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顶歌绝温庄齐,在演唱了几首歌后,便以身子倦怠为由,向周家先行告退。

    周世英不以为意,此番主要是为招待陈玄珠,见他似乎对这名妓不甚看重,便挥挥手,让下人放温庄齐带来的梅溪楼一行人等出了国公府。

    清凉车轿中,温庄齐对丫鬟弄月说道:

    “吩咐车夫,去梅溪楼!”

    弄月好奇问道:

    “小姐,咱们去梅溪楼干什么呀?”

    温庄齐轻笑:“当然是去看飞卿妹妹!”

    言语中似乎很是亲近,和刚才对外人说起车飞卿时的冷淡大不相同。

    “好!”弄月到前面和车夫说了一声,又回来说道:

    “车姑娘的病都好几天了,也不知道好了没有?”

    “她恐怕……不是病,唉!”温庄齐长叹一声,转头望着窗外。

    城外已是黑云压城,妖军大举来袭,城内还是街道整齐,冠盖如麻,欢声笑语,不绝于耳。

    车马粼粼,来到梅溪楼。

    温庄齐下车,和弄月一起进去。

    听闻和车飞卿齐名的歌绝来看她,一个叫“捧诗”的车飞卿身边丫鬟,红肿着眼睛过来。

    给温小姐行过礼后,便带着她们上楼。

    “温小姐,我家小姐这两日都茶不思饭不想的,你可得好好劝劝她!”捧诗低声跟温庄齐说道。

    温庄齐肃容点头,弄月则好奇地看着梅溪楼里的装修。

    这家跟画眉轩齐名的歌舞之地,其实也相差不大,不过一个是歌厅,一个是舞厅。

    进了闺房,弄月吓了一跳。

    她往日里也见过跳舞的车飞卿,曼妙身姿,连她这个二八女子都心动。

    可如今躺在床上的,只是一具形容枯槁、长发杂乱的病人,房间里还弥漫着一股药味和冷香味。

    车飞卿脸上骨瘦如柴,颧骨凸起,可两只眼睛还炯炯有神,眼眸中似乎燃烧着火焰。

    “庄齐姐姐,你来做什么?”

    车飞卿沙哑着声音说道。

    “妹妹,你怎么病得这么严重了?”温庄齐也大感讶异。

    车飞卿可是梅溪楼的招牌,云顶城的舞神,怎么会任由人病成这样?

    “是什么病啊?”弄月偷偷地问捧诗。

    “不知道,大夫说什么体虚心燥,开了不知多少方子,吃下去都不成,眼看……就这样了!”捧诗说着说着,又语带哽咽。

    弄月慌忙安慰对方,两个小丫头在边上窃窃私语,温庄齐也柔声安慰道:

    “妹妹要放宽心,得不到的,就放手让它去!”

    “想,是想不来的!”

    “天地这么大,哪里不可去!不要为别人的事,哭垮了自己的身子!”

    车飞卿却宽宽一笑,“姐姐不必安慰我!”

    “如今我已是将死之人,”

    “只希望姐姐莫学我这样,早早离了这云顶城便好!”

    众人都不解其意,以为是她害怕外面兵灾连祸,妖怪闯进城中来。

    “周国主一家,护持天心国已近百年,羌妖虽然逼近城下,但进不了城……”

    “等各地勤王大军赶到,西羌一族自然退去……”

    “妹妹不必焦心!”

    车飞卿长叹一声,闭上眼睛,不跟众人说话了。

    捧诗忙说道:“我家小姐又倦了!她神思不足,说不了几句话的!”

    温庄齐和下人只得出了门来,准备离开梅溪楼。

    捧诗刚送出门,就被弄月堵住,低声说道:“这是我家小姐给车小姐的一点心意,你莫推辞!”

    说完,捧诗手里就被塞进了一个香囊。

    捧诗连忙进屋,打开一看,是一块镂刻精美的金牌,色泽鲜亮,图案是一个聪明伶俐的小猴子,显然是不菲之物。

    她忙藏好,追了出去,见画眉轩的几人已经上了车,不禁怅然若失。

    温庄齐在车轿中,也颇不好受。

    往日里,她和车飞卿齐名云顶,多有高官富商,同时宴请她们俩出席表演。虽然开始有些互相看不惯,但渐渐相处下来,却觉得对方柔软身段中,透着豪爽大气,比之倦倦于风尘的自己,不知高出多少倍。

    只是后来两家的老板为了名声计,刻意不让二人同台,才渐渐疏远了距离,只得通过手下的丫鬟互通书信。

    如今车飞卿这一病,她独揽城中大部高等酒宴的生意,可是她心里并不高兴。

    长吁短叹中,回到画眉轩。

    脱了华服,拆了金簪,又用温水洗过脸,温庄齐端坐在镜子前,仔细解下头发,弄月在后面细细梳弄。

    “砰!”

    房门忽然被推开。

    “不好了不好了!车飞卿小姐没了!”

    温庄齐房中另一个丫鬟,‘系柳’闯进来,大呼小叫道。

    心里一紧,温庄齐抓着金钗的手一抖,虎口竟被刺出一个口子,流出一丝鲜血来。

    后面跟着进来的,正是车飞卿身边的小丫鬟,刚刚见过面的捧诗,她似乎刚刚大哭过,泪痕犹在脸上。

    “温小姐,我家小姐走之前,说这是给你的。”

    “请你收好!”

    “我家小姐还说……请你不要笑她,也不要忘了她!”

    捧诗递过一叠纸张,说着说着,脸上又流下泪来。

    弄玉赶紧放下梳子去安慰她。

    温庄齐接过车飞卿的遗物,见是一摞诗稿,最上面一首,开篇是:

    “梦里挑灯看剑,冷风银发拂面。此间不许真情在,情作两端,身作两断……”

    “轰隆!”

    还未看完,窗外闪过一道闪电,雷声大作,雨点倾盆而下。

    “周举泰,周城主!”

    阵阵雷声之中,一道冷冽而清晰的女声响彻整个云顶城。

    “你不识抬举,有眼不识泰山!”

    “欺我十三公主年幼,不及青凤夫人和虎神大人,拖延时日,不甘降服,”

    “待我打进云顶城去,灭你周家满门!”

    一句句,语调平稳,偏偏声声入耳,无一丝杂音。

    紧接着,又是一声巨大的雷声轰鸣,空中亮起一团浩大的白光,将雨中的云顶城中照得犹如白昼。

    电光在空中四射,火焰在上下燃烧,雨声噼啪,喊杀四起。

    西羌妖对云顶城的总攻开始了!

    ……

    “傅兄慢走!”

    许青在村口拱手,目送傅天林远去。

    转身,几个小孩子好奇地看着他身后的货架子,上面挂满了幼童用的玩具。

    “小朋友,想不想玩啊?”

    许青取下一只布老虎和一只兔儿爷,弯下腰,笑眯眯地引诱那几个吸着鼻涕虫的小家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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