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埕,南临酒楼的雅间内,罗踪峘与聂千川相对而坐。两人一边饮茶,一边说话。言谈间,虽看似淡然,却隐有凝重之色。

    罗踪峘望着聂千川,朝其问道:“我真没想到,你竟会突然至此,来见我这闲人?”

    聂千川苦笑着摇了摇头,长叹一声道:“莫道闲人无事,闲人总有无时!”说着,他缓缓地说出了此番来意。“我这次前来,是想找你帮忙!而在此事过后,你便能做一个真真正正的闲人嘞!”

    “什么?你求我帮忙?这是何出此言?”罗踪峘听到这话,心下满是疑惑,不解地问道:“你我虽以朋友论交,实为上下职属!若有何事,直言吩咐便是!”

    “哎!上下职属!很快就不再是了!”聂千川面有郁色,摆手道。

    罗踪峘闻言一时愕然,急急地追问道:“什么意思?难道发生了何事?”

    聂千川下垂下了脑袋,怅然回道:“嗯!执府大人已身死狱中。”

    罗踪峘露出惊骇之色,感觉到脊背一阵发凉,强自压抑着问道:“你说什么?这不可能!执府大人深受官家的信任,怎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聂千川无奈地解释道:“近些年来,官家的身体一直都不好!朝中有人希望,皇子宗实能够听政!咱们这位皇子的性情如何,你也有所耳闻!据说,其在背后串联朝臣,以公器私用的罪名弹劾了御执宫府。而执府大人则首当其冲,被冠以贪墨之罪革职下狱,并在狱中服毒自尽!”

    “服毒自尽?这内中可有蹊跷?”

    “不清楚!眼下御执宫府已被封衙,我也失去了所有的耳目!”

    罗踪峘听罢对方所言,脸色霎时铁青无比,焦声问道:“官家眼下是何态度?”

    聂千川神色黯然,为难道:“眼下,此事已经失去了掌控,官家也是无能为力!毕竟,朝中之事并非官家能一言而决!不过,官家给东西两府开了个口子。府下的密探能散则散,要尽快处理,以免牵连过大。”

    罗踪峘听闻情况到了这种地步,急切道:“那我们该当如何?”

    聂千川深深地吸了口气,有些无力地回道:“官家在交出名册之前,已经做过整理。除去主要的执事,目标明显无法修改,大部分密探都被剔除了名册。当然,此中也包括你的名字!”

    罗踪峘得知这样的结果,随即心下一松。他缓了缓情绪,又朝向聂千川问道:“那你自己呢?”

    聂千川摇晃着脑袋,苦涩道:“我在上面是挂了名!无论如何都逃脱不掉,只能听天由命!”

    罗踪峘心头一紧,唇角有些颤抖。“难道就这样坐以待毙,毫无办法?你可有把柄未曾处理?”

    聂千川抬起头来,看向罗踪峘道:“我们是宫府的密探,并非士大夫!处置如我你之辈,不需要把柄。随便什么罪名,都是必死的结局。所以,我有件事情要拜托于你。”

    罗踪峘听他有事拜托自己,神色骤然一凛,郑重其事道:“何事?请说!但有所托,必不相负。”

    聂千川看他一口应允,不由感到了一阵欣慰。从怀中取出封书信,放到了桌上,推到对方的面前。“这是潮州宫府的名单,你依照名单所载,将此事一一通知下去。让他们尽快更名改姓,躲藏起来。我在广来钱庄存了笔银子,你将之取出分给众人,用以安家。”他说到这里,微微一顿,又补充道:“但要注意,此事你必须亲自去办!不能再动用宫府的密线!”

    罗踪峘听罢对方的交代,收起桌上的书信,小心地收入怀中,承诺道:“放心!此事我一定办妥!”

    聂千川看他说得郑重,却是沉默了稍许,又从怀中取出封书信,放到了桌上,朝向罗踪峘艰难道:“除此之外,还有件事情要托付于你。假若我真的出了事情,你便带上这封书信前往青云观,找个名叫玉真的道姑!她也曾是宫府的密探,后来给我生了个女儿!若我这次渡不过难关,请你帮我照顾她们!”

    罗踪峘闻言,眸中写满了惊讶之色。他与聂千川相交十余载,竟始终不知对方有妻女。想来,若非到了如此境地,他也绝不会透露这等隐秘。一念及此,他毫不犹豫地应道:“放心!此事交我,必然不负所托!”

    正在这时,门外却忽然响起伙计的声音。“东家!外面有人求见!”

    罗踪峘听闻禀报,感到有些意外,朝向门外的伙计大声问道:“何人求见?可有通报性命?”

    那伙计被其询问,连忙回道:“来人自称是神剑山庄的叶倾城!”

    罗踪峘心下一凛,眉宇间有些烦躁,朝着门外的伙计吩咐道:“你去将人带上来吧!”

    酒楼伙计领下吩咐,飞快地迈步离去。

    罗踪峘压了压心绪,解释道:“这叶倾城乃是我故人之女!此来寻我,也不知所为何事?”说着,他朝向聂千川道:“你去隔壁坐坐,我先与她见上一面,咱们的事情稍后再谈!”

    聂千川想了想,点头应道:“也好!”言罢,他便起身转到隔壁的房间。

    他前脚刚刚离开,叶倾城就随着伙计进到了屋中。

    罗踪峘见人被带到,便让伙计自行退下。他抬起眼眸,打量着面前的女子。这是他第一次见到,成年之后的叶倾城,而对方的容貌也令他感到陌生。眼见及此,他试探地问道:“你是叶兄之女?”说话间,伸了伸手,示意对方坐下说话。

    “正是!晚辈拜见罗叔父。”叶倾城朝他拱了拱手,拂衣落座。

    罗踪峘一面观察着叶倾城,一面朝其问道:“罗某与神剑山庄已经多年没有往来!敢问侄女今日到此,寻我何事?”

    叶倾城目光清澈,直视着对方,坦然回道:“证剑!”

    “证剑?”罗踪峘呆了一呆,对叶倾城的要求感到了为难。“这江湖上厉害的剑客不知凡几,侄女何必非要寻我?更何况,我很多年前就不再用剑,曾经的剑艺也早已生疏!”

    叶倾城摇了摇头,言辞坚持道:“当年,我父亲比剑落败,将夜弦输给了叔父!此事,乃家父平生所憾!为人子女者,自然要洗刷父亲的遗憾!若我能侥幸取胜,还请叔父将夜弦归还。”

    罗踪峘得知了对方的目的,眼眸中闪过了一阵尴尬,缓缓说道:“当年的比试,你父亲并未落败!我只是侥幸,在叶兄的剑下讨了三招性命!若论修为,我罗踪峘自认不如叶兄。你寻我比剑,完全没有必要!”说着,他话锋一转,又补充道:“实话实说!我不仅弃剑多年,那把夜弦也早已送人!所以,即便你取胜于我,我也无法归还此剑!”

    叶倾城听到夜弦已不在对方手中,脸上满是愠怒之色,朝向罗踪峘质问道:“什么?夜弦不在你手中?你怎能将此剑随便送人?”

    罗踪峘看她有些激动,只得无奈地分辩道:“当年,我与你父亲比试伤了经脉!虽然保住了性命,却因原本修炼的功法太过霸道,我伤后的功体难以承受,只能选择弃剑不用。因此,夜弦留在我的手中有如明珠蒙尘,实在可惜。所以,我将之送出,只是不想埋没了此剑!”

    叶倾城听了对方的解释,脸上的愠怒稍减,朝其问道:“敢问叔父,将那夜弦赠予了何人?”

    罗踪峘见其追问不舍,心下暗自皱眉。他十分清楚,一旦将此事告知对方,必定会给白沐带来麻烦。可眼下这情形,他又实在不知该如何推脱。而且,这叶倾城仅仅是想要夜弦,双方并无仇怨。想来,以白沐的能为不难化解这樁麻烦。遂稍作沉吟,朝其回道:“此剑现在的主人名叫白沐!不过,他不算是江湖中人!你找到他后,只要说清事情的原委,他应该能归还此剑。”

    叶倾城听到白沐的名字,却是微微一愣,连忙朝向罗踪峘确认道:“白沐?可是白润泽?”

    罗踪峘见对方说出了白沐的表字,一时有些惊讶,疑惑地问道:“怎么?你与他相识?”

    叶倾城点头回道:“认得!我们曾经有过交往!”

    罗踪峘得知两人相识,感到安心了不少。“既然如此!你要取回夜弦,想必也会方便许多!”

    叶倾城想了想,复又朝向罗踪峘道:“既然夜弦不在叔父的手中,那么此事暂且不谈。今日前来,还请叔父能够指教一二。”

    罗踪峘神情一滞,满脸为难地推辞道:“我已弃剑多年,剑术早已荒废!你要与我比剑,恐怕只能失望!”

    叶倾城紧紧地盯着罗踪峘,神情坚定道:“叔父的剑艺虽然荒废,可武艺却不减当年!我看得出来,叔父的修为依旧精湛,乃是难得的高手!所以,无论叔父是否用剑,都请指教一二。”

    罗踪峘看对方如此,明白此事已无法推脱,遂想了想道:“这样吧!此处是酒楼,并非动武的所在!明日,咱们去城郊树林,再行论剑比试。”

    叶倾城稍作权衡,颔首应道:“如此,晚辈多谢叔父赐教!”说完,她也不再耽搁,告辞道:“明日午时,城郊树林,晚辈恭候大驾!”言罢,便起身拱手,离开了房间。

    等她离去后,聂千川从隔壁回转。刚一进屋,便朝向聂千川道:“你这麻烦,来得真不是时候!”

    罗踪峘面露苦笑,摇头叹道:“既然是麻烦,又怎么会挑选时机!不过,以我观瞧那叶倾城戾气不重!明日的比武,应该不至于难以收场!但白沐那边,恐怕会有些为难!”

    聂千川摸了摸下巴,沉吟着说道:“不要紧!我也正好想与他见上一面!此事我会通知他的!”

    “如此最好!真没想到,我随手送出之物,竟然会送出这样的麻烦!”罗踪峘感慨道。

    聂千川看了看他,挥手道:“此事我来处理!你还是仔细想想,要如何应对明天的比武吧”剑序引之红玉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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