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日光阴（58）</p>
“哪个安主任？”计寒梅问了一声。三寸人间 </p>
这姑娘看了韩秋菊一眼，才道：“我当时被同学拉去的, 也不知道是哪个安主任。后来, 韩秋菊替我找去了，回来跟我说是安宝贵……”</p>
安宝贵？</p>
计寒梅冷眼看向韩秋菊：“你见过安宝贵？他告诉你会离婚跟这个谁结婚的？”</p>
韩秋菊点头：“是……是啊……”</p>
计寒梅皱眉：“你说的安宝贵多大年纪, 大致长什么模样？”</p>
“三十来岁……瘦长脸……”这姑娘这么说。</p>
“五十来岁……四方脸……”韩秋菊这么说。</p>
两人同时说出来，叫计寒梅和林雨桐都愣了一下。</p>
这压根不是一个人。</p>
这姑娘跟韩秋菊两人都愣住了，彼此对视了一眼。</p>
然后这姑娘一下子坐起来瞪着韩秋菊问：“你到底找没找人？”</p>
“找了！”韩秋菊说：“我到了省w, 只有这一个叫安宝贵的？”</p>
“省w的安保贵……”计寒梅的眉头皱的更凶了，“你确定是省w的安保贵告诉你说，他要离婚，叫这边生下孩子等着的。你最好保证你说的每句话都是实话……我还告诉你，这安保贵我认识，我们是老战友了。他是什么人，我很清楚。”</p>
韩秋菊的眼神有些躲闪, 然后朝后退了两步才道：“我去省w了，里面只有这一个叫安保贵的。我跟她说了小丽的事，但是人家不认啊！还叫保卫科的人将我往外哄, 说再不走，要联系我的领导。我心说, 我也是犯蠢, 这种事情，人家当领导的, 怎么会当着这么多人认呢。我想着, 这事不是想不认不认的, 等孩子生下来，小丽也出头了，看他认还是不认。不认能好好去闹……”</p>
这个叫小丽的姑娘瞪大了眼睛：“你那天带着孩子出去找孩子的父亲，说是给人家送过去，人家没要，为了我……你才看到人多之后把孩子放在路边的……这事也是假话！你压根没去……”</p>
“我去了！”韩秋菊低头：“那个安主任说，一定把冒名顶替的给找出来。我一想，这坏了！肯定不是这个人了！那怎么办？你没结婚又生了孩子……该怎么办？要是没孩子拖累还能瞒过去，以后找个人结婚的啥也不影响……”</p>
“关键是你想把这事这么了了。要是我们不查，这里面没你的事了。是吧？”计寒梅又问了一句。</p>
“我也是好心，但谁知道办了坏事了。”她说：“我也不是成心的，但这能只怪我吗？她要是检点，能有后面这些事吗？这怀孕了打胎，跟生了孩子有啥差别？”</p>
这一条命不是命了！</p>
计寒梅指着这两人不知道该说啥了都！</p>
林雨桐指了指小丽：“先叫大夫过来看看，她这样……先救命再说吧。”</p>
产后出血，又被信任的舍友摆了这么一道，这会子气的浑身抖的都说不出一句话了。</p>
至于其他的事，林雨桐临走又问了一句：“你说你同学拉你去的？你哪个同学？叫什么名字，在哪个单位班？”</p>
“李红霞，是郊区的那个国营农场。给场长当助理。”小李这么说。</p>
国营农场？</p>
场长助理？</p>
范云清是那里的副场长吧，而这里又偏偏牵扯到了安保贵。</p>
林雨桐觉得：这事……变的有意思了。</p>
她跟着气冲冲的计寒梅往回走，心里却想着这两件看起来没什么关联的事之间可能存在的关联。</p>
想着，假如自己要是范云清，自己会怎么做呢？</p>
一切都好那当然什么都好，但怕安保贵不是所有的事情都听从老婆的建议。谁也不傻！一件件算下来，范云清依仗着人家不是一次两次了。要是枕边的人天天可着一个人说好话，再耿直的人心里也难免犯嘀咕。</p>
假如安保贵发现了党春华受了别人的影响进而在耳边影响他的时候，他会怎么做呢？</p>
约束老婆，但同时也得警告那个背后的人吧。</p>
如果是这样，那是不是说范云清和安保贵之间，算是闹崩了。</p>
范云清如果不想失去这个靠山，而偏偏的，还失去了这个人的好感的时候，会怎么做呢？</p>
站在对方的角度去想，那是软刀子不行，来硬刀子。</p>
通过党春华已经不能影响这个人的时候，想叫这个人继续庇护自己，那只有……手里捏着这个人的把柄。叫他不从都不行。</p>
如果是这样，那这事情算是连起来了。</p>
只是，这事她做的一定很隐秘。说不得她只是暗示引导然后等着抓把柄。这种方法好是好，隐蔽不怕被人抓住把柄。可坏处是，不亲自参与，不能控制这件事的走向。</p>
要真是自己猜测的这个样子，那么在韩秋菊去找‘安宝贵’却找到的是‘安保贵’的那一刻，安保贵估计是已经明白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了。</p>
范云清这次，是惹下了大麻烦了。</p>
可话说回来，这都是猜测。</p>
事情到底是怎么样的，还得找当事人说清楚。</p>
结果不等林雨桐和计寒梅去问，人家安保贵自己找来了。</p>
他去了赵平家，找了赵平。然后两个人了四爷和林雨桐家。</p>
这也不算是屈尊降贵，按照级别，四爷也不低。当然了，人家是老前辈了，这个关系不是这么论的。</p>
人家安保贵是这么说的：“……第一次有个姑娘来找我，说我祸害人家姑娘这一类的话，我没太往心里去，知道这肯定是找错人了。知道我的人都清楚，我从来不在外面喝酒。除了老战友敬的酒抿抿唇过了，其他时候，真是滴酒不沾。这姑娘在单位说这话，大家也没人信。都说，这肯定是找错人了。这姑娘也走了！我没太往心里去，这找错了嘛！知道找错了，肯定去找对的人去了。可谁知道这都过了大半年了，七八个月了，人家又来了。还带个孩子……我知道这事不给个交代我说不过去了……其实事情，我已经查的七七八八了，这次过来，是再确定一点。要是可能，能不能叫我见见那姑娘，我顺便问她几句话。”</p>
这有什么不可以的？</p>
人家坦坦荡荡的来了，那咱把事情往透亮的说。</p>
几个人一道，去了技校那边的宿舍。</p>
人往面前一站，小丽摇头：“不是他！”</p>
安保贵从公包里掏出一张照片来：“你看看，是不是这个人？”</p>
小丽接过去然后一下子坐起来，“他……他人呢？”</p>
看来是了！</p>
安保贵没回答这姑娘这个问题，朝赵平和四爷点点头，几个人从里面一块出来。谁也没说话，一起往回走。</p>
林雨桐给重新了茶，安保贵这才拿出照片：“这个人……以前在机关食堂管后勤，也叫安宝贵。因着名字相似，下面一些人也戏称他为安主任。这也是无伤大雅的玩笑……不过，这人在去年……按阳历年算，都算是前年了……当时精简人员的时候已经被精简回乡了。我也去出事的招待所问过，因着以前这个安宝贵管后勤食堂，跟招待所这边的人脉较熟悉。出事的那天，是他从老家的水库弄了几桶鱼给招待所送来，要卖个好价钱。当时，招待所留他在包厢里等，因着熟人，怕他晚赶不回去，还把招待所空余的房间给他开了一间。至于说那个陪酒的姑娘，这完全是搞错了。”说着，他尴尬了笑了笑，“也是巧了，那一天，刚好一个老战友请我去招待所，一块吃顿饭。我呢……那天刚好有事没去……我也问过我这位老战友了，她也有事，也没去。说是打发了一个助理亲自过去给我赔罪。至于那个助理姑娘还带了同学去这事，我这老战友却是不知道的。不过，这俩姑娘都没见过‘安主任’，进去一打听说找安主任，人家的工作人员肯定以为找的是安宝贵……阴差阳错的，反正是错了。我已经联系了公安部门，应该很快会有消息了。”</p>
打着领导的旗号，在外面诱|奸人家小姑娘，杀了都不解恨。</p>
是！这看起来是一件无良的被清退人员冒名顶替干了不法的勾当的事，可这内里，却有两个大人物的交锋。</p>
是赵平和计寒梅都陷入沉思，这里面有个问题经不起推敲。</p>
那是：这老战友临时有事去不了，打发了助理，可这助理姑娘为什么还有时间拉一个同学一起去？而更有意思的是，这个叫小丽的姑娘跟人家发生了关系，她这个同学，也是这个助理哪里去了？</p>
不怪吗？</p>
计寒梅问说：“你说的助理，是他们哪个场长的助理？”</p>
安保贵回答的云淡风轻：“熟人，大姐也认识，是小范。”</p>
计寒梅不说话了，好半天才说：“她这是怎么用人的，从哪找出这么一个不负责任的姑娘？这姑娘人呢？”</p>
“几个月前，主动要求下乡。在庆山山区里，七月份的时候爆发山洪，牺牲了。这个省里是提出过表彰的……你们查一查下发的名单，找一个叫李军霞的姑娘，是她了。她去的时候改了名字了……”</p>
如今改名字不算是稀的事，三天两头改的都很多。</p>
这没什么值得深究的，不过这件事，又成了说不清楚的事了。</p>
如今唯一一个能开口的，成了那个假的安主任了。</p>
可这算是把人逮回来了，跟自家这边有什么关系吗？</p>
没有！</p>
等那边逮回来之后，听听那边怎么说。好判定小丽在这件事到底有多少责任。然后再处理相关的事情。</p>
安保贵起身告辞，站起来之后，他朝挂在墙的全家福看了一眼。然后问四爷：“金厂长好福气，两儿两女，一双好！”</p>
四爷也笑：“两个姑娘倒是乖巧，二小子太皮，难成大器。倒是长子，还算是勉强……”</p>
安保贵在照片的大小伙子脸多看了两眼，然后点头：“倒是长的一表人才。”</p>
林雨桐哈哈笑：“我只当是安主任夸我了。人家都说，我家大小子，长的随我。”</p>
安保贵明显愣了一下，然后伸出手，跟四爷重重的握了一下，又跟林雨桐握：“是！是长的随了咱们林处长了，要不然不能这么英俊！以后碰好姑娘，我给保媒！”</p>
两方心照不宣，这事不往深的说了。</p>
安保贵知道，人家夫妻知道这孩子跟党春华的关系，可这么多年来从来没有说过一句什么，也没有门过。此时又一再强调这个孩子的归属，他明白，人家压根不是因为这孩子跟自己有关系才留下孩子的。恰好相反，人家两口子是怕有人戳破了这一层窗户纸。</p>
他一直觉得老婆有事瞒着呢，也知道嫁给自己的时候不是头婚，可没想到这里面藏着的是个大活人。这里面的事情不用深想都知道，那孩子得沦落到什么境地才会被人收养的。她党春华在这件事，是有大亏欠的。党春华啊党春华，你是告诉我，我能不叫你管孩子吗？</p>
结婚的时候撒了谎，所以，这么些年，她牺牲了这个孩子为她的谎言付出代价。</p>
这还不算，因为这个秘密，她还被人要挟了。如今看来，她之前说的，跟范云清情同姐妹才为范云清说那么些好话的话，全是胡扯。根子在这里呢！</p>
是范云清发现了她的秘密的！</p>
心里转圈的想，但面不动声色，告辞正要往出走呢，外面传来脚步声，紧跟着是端阳的声音：“妈——我回来了——”</p>
话没落，人进来了。不光他自己回来了，身后还背着骄阳。</p>
“怎么又背着呢？”林雨桐瞪眼。</p>
计寒梅先一步伸手把骄阳接下来。</p>
四爷才说：“过来问好，这是安主任，叫伯伯吧。”</p>
端阳只愣了一下明白了，他客气的笑，跟骄阳一起，叫了一声‘安伯伯’。</p>
见到真人，看照片更有冲击力。</p>
安保贵点点头，说：“这长相嘛，确实是像林处长。可这气质，是像金厂长……”</p>
“那是当然。”骄阳仰着头，“我爸妈生的，肯定像我爸妈。我也像！我跟我大哥也像……”</p>
赵平和计寒梅都像是明白了什么，附和说：“是！像！谁家的孩儿像谁，这错不了……”</p>
等把人送出去，四爷回来才说端阳：“你也不用惶恐不安，没人能追根究底。咱们不想翻出那点事，安保贵也不想。这次回去，想来安保贵会问清楚来龙去脉。问清楚了，更明白这什么也不问什么也不追求，最好当是陌生人，到死也不承认彼此的关系是什么意思了。”</p>
端阳低声道：“这次的事……我办的不好……”</p>
“什么都办的好了，不是孩子了。”四爷摆手，“谁都有弱点，你的弱点，是不能碰触被遗弃的这件事。碰到这个孩子，你觉得同病相怜了，你害怕她沦落到跟你一样，从一个人的手里辗转到另一个人的手里。你是个男孩子，你觉得还罢了。可那个孩子，是个女孩子。要真是不停的辗转，要是遇不好人，你不敢想，她的命运会是什么样的。”</p>
“是！”端阳深吸一口气。流浪的时候，见过太多的人间惨事。没有经历过的人，永远都不会知道，如果遇不到一个好心人的话，没有父母亲人庇护的孩子，会遭遇些什么。</p>
小丽这件事，根本瞒不住。她爹在矿厂班，听说这事了，很快给她找了亲事。也是在矿厂班的，那人也三十来岁，壮实老实，有点结巴。以前娶过媳妇，媳妇跟人家跑了。那汉子跟着小丽的爹一起来的，当着林雨桐的面，拍着胸脯保证：“……不……不嫌弃……亲闺女……我当……只要她不嫌弃我……”</p>
意思是，主要小丽不嫌弃他，他把小丽的闺女当亲闺女。</p>
孩子被亲妈带着嫁人了，当然了，小丽也没法学了，这件事私德有亏，厂里也没有安排工作。不过矿厂离她嫁的这个男人家很近，她回去还能种地。反正是身体没恢复呢，去领了结婚证。厂里没多追究，她感激不尽了。</p>
还有个韩秋菊，直接被学校开除了。</p>
她在这件事里诸多的不妥当，足以把她打回原形。这事是计寒梅亲自办的，用她的话说，是：什么都能容忍，是容忍不了这种朝自己人下手的毛病。</p>
一个宿舍住着，多大的仇恨啊，得这么祸害人。</p>
虽然不知道她的动机是什么，但有些人害人，需要动机吗？</p>
再说了，她觉得她害人了吗？</p>
没有！</p>
所以，更不能容忍！</p>
年前的时候，那个安宝贵被公安局的找到了，这小子消息灵通，在安主任去招待所调查的时候听到风声了，钻到山里去了。要不是实在扛不住冷和饿，估计也不出来。既然被逮住了，他供认不讳。听人家那姑娘生了个孩子，他把所有的事都认了。是他强迫人家的，人家姑娘害怕丢丑，不敢声张。不管啥罪过，都是他一个人的罪过。</p>
事情的真相已经不可知了，反正当事人是这么说的。</p>
那只能当是这样了。</p>
等问到那个李红霞，这位摇头：“刚开始进来是两个姑娘，还没说话呢，另一个说有点事先走了……再没见到……”</p>
这不排除李红霞认出这人并不是安主任然后出去了。至于为什么一去不回，只有她自己知道。</p>
这里面是不是有范云清的事，依旧只能算是猜测。</p>
没证据不要紧，只要安保贵心里明白是怎么一回事，行了。</p>
厂里开除了两个，但同时，又破格的招收了一个。</p>
甘草，这姑娘被破格招到职工医院的药房了。</p>
“真是好人有好报哩！”甘草乐出声来，一边收拾报道要用的东西，一边跟他爹说：“咱以后也有工资了，也有配额的粮食了。爹，你少干点活，拿的工分少点也没事了……日子能过下去了……”说着，又怅然，“我还说那孩子是个讨债鬼，现在看……她是我的福星呢。等将来我结婚了，我找小东西去，认个干闺女……”</p>
潘厚朴嗯嗯的点头，心里却骂了一声不害臊。</p>
对于自卖自夸的骄阳，丹阳给予的评价也是三个字：不害臊。</p>
害臊啥啊？</p>
骄阳鼻子耸了耸，下巴抬起来：“是只有我主持的最好，怎么的？”然后又跟端阳说，“大哥，以后不用担心了。我们党老师不去少年宫了……说是身体不好，以后都不去了……”</p>
党春华辞了工作，这是安保贵要求的。</p>
明面是党春华身体不适，可实际，是安保贵有了安排。眼看过年了，人家的调令下来了，去了B京。调令下来之后，一天都没耽搁，说走走。</p>
林雨桐知道消息的时候，还是大年初二，回林家的时候听来访的客人说了一嘴的。</p>
要是猜的没错的话，安保贵不会再愿意回这个省这个城市了。有些东西，永远的叫它被遗忘在时间里，才好呢。</p>
安保贵一走，林雨桐以为范云清这次又躲过去了，可惜，这一次她没那么些好运气。也太小看安保贵了！</p>
过了年，也是六三年的二月份，国家要在农村开展‘四|清’运动。</p>
四|清是清什么呢？</p>
清工分，清账目，清仓库，清财务。</p>
要清查这些，那谁贪污了，谁在里面有些小猫腻了，这都躲不过去。</p>
如今还没到各个单位里，还仅限在农村。</p>
只是听这周围生产大队的喇叭天天在喊：阶|级斗争，要年年抓，月月抓。</p>
面的公社会派干部下来帮着查，查出问题的这些大队干部，那是罚。做检讨撤职这是轻的，有些地方还会叫跪下，或是吊起来，用鞭子抽打。</p>
反正是念歪经的和尚不少。</p>
范云清呢？是属于农场的领导。农场较特殊，说农民吧，不是农民，他们是拿工资的。说工人吧，干的又是农民的活。那一套工分账目仓库一些的东西，他们都有。</p>
谁也没想到会这么快查农场，况且‘四|清’这还在试点阶段。可省里的反应出乎预料，快的吓人！</p>
等实锤砸下来，范云清真辩无可辩了。</p>
安保贵根本没给她反应的时间，这事给办了。</p>
人家还提前走了，想说人家在里面插一手你都不能。</p>
人被关起来了，叫她写交代材料。这种做法，已经算是很客气的了。</p>
是晓星火急火燎的跑来，林雨桐才知道这事的。</p>
“怎么办？”林晓星真急了，“爸下了部队了。我妈她……”</p>
没用的！</p>
这次是真没用了！</p>
林雨桐却不能这么说，只道：“这也不是第一次被调查了，你得想想，她以前哪次被带走，不是平安回来了。你这时候与其担心这个，倒不如去看看吴老太带着吴荣和吴耀过的怎么样。”</p>
对！</p>
林晓星没停，起身又走了。出了这事，吴家呆在农场不合适了。晓星要请吴老太回一一五，那边还有院子住。可吴老太不干：“回老家去。在老家，谁也不会少了我老太太一口饭吃。”</p>
于是，带着吴三树和两个孩子，直接回了老家了。</p>
晓星打电话说这事：“老太太倔的很！”</p>
“回去未尝不是好事。”那是人家老家，村里半村的人都是后辈。老太太又是那么个身份，谁能把老太太怎么着。只要老太太身体康健，庇护那俩孩子长大是一点问题都没有的。但是留在一一五，不管是洪刚还是范云清，谁出点事，都会牵连到俩孩子。所以，林雨桐跟晓星说：“老太太是明白人，听老太太的吧。”</p>
不过范云清到底是范云清，她那些贪污所得的东西，也不全是给了晓星了，一大部分其实都是偷摸着接济一些老战友了。而交代问题的时候，对这些东西，她是只字不提，说是贪污了。东西去哪了？她的答案是农场周围的百姓日子艰难，大部分都散出去了。</p>
她也确实是给了周边的乡民东西。具体是多少，无从考证。</p>
犯错误了是肯定的！但是贪污谋的不是私利！</p>
职位肯定没了，但是没有被开除d籍，还是有人保了她。然后她被发配到采石场，接受劳动改造。</p>
采石场在哪里？</p>
采石场是新开的，是有了这边的采矿厂之后，才新开的这么一个厂。</p>
跟采矿场是紧挨着的。</p>
这个消息一出来，林晓星又找来了，“我想调过来。”</p>
主要还是为了照顾范云清方便一些的。</p>
调过来不是不行，但是岗位来说，现阶段需要人手的，是子弟学校那边了。</p>
随着学生的增多，那里的老师开始短缺了。苏瑾是大学毕业，在里面任教是绰绰有余的。晓星会弹钢琴，手风琴也会拉。林雨桐问：“去学校做一段时间的老师……行吗？之后咱们再慢慢的想办法。”</p>
行啊！有什么不行的。</p>
苏瑾却确实算是难得了，跟着晓星带着孩子，又把家给搬来了。</p>
这个时机调工作，说实话，是较吃亏的。他们刚赶调整工资的这个茬口。要是继续在原单位，每个人的工资涨三五块钱肯定是行的。但做老师，工资还没之前高。这无形，每月把二十块钱差进去了。</p>
精简职工还在继续，减少城镇人口的脚步也没有停下来。</p>
但剩下的人，基层的职工，百分之四十左右是能升一级工资的。但像是领导干部，那没有！工资保持不动。所以，很多人为了工资拿的多些，都看不小领导。</p>
尤其是一边给基层的工人涨工资，另一边却在查小领导权限下的账目问题。</p>
普遍的认识是：不管事肯定不会出事，管了事了早不出事晚也得出事。</p>
因着要给一部分人升级工资，厂里忙起来了。尤其是林雨桐，人事科嘛，是有发言权的。各个分厂车间，报来的人要通过审核嘛。</p>
哎呦，林雨桐这边的办公室，天天的，一推开门，地都是从外面塞进来的检举信。从门缝里塞进来，然后用个细竹签捅进去。怕只塞在门缝被外人给拿走了。</p>
这些人也是有意思，在车间不好反对哪位同事升工资，他们不当面说，怕得罪人。然后把掌握的一些黑材料呢，往面捅。那你说，这材料都写好送来了，咱是查还是不查？</p>
挑出俩典型的叫下面的人查，结果是个子虚乌有，查无实据。</p>
这可把林雨桐气的：“这人都是他们选出来的，我建议，选出来之后，名单张贴公布一周。这一周的时间内，如果有谁发现名单的人确实有问题，欢迎提出质疑。但是得公开透明。不搞黑材料！”</p>
反正是说只要赶在八月份把名单递去行。从九月份开始，是新的工资标准。把从二月到八月的差额工资，还会补发下来。</p>
这么一算，九月份将拿到的，可是一笔数额相当可观的钱款了。</p>
于是，这种你不服我，我不服你，愈演愈烈。</p>
四爷那么冷眼看着，等发展到有人拳脚相向的，他直接给拍板了，之前的全都作废，升工资从矿山开始。矿山那边凡是没有不良记录的职工，都升一级。谁不福气，谁想拿高工资，简单！你去矿厂，换个人回来。</p>
行了！没人闹了！都老实了。</p>
赵平也说：“得这样，毛病都是惯出来的！”</p>
天慢慢和暖了，农场那边今年要弄个养鸡场，如今正是孵小鸡的时候。苗大嫂她们说要自己养几只，问林雨桐要不要，叫人家代孵一下。</p>
要也行啊！反正再笼子里养着。她说叫人带十只行了。</p>
苗大嫂又过来跟林雨桐说：“今年把你家的糖票给我们攒着些。我得借呢！你们要是不急着给端阳定亲，这些先借给我们家用。到年底了，我们想给铁蛋把亲事给定了。”</p>
“行啊！”林雨桐应承下了。如今这提亲，也是四五块钱的聘金，两斤糖的事。可是两斤糖的票，苗大嫂和苗家富还都是双职工，大小也是干部呢，省一年，也未必能凑齐。得提前打招呼，叫大家帮着省些。像是林雨桐这边，过两年也得给端阳结婚，人家苗大嫂也会省着到时候拿来给林雨桐用。</p>
这边大人说话着呢，骄阳在一边窜进窜出的也不知道忙活什么。</p>
苗大嫂问呢：“你这小忙人，今儿怎么在家呢？”</p>
骄阳停下：“最近都是演戏的节目，没我们什么事。”</p>
林雨桐问她：“你找什么呢？进进出出的！”</p>
“戏票。”骄阳翻看晾在院子里的衣服的衣兜，“妈，你洗衣服是不是没看我的衣兜。里面有老师发的戏票，才说叫大哥进城去捎给太姥姥的。”</p>
丹阳从里面出来，说：“兜是我翻的，给你放抽屉里了。”又问，“是李慧娘那个戏吗？听说挺好看的！”</p>
“是那个！”骄阳蹭蹭蹭又跑了。</p>
苗大嫂也说：“赶集的时候你也去看看，那边的戏台也有草台班子演那个，挺好看的。”</p>
赶集的时候瞄了两眼，因为人太多，看不成了。</p>
紧跟着，赶集也去不了了。</p>
如今号召向雷锋同志学习嘛，到处都是学生组成的小队，给大家宣传雷锋精神。</p>
然后，还有从B京那边新分下来的学生，开始教大家唱歌。</p>
广播之类的啥也没有呢，口口相传的，大家都会唱学习雷锋好榜样。</p>
不管是大人孩子，走在路你听听，哼的都是这么一首歌。</p>
厂里呢，当然也是要宣传的，要组织大家学习，甘愿做革命的螺丝钉。</p>
然后，每个科室都要挂一个小本本，面记好人好事。</p>
林雨桐从苗大婶那边拿了小鸡仔过来，遭遇了钱多多小朋友的强行帮助。</p>
她跟孩子说：“十只鸡仔，放篮子里婶子拿的动。”</p>
钱多多不这么认为：“没事，婶子，我帮你拿。”</p>
抢了鸡篮子跑，然后摔了一跤，压死了两只，还蹭掉了手心的一点皮。</p>
过后林雨桐跟钱思远两口子开玩笑，说：“你们得陪我鸡仔。”</p>
钱思远说：“你快拉倒吧。我还没怪你家朝阳烧死我的菜……”</p>
咋回事呢？朝阳也去做好事去了。人家庄婷婷给家里种的菜撒化肥，他过去帮着人家撒，好家伙，撒了第二遍，化肥多了，生生把一片子菜给烧死了。</p>
反正学没学成吧，心是好的。</p>
晓星和苏瑾两口子搬过来，林家的人还没来过。借着一个周末，林百川带着常秋云和老太太，回来了。家安在这里了，好歹得过来看看。范云清的事不好管，他这个当爹的也得给晓星解释清楚，说明这里面的利害关系。</p>
他在这边转了一圈之后说过去看看，常秋云去了，老太太没去，跟几个孩子在家里说话呢。</p>
丹阳问说：“骄阳给您的戏票，您看去了没？”</p>
“看了！”怪好看的，“可惜了的，如今不叫演了。”</p>
李慧娘是鬼戏，而今要求停演‘鬼戏’。</p>
丹阳也说：“世哪里有鬼？都是封建迷信。”</p>
朝阳却凑过来，拉老太太，低声道：“晚我跟您睡，您还给我讲鬼故事呗。”</p>
老太太却斥他：“我那不是鬼故事，可都是真故事！”</p>
丹阳逗老太太：“您啊，再说鬼故事是真故事，得被打成老封建。”</p>
老太太点了点丹阳：“小丫儿蛋蛋，你才多大年纪，见过多少事？真的假的，假的真的，圣人都说不清楚，你们清楚？”</p>
把丹阳吓的关门，给老太太乐的：“放心，你太姥姥还没老糊涂……”</p>
“哪个安主任？”计寒梅问了一声。三寸人间 </p>
这姑娘看了韩秋菊一眼，才道：“我当时被同学拉去的, 也不知道是哪个安主任。后来, 韩秋菊替我找去了，回来跟我说是安宝贵……”</p>
安宝贵？</p>
计寒梅冷眼看向韩秋菊：“你见过安宝贵？他告诉你会离婚跟这个谁结婚的？”</p>
韩秋菊点头：“是……是啊……”</p>
计寒梅皱眉：“你说的安宝贵多大年纪, 大致长什么模样？”</p>
“三十来岁……瘦长脸……”这姑娘这么说。</p>
“五十来岁……四方脸……”韩秋菊这么说。</p>
两人同时说出来，叫计寒梅和林雨桐都愣了一下。</p>
这压根不是一个人。</p>
这姑娘跟韩秋菊两人都愣住了，彼此对视了一眼。</p>
然后这姑娘一下子坐起来瞪着韩秋菊问：“你到底找没找人？”</p>
“找了！”韩秋菊说：“我到了省w, 只有这一个叫安宝贵的？”</p>
“省w的安保贵……”计寒梅的眉头皱的更凶了，“你确定是省w的安保贵告诉你说，他要离婚，叫这边生下孩子等着的。你最好保证你说的每句话都是实话……我还告诉你，这安保贵我认识，我们是老战友了。他是什么人，我很清楚。”</p>
韩秋菊的眼神有些躲闪, 然后朝后退了两步才道：“我去省w了，里面只有这一个叫安保贵的。我跟她说了小丽的事，但是人家不认啊！还叫保卫科的人将我往外哄, 说再不走，要联系我的领导。我心说, 我也是犯蠢, 这种事情，人家当领导的, 怎么会当着这么多人认呢。我想着, 这事不是想不认不认的, 等孩子生下来，小丽也出头了，看他认还是不认。不认能好好去闹……”</p>
这个叫小丽的姑娘瞪大了眼睛：“你那天带着孩子出去找孩子的父亲，说是给人家送过去，人家没要，为了我……你才看到人多之后把孩子放在路边的……这事也是假话！你压根没去……”</p>
“我去了！”韩秋菊低头：“那个安主任说，一定把冒名顶替的给找出来。我一想，这坏了！肯定不是这个人了！那怎么办？你没结婚又生了孩子……该怎么办？要是没孩子拖累还能瞒过去，以后找个人结婚的啥也不影响……”</p>
“关键是你想把这事这么了了。要是我们不查，这里面没你的事了。是吧？”计寒梅又问了一句。</p>
“我也是好心，但谁知道办了坏事了。”她说：“我也不是成心的，但这能只怪我吗？她要是检点，能有后面这些事吗？这怀孕了打胎，跟生了孩子有啥差别？”</p>
这一条命不是命了！</p>
计寒梅指着这两人不知道该说啥了都！</p>
林雨桐指了指小丽：“先叫大夫过来看看，她这样……先救命再说吧。”</p>
产后出血，又被信任的舍友摆了这么一道，这会子气的浑身抖的都说不出一句话了。</p>
至于其他的事，林雨桐临走又问了一句：“你说你同学拉你去的？你哪个同学？叫什么名字，在哪个单位班？”</p>
“李红霞，是郊区的那个国营农场。给场长当助理。”小李这么说。</p>
国营农场？</p>
场长助理？</p>
范云清是那里的副场长吧，而这里又偏偏牵扯到了安保贵。</p>
林雨桐觉得：这事……变的有意思了。</p>
她跟着气冲冲的计寒梅往回走，心里却想着这两件看起来没什么关联的事之间可能存在的关联。</p>
想着，假如自己要是范云清，自己会怎么做呢？</p>
一切都好那当然什么都好，但怕安保贵不是所有的事情都听从老婆的建议。谁也不傻！一件件算下来，范云清依仗着人家不是一次两次了。要是枕边的人天天可着一个人说好话，再耿直的人心里也难免犯嘀咕。</p>
假如安保贵发现了党春华受了别人的影响进而在耳边影响他的时候，他会怎么做呢？</p>
约束老婆，但同时也得警告那个背后的人吧。</p>
如果是这样，那是不是说范云清和安保贵之间，算是闹崩了。</p>
范云清如果不想失去这个靠山，而偏偏的，还失去了这个人的好感的时候，会怎么做呢？</p>
站在对方的角度去想，那是软刀子不行，来硬刀子。</p>
通过党春华已经不能影响这个人的时候，想叫这个人继续庇护自己，那只有……手里捏着这个人的把柄。叫他不从都不行。</p>
如果是这样，那这事情算是连起来了。</p>
只是，这事她做的一定很隐秘。说不得她只是暗示引导然后等着抓把柄。这种方法好是好，隐蔽不怕被人抓住把柄。可坏处是，不亲自参与，不能控制这件事的走向。</p>
要真是自己猜测的这个样子，那么在韩秋菊去找‘安宝贵’却找到的是‘安保贵’的那一刻，安保贵估计是已经明白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了。</p>
范云清这次，是惹下了大麻烦了。</p>
可话说回来，这都是猜测。</p>
事情到底是怎么样的，还得找当事人说清楚。</p>
结果不等林雨桐和计寒梅去问，人家安保贵自己找来了。</p>
他去了赵平家，找了赵平。然后两个人了四爷和林雨桐家。</p>
这也不算是屈尊降贵，按照级别，四爷也不低。当然了，人家是老前辈了，这个关系不是这么论的。</p>
人家安保贵是这么说的：“……第一次有个姑娘来找我，说我祸害人家姑娘这一类的话，我没太往心里去，知道这肯定是找错人了。知道我的人都清楚，我从来不在外面喝酒。除了老战友敬的酒抿抿唇过了，其他时候，真是滴酒不沾。这姑娘在单位说这话，大家也没人信。都说，这肯定是找错人了。这姑娘也走了！我没太往心里去，这找错了嘛！知道找错了，肯定去找对的人去了。可谁知道这都过了大半年了，七八个月了，人家又来了。还带个孩子……我知道这事不给个交代我说不过去了……其实事情，我已经查的七七八八了，这次过来，是再确定一点。要是可能，能不能叫我见见那姑娘，我顺便问她几句话。”</p>
这有什么不可以的？</p>
人家坦坦荡荡的来了，那咱把事情往透亮的说。</p>
几个人一道，去了技校那边的宿舍。</p>
人往面前一站，小丽摇头：“不是他！”</p>
安保贵从公包里掏出一张照片来：“你看看，是不是这个人？”</p>
小丽接过去然后一下子坐起来，“他……他人呢？”</p>
看来是了！</p>
安保贵没回答这姑娘这个问题，朝赵平和四爷点点头，几个人从里面一块出来。谁也没说话，一起往回走。</p>
林雨桐给重新了茶，安保贵这才拿出照片：“这个人……以前在机关食堂管后勤，也叫安宝贵。因着名字相似，下面一些人也戏称他为安主任。这也是无伤大雅的玩笑……不过，这人在去年……按阳历年算，都算是前年了……当时精简人员的时候已经被精简回乡了。我也去出事的招待所问过，因着以前这个安宝贵管后勤食堂，跟招待所这边的人脉较熟悉。出事的那天，是他从老家的水库弄了几桶鱼给招待所送来，要卖个好价钱。当时，招待所留他在包厢里等，因着熟人，怕他晚赶不回去，还把招待所空余的房间给他开了一间。至于说那个陪酒的姑娘，这完全是搞错了。”说着，他尴尬了笑了笑，“也是巧了，那一天，刚好一个老战友请我去招待所，一块吃顿饭。我呢……那天刚好有事没去……我也问过我这位老战友了，她也有事，也没去。说是打发了一个助理亲自过去给我赔罪。至于那个助理姑娘还带了同学去这事，我这老战友却是不知道的。不过，这俩姑娘都没见过‘安主任’，进去一打听说找安主任，人家的工作人员肯定以为找的是安宝贵……阴差阳错的，反正是错了。我已经联系了公安部门，应该很快会有消息了。”</p>
打着领导的旗号，在外面诱|奸人家小姑娘，杀了都不解恨。</p>
是！这看起来是一件无良的被清退人员冒名顶替干了不法的勾当的事，可这内里，却有两个大人物的交锋。</p>
是赵平和计寒梅都陷入沉思，这里面有个问题经不起推敲。</p>
那是：这老战友临时有事去不了，打发了助理，可这助理姑娘为什么还有时间拉一个同学一起去？而更有意思的是，这个叫小丽的姑娘跟人家发生了关系，她这个同学，也是这个助理哪里去了？</p>
不怪吗？</p>
计寒梅问说：“你说的助理，是他们哪个场长的助理？”</p>
安保贵回答的云淡风轻：“熟人，大姐也认识，是小范。”</p>
计寒梅不说话了，好半天才说：“她这是怎么用人的，从哪找出这么一个不负责任的姑娘？这姑娘人呢？”</p>
“几个月前，主动要求下乡。在庆山山区里，七月份的时候爆发山洪，牺牲了。这个省里是提出过表彰的……你们查一查下发的名单，找一个叫李军霞的姑娘，是她了。她去的时候改了名字了……”</p>
如今改名字不算是稀的事，三天两头改的都很多。</p>
这没什么值得深究的，不过这件事，又成了说不清楚的事了。</p>
如今唯一一个能开口的，成了那个假的安主任了。</p>
可这算是把人逮回来了，跟自家这边有什么关系吗？</p>
没有！</p>
等那边逮回来之后，听听那边怎么说。好判定小丽在这件事到底有多少责任。然后再处理相关的事情。</p>
安保贵起身告辞，站起来之后，他朝挂在墙的全家福看了一眼。然后问四爷：“金厂长好福气，两儿两女，一双好！”</p>
四爷也笑：“两个姑娘倒是乖巧，二小子太皮，难成大器。倒是长子，还算是勉强……”</p>
安保贵在照片的大小伙子脸多看了两眼，然后点头：“倒是长的一表人才。”</p>
林雨桐哈哈笑：“我只当是安主任夸我了。人家都说，我家大小子，长的随我。”</p>
安保贵明显愣了一下，然后伸出手，跟四爷重重的握了一下，又跟林雨桐握：“是！是长的随了咱们林处长了，要不然不能这么英俊！以后碰好姑娘，我给保媒！”</p>
两方心照不宣，这事不往深的说了。</p>
安保贵知道，人家夫妻知道这孩子跟党春华的关系，可这么多年来从来没有说过一句什么，也没有门过。此时又一再强调这个孩子的归属，他明白，人家压根不是因为这孩子跟自己有关系才留下孩子的。恰好相反，人家两口子是怕有人戳破了这一层窗户纸。</p>
他一直觉得老婆有事瞒着呢，也知道嫁给自己的时候不是头婚，可没想到这里面藏着的是个大活人。这里面的事情不用深想都知道，那孩子得沦落到什么境地才会被人收养的。她党春华在这件事，是有大亏欠的。党春华啊党春华，你是告诉我，我能不叫你管孩子吗？</p>
结婚的时候撒了谎，所以，这么些年，她牺牲了这个孩子为她的谎言付出代价。</p>
这还不算，因为这个秘密，她还被人要挟了。如今看来，她之前说的，跟范云清情同姐妹才为范云清说那么些好话的话，全是胡扯。根子在这里呢！</p>
是范云清发现了她的秘密的！</p>
心里转圈的想，但面不动声色，告辞正要往出走呢，外面传来脚步声，紧跟着是端阳的声音：“妈——我回来了——”</p>
话没落，人进来了。不光他自己回来了，身后还背着骄阳。</p>
“怎么又背着呢？”林雨桐瞪眼。</p>
计寒梅先一步伸手把骄阳接下来。</p>
四爷才说：“过来问好，这是安主任，叫伯伯吧。”</p>
端阳只愣了一下明白了，他客气的笑，跟骄阳一起，叫了一声‘安伯伯’。</p>
见到真人，看照片更有冲击力。</p>
安保贵点点头，说：“这长相嘛，确实是像林处长。可这气质，是像金厂长……”</p>
“那是当然。”骄阳仰着头，“我爸妈生的，肯定像我爸妈。我也像！我跟我大哥也像……”</p>
赵平和计寒梅都像是明白了什么，附和说：“是！像！谁家的孩儿像谁，这错不了……”</p>
等把人送出去，四爷回来才说端阳：“你也不用惶恐不安，没人能追根究底。咱们不想翻出那点事，安保贵也不想。这次回去，想来安保贵会问清楚来龙去脉。问清楚了，更明白这什么也不问什么也不追求，最好当是陌生人，到死也不承认彼此的关系是什么意思了。”</p>
端阳低声道：“这次的事……我办的不好……”</p>
“什么都办的好了，不是孩子了。”四爷摆手，“谁都有弱点，你的弱点，是不能碰触被遗弃的这件事。碰到这个孩子，你觉得同病相怜了，你害怕她沦落到跟你一样，从一个人的手里辗转到另一个人的手里。你是个男孩子，你觉得还罢了。可那个孩子，是个女孩子。要真是不停的辗转，要是遇不好人，你不敢想，她的命运会是什么样的。”</p>
“是！”端阳深吸一口气。流浪的时候，见过太多的人间惨事。没有经历过的人，永远都不会知道，如果遇不到一个好心人的话，没有父母亲人庇护的孩子，会遭遇些什么。</p>
小丽这件事，根本瞒不住。她爹在矿厂班，听说这事了，很快给她找了亲事。也是在矿厂班的，那人也三十来岁，壮实老实，有点结巴。以前娶过媳妇，媳妇跟人家跑了。那汉子跟着小丽的爹一起来的，当着林雨桐的面，拍着胸脯保证：“……不……不嫌弃……亲闺女……我当……只要她不嫌弃我……”</p>
意思是，主要小丽不嫌弃他，他把小丽的闺女当亲闺女。</p>
孩子被亲妈带着嫁人了，当然了，小丽也没法学了，这件事私德有亏，厂里也没有安排工作。不过矿厂离她嫁的这个男人家很近，她回去还能种地。反正是身体没恢复呢，去领了结婚证。厂里没多追究，她感激不尽了。</p>
还有个韩秋菊，直接被学校开除了。</p>
她在这件事里诸多的不妥当，足以把她打回原形。这事是计寒梅亲自办的，用她的话说，是：什么都能容忍，是容忍不了这种朝自己人下手的毛病。</p>
一个宿舍住着，多大的仇恨啊，得这么祸害人。</p>
虽然不知道她的动机是什么，但有些人害人，需要动机吗？</p>
再说了，她觉得她害人了吗？</p>
没有！</p>
所以，更不能容忍！</p>
年前的时候，那个安宝贵被公安局的找到了，这小子消息灵通，在安主任去招待所调查的时候听到风声了，钻到山里去了。要不是实在扛不住冷和饿，估计也不出来。既然被逮住了，他供认不讳。听人家那姑娘生了个孩子，他把所有的事都认了。是他强迫人家的，人家姑娘害怕丢丑，不敢声张。不管啥罪过，都是他一个人的罪过。</p>
事情的真相已经不可知了，反正当事人是这么说的。</p>
那只能当是这样了。</p>
等问到那个李红霞，这位摇头：“刚开始进来是两个姑娘，还没说话呢，另一个说有点事先走了……再没见到……”</p>
这不排除李红霞认出这人并不是安主任然后出去了。至于为什么一去不回，只有她自己知道。</p>
这里面是不是有范云清的事，依旧只能算是猜测。</p>
没证据不要紧，只要安保贵心里明白是怎么一回事，行了。</p>
厂里开除了两个，但同时，又破格的招收了一个。</p>
甘草，这姑娘被破格招到职工医院的药房了。</p>
“真是好人有好报哩！”甘草乐出声来，一边收拾报道要用的东西，一边跟他爹说：“咱以后也有工资了，也有配额的粮食了。爹，你少干点活，拿的工分少点也没事了……日子能过下去了……”说着，又怅然，“我还说那孩子是个讨债鬼，现在看……她是我的福星呢。等将来我结婚了，我找小东西去，认个干闺女……”</p>
潘厚朴嗯嗯的点头，心里却骂了一声不害臊。</p>
对于自卖自夸的骄阳，丹阳给予的评价也是三个字：不害臊。</p>
害臊啥啊？</p>
骄阳鼻子耸了耸，下巴抬起来：“是只有我主持的最好，怎么的？”然后又跟端阳说，“大哥，以后不用担心了。我们党老师不去少年宫了……说是身体不好，以后都不去了……”</p>
党春华辞了工作，这是安保贵要求的。</p>
明面是党春华身体不适，可实际，是安保贵有了安排。眼看过年了，人家的调令下来了，去了B京。调令下来之后，一天都没耽搁，说走走。</p>
林雨桐知道消息的时候，还是大年初二，回林家的时候听来访的客人说了一嘴的。</p>
要是猜的没错的话，安保贵不会再愿意回这个省这个城市了。有些东西，永远的叫它被遗忘在时间里，才好呢。</p>
安保贵一走，林雨桐以为范云清这次又躲过去了，可惜，这一次她没那么些好运气。也太小看安保贵了！</p>
过了年，也是六三年的二月份，国家要在农村开展‘四|清’运动。</p>
四|清是清什么呢？</p>
清工分，清账目，清仓库，清财务。</p>
要清查这些，那谁贪污了，谁在里面有些小猫腻了，这都躲不过去。</p>
如今还没到各个单位里，还仅限在农村。</p>
只是听这周围生产大队的喇叭天天在喊：阶|级斗争，要年年抓，月月抓。</p>
面的公社会派干部下来帮着查，查出问题的这些大队干部，那是罚。做检讨撤职这是轻的，有些地方还会叫跪下，或是吊起来，用鞭子抽打。</p>
反正是念歪经的和尚不少。</p>
范云清呢？是属于农场的领导。农场较特殊，说农民吧，不是农民，他们是拿工资的。说工人吧，干的又是农民的活。那一套工分账目仓库一些的东西，他们都有。</p>
谁也没想到会这么快查农场，况且‘四|清’这还在试点阶段。可省里的反应出乎预料，快的吓人！</p>
等实锤砸下来，范云清真辩无可辩了。</p>
安保贵根本没给她反应的时间，这事给办了。</p>
人家还提前走了，想说人家在里面插一手你都不能。</p>
人被关起来了，叫她写交代材料。这种做法，已经算是很客气的了。</p>
是晓星火急火燎的跑来，林雨桐才知道这事的。</p>
“怎么办？”林晓星真急了，“爸下了部队了。我妈她……”</p>
没用的！</p>
这次是真没用了！</p>
林雨桐却不能这么说，只道：“这也不是第一次被调查了，你得想想，她以前哪次被带走，不是平安回来了。你这时候与其担心这个，倒不如去看看吴老太带着吴荣和吴耀过的怎么样。”</p>
对！</p>
林晓星没停，起身又走了。出了这事，吴家呆在农场不合适了。晓星要请吴老太回一一五，那边还有院子住。可吴老太不干：“回老家去。在老家，谁也不会少了我老太太一口饭吃。”</p>
于是，带着吴三树和两个孩子，直接回了老家了。</p>
晓星打电话说这事：“老太太倔的很！”</p>
“回去未尝不是好事。”那是人家老家，村里半村的人都是后辈。老太太又是那么个身份，谁能把老太太怎么着。只要老太太身体康健，庇护那俩孩子长大是一点问题都没有的。但是留在一一五，不管是洪刚还是范云清，谁出点事，都会牵连到俩孩子。所以，林雨桐跟晓星说：“老太太是明白人，听老太太的吧。”</p>
不过范云清到底是范云清，她那些贪污所得的东西，也不全是给了晓星了，一大部分其实都是偷摸着接济一些老战友了。而交代问题的时候，对这些东西，她是只字不提，说是贪污了。东西去哪了？她的答案是农场周围的百姓日子艰难，大部分都散出去了。</p>
她也确实是给了周边的乡民东西。具体是多少，无从考证。</p>
犯错误了是肯定的！但是贪污谋的不是私利！</p>
职位肯定没了，但是没有被开除d籍，还是有人保了她。然后她被发配到采石场，接受劳动改造。</p>
采石场在哪里？</p>
采石场是新开的，是有了这边的采矿厂之后，才新开的这么一个厂。</p>
跟采矿场是紧挨着的。</p>
这个消息一出来，林晓星又找来了，“我想调过来。”</p>
主要还是为了照顾范云清方便一些的。</p>
调过来不是不行，但是岗位来说，现阶段需要人手的，是子弟学校那边了。</p>
随着学生的增多，那里的老师开始短缺了。苏瑾是大学毕业，在里面任教是绰绰有余的。晓星会弹钢琴，手风琴也会拉。林雨桐问：“去学校做一段时间的老师……行吗？之后咱们再慢慢的想办法。”</p>
行啊！有什么不行的。</p>
苏瑾却确实算是难得了，跟着晓星带着孩子，又把家给搬来了。</p>
这个时机调工作，说实话，是较吃亏的。他们刚赶调整工资的这个茬口。要是继续在原单位，每个人的工资涨三五块钱肯定是行的。但做老师，工资还没之前高。这无形，每月把二十块钱差进去了。</p>
精简职工还在继续，减少城镇人口的脚步也没有停下来。</p>
但剩下的人，基层的职工，百分之四十左右是能升一级工资的。但像是领导干部，那没有！工资保持不动。所以，很多人为了工资拿的多些，都看不小领导。</p>
尤其是一边给基层的工人涨工资，另一边却在查小领导权限下的账目问题。</p>
普遍的认识是：不管事肯定不会出事，管了事了早不出事晚也得出事。</p>
因着要给一部分人升级工资，厂里忙起来了。尤其是林雨桐，人事科嘛，是有发言权的。各个分厂车间，报来的人要通过审核嘛。</p>
哎呦，林雨桐这边的办公室，天天的，一推开门，地都是从外面塞进来的检举信。从门缝里塞进来，然后用个细竹签捅进去。怕只塞在门缝被外人给拿走了。</p>
这些人也是有意思，在车间不好反对哪位同事升工资，他们不当面说，怕得罪人。然后把掌握的一些黑材料呢，往面捅。那你说，这材料都写好送来了，咱是查还是不查？</p>
挑出俩典型的叫下面的人查，结果是个子虚乌有，查无实据。</p>
这可把林雨桐气的：“这人都是他们选出来的，我建议，选出来之后，名单张贴公布一周。这一周的时间内，如果有谁发现名单的人确实有问题，欢迎提出质疑。但是得公开透明。不搞黑材料！”</p>
反正是说只要赶在八月份把名单递去行。从九月份开始，是新的工资标准。把从二月到八月的差额工资，还会补发下来。</p>
这么一算，九月份将拿到的，可是一笔数额相当可观的钱款了。</p>
于是，这种你不服我，我不服你，愈演愈烈。</p>
四爷那么冷眼看着，等发展到有人拳脚相向的，他直接给拍板了，之前的全都作废，升工资从矿山开始。矿山那边凡是没有不良记录的职工，都升一级。谁不福气，谁想拿高工资，简单！你去矿厂，换个人回来。</p>
行了！没人闹了！都老实了。</p>
赵平也说：“得这样，毛病都是惯出来的！”</p>
天慢慢和暖了，农场那边今年要弄个养鸡场，如今正是孵小鸡的时候。苗大嫂她们说要自己养几只，问林雨桐要不要，叫人家代孵一下。</p>
要也行啊！反正再笼子里养着。她说叫人带十只行了。</p>
苗大嫂又过来跟林雨桐说：“今年把你家的糖票给我们攒着些。我得借呢！你们要是不急着给端阳定亲，这些先借给我们家用。到年底了，我们想给铁蛋把亲事给定了。”</p>
“行啊！”林雨桐应承下了。如今这提亲，也是四五块钱的聘金，两斤糖的事。可是两斤糖的票，苗大嫂和苗家富还都是双职工，大小也是干部呢，省一年，也未必能凑齐。得提前打招呼，叫大家帮着省些。像是林雨桐这边，过两年也得给端阳结婚，人家苗大嫂也会省着到时候拿来给林雨桐用。</p>
这边大人说话着呢，骄阳在一边窜进窜出的也不知道忙活什么。</p>
苗大嫂问呢：“你这小忙人，今儿怎么在家呢？”</p>
骄阳停下：“最近都是演戏的节目，没我们什么事。”</p>
林雨桐问她：“你找什么呢？进进出出的！”</p>
“戏票。”骄阳翻看晾在院子里的衣服的衣兜，“妈，你洗衣服是不是没看我的衣兜。里面有老师发的戏票，才说叫大哥进城去捎给太姥姥的。”</p>
丹阳从里面出来，说：“兜是我翻的，给你放抽屉里了。”又问，“是李慧娘那个戏吗？听说挺好看的！”</p>
“是那个！”骄阳蹭蹭蹭又跑了。</p>
苗大嫂也说：“赶集的时候你也去看看，那边的戏台也有草台班子演那个，挺好看的。”</p>
赶集的时候瞄了两眼，因为人太多，看不成了。</p>
紧跟着，赶集也去不了了。</p>
如今号召向雷锋同志学习嘛，到处都是学生组成的小队，给大家宣传雷锋精神。</p>
然后，还有从B京那边新分下来的学生，开始教大家唱歌。</p>
广播之类的啥也没有呢，口口相传的，大家都会唱学习雷锋好榜样。</p>
不管是大人孩子，走在路你听听，哼的都是这么一首歌。</p>
厂里呢，当然也是要宣传的，要组织大家学习，甘愿做革命的螺丝钉。</p>
然后，每个科室都要挂一个小本本，面记好人好事。</p>
林雨桐从苗大婶那边拿了小鸡仔过来，遭遇了钱多多小朋友的强行帮助。</p>
她跟孩子说：“十只鸡仔，放篮子里婶子拿的动。”</p>
钱多多不这么认为：“没事，婶子，我帮你拿。”</p>
抢了鸡篮子跑，然后摔了一跤，压死了两只，还蹭掉了手心的一点皮。</p>
过后林雨桐跟钱思远两口子开玩笑，说：“你们得陪我鸡仔。”</p>
钱思远说：“你快拉倒吧。我还没怪你家朝阳烧死我的菜……”</p>
咋回事呢？朝阳也去做好事去了。人家庄婷婷给家里种的菜撒化肥，他过去帮着人家撒，好家伙，撒了第二遍，化肥多了，生生把一片子菜给烧死了。</p>
反正学没学成吧，心是好的。</p>
晓星和苏瑾两口子搬过来，林家的人还没来过。借着一个周末，林百川带着常秋云和老太太，回来了。家安在这里了，好歹得过来看看。范云清的事不好管，他这个当爹的也得给晓星解释清楚，说明这里面的利害关系。</p>
他在这边转了一圈之后说过去看看，常秋云去了，老太太没去，跟几个孩子在家里说话呢。</p>
丹阳问说：“骄阳给您的戏票，您看去了没？”</p>
“看了！”怪好看的，“可惜了的，如今不叫演了。”</p>
李慧娘是鬼戏，而今要求停演‘鬼戏’。</p>
丹阳也说：“世哪里有鬼？都是封建迷信。”</p>
朝阳却凑过来，拉老太太，低声道：“晚我跟您睡，您还给我讲鬼故事呗。”</p>
老太太却斥他：“我那不是鬼故事，可都是真故事！”</p>
丹阳逗老太太：“您啊，再说鬼故事是真故事，得被打成老封建。”</p>
老太太点了点丹阳：“小丫儿蛋蛋，你才多大年纪，见过多少事？真的假的，假的真的，圣人都说不清楚，你们清楚？”</p>
把丹阳吓的关门，给老太太乐的：“放心，你太姥姥还没老糊涂……”</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