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安的表情纠结,在这之前,她一直对这个“男人”心怀好感,和她说话的时候甚至还会暗暗脸红心跳,只是想不到,让她心动的并非男人竟是个姑娘,这让她一时接受不了。

    “是。”云苓点头,“臣是女子,前几日恰逢月事,所以那些血布……”

    夏希淳明白了云苓的意思,“可是,你为什么要扮作男子,入朝为臣?”

    “回娘娘,臣虽是女子,可臣不甘做个相夫教子的妻子。臣进宫前医人无数,自认医术高超,不想只做个江湖游医,臣愿像男子,做大事,得赏识!”

    看着目光渐渐深远的夏希淳,云苓知道,自己的这番话,她是听进去了,于是她又道:“臣知道,娘娘出身将门,身手不输男子,只可惜娘娘亦是女儿身,无法像男人一样做顶天立地的将军,臣能体会娘娘的遗憾,所以臣想求得娘娘成全!”

    夏希淳望着某处,一阵沉默之后,她呵然长叹一声。

    云苓说的,一字一句都进了她的心。

    “起来吧。”她看向云苓。

    “娘娘?”云苓不放心。

    “你说的,本宫能懂。”夏希淳望着她,“本宫答应过你,不会将此事泄露出去,你起来吧。”

    “臣多谢娘娘!”云苓故意引开话题,“既然娘娘知道了臣的心事,臣还有个不情之请。”

    “但说无妨。”

    “娘娘面前,臣不敢有所隐瞒。”云苓语气缓慢,“臣肯为娘娘尽心医治是真,臣想借此得皇上赏识出人头地也是真。”

    夏希淳上下打量着云苓,眼中露出不解,“得皇上赏识的方式有许多,你为何要乔装为臣,而不是入宫为妃?你难道不知自己生的这般美吗?”

    “臣不愿以色侍人。”说完,云苓眼神一动,“臣没有冒犯娘娘之意。”

    夏希淳却笑了,眼前这个女子不禁令她刮目相看,“今日本宫答应你的定不会食言,你也该记住自己的话,不要以为本宫肯帮你,就可以任性妄为。”

    “娘娘教训的是,臣不敢忘记。”

    夏希淳点点头,“本宫服了你的药,身子觉得舒服了些,你再来为本宫瞧瞧,是不是好些了。”

    “是。”云苓利落的盘好长发,到夏希淳身边,“娘娘脉象日趋平稳,只需照臣的方子服食就好。”

    乐安面露心疼,“自从娘娘不喝那茉莉花茶,常常恶心呕吐焦虑不安,莫名的痛哭流涕,最难受的时候如百爪挠心,连饭也吃不下觉也睡不好,这可怎么是好呀?”

    云苓不以为然,“只有这些么?”

    乐安一惊,“这些还不够吗?”

    “忍一忍,就过去了。”云苓说的风轻云淡。

    乐安才要发火,夏希淳倒显得轻松,“大人说的是,这些算不得什么。”

    “娘娘!”乐安心疼的抱怨。

    云苓没有理会乐安,心里想起某事。

    夏希淳看在眼里,“大人有话,直说无妨。”

    云苓压低声音,“臣在狱中,有狱卒让臣供出娘娘。”

    “大人此话何意?”乐安大吃一惊。

    “那狱卒说,只要臣肯说出是娘娘指使臣杀人,便可放臣一条生路。”

    “什么?!”乐安瞪大了眼睛,看看云苓,转向夏希淳,“是什么人要陷害娘娘?”

    夏希淳琢磨着云苓的话,“看样子,不只是死了个宫婢这么简单。”

    说完,抬头看向云苓,“看来大人又救了本宫一次。”

    云苓摇头,“臣从来只会救人不会害人,臣信得过娘娘,就像娘娘信任臣。”

    夏希淳看着云苓,眼中露出满意的表情。

    ……

    宫婢命案尚未解决,夏希淳的身子倒是一天天的好了起来。

    云苓的手离开夏希淳的腕脉,露出明媚的笑容,“再有几日,娘娘便可痊愈。”

    “真是太好了!”乐安喜不自胜,“娘娘总算又和从前一样了。”

    说完还不忘赞叹云苓,“大人妙手,奴婢……奴婢多谢大人!”

    激动之时,乐安朝云苓跪拜下去,云苓眼疾手快,单手托在她的手上,“姑娘言重。”

    乐安看着云苓,露出友善的笑容。

    这些日子,她已然接受云苓是女子的事,她觉得这样自己仿佛更自在了呢!

    夏希淳一笑,她的脸色已经和过去没什么两样,眉宇间的英气重新回到她的脸上,云苓想起了第一次见到她时的样子。

    那是在云榛的生辰宴上,夏希淳的举手投足都不同于一般的大家闺秀,连做出的诗也如男子一般大气。

    想起云榛,云苓的心中一动,回宫已经有些日子,她还尚未见到云榛一面。

    正想着,一个声音响起:“皇上驾到!”

    今日的楚元昭没有穿朝服,而是穿着一身合身的劲装。

    他看上去心情不错,脚步略快,带着一阵风声走了进来。

    云苓看到他,连忙跟在夏希淳身后朝他行礼,“臣参见皇上。”

    楚元昭并没在意她,甚至没有和她多说一句,随手一挥示意她平身,径直走到夏希淳面前,“身子如何了?”

    夏希淳微笑着,“多谢皇上挂念,臣妾已经好多了。”

    楚元昭望着夏希淳,她脸上的病容一扫而空,眼中带着久违的光泽,看上去仿佛从未患病,“太好了。”

    “这可多亏了凌大人呢!”夏希淳扫了身边的云苓一眼,“这些日子,一直是凌大人悉心为臣妾诊治,臣妾才能这么快好起来。”

    楚元昭听着,视线慢慢落在云苓的身上。

    男人目光中,云苓波澜不惊,在宫中的这些日子,她已经慢慢习惯了他对她的冷漠。

    他看着这个眉清目秀的“男子”,脸色习惯性的冷着,眸中却多了些欣赏。

    幸好他即使将她从狱中放出,否则宫中便少了一位神医。

    夏希淳看着男人眼神,笑道:“臣妾病了这么久都没人能治好,凌大人才一进宫便医好了臣妾,凌大人年纪虽轻但医术高超,已不在几位太医之下了呢。”

    楚元昭懂她的意思,他也承认,她说得不错。

    他看着云苓,“你治愈淳妃,朕晋封你为太医,今日起,颐和宫便交由你来负责。”

    “臣多谢皇上!”云苓并不意外,这是她与夏希淳约定好的。

    于氏,她又朝夏希淳一拜,“臣多谢淳妃娘娘。”

    “大人免礼,倒是本宫,该谢大人才是。”

    云苓抬起头,朝夏希淳一笑,这笑容只有他们两人才懂。

    夏希淳亦是回以云苓一笑,不着痕迹的转向楚元昭,“皇上怎么这个时候来看臣妾了?”

    男人的神情放松了一些,“元昊他们约了朕骑马,朕见你身子好起来,想叫你同去。”

    “也好。”夏希淳自嘲的笑着,“臣妾都要闷出病来了,不过皇上请稍等片刻,臣妾去换件衣裳就来。”

    男人默许中,乐安陪着夏希淳去了内室。

    厅中只剩下云苓与楚元昭两个人,她忍不住悄悄的朝他望了过去。

    他还是时常绷着一张脸,唯有在同夏希淳一起时,他才露出自然的笑意。

    现在,他又是一脸严肃。

    察觉到她的目光,他的视线刷的扫了过来。

    冷不防对上他的目光,她的心微微一动,可她故意不肯移开自己的视线,就这样与他对视着。

    前朝后宫,还没有谁敢这样明目张胆的盯着他看,面露不悦的同时,他想到这年轻人才进宫不久,便没有责怪她的鲁莽。

    他看着那双眼睛,眸光清澈却不能见底,那双眼睛仿佛会说话,让他觉得,她该是个有故事的人。

    他再一次觉得自己在哪里见过这双眼睛,战场之上,还是微服出巡,一幅幅画面闪过,始终想不起。

    这时,夏希淳换好了衣裳走了出来。

    一身骑装的她英姿飒爽,丝毫不比男人逊色。

    “臣妾好了。”夏希淳走到楚元昭面前,“皇上久等。”

    他并未介意,“走吧。”

    “嗯。”夏希淳到一旁拿过自己的佩剑。

    云苓看到,佩剑上已经结了一层灰尘。夏希淳像对待珍宝一样,仔细的擦拭着自己的佩剑。

    云苓看着两人一前一后出了门,正打算回去,夏希淳突然停住脚步。

    她突然回身,看着云苓,“不如凌大人也一同前往吧。”

    听到她的话,楚元昭也转过身。他打量着云苓,他无法想象这个单薄的“男人”如何弯弓骑马。

    夏希淳连忙解释,“臣妾大病初愈,有凌大人在身边才好安心。”

    楚元昭会意,“也好。”

    云苓明白夏希淳的用意,朝她投来一个笑容,跟了上去。

    ……

    猎亭,云苓看见楚元晖和楚元昊都在。

    楚元晖还是一副风流公子的模样,一身蓝衫轻靠在廊下,双手随意的交叉在胸前,眼中的玩世不恭更为显露。

    看到楚元晖,云苓不由自主的看了眼夏希淳,夏希淳面色平静,看上去没有什么多余的表情。

    楚元昊似乎又长高了些,甚至比兄长们还略高一点点,脸上的稚气已经全然退去,眉宇间已然有了皇族之后的贵气与英武。

    他的肩膀上,落着一只鹰一般凶悍的鸟儿,仔细看去,竟是他当年收养的小丫头。

    一旁,云棠也在,他和那两人不同,依旧是原来的样子。

    看到云棠,云苓心中一下子揪紧。

    看着他的眉清目朗,她一下子想起云杞。

    她已经许久没见过他了,她只知他还在云家,不知他是否已经离开那个杂院。

    几人见到楚元昭,立刻过来行礼,“臣参见皇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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