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黑风高,无星无月,前不久还明月如钩,此刻乌云大作,叶暮晨心在滴血,如果茜儿出了什么意外他万死难赎其罪,更是无颜去见九泉之下的父母。

    漫天的大火似乎要燃尽世间一切,叶暮晨站在熊熊烈火的院内,炙热的空气让他很快冷静了下来,检查了院内几具尸首,却蓦然的从一个丫鬟鼻尖探出还有些许微弱的气息,确定无疑后,叶暮晨将昏迷不醒的丫鬟背在身后。

    滚滚乌云和阵阵闷雷敲响深夜,漆黑的夜空仿佛一个吞噬万物的黑洞。

    叶暮晨背着丫鬟也不知道走了多久,他走到了一个小镇。

    天微亮,小镇寂静凄凉,路边见不到半个行人,他一瘸一拐坠找到了一家药店,敲开了店门,药店的郎中急忙把他身后的丫鬟扶下,又翻了翻她的眼皮,眼中露出凝重之色。

    叶暮晨直到此刻才无力的倒在地上。

    郎中先将他的受伤的脚掌敷药后,简单的做了包扎,随后沉重的说道“这位姑娘伤势本不算重,只是时间拖得太久,导致失血过多,如今只用普通的药材怕是难以医治。”

    叶暮晨“扑通”跪倒在地,不住磕头“大夫,我求求你,求求你无论如何都要救活她。”不到片刻额头已经磕破了,血迹斑斑。

    郎中不忍心看到他这模样,连忙将他扶起,道“公子你这是作甚?赶紧起来,我本杏林中人自是不能见死不救。”

    叶暮晨听到这话激动的说道“你是说,你能救活她?”

    “也不是没有可能,如刚才老朽所述,只是缺一种药,但这药别说我店里,就是方圆百里的其他镇上也找不出。”郎中有些遗憾地说道。

    “那是什么药,何处可买?”

    “野生肉灵芝,这姑娘如今气血虚弱,至少需要两百年的。”郎中眼里露出悠然向往的神色,行医多年,这种名贵稀有的药材可遇不可求,如果眼前这年轻人能找到那也是一种莫大的机缘。

    “此药在哪里能找到?”叶暮晨此刻迫切想要知道。

    妹妹下落不明,让他心如死灰,可仔细一想,下落不明或许意味着相安无事,现在身边的少女还有救活的机会,原本已经万念俱灭的心再次死灰复燃。

    “一般生于大山深处,不过但凡能长出这种稀世的药材环境下,附近都会有毒虫毒物守护,曾经有很多人都去找过,最终无功而返。你要去的话,从我这里拿些特制的硫磺粉,可避开一些寻常的虫,你只有半个月的时间,这半个月内我会用温和的药护住她的心脉,若你找不到的话,那时候就算大罗金仙也救不了她。”郎中严肃的说道。

    清晨天气大亮,太阳悠悠从东方缓慢而快速升起,黎明前还乌云大作,天空似乎酝酿着一场大雨,此刻却晴空万里。

    叶暮晨找到一家当铺把随身挂在腰间质地上好的玉佩毫不犹豫典当了,丝毫不在意它的价值不菲,掌柜看到他拿出腰佩时贪婪的嘴脸中眼放绿光,最后只用了二百两银子就给回收,拿在手里不住把玩,生怕下一刻就被人拿走。又去一家裁缝店换了件蓝色的长衫,飞扬飘逸的长发用一条蓝色布条给束在脑后,在一个小店打包了一些牛肉干和包子,另外替灵珠买了一些补血的营养品,自己只留了十两银子,剩余的银两全部给了药店的郎中。

    挺拔的身躯迎着晨风朝远处青翠的大山深处走去。

    片片绿叶连缀着荒凉的寂寥,纷乱的茅草顽强的伫立在风中,叶暮晨实在太累了,躺在小路旁边的草地里已经沉睡,紧闭着双眼眉头微皱,似乎藏着无限心事与烦恼,也不知睡了多久,一阵悉悉飒飒的声音传来,叶暮晨猛然睁开双眼。

    影影绰绰模糊的树影下,许多体格彪悍的黑衣人手持各式各样锋利的兵器正在围攻一名蒙面黑衣女子,黑衣女子身影晃动,披发仗剑,举手投足优雅万千,尽显绝代风华,虽然蒙着面,灵动的双目淡淡的飘向众人,风过无痕,一片肃杀,头上飞絮游丝无定,黑色身影旋转着如绚丽的蝴蝶,剑本是死物,在她手上却舞得如梦似幻,长剑灌注着真气,刺出一圈圈晃荡如透明的水纹,在阳光的映射下发出了七彩光环,森冷的剑气如飞虹幻化,令人迷醉,仿佛杀人也是一种艺术。

    生死一念,周围所有人全部倒下,空气中回荡着阵阵凄厉的惨叫声。锋利的剑刃上点点血迹缓缓滑落,大地回归寂静,黑衣女子眼神目不斜视的朝叶暮晨藏身之处瞟了一眼,反手还剑入鞘,如云朵般飘然而去,秀美的足迹轻点着飘在空中的树叶,飘逸虚幻如仙子,瞬间消失在这片区域,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叶暮晨瞪大眼睛凝望着黑衣女子离去的方向,简直难以置信,总算恍然大悟,如果有这么好的武功还会保护不了身边的人吗?他二十二岁的时候,躺在乱草丛中的做出了人生中第二个重要的决定,毅然弃商从武。

    他走向那些躺在地上的尸体,回想着刚才打斗的场面,这些黑衣人身手和武功比起那天打家劫舍的江洋大盗高出太多了,却都依然不是那黑衣女子一回合之将。

    他从尸体中挑出一把锋利的长剑,而且还发现了几本内功心法,顺手还带走了金银,轻轻的摸了摸怀里的银两,不由感叹万千,原来这些江湖人都那么有钱!怀里揣着沉甸甸的银两,迎着柔和的春风坚定的朝前走出,纷乱的长发迎风飞舞,很快就消失在无尽的长路。

    叶暮晨沿着一条曲折蜿蜒的山路走进了笼罩在云雾中青翠的原始大山,山中沟壑纵横,有些地方陡峭艰险,大山深处更是飞虹瀑布,还有一些不知名的花儿开的异常灿烂如诗如画,可以叶暮晨无心欣赏此等美景。

    不知不觉已经山里呆了八天了,身上所带的干粮也已经吃完,不过这种深山老林山珍无数,倒不愁没东西吃,叶暮晨还是没有找到所谓的肉灵芝,却意外的寻找到一些市面上价值昂贵的草药,由于之前做过药材生意,对药材方面的认知但也有一定的基础。

    每找一个地方都会用剑在树上刻出一个记号,山谷连绵不绝,一个不慎便会迷失在浓浓迷雾之中。

    他漫无目的走到一座山谷,眼前豁然开朗,山谷两侧悬崖峭壁,谷中无数奇花异草,阵阵花香弥漫了整个幽谷,他朝谷中深处走去,悬崖下方,一处方圆百丈的小湖,湖水清澈却深不见底,他有些奇怪,这湖水到底从哪儿来最终又流向何方呢?他的眼神不经意的飘过悬崖,忽然瞳孔收缩定定的锁定在悬崖半腰处一个雨伞般大小的肉色灵芝。

    将近十天白天黑夜不停的寻找。除去每晚休息两个时辰之外,其他的时间都在地毯式的寻找,要是普通人恐怕已经精神透支了,可他不敢停下,每每晚上噩梦不断,心里有个声音不断的提醒着自己,他不甘心向命运屈服,以前多少的艰难险阻照样咬牙挺了过来,皇天终不负有心人,亦或许是冥冥之中早有注定。

    他从后面包裹拿出早就准备好的粗麻绳,麻绳一端系着一把尖锐的弯钩,他将弯钩一端的绳索朝上面肉灵芝旁半崖的一颗小树掷去,稳稳勾住树杈,向后拉了拉稳固力道,用力的拉着绳索,缓慢而坚定的逆崖而上,手掌因为用力过度与麻绳摩擦出了血泡,不一会手上溢出了鲜红的血液。

    近了,更近了,已经离肉灵芝只有一米的距离,它能清晰的闻到上面所散发的阵阵药香,令他精神为之一振,就在他握住肉灵芝根部时,后面一个洞口传出嘶嘶的声响,一条粗大的毒蛇吐着信子,蛇口张开,森冷的毒牙,传来一阵令人作恶的腥风,闪电般地叶暮晨脖子咬来,叶暮晨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双腿本能的猛蹬峭壁,趁机靠右一躲,右手抓住肉灵芝根部顺势拔出,左手因力度不够,不由的松开了麻绳落入下方湖水,紧接着那条毒蛇也紧跟的落了下来,两声“扑通”声响,叶暮晨想也没想快速朝岸边游过,后便传来阵阵水声,他清楚地知道是那条毒蛇对他紧追不放,堪堪游到岸边就在毒蛇吐信的瞬间,离他脖颈只有三尺距离,叶暮晨从袖口中掏出一包硫磺粉,硫磺粉被牛皮袋包裹着,即使泡过水里一时半会也没打湿,随即转身一股脑的洒在蛇身上,顿时生出阵阵白烟,毒蛇嘶嘶的惨叫,疼的在地上不住的打滚,叶暮晨这才看清楚这是一条粗如碗口大的眼镜王蛇,一丈多长,但这条眼镜王蛇和其他的眼镜王蛇不同,这条通体乌黑,头顶长着一个类似眼睛一样的白色圈纹,妖异而恐怖,让人望而生畏。

    他又掏出一包硫磺粉洒向它身上,眼镜王蛇似乎感觉到了危险,往杂草丛中躲避,叶暮晨岂敢让它得逞,搬起一块大石头重重的砸在他七寸之处!眼镜王蛇顿时浑身瘫软,叶暮晨毫不犹豫的抽出锋利的长剑果断的砍下了它的头,用石头砸个粉碎,连日来心中的苦闷、伤痛、悲凉、忧愁、沉默,似乎在这一次一股脑地得到了发泄,只见他不停地砸,整个蛇身被砸的只剩下了肉末渣子,他才无力的倒在地上不住大口的喘着粗气,旁边碧绿的湖面上荡漾起一圈圈的涟漪,显得诡异无比,他毫无察觉。

    “哗”的一声水响一个巨大的蛇头冒了出来,叶暮晨惊愕的坐在原地,嘴巴张开呆呆的说不出话来。

    他从来没见过有那么大的蛇,以前经商时见到过一些波斯人用眼镜蛇表演杂戏,最大的也就比刚刚那条大一点而已。但和这条比起来,此刻觉得那些显得那么袖珍渺小。

    这也是一条眼镜王蛇,确切的说是刚才那条眼镜王蛇的放大版,水桶般粗大的身躯,身上的鳞甲乌黑发亮,散发着淡淡乌光,扁平的脖颈有两米多宽,吐着蛇信居高临下的盯着下方渺小的叶暮晨,仿佛它就是一位高高在上的王者。

    山谷中不知从哪里传来一阵冷风,他不由得打了一个冷颤,他闻到了死亡的气息,内心极度不甘,还有太多太多的事还没完成,太多的梦想没有实现,妹妹下落不明他无颜向九泉之下父母交代,还有小镇上一位少女等着他的药回去医治,他真的不想死,但实际上一切又是那么苍白无力,今天无论谁来都救不了他。

    眼镜王蛇的身子露出水面一半,灵活的蛇头在空中摆出一个拱桥般的弧度,脖颈扁平,发出森冷的嘶叫,忽然张开血盆大口朝叶暮晨张口咬去,四颗白色的毒牙闪着森冷的光泽,叶暮晨横剑对立,内心打算殊死一博。

    也就在这一刻,一声响彻天地的虎啸传来,一片巨大的阴影遮去了叶暮晨头顶的大部分阳光,一头老虎张开血盆大口从他头顶上方扑了过去,尖长的獠牙狠狠的咬在巨型眼镜王蛇的脖颈之处,“扑通”一声巨响一蛇一虎全部掉进湖中。

    无论眼镜王蛇如何挣扎,始终摆脱不了咬在它脖颈处的老虎,两头这片森林中的王者原本就势均力敌,要不是这次眼镜王蛇把所有的注意力集中在叶暮晨身上,老虎或许再也找不到这种一击必杀的机会。

    幽静的潭水像是被炸开了锅,湖中各种千奇百怪的生物纷纷跳出水面,鲜红的蛇血染红了这片湖水,许久过后湖面慢慢归于平静,老虎嘴里叼着巨大的蛇身爬了上岸,整条蛇终于露出了真面目,十多丈长的身躯,乌黑的鳞片如铁水浇铸而成,但此刻已经毫无生机。

    叶暮晨也是此时才看清老虎的模样,这是一只通体黑白相间的猛虎,比寻常的猛虎体型巨大三倍,绸缎般柔顺的体毛,雄健发达的肌肉,钢鞭般粗大的尾巴,强劲有力的虎爪,无一不显示它才是这森林中万兽之王。

    叶暮晨心潮澎湃,想不到今日能有幸目睹如此奇异的经历,说出去恐怕任何人都不会相信。

    白虎似乎没看到叶暮晨,只是自顾自的舔着蛇血,舔干净后它好像想用爪子剖开蛇腹中的蛇胆,无奈它两只脚掌太大了,蛇身滑不溜秋,倒是把蛇腹抓的稀烂,不一会抓耳挠腮低头嘶吼,叶暮晨被这头白虎人性化的一幕不由逗笑了,提着长剑施施然的走了过去,在眼镜蛇腹部划出一道长长的口子,露出了里面拳头般大小碧绿的蛇胆,从里面拿了出来,递给了白虎,蛇胆散发着妖异的光芒,白虎朝叶暮晨虎啸一声叼着蛇胆转身飞奔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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