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道人思忖片刻,又道,“我这有十几张符箓可……”

    许青连连摇头,“我于符箓一窍不通,要来也是无用!”

    顾道人一扬眉,道:“我这有《玄门符箓真解》一书,正合小哥拿来消遣!”

    许青无奈,顾道人这是死活要他去学打醮拜坛,做个道士不成。

    他沉吟片刻,拿捏这话该怎么讲,“擒拿之术于我有用,符箓真解却在两可,道长不妨再多费些心思,在下感恩!”

    意思是不要拿你不要、我也不要的东西塞给我。

    顾道人皱皱眉,颇有些踌躇,最后起身道,“稍等!”

    顾道人匆匆走进内室,不一会儿出来,手里拿着一截黄木,不过巴掌大小,二指宽。

    “加上这香柳木如何?”

    许青看着他手上的木头,皱眉道,“道长,我初学乍练,不通行情,你可别随便拿块烂木头给我!”

    顾道人脸上不快,“什么烂木头!这香柳木是天下奇珍,长于连云山万年柳木之中,虽比不上你鼠妖内丹,但也能清心理气、增长修为,若是炼作丹药,更是上好的物料,这是老道好不容易才弄到手的好伐!”

    他心急之下,口音都出来了,见许青不懂,又解释道:“许小哥可将它磨成粉,吸入鼻中,也可吞服至体内,用灵力慢慢消磨,到时自然知晓它的用处。”

    吸鼻烟?许青大奇,还有这种方式!

    他仔细嗅了嗅,果然有一股清香味,沉而不腻,艳而不俗。

    也就是说,它自有它外在的一股气质,但不会让你觉得久处而厌烦,接触之后会刺激出你的味道,让你有所感觉,却不会一直纠缠着你,而是很快散去。

    “就算不能助修行,也是绝妙好物!”许青赞叹道。

    许青拿出铃铛,与顾道人交换一气擒拿手玉佩、符箓书、香柳木。

    双方都沉浸在各自的宝贝之中。

    良久,顾道人小心翼翼的说道:“小哥似乎对这‘惑神铃’并不看重?不知可否告知,当然,要是不便,不说也罢!”

    他觉得许青是个直爽之人,便直接开口问道。

    “与我不合,”许青说道,“这铃铛只能伤敌,不能护主,想必是另有奥妙,我懒得再去寻觅操控之术。一鸟在手,胜过十鸟在林,道长这擒拿术正好适合我。”

    许青隐下了清凉玉佩在他手上,有此物在,他也不惧顾道人拿惑神铃对付他。

    “正是,”顾道人点头同意,“天下法宝神通众多,岂可都在我手。实不相瞒,这惑神铃乃我与厉道人一同探一古墓时所得,只是他捷足先登,我虽有控铃之术,也是枉然!”

    “古墓?”许青好奇发问。

    “正是,北越国齐虻郡颇多古墓,因此也鬼物众多,我等炼气士都是结伴而去。下次许小哥若是有暇,不妨与我同去!”

    “呵呵,再说!”许青干笑,他如今对地底狭窄之地有些忌讳。

    在没有大神通之前,他是不肯下去的。

    两人又闲聊片刻,彼此心满意足,许青急着回去练习新得的擒拿之术,顾道人也急着温养铃铛,不久许青就告辞而回。

    …………

    一气擒拿法是个很有趣的法术。

    它全凭法力维持,伸出体外,凌空摄物。法力越高,摄物越重越远,没有半点取巧。

    就像我们人手提不起的重物,放在肩上却能扛起,因为除了手臂,我们还运用了背部和腰部的力量。

    但一气擒拿法不借助外物,无伤害,纯看法力强弱,摄取死物。

    因此它是个笨办法。

    许青练习之余,也有点失望,不过换来的功法不指望有多强。他将注意力放在“赤火心法”,《火龙琉璃真经》的入门功法。

    “火者,色也。”

    什么色,什么蓬勃之气,许青全然不懂。按他的理解,色肯定不是颜色,或色相;蓬勃也不是指早上的一柱擎天,或者大日初升时的跃跃欲试。

    因此炎夏之日,许青在房里生了一个火盆,还打开窗户,散发烟气。

    “六郎是不是练武练疯癫了,大热天的要烧火取暖?”许二婶从窗边经过,跟丈夫嘀嘀咕咕。

    “你懂什么?”许有安瞪了他婆娘一眼。

    “我看六弟肯定在练一门极高深的冰寒武功,因此需要靠阳火抵挡!”许大郎煞有其事的胡乱猜测。

    许青身着单衣,脸上冒汗,盘坐在火盆旁一动不动,对着火盆里的火苗不断吞吐灵力。

    这是个取巧的办法,因为赤火心法要的不是热,而是火。对着灶间火,描绘心中火。

    心火既存,便可依此构建全身。将自身当做一团火焰,法力起伏,似燃烧状,模拟出一种蓬勃之态。

    “呼!”

    许青吐出一口热气,沉思起来。

    还是未能画出心中之火,火焰多变,毫无规律,他模拟了几次都告失败。

    “是不是该出发去取琉璃珠了,不然这样下去,进展太慢。”

    “如今我一身武艺当可自保,清凉玉护我心魂,纵使法力低微,但一气擒拿法可助我危难时出其不意。”

    许青念及履及,想到就做,让许家三人有些愕然。

    “六郎,在家千般好,出门一日难,你还是在家打熬功夫的好!路途险恶啊!”

    “二叔不用说了,我心意已决。此番出去,我定当小心谨慎!”

    “唉,这一出去也不知何年何月回来?”

    “不过三年两载,说不定我回来大哥都娶了媳妇,生了个大侄子出来!”

    许有安劝之不动,只好帮他收拾行李。其实也没什么好收拾的,武器马匹、金叶银票,再随身带着干粮,许青便出发了。

    五峰山在越国西南,从苏洛城往五峰山,有两条路线,一条是北上孟越两国边界,到了越国大城宛武城后,再一路往西,或者先从苏洛城往西,过了栖霞镇之后,再沿着连云山脉北上。

    许青选的后面一条路线。

    因为当初白狐逃亡时,也是这样过来苏洛城的。

    不过过了栖霞镇,靠近山区,人烟渐渐稀少,许青不得不走田间小路,反正左侧就是大山,沿着山脚前行,怎么也迷不了路。

    过了越国边境,深入连云山脉和虎岭之间的盆地,渐渐有抛荒的田地,有时整座村子空无一人,田边地头长满杂草,野兔在草丛中乱窜。

    许青有些奇怪,没听过越国有什么天灾战乱啊!这些人都去哪了?

    他白日行路,晚上有店住店,有时在荒野露宿,啃食干粮,十分辛苦。但他如今体格健壮,做事毫不费力,手脚便利,心里踏实,倒不觉得难受。

    晚上在外露宿之时,他便升起篝火,盘坐一旁,运转赤火心法,将自己与眼前火焰对照。

    他已大概绘出几个图形,将火焰的一瞬描绘下来。一幅是火苗初生,如圆形,黄色,一幅是向上伸展,吞噬周边的空气,却也分出内层的一团红光,第三幅是火焰的完全态,分焰心、内焰和外焰。

    然后,是几幅火焰完全态因气而动的扭曲,曲线混乱,毫无规则,他还不甚满意。

    接下来,就是将它们连成一副动态的图画,在体内试运行。焰心和内焰好办,规则的圆形和半弧,但外焰的曲线只有一幅,太少!

    夜晚静寂,只有火堆的啪啪声,和蚊虫的嗡嗡声,还有野外不知名野兽的叫声。

    困了,他便倚着青骢马,抱刀而眠。

    早晨,许青自然醒来,取出葫芦里的水,擦脸漱口,用马鞍上的豆料喂食马匹,然后骑马上路。

    青春纵马,跨刀远行。

    被夏日的凉风一吹,困意也无影无踪。许青骑马飞奔上一座小山坡,远处隐约可见人烟集市,山坡下面,正好一个打尖的酒铺。

    他精神一振,驾马前行,这下能好好洗个澡休息一下了!

    酒铺前伸出一面旗子,上面织着葫芦和斗大的“酒”字,上面沾满了灰尘。

    铺子建有两层,上面还可住宿,石墙木梁,颜色深旧,显然已开了许多年。

    一条官道从山坡下来,从铺子旁边经过,弯弯曲曲的伸向远方的村镇,两旁的田土稀稀拉拉地种着些庄稼果蔬,废弃的田地上则任凭杂草疯长。

    “吁!”

    许青止住奔马,跳下马来,大步朝店内走,“店家!有什么吃的?”

    酒铺门口站着一人,却是个黑脸大汉,脸上平白长出一撮黑毛,“客官里面请,有上等的牛肉羊肉,还有好酒好茶!”

    “上一盘牛肉,有面汤没有,也上一碗!”

    许青呼啦啦走进来,坐在桌边。这店里颇为冷清,一个客人也没有,柜台后只有一个秃顶的胖子,沾着花生米,喝着小酒。

    许青朝桌子上一吹,一层灰尘被吹起,再看看地面,隐约有些污渍残留。

    有些不对劲啊!

    跑堂的伙计长得如此丑陋,后面厨房里也没有生火的油烟,这掌柜的,在自家地盘上,一大早的喝酒?

    莫非进了黑店?

    许青心里疑惑,又觉得有趣。

    “砰!”后面进来的黑脸大汉将铺门关上,转过身来,笑嘻嘻的对许青说:

    “客官,想吃板刀面呢?还是馄饨汤?要不要五花的肉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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