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生对待这位现任小福尔摩斯先生的助手, 退役之前是个军人, 而且是个军医的约翰.华生,态度十分温和。

    一方面,作为一个军人,就值得每个人的尊重,而另一方面, 他是个医生。

    阿尔西亚.霍普从年少时起,所接触到的一切, 都与医生这个词汇有着密不可分的联系。她非常清楚这到底是个怎么样残酷又温柔的职业, 所从事这个行业并坚持到最后的人, 又是抱有怎样不同寻常的勇气。

    约翰.华生得到了答案之后,面对医生坦然的态度,显得有些不自在。他微微转头,看到自己的同居人、贝克街的咨询侦探重新用极具穿透力的目光打量紧紧盯着坐在桌边,看起来十分平静的样子。

    这位最佳助手突然之间感觉到了某种愤怒的情绪——这种情绪来自于咨询侦探对待他时从未认真的态度,以及夏洛克.福尔摩斯,这个人,一直以来对周围人的某种排斥。

    约翰.华生的表情不太好, 但是语气依旧尽量保持着平静:

    “well, 好的。你们两个认识。真是太好了——现在,谁能为我这个可怜人解释一下, 刚刚你们两个人之间, 到底在打什么哑谜。”

    医生的目光转移到那位小福尔摩斯先生身上, 对于他的视线并没有显示出被冒犯地情绪。医生看这位小福尔摩斯先生对待约翰.华生的话并没有什么反应, 脸上的表情重新回到了充满着礼貌笑意的状态,然后在两位的注视下开口:

    “郊外的‘纵火案’,毫无意外,与我相关。”医生的表情变得严肃起来,语气沉着,吐字清晰,显得极为冷静和确定,“回到伦敦不足五天,一向安全的住处就被纵火犯放火,这绝对不是一件简单的事——”

    “确实并不简单。”咨询侦探在此时开口,目光相比于之前更为明亮,“你的生活作息十分规律,无意外情况,几乎没有出行的时间段——哦约翰,你为什么要这么看我?”

    “……你是怎么知道霍普医生的,”约翰.华生语气顿了顿,惊讶至极,“作息规律的。”

    咨询侦探用看智障的眼神看了自己的助手一点:“她的邻居。”

    然后不理睬这位在自己看来智商令人忧心的小助手,再次看向医生,继续开口:

    “你一如既往地待在住处,”夏洛克.福尔摩斯将视线落到医生的书桌上,“坐在窗边的书桌前,整理一些资料。well,刚刚从美利坚回来,结合一下你的身份,你在整理的是相关于在美利坚期间有关的事情——这些不重要——”

    夏洛克.福尔摩斯换了一个姿势,双手手指交叉,放在下颚处,稍稍支撑,

    “然后,在‘纵火案’发生前,你接到了一个电话——鉴于你的手机显而易见是新的配置,你接到的电话来自座机——而且,应该是一个加密线路。”

    夏洛克.福尔摩斯目光直直地看着医生,像是在向医生确定他的推测是否正确。

    医生垂下眼眸,再度抬头已经恢复到往常的平静状态:

    “您说的没错,福尔摩斯先生。但是,这通电话的内容,恕我无法如实地告诉您。”

    “我所感兴趣的也不是那通电话到底说了什么——尽管这是你恰巧避开火灾的原因。但是,它实在来的太过巧妙,根据同样住在那所公寓的其他住户的话,毫无疑问,如果你从家中离开的时间延迟一分钟,你的下场就是死于这钞纵火案’。”

    咨询侦探的目光微亮,冷灰色为基调的眼睛投射出一种无机质的光芒:

    “这事件并没有巧合——所有的巧合都是由各种因素组合后所得到的必然结果。”

    他这样说着,语气突然之间变得兴奋起来:“这场纵火案中,最迷人的一点,却并不在我之前所说的种种之中。它最让人意外也最让人兴奋的一点,”

    咨询侦探似乎没办法克制住自己兴奋的情绪,从沙发上站了起来,迈着步伐在房间之中走了几圈,然后才在另外两个人带着探究的注视下开口,

    “这本身是一场不可能的纵火案!”

    时间倒回到几个小时前。

    夏洛克.福尔摩斯和约翰.华生来到了郊外,那场登上了报纸的‘纵火案’发生地点。

    苏格兰场的雷斯垂德警探在大英政府——麦考罗夫特.福尔摩斯的命令之下,以及潜藏在贝克街的探员的故意引导之下,提前来到了这里。

    两方见面时,咨询侦探便已经明白——或者说,在咨询侦探上车时——这次的相遇被牢牢控制在自己的兄长——虽然小福尔摩斯先生更愿意称呼他为仇敌——手下。

    对于这样的做法,咨询侦探嗤之以鼻,却并没有拒绝。尽管在这样的全程监控下,自己着实会感到不适,然而这位来自苏格兰场的、却同时在麦考夫手下工作的警探,会让自己减少很多不必要的麻烦。

    雷斯垂德警探在夏洛克的要求之下,带着咨询侦探来到了损伤最为严重的民居。

    夏洛克打量了一下火灾的严重状况,问了雷斯垂德一句:

    “这里的住户是谁。”

    雷斯垂德显然不觉得这次的纵火案有什么异常,这几日在媒体的压力之下紧急破案,精神十分疲惫,再加上本应该是个安稳平和的日子,却被麦考罗夫特的命令打断,这些状况让警探的提不起精神来打击一下夏洛克此时的“无知”。

    “阿尔西亚.霍普,一位年轻的医生。”警探回答,看到夏洛克.福尔摩斯并没有什么其他的反应,恶劣的加上了一句,“麦考罗夫特的手下。”

    咨询侦探毫无感情地瞟了他一眼,嘴角扯动,露出一个假笑:

    “可怜的格林,你大概不知道那位表面看起来无害而又温和的,嗯,医生,在拿起她的手术刀时,到底有多——”夏洛克.福尔摩斯停顿了一下,似乎试图从自己的记忆宫殿之中寻找到一个合适的词汇,然而最终还是放弃了这样的行动,声音压得微不可闻,即使是离他最近的雷斯垂德警探也只是勉强才听清了他到底说的是什么。

    夏洛克.福尔摩斯说:“——让人兴奋。”充满着如她的姓氏一样的希望、同时又隐隐约约带着某些危险的感觉。

    雷斯垂德警探一时间有些回不过神来,准备开口问一些什么的时候,咨询侦探的话锋已经转向了另一个方面:

    “那天晚上不就是你把她送到贝克街的么。”

    咨询侦探这样说着,和约翰.华生已经离开这间屋子,向其他地方走去。

    警探匆忙跟上,在两人后面成为了一块标准的布景板。

    夏洛克.福尔摩斯在之后向小区之中其他没有受到火灾影响的几户,进行了一个简单的调查。

    这位平时非常不近人情——或者说是,不屑于亲近别人——的咨询侦探,在面对住户怀疑的表情之时,表情变化之快,依旧让即使看了许多次这样的事的雷斯垂德警探,内心依旧十分惊讶。

    咨询侦探非常擅长从一个人的衣着、动作、表情上来判断这个人的状况,轻而易举地攻破了本来充满迟疑的住户的心理防线,将自己塑造成了那位在小区之中每个人都知道的、温和的霍普小姐的挚友。

    “她遇到了这样的事情……我感到非常伤心——我非常担心她。”咨询侦探摆出了一副相当真诚的表情,眼眶甚至都已经微微湿润,“她是那么美好的一个姑娘,住处被毁掉,这之后到底应该怎样度过这段时间。”

    “霍普医生确实是一个非常美好的姑娘。”这位陌生的住户显然已经对咨询侦探所说的每一句话都深信不疑。

    “不过上帝保佑了她这么善良的人——要知道,我们一般的时候都很少在小区里看到她。那个该死的纵火犯放火的时间,更是她从不出门的时间——幸好,好姑娘都是有着上帝的庇护的。”这位邻居说着,在自己胸前画了个十字,眼睛微微闭上,再度睁开的时候,他看到的只剩下了那位“霍普医生的挚友”所留下的干脆利落的背影。

    “接下来,格雷。”咨询侦探毫不留情地撇下了自己刚刚还在进行一场气氛非常棒,看得警探和华生医生几度目瞪口呆的谈话对象,迅速消失在那位友好的邻居的视线之中,然后才向雷斯垂德开口,

    “带我去起火地点。”

    由于下过雨的原因,空气相当湿润又寒冷。

    雷斯垂德微微活动了一下双手,让他们不会变得僵硬,目光落在那位贝克街的咨询侦探——同样也是解决过很多大型案件的苏格兰场的咨询者——身上,有些好奇他到底在干什么。

    咨询侦探蹲下身,手指捻起了少许泥土,凑在鼻前闻了闻,脸上露出了“果然如此”的情绪,随后又变得有些困扰。

    随后他站起身,仔仔细细地观察了一下火灾留下来的焦黑痕迹,开口,问了在他身后站着的雷斯垂德一句:

    “三楼——我是说霍普——之下的楼层,烧毁情况如何。”

    “很严重,屋内大部分东西都已经碳化,但倒是比霍普小姐屋内的状况要轻一点。”

    “那位‘纵火犯’提供的证词说的起火源是什么。”夏洛克.福尔摩斯继续问。

    “汽油,简易的引线,打火机。”雷斯垂德如实回答。

    “哈。”咨询侦探语气不明地笑了一声,“苏格兰场的各位简直是拉低了整个伦敦城的智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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