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掌柜听着李珩之这等话,眸光微微一眨。“倒是不知晓少东家突然来寻我,也怪我先前同伙计说过,我在清算这些日子的账单,故而让他们都不要来打搅我。”

    “这才让少东家在这多呆了这般久的时日。”

    “哦?是吗?”李珩之弯了弯那双流光璀璨的狐狸眼。“我只以为徐掌柜的是刻意躲在下呢。”

    “少东家这说的哪里话。”徐掌柜忙忙摆手。“这事,我可不敢做。”

    “是吗?”李珩之撑着木椅扶手起身。“我还以为徐掌柜贵人多忘事,这才从平新镇出来,便忘了我这位老朋友呢。”

    “哪里话。”徐掌柜笑了笑。“我同少东家多有合作,少东家说这话不是折煞老朽了吗?”

    任由李珩之与徐掌柜相互打着哈哈,苏妗的目光在柜台前流转了一圈,最后的脚步停留在了那红曲酒面前,方才嗅出了一丝浅薄的酒味,细细观察一番,却是发觉这印上十里香红曲酒的酒坛上沾染了不少灰尘。

    苏妗拍干净手中沾染的灰尘,悠悠然的开口道。“徐掌柜这手下人做事不怎么精细啊。”

    “怎的这红曲酒坛上染了这么多的灰尘?”

    听到苏妗这话,徐掌柜当即哑了声,将视线投掷到了苏妗的身上。

    苏妗从袖中捏出锦帕,一点点拭擦干净。“这红曲酒放久了些,好似都散了不少酒味。”

    徐掌柜面上的神色未免有些疑惑,走进了一些,轻轻嗅了嗅。“有吗?”

    苏妗瞧了徐掌柜一眼,似笑非笑的开口道。“徐掌柜闻到不到吗?”

    徐掌柜面不改色。“兴许是年岁大了,嗅觉自然是抵不过纪夫人这等年轻人了。”

    徐掌柜一语双关,苏妗与李珩之都不是蠢人,自然是听出来了。

    “哪里的话,我瞧着徐掌柜老当益壮的,哪里显露半分老态?”苏妗笑眯眯的应道。“我可是要同徐掌柜学习的,否则怎么才几个月不见,徐掌柜怎么便从平新镇上调到了淮阳城里头?”

    “自然是东家高看我几眼,赏口饭吃罢了。”徐掌柜笑了笑道。“我若是有什么出色的本事,怎么会一把年纪方才进了这淮阳城里头?”

    “徐掌柜说的不错,倒是这个理。”苏妗话题一转,便陡然只见调转了话头。“所以,我也想知晓徐掌柜这是得了什么机遇。”

    苏妗说罢,便伸手掀开那封闭已久的红曲酒盖,而后一股古怪的酒味飘出来,红曲的醇香之中夹杂着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其他味道。

    似乎不曾想到苏妗会陡然之间做出这个举措,徐掌柜的面色有一瞬间的难看,不过到底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人了,只是故作疑惑的开口问道。“纪夫人这是想做些什么?”

    苏妗低头嗅了嗅那酒香,而后方才扫了四周一圈,倒是并未发生什么可以呈酒的器皿,她想了想,不由从怀中掏出贴身的锦帕,点了点里头的酒水,取出来瞧了瞧。

    眼见那清透的柔光丝帕上染上淡淡水渍,徐掌柜的面色方才难看上了几分。

    “纪夫人这是在干什么?”

    李珩之只是微微上前一步,状若无意的插足在两人之间,挡住了徐掌柜,眸光在苏妗手中的丝帕上过了一圈。

    “徐掌柜急什么。”苏妗不疾不徐的将丝帕摊开瞧了瞧。“不过是一坛子红曲罢了,至多,待会儿我让人送来一坛给徐掌柜?”

    苏妗说着,不由甩了甩手中的丝帕,淡淡的水雾登时在几人眼前散开。

    徐掌柜正好越过李珩之凑近了些来,也不知苏妗是有意还是无意,那手帕正好甩上了他的脸,酒水登时迷蒙了他的眼睛。

    徐掌柜立马调转过头呸呸两声。

    “徐掌柜何须如此心急的凑上前来?仔细不过是一坛子红曲罢了,徐掌柜还怕我盗用了你其余东西不曾?”听到苏妗还在这装模作样的,徐掌柜只觉得胸口一闷,险些喷出一口血来。

    可偏生李珩之还在这里,他还得装出一副十分大度的模样,徐掌柜也不曾在意那般多,只是用宽大的袖子擦了一把脸。“哪里的话,哪里的话,我只是一时好奇罢了,毕竟这红曲酒,纪夫人才是行家不是?”

    苏妗只是轻轻扯唇笑了笑,顺着徐掌柜这话道。“行家我是不敢说的,可是我这般瞧着。”

    苏妗的尾音略略拖长了一些,而后仔细瞧了徐掌柜几眼。“我说着这红曲酒味道却是不对,我怎么觉着,这红曲里头掺了水?”

    苏妗说道此番,面上神色便不由冷凝下来。

    这半年下来,也不知道是不是徐掌柜的错觉,他总是觉着苏妗的气势越发浓郁了,他都一大把年级了,竟是还不敢同这小女娃娃对眼?

    但是到底是个狡诈人,徐掌柜面上掐出一抹吃惊,刻意的往着那红曲酒方向撇了撇,面色凝重而古怪。“这老朽便不清楚了。”

    “这红曲酒上头还贴着十里香的招牌呢。”

    也不知怎么,徐掌柜说出这么一句后,越发感觉苏妗周身气势冷了几分。

    苏妗定定的瞧了徐掌柜几眼,陡然之间笑了,手指在酒坛上微微点了点问道。“徐掌柜这说的也是,这红曲酒上头贴着的乃是我十里香的招牌。”

    “倒也不知晓徐掌柜手里头到底还剩下多少红曲酒,我今儿个便一并原价收回了,仔细检查检查,到底是哪里出了岔子才是。”苏妗说罢,笑吟吟的抬头瞧了一眼站在一旁看戏看来这么许久的李珩之一眼。

    “否则,少东家还以为我偷工减料不是?”

    徐掌柜的面色登时不大好看了,勉强挤出个笑来道。“这便不用了,我一贯是相信纪夫人的,这坛子兴许只是出了岔子罢了。”

    回应他的,乃是那坛子红曲嘭的一声砸在地上的声音。

    苏妗取出绢帕拭擦着手腕,口中虽是说着道歉的话,可面上的神色淡淡,徐掌柜却是未曾瞧出半分歉意来。

    原本站在柜子前头,给人包药材的蓝衣男子察觉到有什么东西滴到了头顶上,不由疑惑的抬头瞧了一眼,只见着先前传来闷响的地方,陡然渗出了些水来,起头也不过是细滴一些,后来便开始渗出水来,仿若是下雨似的。

    正捏着药方,等着蓝衣男子给自己抓药的人瞧着男子慌忙躲开的模样,不由噗嗤笑出声来。

    “纪夫人这是对老朽不满吗?”徐掌柜的脸色黑路锅底,瞧着苏妗的眼神自然是锋利了许多,不过苏妗对这个眼神也着实不陌生,毕竟之前,徐掌柜想要从她这里获取红曲酒方,最后却悻悻而归便是如此眼神。

    “徐掌柜言重了,小妇人不过是一时不慎手滑而已。”苏妗退开一步,却是瞧也不再瞧那地上流淌的酒渍。

    先前闹出来的动静不小,在二楼隔间里头的人纷纷探头出来瞧,眼见着楼阁上满是酒渍,忙取了东西来处置,眼见那一滩水渍被人片刻功夫便擦拭的干干净净,苏妗不由低声叹息一声。

    徐掌柜瞧着她这模样,竟是有几分可惜的模样。

    当即压不住心里头窜起来的那层火了,他方才被主家看中,从平新镇上提携到这小镇子上没有多久,现下真是春风得意的时候,就被苏妗狐假虎威当众下脸。

    他要是咽的下这口气,日后倒是怎么在这里站稳脚跟?“纪夫人向来稳重,这若是对老朽不满直说便是,何须遮遮掩掩的,有什么话咱们瘫倒明面上来说,不是更好?”

    “毕竟是冤家宜解不宜结。”要不是顾忌李珩之在这,他早就让人收拾这不知天高地厚的苏曲儿了。

    不过是借了李家的势,当真以为自己多么厉害似的?竟是妄想欺压到他头上?

    “我们可还有生意要做,和气一些不是更好?”

    苏妗听到这话,登时调转过头来,诧异的瞧着徐掌柜,心中暗道,这徐掌柜莫不是被她气傻了不曾?李珩之既然是带着她来了,那便是表明,徐掌柜跟张寡妇偷红曲酒种脱不开干系。

    只是李珩之在淮阳城中身份尴尬,自己出门不得罢了,故而方才让人接了她来,寻这掌柜的麻烦。

    不过,她今日也算是大开眼界了,原本以为徐掌柜以往便是个脸皮厚的了,现下再瞧,光是一句脸皮厚,已经没法形容徐掌柜了。“徐掌柜还知晓我们利益相伴?”

    “我只道徐掌柜被利欲熏心了,分不清楚轻重了。”苏妗眉梢微微一勾。“若是寻常的小打小闹,我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便过去了,徐掌柜就没想过?”

    “你在这红曲酒中动手脚,这红曲酒虽说顶着的乃是我十里香的名号,若是出了什么岔子,那些人不还得来寻你仁善堂的麻烦吗?”苏妗冷睨徐掌柜一眼。“这样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事情,徐掌柜也做得出来?”

    “我瞧这仁善堂也别叫仁善堂了罢,假仁假义,可别将仁善二字抹黑去。”

    没想到苏妗今日来便是来撕破脸皮到底的,徐掌柜当即气急,吹胡子瞪眼的瞧着苏妗,却是横竖说不出什么话来。

    “这与我有什么干系?”徐掌柜瞪眼反驳道。“这明明就是你仁善堂送来的药酒便是如此,我还没计较你偷工减料,你反倒是反咬我一口?”<script type="text/javascript" src="/laba/tg.js"></scrip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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