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过早餐,金颖儿挎起包,与金父金母说了声,抱起昨晚改过的作业去了学校。

    走过茵茵草地,拐上椰子树下的小路,从海上吹来的凉风掀起金颖儿的裙角,发丝飞扬,心情依旧美好。

    转眼,她来到这个美丽的新世界已经两年有余。一开始羞于见人,尽管她心如死水,却不得不为过往的糊涂与任性羞愧。父亲母亲都劝导,可她仍是走不出来,只求余生能相伴父母,别的再不奢求。

    最后是竞天来,骂她一顿:“新世界人人皆是自己养自己,没道理你这么大的人还要父母养。”

    金颖儿没想着啃老,立即道接手艺活在家里做,养活自己,应该足足够了。

    可没想到竞天带来的活计不是织网就是编筐。

    “我会绣花。”

    竞天白眼一翻:“谁有那功夫捣鼓这些,如今人人忙着建设新家园呢。只要衣裳齐整舒服,绣花已经不流行了。还有那丝绢的帕子,不吸水,大家出门带的是毛巾。”

    看着竞天短袖褂子,简单薄裤,趿拉着布条凉鞋,金颖儿嘴巴张了又张,织网吧。

    嫩的一掐就出水的小手,没一刻钟就红肿起来。

    竞天发火:“除了琴棋书画你还会干啥?明天就去学校报道,教小孩子画画。”

    叉着腰发火的女王很可怕,金颖儿心里早怯了这个妹妹,第二天乖乖去了学校听校长安排,在金母的陪同下。

    一身盛装去,才上一节课,金颖儿就红着脸借了地方把钗环全卸下。原本想着隆重打扮了是对别人的尊敬,但似乎这里的人不这么想,仿佛自己是怪物一般。

    小孩子们很可爱,也很容易说话,涂鸦看不出是什么却嘻嘻哈哈开心的不行,天真清澈的眼睛里是善意和友好。她很喜欢这个氛围。

    慢慢的金颖儿放开了,在童言童语中彻底融入新式学校的生活,金父金母也渐渐放了心。

    一路上遇到人们,互相打着招呼。有喊她金老师的,也有称呼金先生的,金颖儿一一回好,眉眼含笑。快到学校门口,收拢好耳边的发丝,理理裙角才走进去。

    “金老师好。”

    “先生早。”

    “同学们早。”

    一路的叽叽喳喳,金颖儿弯着眼睛到了办公室。她在学校教授的有绘画舞蹈音乐等课程,一天的课程并不多,上午两节,下午两节,且多是临近放学的时候。原本她可以晚些来,但她喜欢学校里的气氛,每日都是早早到来,或翻看学生们的课业,或准备上课道具,一个人慢慢做着悠然自得。

    属于她的办公桌上果不其然有新鲜的花插在小白瓷瓶里,只看了眼,就忽略过去,忙自己的事情。

    窗外,一个男子静立许久,默默看着金颖儿,脸上是自己都难觉察的温和柔情。

    直到

    男童无语拉拉他衣角,恨铁不成钢道:“大伯,你只这么看着有什么用?难道你就一日一日偷偷看金老师直到你们都老了?”

    男子一巴掌拍男童头上:“要你管,去上课。”

    男童老成叹了声:“到上课时间了,我来喊你。”

    看美人看得又忘了时间,唉,只看着有什么用呢?真是急死个人。

    男子再看眼安静备课的金颖儿,按着男童的后脖子走了。一边走一边想,今日她穿着淡黄裙子更好看了,唔,要不是怕她反感,自己早跑到金家去提亲了。两家也算门当户对,金家二老对自己也算欢喜,可是,还是先取得她同意才好。别看她温温柔柔的,但她绝对是有自己主意的。

    唉,送了那么多次花,画了那么些画,搭讪无数次,偶遇无数次,讨论教程更是无数次,怎么她对自己还是一开始认识时候的那种淡淡的呢?难道是自己太不显眼了?

    男子抬头摸了摸脸,明明自己被誉为是自家里长得最好的那一个。难道是自己太老了?她喜欢年轻的?

    自己不过大她两三岁,唔,不然回去让小妹给自己饬饬,女王比卫同大,说不准她这个当姐姐的也喜欢找小的。

    想到最近新来的两个小年轻看着她发呆,男子心中一凛,不行,绝对不能给小崽子们任何机会。今天放学还是去金家一趟刷刷未来岳父岳母的好感再说。

    平淡又美好的一天过去,金颖儿拿着今天收来的课业放进挎包里,才站起来就看见一人走过来。

    “金老师。”

    “白老师。”

    白崎极力扯了个自认为完美的微笑,不能笑的浅了,不然金颖儿会以为自己冷淡,也不能笑的深了,眼角皱纹会挤出来。

    金颖儿点点头就往外走,走过白崎身边,宽大的裙角轻轻扫过白崎的裤子,白崎闻着淡淡的幽香,一阵荡漾,不自觉跟上。

    出了校门,白崎仍跟在金颖儿身后。

    金颖儿不满:“白老师还有事?”

    白崎微笑:“与金叔叔约好,正好送你回家。”

    这样的“正好”不是第一次了,金颖儿自顾往前走。

    白崎在后头拍拍脑袋,暗忖,到底如何才能追得美人归?

    说起这白家,颇有来头。白崎祖父官拜阁老,父亲也是一方大员。白祖父正直公正,对皇帝直谏不讳,太过方正,终于有次惹恼了皇帝被夺了官。政敌乘势而起以莫须有的罪名,给了皇帝发泄理由,白家百余人被流放边疆。

    那时候的皇帝正是瑞安王的哥哥,老皇帝。

    后来新世界缺人,卫同想到那些蒙冤受屈有真才实学的人,派人去网罗。白家与张家交好,张大人一连十几封言辞恳切的书信送去,卫同也磨着卫国公亲自写了信,原还在纠结家族出路的白家,终于被接了来,一番震惊之后,白家人迅速接受了新事物且充实的忙碌起来。

    如今,白祖父是一所大学的校长,带着儿子们誓要建立最好的高级学院呢。白崎,原本也该跟着帮忙,但一见佳人只沉沦,居心不良的跑到小学来扎了根。

    三十出头的大男人了,还是单身狗一只。

    说起他的婚事,也是一番愤愤。

    他自幼定下娃娃亲,对方还是外家的表妹,青梅竹马,情投意合,再没有比这更幸运的亲事了。两个娃娃自小被打趣,白崎小小年纪就认定此生只娶表妹,甚至在表妹的撒娇痴缠下,无数次郑重发誓:这辈子只爱你一个,只要你一个,不要妾室不要同房,大丫鬟也不要,生不出儿子也没关系,生不出女儿也没事,只对你好,不让你受气,你和我娘掉水里…等等等等。

    若是成了,也是一段天赐姻缘,可偏偏白家出了事,就在两人大婚前一个月。

    外家迅速撇清两家关系,退亲,人之常情。

    白崎真心爱了那么多年,浓厚的感情不是说断就能断的。

    一个冲动,从秘密小道跑去找表妹剖析心迹。他笃定,表妹那么爱他,一定会冲破一切阻碍跟他走。只要她跟着他走,不管前方如何困苦艰难,他都不会委屈了她,早晚一日让她荣耀加身。

    等到了熟悉的闺阁里,冲动的少年已经头脑冷静下来,是了,自己尚不知道何时能翻身,谈何不让表妹受苦?况且,自己又怎舍得她受苦?

    少年强求的心思已经变成祝福少女另觅良人,这个念头只是一想,他的心都在滴血。

    可少女看到他的眼神,却是在凌迟他的心。

    “你快走,念在往日情谊上,我不会报官,以后别再出现。”

    面对少女嫌恶厌弃不愿靠近的姿态,少年心凉了半截。

    “你就舍得,我们这么些年的情谊?”

    少女眼底是真切的冷漠,讥讽翘起嘴角:“可你不是阁老的孙子了。”

    原来,她爱的只是身份,只是荣华富贵,竟一丝真情都未给他。

    少年失魂落魄离去,与家人踏上流放的路,而少女迅速嫁入高门,听说夫妻和睦。

    初恋,情殇。

    白家的嫡长孙再不谈及婚事,从第一个侄子出生一直到现在,默默的单身狗。

    可单身狗想撒狗粮了。

    奈何佳人就是不心动。

    白崎颇恨自己不争气,便是被一个肤浅的女子甩了又如何?他不该因噎废食到连话本子都不看了,那些追妻的手段太少太了了啊。

    白崎不知如何打动佳人心,只得按着祖父的教导做精诚所至。

    大不了白崎眼底一狠就这样一辈子跟在她后头走路也挺好。

    一路上从诗词歌赋谈到人生理想,风花雪月到征程大海,白崎侃侃而谈,金颖儿时不时淡淡应上两句,眼波始终未波澜一下。

    白崎暗暗磨牙,烈女怕缠郎,不怕你冷脸,只要你习惯。

    金父金母看到白崎很高兴,热情招呼,但看到女儿平静的回自己房,又觉头疼。

    多好的男孩啊,没错,尽管三十多了,白崎还是童子鸡一只呀。

    尽管女王倡导取消男女不平等的种种,但金颖儿喜静,自己房里用的晚膳。

    金母倒是陪着金父和白崎一个桌吃饭。

    至于金诚,新世界成立半年的时候,突然宣布要和杏子结婚。

    看着难得羞答答的杏子,竞天恍然惊觉,自己竟然被亲大哥给撬了墙角,而且看人家姑娘春心萌动的,这大叔不知啥时候暗搓搓下了手。

    不愧是亲的,总算有点而魄力了。

    成亲后,金诚自然带着杏子另外划了地方建小家。也是金父金母的意思,想让小两口多多开枝散叶。杏子也争气,生了个儿子虎头虎脑。

    金母当初还遗憾,不是桃子嫁给自己儿子。

    水汪汪的桃子终于被王桦撬回了家,两人甜甜蜜蜜如胶似漆,也生了个儿子,眉眼却与桃子一模一样,长大不知迷倒多少小美眉。

    杏子看得眼馋,撺掇着桃子定娃娃亲,等自己生了女儿就定下桃子的儿子。

    别人没反对,竞天却发了话,坚决反对娃娃亲,孩子的感情之事长辈别瞎搀和。

    杏子立即收了小心思,尽管做了嫂子,她对竞天的话仍是坚决执行到一分一毫没有差。

    比如说,竞天说男人不能有私房钱,自此,金诚在家在外,再没有**可言。

    喝了两杯小酒,白崎白生生的脸上浮起两团浅红。

    “金叔叔,我怎么才能打动颖儿的心?”

    金父摇头,大女儿看着是真的要了却凡心再不嫁人了。

    金母不由抱怨上竞天:“非得弄什么恋爱自由,婚姻自愿。要搁以前,你直接来提亲就是。”

    白崎傻傻一笑:“得颖儿愿意。”

    金母被反驳不仅不气,反而很高兴,对着白崎更满意。

    还是抱怨了句:“可小年轻没经过多少事,怎么知道哪样才是真对她好。”

    竞天在男女关系上可是大刀阔斧。没结婚的,听好了,以后一夫一妻,再三妻四妾那就是浪费人力资源,要治罪关监狱的。已经成了亲的,有妾室通房暖床之流的,双方愿意继续维持这种关系的,政府不与强迫。但只要有一方不愿意的,政府出面终结。

    这番新政引起轩然大波,但施行起来却不困难。因为,新世界海峡两边的人已经默默接受了新世界的基本规则有劳才有得,不劳驱除出国。

    不论男女,只要有劳动能力,不得寄生他人。哪怕你有钱,只要不劳动,你要的吃要的喝要的日常一切,全部按市价的百倍算。

    也就竞天这个众人心目中只可仰望又无比强势的存在才敢定这样的规则。也就她定下的规则,众人才无怨的服从。

    当女人自己养活自己还能活的有滋有味甚至比男人还要好时,哪个愿意跪在男人脚下没有自尊没有自我的苟且?爱情?在自由面前都没有层纸硬。

    女人站了起来,腰杆子硬了,更有了话语权与主见,便是原本决定留下众多妻妾的男人也渐渐受不住了。

    把人留下,让她们出去做活岂不是丢自己大男人的脸,但百倍的市价,真的吃不消,日日消耗下来,家底要空,有钱人才更心疼钱。不得不让人出去做活,见识到外面广阔天地的女人又岂会再心甘情愿糟践自己。让我听你的?好呀,你养我呀。

    不是没人抱怨,不是没人抗议,全在火铳面前低了头咽了气。

    白崎走后,金母来到金颖儿房间。

    “你到底是如何想的?白崎那孩子不错,有爹娘在你身边,白家家风历来不错,况且,还有你妹妹的新政,你与他过日子,绝不会有乌七八糟的事。”

    金颖儿颇无奈:“娘,我说过多少次了,我不想嫁人,我陪着你和爹不好吗?以后不要再说他了。”

    金母撺掇了许多回,奈何金颖儿就是不动心。

    “那你喜欢啥样的?跟娘说说,让你妹妹找找,咱弄个相亲大会?你一个女的挑一群男的。放心,以你妹妹的号召力,绝对不会有不好的男子来。”

    金颖儿黑线:“那我真是没脸见人了,淦州也待不住了,只能去西炎了。”

    在炎杲的主持下,西炎与新世界关系是老铁。

    金母急:“你就没个喜欢的?”

    金颖儿坚定摇头:“没喜欢的。”

    还以为金母就此打住,谁知她一拍手,笑道:“反正你谁也不喜欢,不如先跟白崎处处试试,好了咱就结婚,不好就换一个。便是结了婚不合适了,也能离婚嘛。你妹妹那新政对女子可真是好。”

    金颖儿目瞪口呆,果然小妹这么霸气跟她娘如此宽容多少有点儿干系吧。

    头疼的将金母扶起推出去:“我不嫁,不管谁都不嫁。娘,晚了,我要睡了,您也赶紧去睡吧。”

    金母犹不死心:“你先试试,不合适就换,你妹妹说了,只要合法,结一百次婚也没关系。”

    金颖儿更是黑线,要关上门。

    “等等,”金母抵着门板,瞪金颖儿:“你看卫阳多可爱,你不想自己生一个?”

    金颖儿一怔,金母一喜。

    “嫂子会生,我还免了疼呢。”

    金颖儿的意动在想到有次在医院看见妇人生产时的撕心裂肺生死挣扎时,泡泡一般破碎了。

    她怕痛。

    金母气呼呼回了房。

    金父酸溜溜道:“结一百次婚也不犯法。”

    金母一瞪,中气喝道:“不睡觉就出去。”

    金父闭了嘴,看吧,如今女人翻了天,老妻自从接了会计的活计,说话越来越大声了。

    其实按着金母的年纪还有她颇丰的私产,她倒不至于出去找活干。但不是要响应女儿的号召吗,况且,她实在觉得竞天那记账的法子有趣,缠着学会了专做这项活计。

    众人一看,原本该享清福的女王母亲都天天乐呵呵忙做账呢,谁还有脸偷懒?

    连卫老太君都强要了个学校的武术指导工作,虎虎生风的鹿头拐耍得让一众儿郎们汗颜。

    女人,真的翻了天。

    金父自我安慰,老妻的工作能在家里做,好歹能照顾到自己。

    白崎继续着自己的漫漫追妻路。

    他不急,金颖儿也不急,可金母实在受不了了。

    与竞天发火:“再过两年月事一断,想生都生不了了。”

    竞天噗的一口喷了茶,这话真真与她前世看过的视频一般。一个当妈的打电话骂大龄闺女:还再潇洒两年?过两年你绝了经,想生都生不了。

    一本正经道:“再过十年,她也断不了。”

    金母眼一瞪:“那么大还敢生?”

    竞天笑道:“先享受下浪漫的恋爱呗。”

    金母叹气:“先结婚不是一样恋?想当年我与你爹婚前也只见了一次面。白崎整日里围着你姐打转,你姐还犹豫啥?”

    竞天想,先婚后爱,这到底是前卫还是复古?

    “情爱之事不能强求。她不喜欢白崎你也不能逼她。”

    “谁说她不喜欢了?”

    “她喜欢?”

    “她当然喜欢。”在竞天鄙夷目光中,金母一咳:“她没让白崎离她远点儿,就不讨厌吧?”

    竞天切:“我不讨厌的人更多呢。炎杲我不讨厌,郑三我也不讨厌,韩谦我也”

    “你闭嘴吧你。”金母往外看眼嗔道:“你个嘴窟窿,不怕卫同听了不好受。”

    “他有什么不好受?他是最后的胜利者。”

    金母又嗔了眼:“能的你。你姐这事,你得帮。”

    竞天懒懒道:“我帮她嫁给白崎,还是帮她多找几个看看?”

    她只是说着玩呢,金母却亮了眼:“自然是多挑几个看哪个你姐喜欢了。”

    竞天:“…”

    可怜的白崎,就是一备胎。

    回头与卫同一说,卫同嘎嘎怪笑:“交给我。”

    一边说一边把骑在自己脖子上正往脑袋顶上爬的儿子给扒拉下来。

    小卫阳不干了,嚎叫大哭,只是眼角一点儿湿意都没有。

    竞天叹气:“你第一次把他往脑袋上搁的时候我就说了,早晚把你头皮踩光。”

    说着上前,叉着小卫阳的胳膊把他架起来,两只小脚丫搁在了卫同的头上。

    卫同蹲在地上跟泰山一样稳当,他儿子肥厚的两只脚丫子比泰山更稳当。

    “起,起。”小胖子咋咋呼呼。

    竞天放了手,卫同一只手高抬被儿子搭着站起来,小卫阳发号施令。

    “姐,姐。”

    这是要去找他姐朝儿邀功他比前日站的更稳了。

    拗不过儿子又想取悦女儿的卫同乐颠颠去了,竞天在后头翻了个白眼哼了声,身为女王,她要留下做国际交流计划书,不是时时能得闲的。

    学校来了参观学习团,白崎第一时间提起精神。

    参观就参观,学习就学习,为毛一个个全是男人?大小伙子!单身!看见他的心上人就挪不动道儿!

    出去转了圈儿,白崎咬牙切齿,原来是那个闲的蛋疼的国王要跟丈母娘邀功给自己扒拉来那么些情敌。

    看着一个个大小伙子青春又靓丽,白崎牙痒的发疼。

    其实卫同还真那样想,自家媳妇吃嫩草,那自家媳妇的姐姐未必不喜欢吃更嫩的草。况且,金颖儿天生的不会老,看着也才二十模样,找个三十来的,怕丈母娘看着碍眼。精心挑选出硬件软件皆上佳的男青年,他觉得合适的,组团来追求大姨子,就不信有文有武有白有黑的十几号美男子,大姨子一个都看不上眼。

    就算看不上又怎样,再来一个组团刷来他也表示毫无压力。

    没下学,白崎请了假,找到卫同磨刀霍霍。

    “你几个意思?当初说的好好的,帮我追你大姨子。”

    卫同很无奈:“当初已经很久了,你可追上了?你自己没用别人跟着你干着急?我丈母娘可等不及了,喏,兄弟你不行就让道,我可是跟丈母娘拍胸脯保证了,今年,必须必的让我大姨子嫁出去。”

    白崎瞪裂了眼:“你这是不给兄弟面子。”

    卫同叹气:“我不过是多找了几个选手来,也没拦着你啊,你有本事继续啊,都两年了,兄弟帮你的够多了。我丈母娘急着抱外孙呢,兄弟,山高水长,保重。”

    白崎说不动卫同把人弄走,心火上头,赶紧跑回学校,正看见一个俊朗的小伙子在对金颖儿说什么,金颖儿噗嗤一笑,白崎胸口就是那么一堵。

    不行,他得做点儿啥。

    学习团来了两天,意外频发,不是这个半夜撞到墙,就是那个白天崴了脚,不是说这个脚臭,就是说那个半夜磨牙,还有睡觉打呼噜震天响的,早上吃饭不漱口,笑起来跟二傻子似的…

    一个不落,全都有小姑娘们无法忍受的毛病。

    这些闲话自然传到金颖儿耳里,她无动于衷,本来就是与她不相干的人,与她不相干的事呃,还是有些相干的,上课时,金颖儿适当提了几句,小朋友们要讲卫生,培养良好的生活习惯…

    白崎算是先放下了心,看来心上人并没有看上谁,只要他严防死守,不怕那些人赖着不走。

    他防的严密,被他坑害的大小伙子们却红了眼。原本只是来卖卫同个面子,可见到金颖儿真人,哪怕明知道大自己好几岁,可有几个真的动了心。

    他们是真的想追求金颖儿的,可恨白崎瞎捣乱坏他们清白的名声。

    弄了他。

    白崎是个人物,连着好几次躲过学习团的暗算。

    “你们想怎样?”

    “公平点儿,大家各出绝招,谁也别干涉谁,只让金老师自己选。”

    “休想,小毛崽子休想靠近她一步。”

    几人对视,阴测测笑:“那就别怪咱手狠。”

    白崎冷笑:“放马过来吧。”

    正赶上家庭聚餐,金诚与杏子,卫同与竞天,还有桃子和王烨,带着儿女济济一堂,大的跑小的叫,让大餐后的闲话时间格外热闹。

    金颖儿要备课,说了会儿话就回了房,卫同和王烨两个女婿巴结着金母,说着说着,说到追求者们身上。

    卫同哈哈笑:“白崎一个对上几个,你来我往,竟然没落下风。”

    金母点头:“不愧是白阁老的孙子。”

    王桦也哈哈笑:“他们斗来斗去谁也不服谁,决定今晚上一决雌雄。”

    金母好奇:“怎么个意思?”

    “决斗啊,就在沙滩上。”卫同道:“昨个儿下的战书,白崎一对五,赢了,他们走,输了,白崎走。”

    “怎么比?”

    “男人决斗不都是打一架嘛。”

    金母一惊:“可别出事。”

    “不会,大家心里有分寸,”王桦道:“顶多拳头硬点儿,多疼几天。”

    金母放了心。

    卫同却摇头:“那可不一定,他们六个可是真的对大姐动了心的,这时候对面的就是敌人啊,啧啧,关系到自己一辈子幸福,肯定怎么狠怎么来,不过,人命是出不了的,骨头得断几根。”

    金母一口气又提了起来。

    王桦好奇问卫同:“你说谁赢?”

    卫同略一思索:“我知道白崎是有些功夫的,但那可是一对五,况且那五个里有两个家里是武将出身,还有一个正经拜过师的,另两个也是年轻力壮。五个配合起来打败一个,并不难。”

    都是身体杠杠阳气旺的大小伙子,他为丈母娘想到实处了。

    王桦吸气:“看来白崎要完蛋。”

    卫同道:“唉,谁让他不顶用呢,我早准备好接骨的药了,只等他们结束就把人送回白家去,以后他还是老老实实跟着他祖父去大学吧。”

    王桦点头:“也是他没用。”

    金母着急:“快去看看吧,别真的把人打坏了。”

    两个男人却不急:“放心岳母,有医生在的。”

    金母还要说,却架不住两个花言巧语的女婿一人一句就把脑袋说懵了,想着自己要说什么来着?全忘了。

    隔帘后,金颖儿脸色有些白。她房里没有白水了,拿着杯子出来,却听到那么一席话,平静的心湖一乱,却不知道乱的是什么。

    金颖儿放下水杯,从侧门出去,越走越快,最后小跑起来,向着沙滩而去。屋里仍是言语晏晏,没人觉察到她的离去。

    海滩上,插着火把,围观的人围成一个大圈,不时听到里头传来一两声闷声和叫喊声。

    金颖儿一颗心噗通噗通快速跳着,嗓子眼憋着一口气,小声说着“请让一下”,终于进到里面,正看到场中唯一站着的男子白崎。

    呼那口憋在嗓子眼的气就那么消散了,他没事。

    一愣,自己担心他?

    不由去看,一惊,这人竟只穿了条短裤,哪里是平日里斯文文雅的模样?

    白崎只穿着条到膝盖上头的细麻布短裤,露着白皙的胸膛和胳膊腿,光着脚,一手叉腰,一手拂过不到巴掌长的头发,哈哈大笑。

    “敢跟我抢媳妇儿,打不死你们。”

    说话间有些喘,却比摊在地上气喘吁吁的五人对比太明显。

    其中一个愤愤捶沙:“不是说你家历代是文臣?你特么哪来的一身硬功夫?”

    “还特么的那么白,老白脸。”

    纯粹是嫉妒。

    白崎大笑:“我家祖上可是征战天下后来才交了兵权转文臣,家里代代子弟功夫不能落是家规。不过是咱做人低调,人前不显。想当年哥哥小时候那是夏练三伏冬练三九啊,被流放后,更是日日勤练苦练,不然我白家的人能熬过多年的磋磨等到这好时候?哈哈哈,哥哥上马射雁的时候,你们还在射尿呢。”

    众人哈哈大笑,金颖儿平缓着呼吸,想不到这人穿着衣服一派文弱,脱了衣服却是肌肉纠结,果然是常年练武。想他平日里的秀才模样,此刻却像妹妹手下那些匪子,真是太能装了。

    金颖儿忙移开眼。

    “你个老白脸,咱认赌服输。可你日日守着金老师不让人靠近是哪般。”

    白崎道:“废话,我媳妇儿我能不守着吗?”

    金颖儿脸一红,流氓。

    “我呸,你媳妇儿?人家金老师明明不喜欢你。都两年了,人都没多看你一眼。”

    “才两年,以后日子还长着呢。”白崎一点儿都不气:“她一日不答应我,我守她一日,一辈子不答应我,我守她一辈子。”

    金颖儿脸更红,臭流氓。

    年轻的男人气得嚎叫:“可人家金老师不喜欢你啊,她要喜欢上别人呢?”

    白崎沉默,金颖儿不由去看他。

    “她若喜欢上别人,我祝福她,只要她幸福。”

    男人低沉落寞的声音让金颖儿眼睛有些酸。

    “啊呸,你特么严防死守,金老师能看到谁?她怎么找到她的所爱?”

    民风越来越开放,喜欢啊爱的挂在口头上,人们已经习以为常。

    白崎桀桀怪笑:“那就是缘分还不够,不能怪我。”

    呸!众人齐齐骂了声,不要脸!

    金颖儿也不由一笑。

    “行了,你们输了,明天你们就全滚蛋。再赖着不走,别怪哥哥见一次打一次。”

    白崎上前,依次踢了或坐或躺在沙滩上的五人一脚,又转着圈儿对人群大喊:“金老师是我白崎的心上人,谁再狗胆接近她,我白崎就啊呃,金,金金”

    那一扶娇荷的美丽身影,是啥时候出现的?咋就没人给个提示?

    金颖儿板着脸:“你就怎样?”

    方才打架都没怎样,这会儿白崎额头冷汗直冒。

    “呵,呵呵,你来散步呀,我陪你啊。”

    金颖儿不动:“你还没说,你要怎样?”

    那美丽的眼睛里的娇嗔…白崎心底一动。

    大声喊:“谁敢跟我抢你,我就打到他起不来!”

    金颖儿瞬间红透了脸,耳朵脖子都红红的粉,洁白的贝齿轻咬红唇,脚一跺,转身跑去。

    “不要脸。”

    那眼里的风情…白崎一愣,随即傻笑,迈着大长腿去追,一边追一边喊:“颖儿等等我,颖儿等等我呀。”

    人群纷纷让开,看着一女一男一跑一追,粉红泡泡丢一路。

    “啧啧,女王家要摆喜宴了,咱去喝喜酒。”

    人群就这样散了,留下五只凄凉的笑,特么牺牲自己成全了别人,英雄。

    第二天,白崎后牙刷子被全校师生看了遍。金颖儿还是不理他,不过那态度可是带着小羞涩。

    白崎怂恿自家长辈往金家去了一趟,金母开始还心虚,自家女儿明明没看上白家小子啊。等金颖儿回来一问,乐呵呵让金父准备办喜事。

    当然,这是她的意思,也是白家的意思,三十好几的人了,不能再磨磨唧唧来。金母翻出卫阳的小衣服天天给金颖儿看。

    半年后,白崎终于抱得美人归。

    他终于想明白了,为什么金颖儿不理他,直到那晚沙滩上的决斗。

    那全是前任带来的伤啊。

    当年瑞安王是怎么俘获的金颖儿的心?除了一张俊美无敌的脸皮子,还不是两人有共同语言啊,琴棋书画诗词歌赋,道道都能谈到一起去。

    瑞安王带给金颖儿的不只是情伤,还有无尽的羞愧与耻辱,让金颖儿恨屋及乌。

    因此,白崎觉得他是投其所好了,跟金颖儿聊那些高雅的话题,以为能得美人一顾。结果却是适得其反,金颖儿一听这些,下意识就想起自己以前跟那人也是谈这些一步一步陷入泥潭,就想起自己是如何蠢,能给白崎好脸色看才怪了。

    还有,白崎那怎么晒也晒不黑的小白脸,偏偏瑞安王也是个白脸。那么努力的献殷勤,却只得到金颖儿的戒备,反复提醒自己不要再误入歧途。

    直到光着膀子打架。

    金颖儿看到了白崎不羁的一面,还有他的“内在美”,恍然惊觉,白崎就是白崎,他绝不是瑞安王。

    头脑一冷静,再加上白崎媳妇儿媳妇儿的宣言,那话太动人,尤其是自己亲自偷听来的话可信度高,再有,海浪哗哗夜色太美,白崎又抓住了机会追上去,质朴甜蜜的诺言灌了一耳又一耳。

    金颖儿心动了,要不,接触试试?反正没说谈个恋爱就非得结婚。

    金颖儿开了口子,白崎还会给她退缩的机会?一鼓作气,拿下心上人。

    早知道,自己当体育老师啊。

    婚礼在海边举行,就是白崎打架那一块。

    “白崎对金颖儿一心一意,誓死不变!”

    白崎对着大海喊,金颖儿羞红了脸蛋,大大方方站着。

    朝儿小手一举:“吃不吃?”

    玉白的小手上,两粒晶莹的白丸子。

    金颖儿笑问:“你做的糖丸?”

    说来,几个孩子中,她最喜欢的就是朝儿。小女孩看着呆萌软娇,可有时说话做事又冷情能干的很,金颖儿是暗恨自己这么大时没外甥女能干。又是疼爱又是崇拜。

    朝儿点头又摇头:“我做的,情蛊。”

    哈?

    “吃了,他就会永远只喜欢你一个。”

    白崎看愣了眼,真有这么邪乎的东西?

    金颖儿哭笑不得,蹲下身,抬头看朝儿,认真道:“心,不是蛊能控制的。若是心在一起,没有蛊也能一辈子。若是没有了那心意,强迫在一起有什么意思?你还小,不懂这些。”

    “我是不懂。”朝儿笑嘻嘻,眼神清亮:“可这个吃了,若是他对不起你,你就能控制蛊虫吃了他。”

    白崎:“...”

    金颖儿:“...”

    竞天咳咳:“你大姨和姨夫是真心相爱的,不要浪费了蛊虫,留给别人用吧。”

    众人:“...”

    真心相爱的,用了浪费,不真心相爱的用这个是不是有些不合适?女王大人,能不能不要这么教我们的公主?

    朝儿一想,收回情蛊,点头:“也是,以大姨的后台确实用不着这个。”

    白家人:得,若是白崎有一点儿对不住金颖儿,白家就等着被驱除出国吧。

    金大人忙拉着白祖父和白父补救:“孩子话,不能当真。”

    白家父子:“呵呵。”

    十个月后,金颖儿水里捞出来一般,看白崎抱着小猴子给她看。

    “这猴子跟你一样漂亮。”

    金颖儿嫌恶皱眉,又红又皱,哪里像自己?

    “像我做什么?男孩子生女相不好。”

    金颖儿还是讨厌太精致的男子。

    白崎忙改口:“像我像我,等他会走,我就教他扎马步。”

    金颖儿方满意点头,看着丈夫和刚出生的孩子守在自己身边,再抵不住疲惫,沉沉睡去。

    睡梦中,嘴角微翘,终于,她得到了新生。

章节目录

寨主嫁到所有内容均来自互联网,书林文学只为原作者彩虹鱼的小说进行宣传。欢迎各位书友支持彩虹鱼并收藏寨主嫁到最新章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