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武阳听闻有两处杀机,一时好奇地问道:“哦?哪两处杀机?”

    白沐一面整理着思绪,一面说道:“首先,那流言有明显在暗示,二公子得知了事情败露,为求自保,伏击了自己的父亲。其次,面对这样的情况,无论二公子是迫于流言,行险逃走,还是侯爷重伤殒命,都会坐实他弑父杀弟的罪名。因此,想要破除这则谣言,必须保证两点。第一,是侯爷的安全!第二,是二公子必须留在府中。也正是出于这种担忧,我才会行险将侯爷从府中劫走。”

    秦武阳恍然大悟,自语道:“原来如此!”

    白沐抬起头来,看向留夜侯,见其并无表示,这才道:“至此,侯府之内便再无人主事!我虽不清楚,是谁出得注意,让秦管家将侯爷的大兄请来侯府坐镇。”说到这里,他看了看赵晗,继续道:“但以我推测,此人是想借大老爷之手,趁着侯爷不在之际,坐实二公子弑父杀弟的罪名,并予以处置,做成既定的事实。可却没有想到,大老爷虽然不理俗务,却并非不懂俗务。在他接手侯府之后,所有的举措布置都异常的谨慎。竟使得那人算计落空,未能达到预想的目的,置二公子于死地。”其实,早他心中还有其它的猜测。不过,事情未曾发生,此时多说无益。以眼下的状况,过多的猜测会有搬弄是非之嫌,影响自己言语的可信!因此,某些推测还需有所保留。

    “哦?如此说来,我倒成了别人的棋子?”赵晗瞪视着白沐道。

    白沐神色淡然,随口回道:“既然身在局中,何人能不为子?”言罢,他继续说道:“我从侯府中救出侯爷,将之安顿在紫竹苑,由宁家姐妹悉心照料。随后又赶回到城中,想要与二公子见上一面。但可惜的是,自从大老爷回府坐镇,府中的守备就变得异常森严,根本找不到潜入的机会。无奈之下,我只能守在府外悄悄地徘徊。没过多久,一具烧焦的尸体被抬进了侯府!并有传言说,那具尸体就是侯爷。我知道事态紧急,在逼于无奈之下,才不得不伪造了侯爷的书信,并让人送进了侯府。因为,我无比清楚,侯爷人在紫竹苑养伤,不可能莫名其妙地变成了尸体。既然如此,那被送进侯府的尸体,必然是个阴谋!而这阴谋所针对的目标,显而易见就是二公子。”

    赵晗明白了内中的关窍,出言道:“原来你一直都守在府外!我说那书信怎么来得如此及时!”

    白沐颔首道:“正是如此!在下伪造书信,实为无奈之举!目的,是给二公子争取些时间!同时,也是为我自己创造个机会,给这场阴谋做个收尾。”

    赵晗看了看白沐,又看了看赵烨,喃喃道:“收尾?也对!的确是收尾!”

    白沐扫视着众人道:“我心中清楚,事情发展到眼下这地步,不流血已无法收场!所以,只要侯爷露面,定会有人前来刺杀。不过,这对我来说,却并非是最坏的局面。也正因如此,我在侯府时,才会直言相告侯爷的藏身所在。而且,我还要求大老爷点齐护卫,再行前往紫竹苑。这样一来,不仅留给有心人足够的时间传递消息,对于侯爷来说也会更加安全。”言罢,他扭头看向了秦武阳,朝其问道:“秦管家!我说得可对?”

    秦武阳闻言,见众人都望向自己。立时醒悟,白沐的话中存有歧义。念及此处,他哪里还敢迟疑,连忙解释道:“事情是这样!今天早上,我接到了一封侯爷的手书!那信上说,若有人私下打听紫竹苑,便让我配合对方告知所在。并为其制造机会,将消息传递出去。”言罢,他扭头将目光投向了赵越。

    白沐顺着对方的目光,扫向赵越道:“我记得,先前在议事堂,除了秦管家外,便只有五公子曾经离开!对吧?”说完,他又转向秦武阳,笑着问道:“不知,五公子可曾向秦管家询问过紫竹苑所在?”

    秦武阳点头回道:“的确是问过!”

    白沐得到回答,便又再次转向赵越道:“据我所知,五公子的生母便是出自瀛洲沪坊!不知五公子可有什么需要辩解?”

    赵信听到这里,惊讶地看向赵越,眸光中几欲喷火。“是你?竟然是你杀了老四!枉我这般信任于你!真没想到,你竟如此禽兽不如!”

    赵越见此情形,心知大事已去。不由怒目圆睁,死死地瞪着白沐,怒吼道:“我杀了你!”说话间,他劈手折断身旁的青竹,扫去竹叶,化作长棍,一击而出,砸向了白沐。

    白沐面对赵越的青龙长棍,丝毫不见慌乱。仅以细碎的步伐,辗转腾挪,闪避对方的进攻,却始终没有出手还击。

    赵越棍出如龙,圈、点、挑、拨、弹、扫、压数种力道一气呵成,有如骤雨疾风,宣泄着心中的愤恨,欲至白沐于死地。

    一旁的赵信原本还准备要杀赵越报仇,但此刻见其与白沐性命相搏,立时就压下了心中的怒火,准备静待时机,坐收渔人之利!

    赵奕眼见这等情形,随即迈步上前,准备出手相助。可他才刚一抬脚,就被赵信挡在了身前。

    他行动受阻,脸色十分难看,朝其喝道:“你做什么?”

    赵信面带冷笑,言语相激道:“不是我做什么?而是你做什么?谁人清楚,你与赵越是否同谋?此刻上前,难保不是杀人灭口?”

    赵奕被他言辞挤兑,心中怒不可遏:“混账!你血口喷人!明明是你与老五同谋,却反要栽赃于我!”言罢,他扭头望向自己的父亲,急声道:“父亲!此事”

    留夜侯闻声,根本不给他辩解的机会,冷眼瞪向了赵奕,沉声道:“住口!还不退下!”

    赵奕遭到父亲的喝斥,一时愕然呆立当场。他弄不清楚父亲为何如此,可多年养成得畏惧,却又令他不敢反驳,只得满心不甘地退到一旁。

    白沐眼见及此,哪里会猜不出赵烨的心思。自己的所作所为,已然引起了对方的忌惮。而且,在这次的事情当中,他还知晓了许多侯府的阴私。所以,赵烨绝不希望,有这样的自己活在世上。正因如此,若能借助赵越之手将自己除掉,也会是一种不错的选择!

    他想到此处,嘴角微微上扬,挂起了一丝讥讽的嘲弄。

    白沐一面躲避赵越的进攻,一面朝向留夜侯道:“敢问一句,侯爷想要活着的五公子,还是死掉的五公子?”

    赵越听到白沐所言,神色变得异常难看。他未曾想到,对方竟有如此身手。不仅能轻松地化解自己的进攻,还能分神与父亲说话。想到这里,他顿时感到了脊背发寒,压力骤增。

    留夜侯盯着打斗的两人,一副好不在意的模样,反问道:“若依照白公子的意思,我这不孝子该当如何处置?”

    白沐面带冷笑,讥讽地问道:“敢问侯爷,若是我杀了五公子,侯爷是否会为自己的儿子报仇?”

    留夜侯眉头一皱,脸色冷了下来。“白公子说笑了!本候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

    白沐听罢对方所言,自然明白那话中的意思。眼下此地,都是留夜侯的人。若想除去自己,根本就不用赵烨动手。而且,今天的事情无论结果如何,都会被其隐瞒下来,不会走露半点风声。

    他心念急转间,转向赵越道:“虽然五公子对我心存怨恨!但你我之间并无必死之局!若你能告知我鬼面人的身份,我有办法带公子离开此地。”

    赵越闻言一愣,随即停下了手上的攻势,拉开彼此的距离,朝向白沐确认道:“此话当真?”

    白沐侧着身子,扫了眼留夜侯,笑着回道:“自然当真。”

    留夜侯看到白沐如此,已然面如寒霜,冷冷地问道:“小子!你可清楚此事的后果?”

    “自然清楚!”白沐轻哼了一声,毫不畏惧地回道:“难道,侯爷认为,我是那种做事情不留后手之人?”言罢,扭头望向赵奕,大声道:“二公子!我送你的铁笛,可有随身携带?若是带了,请拿给侯爷一看!”

    赵奕见白沐与自己的父亲针锋相对,心下满是焦急。此刻听对方询问,一时感到愕然。不过,他仍旧依其所言,取出了那管能射吹箭的铁笛,送到了自己父亲的面前。

    留夜侯接过那铁笛,置于手中,垂眸打量,等看清了铁笛的模样,眸中的神色骤变。他猛地抬起头来,朝向白沐问道:“此物你从何处得来?”

    在场众人察觉到赵烨神色异常,俱都吃惊不已,心中暗自疑惑,那铁笛到底是何物。

    白沐回看向对方,却并不答话,而是平静地说道:“我一直觉得,侯爷掌管了留夜城几十年,总会知道一些常人难以碰触的事情!此刻看来,果然不出所料!”说着,他微微一顿,撩开衣袍,露出一根插于腰带的烟花,揶揄道:“若是现在我告诉侯爷,只要烟花升空,立时就会有人前来接应!不知侯爷是否会相信?”

    留夜侯的脸色阴晴不定,虽死死地盯着白沐,却始终都没有言语。

    白沐见他如此,便也不再理会,扭头望向了赵越,朝其问道:“那鬼面人到底是谁?说出他的身份,我便带你离开!”言罢,他却悄然出手,摘下了剑柄镡尾的剑袍,挂于腰带之上。

    赵越虽然并不清楚鬼面人的真实身份,但眼下为了活命,自然是不会告知对方。“你先带我离开此地,我再告知你那人的身份!”

    白沐眸光渐冷,点头应道:“也好!”话音未落,却已长剑出鞘,寒芒一闪,贯穿了赵越的咽喉。

    赵越至死也无法相信,对方竟会骤然出手击杀自己。他死死地瞪着白沐,却再也发不出任何的声音。

    白沐抽回长剑,取出手帕,擦去剑上的鲜血,随手扔在了尸体上。“若知道就说,不知道就死!并非所有的时候,都能讨价还价!”言罢,他扭头看着留夜侯道:“侯爷!我说得可对?”

    留夜侯感受到对方的挑衅,脸色铁青道:“年轻人!锋芒太盛未必是好事!”

    白沐将手中的夜弦收归入鞘,冷笑着回道:“锋芒太盛?也许吧!可不出锋芒,不足以惧人!人无惧则不恭,禽兽无惧则欺人!既然如此,何妨小试锋芒!”言罢,他便再也不理眼前的众人,独自转身迈步离去。剑序引之红玉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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