试时,江芸芸又打来了第三次电话,又是急促的催促,她的声音越发显得有气无力,只说了一两句话就挂断了。这次催促的内容是:跟水镜先生那边联系过了吗?

    这次,江芸芸的这句话突然提醒了章卫平:江芸芸在离开昆明时所见到的那两条藏着海洛因的“红塔山”,是“水镜先生”派人送来的。可是,当时江芸芸并不在场,所以她应该对此毫不知晓。而她接连来电反复提出要“水镜先生的香烟”,说明她如此心急火燎所要的,并不是她在网吧所看见的那两条“红塔山”,而是另外的香烟。章卫平想到这里,突然愣住了,他的头脑里闪过先前“水镜先生”的一句话:“只要过了今夜,估计就没有问题了。江芸芸不但不会举报,很有可能还会重新回到你的身边的。”当时他不清楚这句话是什么意思。现在想起来,莫非就是江芸芸所说的“水镜先生的香烟”——江芸芸抽了“水镜先生”让人送给她的掺有“白粉”的香烟,现在已经染上毒瘾了?!章卫平想到这里,不禁大吃一惊:糟糕!如果真是这样,那怎么办?怎么办?!章卫平一跃而起,一把抓起电话,用颤抖的手指一个一个地按着江芸芸家的电话号码。

    此刻,江芸芸正在上海家中自己的卧室里,双手时而抱头,时而捂腹,在床上来来回回打滚,一张脸上大汗淋漓,呈现出可怕的青白色。她正经受着最初毒瘾发作时的折磨,浑身难受至极,每一根骨头的深处似乎都钻进了微小的虫蚁,正用尖细的利牙噬咬着骨质。八个小时前,江芸芸在网吧发现章卫平的秘密后,一气离开了网吧,以致没来得及带上自己的箱子,只顺手抓走了挂在门口的挎包。江芸芸坐上出租车后,司机问她去哪里,她没有回答,只是把手往前面指了指,于是司机就漫无目的地往前开。大约半小时后,江芸芸突然吩咐司机:“去机场!”江芸芸决定立刻返回上海,这倒不是如“水镜先生”所估计的那样“不信任云南警方,要回上海向警方举报”,而是她当时头脑里只有一个想法:离开昆明!离开章卫平!不能再跟章卫平保持任何关系,以免牵连自己!当然,她也没有真想过要举报章卫平。她担心毒贩都是有帮伙的,他们的利害关系一致,触动了一个章卫平,等于触动了他们整个帮伙,如果报复起来,她是吃不消的。

    出租车把江芸芸送到机场后,她立刻买了飞往上海的机票。这时,江芸芸还没有任何毒瘾方面的反应。她领取了登机牌后,去了趟洗手间。在那里,江芸芸突然觉得来了烟瘾,于是抽掉了挎包里的最后一枝香烟。这枝香烟,是江芸芸离开昆明去“孔雀故乡”滇南旅行时,由“水镜先生”送给她的两条“红塔山”中最后一包的最后一枝。至此,江芸芸还没有感到有什么反常迹象发生。但是,接下来发生的情况却令她颇有点儿莫名其妙:她在安检口排队等着安全检查时,有一个穿警服的中年男子从她身边经过时,忽然驻足,一双锐眼朝她迅速扫了一下,那道威严闪亮的目光,就像锥子一样把她刺了一个激灵!江芸芸朝对方看了看,那警察已经大步离开了。这时,江芸芸前面的那个旅客已经走进了黄线,下一个就轮到她了。就在这时,江芸芸耳畔响起了一个女声:“这位小姐,请你跟我们去一下!”

    两个女警把她带到值班室里面的一间屋子,关上房门,板着脸对她宣布:依法对她进行检查。江芸芸大怒,大声抗议,但显然没用。她被告知:如果随身没有携带违法物品,又不想延缓飞上海,接受检查是最为明智的做法。江芸芸无奈,只好接受检查。这是怎么回事呢?据江芸芸后来成为毒贩后估计,她先前在洗手间里所抽的那枝香烟中含有海洛因,出来后身上还留有海洛因的气味,而那个从她身边经过的男警察显然具有职业性的敏感,这种敏感已经到了吸一下鼻子就能从江芸芸身上闻出海洛因气味的地步。他察觉江芸芸可疑后,随即通知两名女警对她进行检查。这种情况,在云南的机场、火车站、长途汽车站是经常发生的,许多从外地赶到云南去“进货”的毒贩,就是这样被发现,然后踏进地狱之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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