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

    染州城,丁侯府,“有情”小居。

    丁侯酷爱文学诗词曲赋,喜欢给家中各处庄园、楼阁,安上个看似有格调、但细究毫无意义的名字,比如“伤心小筑”啦、“有情小居”啦、“醉杯亭”啦!

    有情小居其实是一处单独的独栋院子,三楼,白墙。

    黑乘风坐在院子一张椅子上,对着茶几上的一副棋盘,抓耳挠腮。

    良久,他才对对方拱手道:

    “大黑兄厉害,小弟只有走这一步了!”

    说完,捻起一颗黑棋子,放在棋盘之上。

    然后他起身,又坐到对面的空椅子上,哈哈大笑道:

    “小黑兄弟不必灰心,你我棋逢对手,将遇良才,正是天生一对的好对手!”

    院子里,只有他一人而已,还有两边成排的灯笼,将院子照亮。

    正在他俯首观察棋盘时,院门外走进一个婢女,提着一个篮子进来。

    “黑爷,您要的宵夜到了!”

    黑乘风唔唔两声,看着几上的棋盘也不动弹。

    婢女将篮子里的东西一一端出来,放在茶几另一侧,两壶酒,两个杯子,一碟花生米,一碗凤爪。

    黑乘风瞥了一眼,皱眉道:

    “猪头肉呢?我要的猪头肉怎么没有?”

    婢女惶恐,忙行礼道,“于妈没跟我说啊!厨房里就拿了这些东西过来!”

    “真是乱弹琴!快去,把我的猪头肉拿上来!”

    “难道还有人敢贪了我的肉不成?”

    黑乘风一瞪婢女,对方花容失色,急忙应下,脚步匆匆地走出院门。

    斟上一杯小酒,嚼着一粒花生,黑乘风优哉游哉,翘着二郎腿,看着棋盘,对着对面空荡荡的椅子说道:

    “小黑兄,我又想到了一个妙招——”

    “这一盘,怕是你要输了!”

    放入一粒白棋子,哈哈大笑。

    “踏、踏、踏、”院门外又走进一人。黑乘风以为是婢女回来,便没理会。

    直到那人走到茶几边,沉声说道:

    “黑煞,我的头呢?”

    黑乘风急转头,见一戴着斗笠的黑衣人,身材高大,是个男人。

    收束心神,仔细打量一下对方,黑乘风凝重地说道:

    “阁下是谁?”

    “你的头不好好地在你脖子上吗?”

    “莫非是来找黑某消遣的?”

    来人脱掉斗笠,露出一张陌生的脸,他双手扶住脸颊,把头部搬了下来,放到胸前,然后继续说道:

    “这不是我的头,我的头已经被你砍下来了,你忘记了吗?”

    “在皮律城!”

    无头人扶着一个头颅,头颅上的嘴巴还一张一合说着话,这场景让黑乘风悚然而惊。

    这是哪里来的妖魔鬼怪?

    “啊!”

    院门口进来去而复返的婢女,在后面看见无头人说话,吓得晕倒在院墙边上,篮子里的猪头肉都撒了出来。

    回想一下,黑乘风恍然大悟,狞笑着说道:

    “你是路剑藏?”

    “死了也不消停,不在冥府呆着,还跑上来做甚?”

    对面的许青将窦大的头戴回脖子上,轻描淡写地说道:

    “自然是来拿回我自己的头,顺便也把你的头一起带下去!”

    “呵呵!”黑乘风大笑,“你生前我都能杀你,死了就以为我会怕你了?”

    “那就让我再杀你一次!”

    “让你四分五裂,省得再来找我麻烦!”

    双剪一开,锋刃闪烁光芒,黑乘风扑了上来。

    许青“锵”的一声出剑,剑光旖旎,十里春风不及这一剑的风情。

    院落周围的几株光秃秃的桃树,瞬间开花。

    须知现在已经是晚秋了,再过几天,就该寒露了。

    黑乘风措不及防,脸色大变,闪身不及,被剑光刺中左胸。

    “喀啦!”

    被大力击倒在椅子上,将那把扶手椅压垮,黑乘风躺在地上,咳嗽不止,嘴角溢出血丝。

    “你……咳咳……不是……路剑藏!”

    “我的头在哪?”许青不为所动。

    “咳咳……呵呵……你的头我早就扔了喂狗,你就……咳咳……到狗肚子去找!”

    黑乘风一说到这,不顾伤势开心大笑起来。

    许青见他不老实,剑光一挥,黑乘风的笑声戛然而止,头颅冲天而起。

    手一抓,将黑煞的头抓住。

    许青提着黑煞的人头,滴滴答答地返身走回去。

    蹲在地上,将晕倒的婢女拍醒,

    “醒醒!路剑藏的人头放在哪里?”

    婢女迷迷糊糊醒来,见一陌生人问话,不知所以,顺口回答:

    “灵堂里有个人头,不知是不是……啊!”

    见许青手里提着血淋淋一颗人头,婢女又吓得晕了过去。

    ……

    “原来如此,那这一世,便是妖族称雄了?”

    茶室内,许青不置可否地说道。

    香气氤氲,缕缕香烟上升,消散在视野之外。

    “那是自然!”何三奇俏皮地一笑,又说道:

    “许公子也莫伤心,我妖族海纳百川,包容并蓄,并非要将人族杀个干干净净!”

    “再说了,那等凡人归谁统治,又与我们修士何干,只不过多了些钱粮人力,好做些挖矿采珠的琐事!”

    “我等修行之辈,还不是要靠自己,炼气吞吐,辛苦打熬。”

    “不知许公子,炼的是哪部真法?”

    许青哑然一笑,“这却不能与外人道也!”

    “茶已饮完,若是无事,在下就先告辞了!”

    “还要去外面卖东西呢!”

    许青起身提起装满货的木架,背到身后,向何三奇告辞道。

    “好!”何三奇也不挽留,站起来行了一礼。

    “小女子正在专研自创一部新法,若许公子以后放下戒备之心,再和你详谈!”

    “新法?”

    ……

    灵堂内,烛火摇曳,纸钱乱飞,白布帷帐。

    灵牌上写着,“诰授丁氏县主之灵位”。

    许青托起灵牌桌上的一个木匣子,打开一看,正是路剑藏的人头。

    底下铺满石灰,早已干瘪得不成人样。

    “路兄,你的人头已经不能用了,待我将你安葬时,和你的尸身放在一起!”

    许青取出人头,感叹地说道。

    正要转身离开丁侯府,忽然听到脚步声。

    许青闪到靠墙的帷帐后面,仔细聆听。

    几个健妇嘻嘻哈哈进来,收拾打扫,闲聊不断。

    “唉!这侯爷好狠的心,你看这红珠小姐,人都没死,就送到云香楼去,还在自家设了灵堂牌位!”

    “别说了,都是她的命不好!碰到路剑藏这个负心汉,家里又有这么一个爹!”

    “阿弥陀佛,幸好那些妖怪瞧不上我们这等下人,皮糙肉厚的他们也吃不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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