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不远先是一喜杜女总算是要透漏一些有用的消息了。然后便是大怒什么叫做“都这把年纪”?!满打满算也不过十七岁而已,即便这半年风里来雨里去,显得沧桑成熟些,也不至于叫一个皮肤都干得开裂的女人嘲笑吧?!

    略略回忆,想起方才这杜女便是叫自己“前辈”,兰不远更是怒不可遏。

    兰不远的愤怒吓了杜女一跳。

    她望了望兰不远灰黑干枯的面孔以及一头灰白的头发,压根没有想到兰不远是因为她错认了年纪而生气,却以为对方气的是“女炉”二字。

    “啊!您不是来晋选女炉的!”杜女弱弱地喊了一嗓子,“您一定是从失事的飞舟上落到沙岛的吧!请您勿怪,是我有眼无珠!”

    杜女一边说,一边干脆利落地伏在地上磕起了头。

    若不是身下的黄沙又细又软,依她这架势恐怕是要撞出一头包。

    兰不远眼珠一转,心中有了大致的判断这里叫沙岛,要么是真的岛,要么不是真的岛,无论它是不是岛,面积不大是一定的,否则便该叫做沙漠。飞舟,应当是仙界的车马名字。失事和落,意味着这飞舟极可能真是行走在天上的。而晋选女炉,则意味着沙岛是一处密闭的空间,外人不得随意出入。

    “是,”兰不远声音沙嘎,“你瞧见了?”

    “啊……”杜女快速地转动着眼珠,“果真是这样,也不知谁那么大胆子,敢袭击飞舟……”

    她小心地留意着兰不远的脸色,见兰不远毫无反应,并不像是弄沉了飞舟的人,杜女便继续说下去,“难怪您一看便是受了摔伤,要我说,这些华胥氏的叛逆就该抓起来,一个一个烧死!”

    杜女咬着牙,齿缝里满是狠毒。

    兰不远总算生起了一种“谢天谢地,没走错地方”的安全感。“华胥氏”三个字,总算是把她和这个陌生的时空连接在了一起。

    “你怎么知道是华胥氏做的?”兰不远好奇地问。

    杜女磨着后槽牙:“除了华胥贼,谁还敢攻击飞舟呢!若是,若是误了晋选女炉的事……”她的眼中冒起了浓浓的恨意。

    兰不远拿不准晋选女炉这件事会不会是人人皆知的事,便也不好开口问。

    幸好兰不远无师自通,很会拐弯抹角地套话。沉吟片刻,她问:“如此说来,那黑肠一语不发就对你下毒手,便是因为她也想要做女炉,所以认为你是她的劲敌或者绊脚石?”

    “不错!她见人就杀……”杜女目光中闪动着复杂的情绪,“前辈,若是再遇到她,您一定要替天行道啊!”

    “她杀了多少人了?还剩下多少人?”兰不远问。

    杜女丝毫也没有怀疑兰不远在打听消息,当即快速地答道:“我们这一批都是贱奴中选出来的,人数一百有余,我也不清楚黑肠究竟杀了多少人,”她的目光微微闪烁,“我曾数次遇到人,都说黑肠见人就杀,她们的同伴都是死在黑肠的手上,算一算,大约有过半数了吧!”

    “为什么不联手对付她呢?”兰不远问。

    杜女有些吃惊地望了她一眼,旋即,飞快地垂下眸子,掩去一闪而逝的情绪,低声道:“不敢瞒前辈,虽然其他的人并不像黑肠一般狠毒,但毕竟都是竞争对手,谁又敢放心把自己的后背交给注定要成为对手的人呢?”

    ‘只是对手,不是生死之敌。’兰不远暗暗想着,假装惊讶地问:“一百余人中难道只选出一个吗?”

    杜女苦笑:“只要在海中的沙岛上活过一百日,便是过关了。可是送入黑水迷城之后,大人们总是捡着顺眼的挑,谁不想跟一个好主人,奔一个好前程?竞争对手自然是越少越好。再何况这一次凤城主……”她自觉失言,急忙转了话题,“这沙下面有沙兽,近海的地方更是危机重重。即便相互帮助,也未必能有一半人平安度过一百日,更何况这一次还来了个黑肠……”

    兰不远总算是大概摸清了事情的轮廓女炉,这一听便不是什么好事情,不过相较贱奴,大约也算是极大地提升了地位。想要做女炉的人,需要在充满危机的海中沙岛上存活一百日,成功活下来的,便送到上面,供那些大人物来挑拣。

    这次这一百余人运气不好,其中混了个心狠手辣的狠角儿,要把竞争对手都杀死。只剩她一个的话,且不说她能不能反客为主去挑选主人,但能带走她的,一定是“主人”中的佼佼者了。

    “果然毒辣。”兰不远皱了皱眉,“为了这种原因杀人?”

    杜女自然地把她自己和同伴称为“贱奴”的语气早已让兰不远有点不舒服,而黑肠大肆残杀同胞,只是为了得到一个跟随更好的主人的机会,这样的行为更是叫兰不远心中一阵阵泛恶心。

    奴颜婢膝,不过如此罢!

    女炉,若是她没有猜错,便是炉鼎。

    ‘炉鼎者,可择阴人十五六岁以上,眉清目秀,齿白唇红,面貌光润,皮肤细腻,声音清亮,语言和畅者,乃良器也。’

    琳琅君的私藏中,正有一本小册子说的便是炉鼎。炉鼎供主人采|补玩弄,无所不用其极,往往早夭。

    争相做炉鼎……兰不远难以想象“贱奴”们的生活又是什么样的。什么样的悲惨命运,能让人不顾性命之危争夺一个炉鼎的位置?

    兰不远心中对仙界的厌憎更甚。

    杜女并不知道兰不远在想些什么,她凑近了些,口中热乎乎的略有一点臭味的气息扑向兰不远:“前辈,您一定要替天行道,为我们作主啊!”

    兰不远无奈地笑了笑:“你从哪里看出来我打得过她?”

    杜女重重地一怔,目光在一旁的空水囊上转过一圈,“咕咚”咽下一口唾沫,期期艾艾地说道:“这……这不是一看便知道么。”

    生吞黑帝毒水,这,这是何等恐怖的老毒物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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