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兄长。”杜徽芝确定,“兄长所言,一定可信!”

    “是杜太傅?”云戈虽然惊讶,但杜博渊的话还是有几分可信度的。

    杜徽芝看着云戈,“老爷可知,皇上为何要废弃祖制?”

    “为何?”后宫的事,云戈不愿多想,也没有经历多想。

    杜徽芝冷哼一声,“哼,还不是为了云苓那丫头!”

    云戈也因这句话而惊讶,可不论云苓还是云榛,都是他云家的女儿,就算云苓做了皇妃,甚至将来做了皇后,对他来说也没有太大分别。

    可对于杜徽芝来说,她怎么能接受别的女子比她的女儿高贵,何况这个与她的女儿争宠的还是个妾生的女儿,这让她颜面何存!

    “老爷不要忘了,榛儿才是你嫡亲的女儿!”杜徽芝目光深远,“榛儿自小就比其他孩子灵秀,无论琴棋书画还是女红都是其他人比不得的,而云苓只是个乡野丫头,她的生母又是个风尘女子,若是这样的女子做了皇妃,别人必然说三道四,不止云苓被人指指点点,我们云家也会蒙羞,到时候老爷的颜面何存啊!所以,只有榛儿才能坐上皇后之位,也只有榛儿才配那皇后之位!”

    云戈的眼皮垂了下去,他突然觉得,杜徽芝的话也是有些道理的,只是……

    “就算如你所说,也用不着对云苓下手啊!找个机会想办法让她离开就是了。”一想到芳菲阁的惨状,云戈就忍不住叹息。

    “怎么让她离开?”杜徽芝质问云戈,“老爷还以为,她是几年前那个初到京城的野丫头吗?她不但诞下皇子,还将成为帝妃,只有皇上才能决定她的去留!”

    “可是这样太冒险了,一旦被人发现,便是株连九族的重罪,到时候不止你我,就连榛儿也会受到牵连,得不偿失啊!”

    杜徽芝并不赞同,“事情不做得干脆一点,是要留后患的,到时候榛儿的后位不保,再做什么都晚了!而且我还听说,太后找人算过云苓的命格,她是灾星呢!太后且容不下她,难道要她祸害云府吗!”

    云戈一愣,如果真的是这样,倒是杜徽芝果断英明了。

    看出云戈心中的动摇,杜徽芝继续,“无论如何,事情已经发生了,老爷如果想保住云家和榛儿的地位,就只有这一条路可走!”

    云戈想着,终是长长的叹了口气。

    云苓到底是个妾生的丫头,他的嫡长女云榛,才是他最最疼爱的女儿。

    为了云榛,为了云家,他必须听取杜徽芝的意思。

    他叮嘱杜徽芝,“以后再有什么事,一定要和我先做商量。”他看着桌上的木牌,“如果是皇上发现了这东西,后果不堪设想。”

    “是,是我太急躁了。”杜徽芝再一次把茶端给云戈,“老爷。”

    云戈端着茶坐下来,喝了一口,终于明白了一切,“认祖的事,也是你一早安排好的?”

    “是。”杜徽芝坦白承认。

    “那……云苓早产……?”

    “也是我安排的。”杜徽芝一并承认,“是我让素雪暗中换了云苓的安胎药。”

    即便猜到了,云戈还是觉得惊愕。

    杜徽芝的目光带着狠意,“祁国立储,立子杀母,依照榛儿和云苓的关系,将皇长子据为已有并非难事,皇上又流露出立储之意,这样榛儿便不费吹灰之力亦不必担心有性命之忧,便可做大祁国的皇后甚至太后!至于这个孩子,从一出生就跟随榛儿,又是我云家血脉,自然会与榛儿亲近,到时候便可高枕无忧了。”

    云戈心中暗暗吃惊,他惊讶于这个与自己同床共枕多年的女人,竟会有如此周密的心思和狠毒的手段。

    不过,她到底是为了云家,为了榛儿。

    云戈想了想,“我知道了,皇上那边,我会处理好的。”

    杜徽芝突然在云戈面前站定,云戈还未反应过来,杜徽芝突然朝他福身。

    云戈连忙将她扶住,“夫人这是为何?事情不是已经都说开了?”

    杜徽芝却摇头,“我虽然是为云家为榛儿打算,可我毕竟害了云家的另一个女儿,老爷不怪我是老爷宽仁,但我心中始终怀有愧意。”

    “罢了。”云戈摇了摇头,“夫人说的对,我云家怎么能容忍低贱之人败坏门风,云榛才是我们的女儿,再说不是还有芷儿,夫人就不要自责了。”

    杜徽芝做足样子,叹了口气,“我会好好打典云苓的身后事,她也算是为云家的荣耀出了力,理应厚葬。”

    云戈安慰杜徽芝,“难得夫人有这份心,云苓身后能有这份殊荣,云家也算是对得起她了。”

    “老爷英明。”看到云戈已经被自己说动,完全和自己戮力同心,心中十分得意。

    可她没忘,还有件极为重要的事情需要云戈去做。

    杜徽芝突然叹了口气,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夫人还有心事?”云戈安慰杜徽芝,“但说无妨。”

    杜徽芝早已想好,“老爷也知道,今日在芳菲阁搜寻的时候,只发现了云苓的尸体,却不见白卉,我害怕……”

    云戈立刻明白了杜徽芝的意思,“我明白,我会立刻吩咐下去,连夜暗中搜查,势必要找到白卉的下落。”

    “老爷万万不可!”杜徽芝立刻阻止。

    “为何?”云戈不解,

    “京城的局势今非昔比,就算老爷暗中搜查,难免会惊动皇上。”

    云戈蹙眉,“那该怎么办?”

    “皇上不是正在查办废帝的事么。”杜徽芝靠近云戈,低语,“老爷完全可以借此为名,既可暗中搜查,又能让皇上看到云家以国事为先,如此一举两得,老爷说呢?”

    云戈顿悟,“夫人说得极是!”

    他不敢耽搁,“我这就安排下去,”

    看着云戈出了门,杜徽芝的脸上终于露出安心而得意的笑容。

    从此以后,再也没有人能阻碍她的女儿,只有她的女儿,才配做大祁国的皇后!

    ……

    云戈一出来就趁着夜色直奔书房,却不知在暗处,一双愤怒的眼睛一直紧紧盯着他,直到他的背影消失在夜色中。

    方才房里的一番密谈,云杞在外面听得一清二楚。

    若不是那个人极力叮嘱,云杞一定会冲进去亲手杀了这个恶毒的老妇。

    最令他失望的是,云戈竟然听从了毒妇的话要赶尽杀绝。

    他不配!他不配做自己的父亲。

    黑暗中,他对着夜空起誓,这一生都不会叫那个无情的男人一声父亲!

    昨晚,正是这样的夜色,芳菲阁在烈火中熊熊燃烧。

    那样的大火,惊动了云府的每一个人。

    杂院的旧屋里,他迷迷糊糊的从草垫上爬起来,隔着透风的门板,看着外面冲天的火光瞠目结舌。

    即便是那样的大火,他也只是冷哼一声,一把火烧了云家这个肮脏的地方倒也一了百了。

    突然,他的心一动,不屑变成了吃惊。

    起火的方向,是云苓所住的芳菲阁。

    他来不及多想,一脚踹开房门冲了出去。

    “快救火!”还没走进,他就大声呼喊起来。

    火势凶猛,烧得房屋吱吱作响,夜风又大,嗡嗡的吹在耳边,让他的呼救声淹没在夜色中。

    水!哪里有水!

    他慌张的四下寻着,可是他没有发现水,反倒发现了芳菲阁附近的侍从。

    他才想跑过去让他们救火,突然明白了什么,一下子顿住脚步。

    芳菲阁内外,从来没有侍从守卫,而那些突然冒出来的侍从,显然不是来救火的。

    下一刻,他极快的使了轻功翻到树上,瞧瞧的观察着。

    他所处的位置,恰好露出一点空隙能看到芳菲阁里面。

    那里摆着一簇簇的薄雪花,应该是前厅。里面似乎有人影在晃动。

    就在这时,花旁边的窗棂被烧塌,燃着的木头掉在那些花上,花立刻被引燃,一团团的火焰瞬间将内室包围起来。

    不好!

    他的手紧紧攥着树枝,他恨不得现在就冲进去,只怕还没救到人,自己就被那些该死的侍从拖回去了。

    怎么办?

    他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云苓死在里面!

    那些薄雪花燃烧的极快,只是片刻,云苓的房间已经完全被大火包围。

    那些侍从见芳菲阁被大火吞没,纷纷悄悄离开。

    云杞眼神一动,这是最好的机会。

    还没靠近,他就觉得一股热气袭来,烤的他无法上前。

    正在想着对策,他听见里面的呼救声。

    那是云苓的声音!

    太好了,她还活着!

    只是,他该怎么进去?

    灵机一动,他使了轻功用最快的速度跑到离这最近的池塘猛地扎了进去。

    云杞就是这样一身湿漉的冲进芳菲阁。

    里面已经浓烟滚滚,什么也看不见。

    他只能避开大火,摸索的寻着。

    突然,脚下踢到了什么东西。

    低头一看,是一大块梁木似的东西,上面还燃烧着。

    他刚要走,竟然发现梁木下面仿佛是个人的形状。

    他立刻绕过去,蹲下来查看。

    是白卉!

    他一脸惊讶的看着白卉,同时大喊,“卉姑姑!卉姑姑?”

    白卉双眼紧闭,没有一丁点反映。

    她的腿被鲜血浸透,双手的十个手指甲也尽是鲜血,手边是一块焦黑的木条。

    这样的惨状,让玩世不恭惯了的云杞也心痛不已。

    “卉姑姑……”云杞可惜的叫了声白卉,却见地上的人有了动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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