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惟儿没想到他竟然答应得如此爽快,一时竟不知该怎么接了。

    沈映泉兴奋地说:“我独自修行,正是有诸多不便啊。衣裳无人洗、离宗的大锅饭菜也不好吃,平时也少个铺床叠被、打扫卫生的人,你要是愿意跟我走,那是再好不过了!”

    赵惟儿望着眉飞色舞唾沫横飞的沈映泉,张着嘴巴半天也合不拢。

    “沈公子……我放弃尊贵的身份……”

    沈映泉大手一挥打断了她:“既然要跟我走,那当然是要放弃身份的,既然放弃了身份,自然就不是什么公主你难道是想让我请一尊大佛回去伺候?怎么可能!”

    他独眼瞪得又圆又大,吃惊极了。

    赵惟儿也是吃惊极了。她和沈映泉虽然不熟,却一直认定他是一位谦谦君子,没想到……

    她掉下了眼泪。

    沈映泉也很烦恼:“这不行那不行,那你能干什么。”他拎了拎自己身上的白衣,道,“这样的衣裳,每天至少要换一身下来,我的住处还堆了许多……唉!身边是真的缺个人。”

    “我……”赵惟儿心想,‘我美啊,美还不够吗?还要做什么?’,可这样的话怎么说?

    沈映泉又道:“你自己也说不上来,看来当真是没有什么拿得出手的了。洗衣煮饭劈柴烧火,会吗?不会也没关系,辛苦一点,学一学,很快的。”

    “我……”

    “好了,好了。”沈映泉脸上的兴奋变成了不耐烦,“你自己想想吧,确定了要跟我走再来找我。”

    赵惟儿愣愣地站着,连他什么时候走了都不知道。

    等到她回过神来,兰不远已坐在锦榻上,手中拿着一只白玉杯,笑眯眯望着她。

    “怎么?和师兄闹了不愉快?”

    赵惟儿咬了下嘴唇,道:“怎么会呢?沈公子是我的救命恩人,回到京都恐怕再也见不到面了,我只是想在告别之前,再谢一谢他……”

    兰不远暗暗撇嘴,道:“也好,你和大师兄,终究不是一路人。你自幼养尊处优,若是没了那些伺候你的人,恐怕寸步难行吧。”

    赵惟儿微微一惊:“你偷听我和沈公子说话?”

    兰不远十分不屑:“呵,我需要偷听?想一想便知道了。”这句是大实话,她自己制造的幻相,可不就是“想一想”的事情。

    赵惟儿惨白着脸。

    兰不远又补充道:“你要是和师兄情投意合,甘愿冒着被追杀的危险过活,甘愿扔掉尊贵的身份从此隐姓埋名东躲西藏过日子……这样的情意我是很羡慕的。只要不后悔就行了。”

    赵惟儿想到了什么,惊恐地摇了摇头。是啊……哪怕当不成太子妃,给御凌霄做妾,过的也还是养尊处优的日子……那样的日子,才是属于自己的日子啊……和沈映泉……怎么会匆匆做出这样草率的决定,还说给了他听!幸好他没有一口答应否则……

    兰不远将她的神情变化看在了眼里,偷偷乐了好几回。

    沈映泉默默行了一路,其实也是有些后悔。方才赵惟儿掀起帘子来唤他,绝色容颜半隐在黑色轿帘后面,一眼望去,满心满眼都是她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那双眼睛仿佛会说话,柔弱无助的样子,似乎想要……求自己什么……

    他忍不住频频望向软轿,脑袋里浮起各种念头。

    带着她远走高飞怎么样?她会愿意吗?

    念头一转,想到那北霄国太子御凌霄年纪轻轻便已是结丹中期,而自己却身有残疾,拿什么去争呢?还是不要自取其辱了罢……

    只是终究还是有的不甘心。虽然一直压抑着,但心底的的确确是念了她许多年。

    沈映泉心想,寻个机会,还是问一问她想要对自己说什么吧……

    但直到离开蝙蝠峡,云香公主赵惟儿也没有再唤过他一声。

    国师的轿子只把他们送到了皇宫外。

    沈映泉以为赵惟儿定会找机会和自己说上一句两句,不料她竟然再也没正眼瞧自己一下。

    有点失落,也隐隐地松下了一口气。

    愿意或不愿意的人,都回到了卞京。

    兰不远等人直接进了宫,皇帝赵成运在一处偏殿接见了他们。

    沈映泉将事情原原本本说了一遍,皇帝适当地表示了谢意。兰不远心中有事,浑浑噩噩跟着行了几个礼,坐了坐,又站起来行了礼,然后跟随沈映泉离开了皇宫。

    “我想见国师一面。”出了皇宫,兰不远回过神来。

    不弃撇了撇嘴:“他不在。”

    兰不远微怔:“他去哪里了?”

    不弃皱了下眉,不动声色地和老龟交换了眼色:“不知道。大人的事情不要过问。”

    “黄舒的毒,只有三十余日就要发作了。”兰不远问,“他能赶得回来吗?”

    不弃望了望天边:“不一定。你自己看着办吧。”

    “好。”兰不远招呼沈映泉,“去见一见夏侯亭。”

    走出十几步,她又转回了身,对老龟和不弃说道:“解毒的事,还要麻烦你们两位帮忙。”

    老龟说过不弃奉命保护自己……

    那它呢?

    夏侯亭自己在卞京有府邸。

    亲卫通传之后,夏侯亭急急忙忙亲自出府,将一行人迎进府内。

    “皇叔在我这里。”他眼睛一扫,兰不远、沈映泉、不弃都是能放心说话的人,只老龟他没见过,浓眉轻轻一皱。

    兰不远点头:“都是自己人。其他的人呢?也在你这里?”

    夏侯亭:“你是说卓景?在我这里,柳氏也在。”他面皮轻轻抽了下。

    “那个孩也在?”

    “在,和皇叔在一起。”

    “施玉如呢?”

    “地牢里关着。”

    兰不远突然问出一个不相干的问题:“尹永平呢?”

    夏侯亭怔了一怔:“不知道?”

    “去查一查,拜托将军了。”

    见她神色严肃,夏侯亭唤来一个亲卫,当即吩咐了下去。

    不多时,亲卫回来了。

    说是尹永平死了,病死的。本来圣上要问责,不料才关进牢里没几天,就得了急病暴毙而亡,正好和他侄子尹金华死在了同一间牢房里。

    不弃插了句嘴:“尹金华不是病死的,是被人毒死的。”

    “哦?凶手是?”就连夏侯亭也不禁向前倾了倾身体,微微瞪着眼睛望住不弃。

    “城南郊,何济生身边的厮。”不弃似笑非笑斜了沈映泉一眼。

    沈映泉身体一震。嘴唇微微地动,却没说出半个字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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