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日光阴(52)</p>

    厂子运转起来之后, 林雨桐不好逮住四爷的人了。手机端 m.</p>

    前半晌在这里,后半晌谁知道去了哪了?</p>

    反正是每个环节他都要看的。采矿那边怎么样啊, 选矿又如何呢?伴生矿能不能利用啊?这边的炼钢炉有没有什么问题?等等等等, 好像永远有那么多解决不了的问题等着。</p>

    林雨桐呢?</p>

    不能总是分出一只眼睛盯男人, 一只眼睛盯孩子。</p>

    这肯定不行, 要不然又得被计寒梅逮住喷一脸唾沫星子。</p>

    再说了,四爷也不是那种撒出去叫人不能放心的男人, 更何况,如今这情况,男女关系这个,需要提防的时候真不多。男女关系不检点这个情况,有……当然是有的, 但是那属于极其个别的现象。作为干部, 组织管这个管的挺严, 要是作为普通的群众, 那工友和街坊四邻又睁着眼睛看着呢。离婚的也有, 但少有那种因为婚内出轨而离婚的。</p>

    所以好处是, 婚姻的稳定性极高。</p>

    林雨桐之所以想到这个呢, 是因为职工家属调动的问题。刚开始叫家属随迁,这是需要动员的, 好些还一看条件艰苦不来了。可是搁不住时间长了啊!</p>

    时间一长, 林雨桐不做思想工作, 人家家属的单位和同事包括家人都开始做工作了。</p>

    说, 你怎么能这样呢?</p>

    条件再艰苦, 也不能放着家里的男人不管。这叫过日子吗?</p>

    这个说说,那个说说,本来心里记挂着,一天到晚心里跟猫挠似的总也踏实不下来的心肯定活动了。</p>

    也是!能多艰苦啊!</p>

    再艰苦不也能吃饱饭吗?</p>

    只要能吃饱饭,这还叫艰苦吗?</p>

    其他的配套跟不,这一点真克服不了吗?啥有一家人在一起重要呢?</p>

    那走吧!</p>

    什么两地分居啊,异地恋啊,只要不是那种不可抗拒的,像是当兵,像是一些特殊的工作情况,一般两口子想调在一起,在如今这个年代,是不困难的。</p>

    拿着原单位的工作证明过来登记,等着这边的工作安排下来,分配了单位,又去单位报道。然后新单位开个证明,拿着回旧单位调档案,调户口,调粮油关系等等。有些单位是单位派人去调,可林雨桐这边呢,根本不能搞这一套,因为这段时间,涌进来的人越来越多了。</p>

    本来都是职工家属嘛,来了一般都会留下。</p>

    可是很快的,面又有政策了。</p>

    说是从今年起,三年内要减少城镇人口两千万以。</p>

    这是啥意思啊?</p>

    是很多原本的城镇人口,吃着商品粮的人口,得重新退回去种地了。</p>

    这政策一下来,大家哗然!</p>

    是啊!</p>

    要真是这样,如今这局面该怎么处理。职工家属等着安排工作呢,可实际是周围这一片刚刚农转非的当地群众,到底是只有少数被招工招进来了。剩下的大部分人,这些人怎么办?肯定是立马非转农了,重新回去当农民嘛。</p>

    本来这不跟四爷和林雨桐相干,但问题出在,四爷想要的建一个农业基地实验所,也是实际的农场。这是需要土地的。如果当地的居民又大部分非转农了,那他们得继续种地吧。那这农场又该开在哪里?</p>

    所以针对这个事,厂里开会,大领导小领导的都到场。</p>

    最后拿出一个方案是,外地来的职工,他们的家属,都尽量的予以安排工作。但是本地的职工,是没有给这一项政策的。为了能腾出土地,也为了能更好的安抚这一片群众的情绪,四爷说:“每一户居民,咱们给一个指标。”</p>

    要不然非转农了,大家不会怪运气不好赶这个政策,只谁怪厂子没给他们工作的机会。有这么多人对厂子不满,是好事吗?今天骚扰一下,明天骚扰一下,还要不要正常的生产了。</p>

    那些不满聚集起来,本来已经成了快要翻滚起来的开水了,结果叫四爷倒了一瓢凉水下去,暂时是止沸了。</p>

    这种做法,对面也有个交代了!</p>

    看!咱们积极响应了政策,稳定了大家的情绪。</p>

    跟地方政府呢,如临北区,也有了很好的合作基础了。但你们要做非转农,得那你们自己去动员,去做思想工作。</p>

    于是,工作组下来,天天的开动员会。说国家现在还困难,要给国家减轻负担。说大家放心,转为农业户口,还是会给大家分土地。</p>

    不管是心里怎么不愿意,但最朴素的道理大家都懂。</p>

    这叫大势所趋。</p>

    可这有政策,下有对策啊。</p>

    这边说一家给一个招工的名额,然后人家开始分家了。大家往小家的分。很多人家都是儿子还没结婚,给分出来了。</p>

    四爷是不怕这种情况的,矿山那边现阶段,是往后的两三年内,都得是半机械半人工,那边永远不嫌弃人多的。而且过来的人多了,腾出来的土地多了。建农场的时候反对的人少了。他原先准备这么干的,可那时候那么干,可不会那么顺利。很多人都不会想的那么远,只以为这是自己跟桐桐的老家,到处都是亲朋故旧,这是拿公家的饭碗去做自己的人情。所以啊,那时候需要一个像是计寒梅的人拦一拦,要不然口子一开,那是非常可怕的事了。有些人家能一下子进来好几口子。要真是那样,等到了这会子,又得从厂里往出裁人。这一裁人,才是把人彻底的得罪死了。可现在则不然,为了厂子能有个稳定的周边环境,跟周围的当地居民搞好关系,是必须要做的。因此,一说给各家有个名额,全厂下,没有不理解的人,也没有想偏的人。而对于之前没招工的人家来说,还有什么怨气呢?感激都来不及呢!要不是人家金老四吐了这么一个口,一家子又得回到以前那种日子去了。</p>

    如今,家家有了干公了,有粮食还有钱。而家里呢?又有地种,好歹是个收成。这么着下去,日子不会太难过了。总全都打回原形好啊!</p>

    况且,人家还由着咱们分家,分了家几个兄弟都去了,人家也没说啥。</p>

    大家伙这心里寻思着,人家还是有乡性,念着人情的。哪怕不是啥好工种,但好歹是吃商品粮的,一辈子不愁了!</p>

    招工这件事,先是叫计寒梅一打,他再出手一拉。这一打一拉,才真正把问题给解决了。</p>

    于是说各家分完剩下的土地,要建农场,之后说不定还会用一些临时工,那基本是没有周围的群众都没什么意见的。主要怕影响自家在厂子里当工人的那口子人。</p>

    说建农场嘛,那建。</p>

    四爷又把一些荒沟荒山圈在里面,能养鱼的养鱼,能种树的种树,也不一定非得种庄稼。</p>

    有些不够格去矿厂的,直接去了农场。被戏称为拿着工资的农民。</p>

    打从这个时候起,城市户口的价值好像一下子高了起来。农村户口想换成城市户口,难死了多少人。</p>

    农家的孩子挣脱一身农民的皮,招工的路会被人家企业自己的子弟堵死。没点关系的人想塞进去,那是做梦。唯一一个晋身的办法只有一个:读书,然后考出去。</p>

    所以,在九月份再开学的时候,除了跟随父母迁过来的孩子,更有周围人家的孩子,都送过来了。听说这边的教学质量好,老师都是大学生,想叫孩子能有出息,不面朝黄土背朝天的,都想办法叫孩子学了。</p>

    暑假的时候把学校整整的扩了两倍,还是不能满足需要。每个教室都塞的满满当当的。</p>

    丹阳回来一边洗脸一边抱怨:“教室里能热死人,湿热湿热的。”</p>

    新教室,人挤的满了,是这样子的。</p>

    他爸说:“克服克服,一年,一年的时间。明年肯定给你们盖个好学校。”</p>

    朝阳却觉得还好,“楼也不定都好,想出来玩还得下楼,麻烦死了。”</p>

    端阳偷眼瞪他,这小子后知后觉的窜出去玩去了。</p>

    四爷说端阳:“跟着如今这个师傅怎么样?”</p>

    端阳的师傅技术科的,资历非常老。算是老牌的留学生,三六年去德国留学的。三七年国难当头的时候回来,后来辗转在言安这个大后方工作。虽然留洋过,但又跟这些后期留洋的那些不一样,他的政治没有什么问题。而本人而言,虽然是技术是有些过时,但端阳这种打基础的孩子来说,跟着这样的师傅才是刚刚合适的。</p>

    其实政治学院那边也是也不错的地方,在里面哪怕是打杂,学到的也够他受用一辈子了。可那地方,四爷不想叫打眼,不能叫端阳去。厂长的儿子呆的地方,在很多人看来,是想忽略都难的。</p>

    所以,才给挑了这么个师傅。</p>

    “吴师傅挺……严格的。”端阳是这么说的。而且不会因为他爸是厂长对他另眼相看。做的不好也一样骂的跟三孙子似的。</p>

    听端阳说的多了,林雨桐心里有数了。</p>

    当天晚做的红烧肉,多做了半碗,盛到饭盒里,又拿了两个大白馒头递给端阳:“去!给你师傅送去!”</p>

    端阳说:“我师傅那人,是给吃好吃的了,也不会对我手下留情的。”</p>

    “谁说我想叫你师傅手下留情了。”林雨桐拍他,“去,给你师傅说,我跟你爸得谢谢他。你底子薄,得别人多下苦功夫。我们不怕严,怕不严。把你交给师傅,那是师傅的半个儿子,只要不好好学,要打要骂都行。我们没二话。”</p>

    端阳蹭一下抬起头来,瞪大眼睛:“妈——”</p>

    “去!”林雨桐连推带拽的把端阳赶出大门:“快去快回,回来好吃饭。都等着你呢。”</p>

    端阳是撅着嘴出去的,可一出门眼泪却下来了。</p>

    亲爹亲妈也不过如此了!</p>

    等端阳回来吃饭的时候,骄阳拿了一整个馒头,掰开两半给里面塞鼓鼓囊囊的肉。</p>

    朝阳一边看一边肉疼,但还是问:“你又出去吃?”</p>

    骄阳‘嗯’了一声,“我爱坐在门口。”然后给窜出去了。</p>

    丹阳朝外指了指:“又给送去了!”</p>

    给哪送去了?!</p>

    给计寒梅送去了。</p>

    计寒梅是一个人过日子,经常不开火,凉水泡馒头,一口咸菜,能对付一顿。骄阳之前到隔壁捡她的风筝去了,然后看见计寒梅一个人可怜巴巴的吃那个。当然了,也是在孩子的眼里,计寒梅的形象是可怜的。</p>

    于是,她开始偷摸的接济人家去了。</p>

    今儿是端她的半碗稀饭,明儿是端着她的半碗面条。跟这次一样,这回又拿着一个夹着肉的馒头去了。</p>

    一家人都知道她那是干啥去的,但谁也不说破。</p>

    想去去呗。</p>

    计寒梅呢?看着那么大点的小妮妮,手里举着个馒头:“奶奶你吃吧。没事,这是我的那份。我不跟别人说,真的。赶紧吃吧!热着呢。”</p>

    计寒梅几乎是没有跟孩子相处的经验。哪怕是在身边抚养过两个孩子,可大多数时候是请来的老乡帮着带的。她给出钱,人家在家里帮自己带孩子,一天到晚的忙,有时候十天半夜都不着家。真心话,从来没有跟孩子这么近距离的相处过。</p>

    她严肃着一张脸,僵硬着身子:“我不要,你赶紧拿回去。”</p>

    骄阳学着她皱眉,然后叹气:“你这人怎么这样啊!叫你吃你吃,干嘛这么啰嗦。”说着,垫着脚尖把馒头放在桌盛着咸菜的碟子里。然后下巴一扬,头发一甩蹭蹭蹭又跑出去了。</p>

    计寒梅目瞪口呆,这孩子说话着语气,这动作,怎么看着那么熟悉,但偏偏她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p>

    骄阳回家,林雨桐问:“一个都吃完了?真能干!肯定不够吧,再吃一个?”</p>

    这孩子笑的见牙不见眼,看着她的小碗碗里面放着的肉和扣在面的馒头,点头如捣蒜,“我可饿了呢。得再吃一个!”</p>

    好吧!只要你高兴,怎么都好吧。</p>

    计寒梅那人,是那肯占便宜的人吗?特别要好的战友,送她点什么,她是立马给这边送过来。送过来的时候,又有几次是孩子在的?大多数时候孩子都在学校,然后人家是那么一副样子,把东西塞给林雨桐。</p>

    林雨桐说不要,人家拉着个脸,皱着眉,那么个语气说:“给你你拿着,又不是叫你吃的。哪那么多话?”</p>

    她这么一扭身走了,林雨桐‘噗嗤’一声给笑出来了,这一笑,已经走出门的计寒梅一愣,估计也想起来了,骄阳的语气跟动作跟她一毛一样的。</p>

    这也是怪了,所有的孩子见了她都恨不能退避三舍,可只有骄阳,怎么那么跟别的孩子不一样呢。</p>

    天气慢慢凉了,老太太要回省城了。那边到底是暖和,屋里带着暖气,不像是这边,得烧壁炉。四爷总厂去的时候,顺便把老太太捎回去了。</p>

    其实两口子还总因为公事往城里跑,见林百川和常秋云的机会不少,可这老两口见孙子的机会不多了。暑假的时候,几个孩子除了班的端阳,都在林家过了大半个暑假。这,还总嫌弃回去不带孩子。</p>

    用常秋云的话说:“你以为我想你吗?我是想我孙子。”</p>

    哪个都是心尖尖。</p>

    孩子学了,四爷带着老太太走了。下班回来,林雨桐抽空,把院子里老豆角收一收。</p>

    结果这边才说收了明儿蒸麦饭呢,那边有村的六族婶跑过来:“妞妞!妞妞!虎妞子!赶紧的,快点!出事了……你婆婆出事了,你嫂子拉着架子车跑着去了……”</p>

    往哪边去了?</p>

    林雨桐扔下东西,赶紧问。</p>

    “往灵台去了。”这人喘着去,只管催。到底是个啥事,也没说明白。</p>

    林雨桐骑着自行车走,看这样,肯定不是小事。</p>

    自行车架子车快啊!</p>

    半道追拉着架子车朝前跑的刘铃铛了,“咋的了?你坐来,我拉着你。”</p>

    自行车的后座能带人,坐去伸手拉着架子车,也一样跑。不过是骑自行车的人累一点罢了。</p>

    刘铃铛不顾那么多,坐去才说:“娘她……她……难产了!”</p>

    啊?!</p>

    啥时候有了的我都不知道!</p>

    刚开始嫁人那两个月还常露面,后来不怎么回来了。人家都说这人是过自己的日子去了,谁知道……这是有了不好意思见人吧。</p>

    我的天啊!这都多大年纪了。</p>

    林雨桐问说:“你啥时候知道的,怎么也不说一声。”</p>

    “寒碜死了,我都不好意思提。”刘铃铛才说,“是她偷摸去学校看疙瘩。疙瘩回来说的,说他奶该不是病了吧,肚子可大了。我还当是有啥病呢,结果去远远的看了一样,看着肚子鼓囊囊的……我估摸着八成这是有了……刚才村里的六子回来,说是碰个车站回来送信的,叫他帮着跑腿给捎口信,说是肚子疼了一两天了……这可不是难产了吗?”</p>

    把林雨桐听的一愣一愣的,还想着,这向党也太不是东西了,要真这么急,怎么不给厂里去了电话。总叫人捎信快吧。</p>

    结果到了地方,林雨桐才发现,啥怀孕了?</p>

    根本不是!</p>

    那是吃高岭土吃的!</p>

    浑身浮肿,肚子如鼓,越是干瘦,越是显得肚子大。</p>

    怎么把自己折腾成这样了。</p>

    林雨桐都火了,站在门口喊:“向党!向党!你给我出来!”</p>

    边才有人说:“向站长住院了……这边的吃的……人家儿子当家,吃的啥的,人家领了……”</p>

    向党三个儿子,都在铁路班。</p>

    林雨桐挨个打听过去,二话不说,拎起来,管你们是儿子还是媳妇,能看着人往死里饿,不是什么好鸟。她是摁住打,一边打还一边问:“今儿非卸下你们一件不可!说!是不要胳膊还是不要腿了!”</p>

    都知道这是四爷的妈,一个个的还敢这么着。</p>

    人家都说打狗还要看主人呢,你这是打谁的脸呢。</p>

    林雨桐今儿豁出去了,不打的叫这些人知道厉害,今儿不算是完。</p>

    边的人嘀嘀咕咕,是不敢前。心里还说,这向家在站里一向是霸道,怎么也没想到如今这么怂。三男三媳愣是不够人家收拾的,这会子那几个儿子一个个的倒是喊着:“妈!救命啊!”</p>

    这会子知道喊人家妈了,晚了。</p>

    李月芬那样,真要是没人报信,撑不到晚的。</p>

    也是刘铃铛没敢耽搁,直奔着这边来了,要不然林雨桐也不能这么快知道消息。</p>

    先给扶到厕所外面,揉了揉身的穴位,好歹能排泄了。先叫泄出去再说。然后有林雨桐从向家的几个儿子那儿拿回来的馒头饼子,着水,叫她吃了。</p>

    这条命算是捡回来了。</p>

    刘铃铛说:“您啥时候过过这种日子?在家跟霸王似的,咋如今被人欺负成这样也不知道捎口信呢。”</p>

    李月芬低着头,苦笑。</p>

    捎了,捎给老三了。可老三一直没见人。还能怎么办呢?</p>

    再想求老四,求俩儿媳妇,她没那个脸。</p>

    刘铃铛说:“那怎么着,是跟我回去,还是在这里呆着。”</p>

    李月芬眼睛暗沉沉的:“在这里呆着。你们回去吧。孩子还都在家呢。”</p>

    妯娌也不劝,出来又往回走,走的时候天都黑透了。</p>

    刚进村子,见前面车灯亮着,估计是四爷知道信儿了,正想过去呢。两边一碰面,知道咋回事了。</p>

    四爷叫司机开着车先回,他接过自行车推着,叫林雨桐坐在后座。</p>

    两口子那么慢悠悠的走远了,叫拉着架子车的刘铃铛一阵愣神。说实话,男人能这么体贴,谁不羡慕。</p>

    四爷向来不是个好性子的人,这件事出的叫人觉得恶心的不行。</p>

    他冷笑着,当时是啥也没说,甚至都没露面。可还没等向党出面回来料理事情,他的病退通知下来了。</p>

    不是病了吗?那别占着茅坑不拉屎啊!</p>

    退下来让位吧。</p>

    他也不是真病了,在官场的一些人,这生病不生病,都是人家的手段。要不然,泡病号的怎么那么多呢。</p>

    这次向党泡病号是逃避,是出了安全事故了然后他晕倒了,住进了医院。</p>

    追责没追到他身。</p>

    你说你住院,没带李月芬伺候,这本来叫人觉得不合情理。再有他三个儿子的事,要是他平时给予李月芬的重视足够多,不信他那三个儿子三个媳妇敢那么对待李月芬。</p>

    所以,先朝他下手,他一点也不冤枉。</p>

    退休了,还想在车站呆着吗?</p>

    那是做梦呢。</p>

    如今都在精简职工,减少城镇人口。像是他这样的人员,只有一条路可以走,那是回乡。</p>

    他的老家在哪呢?</p>

    在三林屯边的一个小村子,他是七八岁离开家后来不知道怎么的在车站混了一个差事。后来解放车站的时候,他带领着车站的工作人员起义了,这才有了后来继续当站长的事。此人,从根子来说,是油滑。</p>

    如今退了,得回来。而这回来能去哪呢?</p>

    去老家那个小村子?周边的村子都有人被抽调到厂里了,剩下的人少了。于是,差不多是三个村子合并到一个村子。所以,归属还是三林屯。</p>

    回来,给你划宅基地,自己找人花钱盖房子。有粮食供给,有退休工资,日子能过下去,但是想要手里的那点权利,那真没有了。</p>

    至于那三个儿子,四爷没动。</p>

    也不用动,有的是人动。向家在车站,那是老子有权,儿子有势,算是一霸了。老子一倒,别人只会落井下石。</p>

    果然,等天冷了的时候,传来消息,说是三个儿子被精简下来了,全都返回农村,种地去。</p>

    今年冬天,村里回来的不止这一拨人。好些那几年招工出去的,都被精简回来了。有些是不全回来了,男人在外面工作,但跟去的女人又都回来了。反正是精简人员嘛。</p>

    以前在一一五的一些老同事,都找过来了。</p>

    像是桂兰和张宝柱两口子,桂兰被精简掉了,只留下张宝柱。她过来来找林雨桐,“看能不能在这边想想办法。”</p>

    毕竟这边是新厂子,在建设阶段,说不定需要人呢?</p>

    能做到不精简人员,都不容易了。还敢招人?</p>

    这是犯错误了。</p>

    为了做到尽量不精简掉一个人,四爷带着人,愣是将理论的特种钢材给生产出来了。</p>

    这玩意往一报,厂子的作用和价值不可估量。</p>

    因此,给每个单位都下了精简人员的指标,是给这边没有。</p>

    当然了,另外招人也是不被允许的。</p>

    当时跟过来的人,真觉得幸运了。原来的那些同事,作为家属被安排的,只要不是啥要紧的岗位,都被精简下去了。</p>

    到了年底的时候,据说,全国不带薪回乡的人数已经过了八百万。可见这力度有多大。</p>

    而且,明年还得加大精简的幅度。</p>

    经济想要复苏,有些牺牲是不得不做的。</p>

    起其他单位的紧张,重工机械这边,反倒是像个世外桃源了。</p>

    说实话,在这里的日子在大部分看来,都是在原来单位舒服的。</p>

    为什么呢?</p>

    因为这里有点特殊,属于农业户口和非农业户口的混居地。</p>

    周围都是种庄稼的农民,村子傍着厂子,厂子傍着村子。厂子里的职工,再怎么说,日子也种地的宽裕。于是,大家私底下有些交易。</p>

    谁家的鸡下蛋了,在门口敲门,悄悄问一声:“有鸡蛋,要吗?”有的能花钱买,有的要拿粮票换,或者直接拿粮食换也行。</p>

    是布匹也一样。有那种农家织出来的粗布,更有那机灵的,在家把布给染了,不管是蓝的还是黑的,有颜色更好卖。拿来换工业券换钱换粮……反正是互通有无嘛。</p>

    最受欢迎的,还得是烟叶。</p>

    只要谁家有这东西,那只要拿出来,转脸给换没了。男人是宁肯没饭吃,也绝对不能没烟抽。</p>

    所以啊,这没人去的山沟沟,三三两两的偷着去开荒去了,来年不管是种啥,靠着这么大的厂子,都能给消化了。</p>

    刚开始还是小规模偷着交易,到了年跟前了,一个个的胆子大了,村子前面的麦场,慢慢的形成了一个小市场,自发而成的小庙会,形成了。</p>

    逢五逢十,十里八村的,都集在这一片。连三合县和省城的人,远远的都会跑来买东西。</p>

    卖啥的都有,农家自己做的小箩筐小篮子小扫把,还有会点木工活的,自己做的小板凳小桌子,用藤条编制的一些灶具。这都是属于家家户户都用的到,但却真不好买的东西。有人用自家的红薯做出来的粉条粉面子,不知道有多受欢迎。</p>

    不说别人了,林雨桐都爱去。几个孩子更别提了。</p>

    年前的几场庙会,林雨桐都带着孩子去。这个大嫂有一筐子大红枣,说是院子里的树结的,卖两块钱。骄阳扒着筐子不撒手,那买!</p>

    买了端阳背着溜溜达达的继续往前走。</p>

    看见卖山楂核桃的,也说买,那买。</p>

    孩子多是冲着吃的去的,哪怕外面卖的未必有自己做的好吃,可对于孩子来说,好像还是人家的更诱人。</p>

    林雨桐倒是看过一双绣花鞋,是一老大娘绣的,她搬个板凳坐在路边,腿只放了这么一双鞋。这大娘是小脚,却绣了一双大鞋。目测三十七码左右的脚都能穿。林雨桐是没想到,如今还能见到这样的手艺。</p>

    她蹲下去跟老大娘攀谈,才知道老人是给大户人家做了一辈子的绣娘了。还做的一手好旗袍!</p>

    “不过如今是用不了。”老人这么感叹。</p>

    林雨桐花了十块钱把鞋给买下了,丹阳小声问:“能给我吗?我长大了穿。”</p>

    行啊!</p>

    给你吧!</p>

    叫丹阳给收到柜子里去了。</p>

    三年的苦难,因为这个小集市的出现,仿佛一夜之间给吹散了。</p>

    到年底了,腊月二十八这天,哗啦啦一场大雪降了下来。</p>

    没有人抱怨雪天天寒,一个个都从屋里跑出来,站在雪地里,又是跑又是喊。</p>

    好些老人,坐在地,手捧着雪,把脸埋在雪里,又哭又喊。</p>

    三年了,三年没见这么大的雪了。</p>

    下吧!下吧!这土地再不浸润,都没有活路了。</p>

    一个个冻的哆哆嗦嗦的,可见了面的第一句话是:“这场雪可真大。”</p>

    那个说:“下吧!下吧!再下几天几夜也不嫌弃。”</p>

    本来过年都不打算停工的,结果因为下雪,好多设备都不完善,也不能正常使用了。又刚好赶过年,那放假吧。除了留下值班看守工厂的,都放假了。</p>

    可想说趁着这个假期走亲访友,那恐怕不行。</p>

    这场雪几乎是阻断了交通。除了刚通车的铁路能运送一些物资之外,那真是出去不大方便。</p>

    林雨桐和四爷给林家那边打了电话,说过年回不去了。</p>

    这是没办法的事,老人觉得挺遗憾的。可孩子们却一点可惜的感觉都没有。</p>

    有爹妈在的地方,是家。在家里过年,有新衣服穿,有好吃的吃,不错了。</p>

    今年厂子还算是不错,四爷给争取的,一人能分二两肉。像是林雨桐家,三个职工的家庭,一共能分到六两。</p>

    咱说句实在话,这六两肉够包六口人吃的饺子吗?</p>

    搭白菜的话,那叫白菜饺子。说肉饺子都亏心。</p>

    但即便是这样,大家还都挺欢喜的。终于闻到肉味了。</p>

    这个说:“不管是白菜猪肉的还是萝卜猪肉的,肯定香。”</p>

    “是!”那个接话了,“这肉也不能多吃,吃点肉头。”</p>

    是!真有这种情况。</p>

    几年不吃肉,吃完之后身体好似适应不了,吃点肉觉得头晕。不是一个人出现过这种症状,好些人都是这样,适应不了吃肉。</p>

    这些孩子平时也不怎么缺肉吃。只要四爷去城里,每次都会带肉回来。不管是怎么弄来的,对外的说法都是孩子姥爷给的。</p>

    林师长在后半年的时候高升了。成军区副军ZHANG了,待遇当然是不一样了。</p>

    没见隔三差五的弄点肉,连旁边住着的计寒梅都不觉得怪吗?</p>

    大家的认识都是,大人吃不吃有什么关系,肯定都分着叫孩子们吃了呗。</p>

    不馋肉,林雨桐给包了韭黄鸡蛋馅的饺子,肉的还新鲜。</p>

    丹阳这丫头慢慢的点亮了厨艺技能,跟端阳两个,一个擀皮,一个包饺子,还挺顺手。见他们会做,林雨桐交给给他俩做。她自己在一边做大菜去了,要炖兔子,得去外面宰杀。两口子弄这个呢,俩小的围到灶膛边烧火,哪里最暖和。</p>

    正忙着呢,听到人喊:“请问哪家是厂长家,哪家是书记家?”</p>

    抬起头来一看,是几个穿着警服的。</p>

    四爷把手里的活放下,赵平也披着军大衣从屋里出来。隔壁计寒梅不在,她要求过年期间值班。</p>

    赵平和四爷隔着篱笆对视一眼,都朝外走。</p>

    两人迎过去跟人家握手,这么一说才知道:铁路沿线运送物资的火车,面的物资总是被偷。如今得到线索,偷盗的一伙子人,是一一五重工机械厂的青工,所以希望厂里配合。</p>

    林雨桐听了个隐隐约约,但是搭配着对方的嘴型,她听明白了个大概。</p>

    这是奔着青工来的。</p>

    要说青工,那端阳都算是青工里面的一个小头头了。</p>

    林雨桐扭脸看端阳,见端阳隔着厨房的窗户朝外看,皱着眉头像是想到了什么,紧跟着面色一变。</p>

    “怎么了?”林雨桐扭脸问。</p>

    端阳窜出来,“妈,坏事了!人家这是报复来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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